张希瑶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这磨具那么贵。而且她要的多,至少一个月才能拿货。
一个月过后,那冰至少化一半。张希瑶问铁匠能不能加快。
“我这是手艺,天气这么热,我想快也快不了啊。再说铁匠铺的铁都是有数的。”铁匠说什么都不肯。
“你只是想做铁筒,没必要非得用铁吧?我看那药铺装药的盒子,茶叶铺子用的盒子是锡器,也可以装东西啊。用铁还容易生锈,不划算。”铁匠不愁生意,所以他一点也不怕把这么大的生意往外推。
张希瑶眼睛一亮,既然能装药装茶叶,硬度肯定也不错。
她当即问铁匠这种盒子哪里卖。
“这种得找老匠人的铺子,咱们镇没有,你得去县城或是汴京。”铁匠也只知道这么多。
张希瑶谢过铁匠,拐了弯就去了茶叶铺。
这里可是有钱人才能来的地方,掌柜看到两人进来,下意识以为他们是来找人的。
张希瑶说自己不找人,想找掌柜买茶叶罐子,“我家有需要。”
掌柜一听,就从自家柜台找了几种茶叶罐子让她挑,“你要哪种?”
茶叶罐子分为许多种,有木头的,有陶瓷,有铝制,有锡制,也有铁制等等。
越是造型精美,这些盒子就做得越小。以显示价格之贵重。
这个铁制的盒子有点太大了,做冰棍不合适,铝制和锡制的盒子大小比较合适。
这里的铝制和锡制并不是纯铝或纯锡,古代提纯工艺没那么高。张希瑶摸了摸,有一定厚度。就像她小时候也用过铝锅,其实里面也加上其他金属,用起来并不那么软。
张希瑶问了铝制和锡制的价格。
掌柜面上做出为难,“从来没这么卖过啊。我们店卖的是茶叶。这样吧,你要的话,铝制的盒子给50文,锡制是100文。”
张二伯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居然这么贵。
张希瑶原本还想定做五十个,听了价格,直摇头。这也太贵了。
但是去县城或汴京城定做,时间又给耽误了。
她跟掌柜要了三十个铝制的盒子,“您给便宜些。”
她之前没跟冰铺掌柜讲价,是因为需要人家看守冰窖,这个可是一锤子买卖,必须得砍价。
掌柜低头想了想,最终给她便宜了一贯钱。也就是说三十个盒子收她14贯钱。
“掌柜的,您做生意不实诚。这也不是你一家有这个盒子,我可以去药铺,也可以去县城。您要是这么要价。那我走了。你别看我年纪小就糊弄我。”张希瑶作势要走。
掌柜脸上讪讪的,忙把人叫住,“我这都是好的盒子,工艺精巧,要不然也不能装这么好的茶叶。”
张希瑶可不相信,“这铝制的盒子装的茶叶一芽二叶,你这也叫好茶叶?糊弄谁呢。你这个陶瓷装的才是真正的珍品,全是毛尖。”
盒子越贵装的茶叶也就越好。最差的连罐子都没有,一张油纸就打发了。
掌柜没想到一个不到弱冠之年的少年穿成这样,居然会品茶,不由刮目相看,朝她拱拱手,“原来也是爱茶之人。这样吧,我只收你本钱。咱们就当交个朋友。铝制的盒子,你就给三十文吧。”
张二伯以前觉得自己会做生意,可亲眼看到侄女跟人还价,他才察觉这些生意人才是真厉害呢。面不改色漫天要价。一下子居然便宜了二十文。他估计这罐子还有得赚。
张希瑶见他主动退让,又跟他砍了半贯钱,最终三十个盒子只要8贯500文。
要不是整条街只有这一家茶铺,她根本不用跟他费那么多口舌。
至于为什么不去药铺?那地方只会更黑心。
她付了钱,约定明天过来拿货。掌柜收了钱,给写了单子,让她明天拿着单子来取货。
买完东西,张希瑶还要去东市买东西,被张二伯死活给拦住了,“你可别花了。手头那点钱,你全花干净心里才舒服,是不是?”
张希瑶朝他一笑,朝糕点铺子的摊主,买了一份桂花糕,就这么一小包居然就要二十文,张二伯心疼得直抽抽。
出了城门,张二伯还在喋喋不休,骂她败家。
张希瑶把桂花糕塞到他怀里,“吃吧!”
张二伯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有点不敢相信,“给我吃?”
“是啊。吃吧。”别以为她没看出来,摆摊的时候,二伯那眼睛总往旁边瞅,摆摊的大娘年纪比二伯大多了,还能看什么?不就是馋那吃食嘛。
张希瑶见他不敢动,就拆开牛皮纸,取出一块塞到他嘴边,然后又取了一块自己吃。
她上辈子是不爱吃糕点的。无论西式,还是中式,所有糕点都是热量炸弹。像她这种坐办公室的白领平时缺乏锻炼,想要保持身材,就必须严格控制自己的饮食。
但这会儿她不用担心胖瘦了,她都怀疑自己营养不良。
一口咬下去,鼻端立刻能嗅到浓郁的桂花香,这糕点软糯香甜,再加上中间夹心的芝麻,酥脆香浓,让桂花糕的口感层次更加丰富。
她吃着都香,就更不用说张二伯了。
他吃完后,还不忘舔舔自己的手指,张希瑶皱眉阻止了,“你今天碰了那么多东西,手上肯定很脏。”
张二伯这才讪讪放下手,“我只在小时候吃过一回桂花糕。那时候咱家还是地主。你太爷还没死。有一年冬天,你太爷买了一斤桂花糕带你爹去拜一位童生为师。可那秀才不仅没收,还把糕点给扔出来了。那桂花糕沾了不少泥,但是我们哥仨吃得特别香。”
张希瑶的重点不在桂花糕上面,她有点诧异,“不收徒就不收呗,为什么要扔糕点?!”
张二伯叹了口气,“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原来拜师要准备六礼:芹菜、莲子、红豆、红枣、桂圆和肉条。可咱们都是普通百姓,哪里知道读书人的规矩。那童生说我们家没规矩,不够重视他。所以就将我们撵出来。下回你太爷就知道要买这些东西,成功拜了师。”
张希瑶点头。
张二伯说完过去的事,又拐回刚刚的话题,“你怎么敢这么花钱?你阿爷知道了,他饶不了你!”
张希瑶没想到二伯这么唠叨,之前让他付钱,他就装听不到,这会儿又抱怨上了。她无奈道,“你不告诉阿爷,他怎么会知道?”
张二伯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侄女居然想瞒着老爷子,这是大逆不道啊。
张希瑶就笑嘻嘻道,“二伯,你没听过一句话嘛,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你吃了我的桂花糕,就得为我保密。”
张二伯停下脚步,恨不得抠嗓子吐出来,可又不舍得浪费粮食,他原地跺了跺脚,“你是故意的!我是你亲二伯啊,你这么算计我!”
这话张希瑶就不爱听了,“你也说了,阿爷身体不好,他要是知道这事肯定得晕过去。你明知道这个结果,你还说出来气他!咱俩到底谁不孝?”
张二伯以前觉得自己是家里最圆滑的人,可今儿他才发现侄女才是家里最会耍无赖的人,他气得结巴了,“明明是你乱花钱!你还倒打一耙!”
“钱已经花出去了。我现在也要不回来了。咱们接下来就是快点把钱赚回来。夏天就两个月,时机不等人。”张希瑶拍了拍他胳膊,“快走吧。天色不早了,到了家,天都该黑了。”
昨天只卖了半天,今天却是忙忙叨叨一整天。
张二伯原地跺了一会儿脚,恨声道,“我算是上了你的贼船了。”
到了村子,天已经彻底黑透了。到了家门口,张希瑶拍拍张二伯的胳膊,让他把背篓换过来,她来背。
张二伯背了一路,她都没说要换过来,这会儿到了家门口,她却要换了,他好气又好笑,“你倒是会讨巧卖乖。”
张希瑶觉得他忘性真挺大,“这里还剩下几贯钱。我得拿回屋。不能让阿爷看到。要不然他肯定会问钱哪来的。”
卖臭豆腐可卖不了这么多钱。二伯一看就不会撒谎。还是她把钱藏起来要紧。
张二伯这会儿也想起来了,将背篓交给她。
第16章
家里人已经吃完晚饭,看到他们回来,忙招呼他们坐下吃饭。
张希瑶背着背篓先回了自己屋。
陆氏和许氏端着吃食进了堂屋。
张婆子看到张希瑶拎着背篓从屋里出来,诧异地问,“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豆腐不好卖?”
“对!”张希瑶把昨天遇上书生休沐的事说了,“我们今天臭豆腐卖得不好,卖到很晚才卖回来,我打算两天卖一回。”
“这些粉咋办?”张婆子从外面拿了个盆,里面正是昨晚汁水倒去后剩下的豌豆粉,细白的颜色,放在太阳底下晒,已经晒得干干的,“我早上把剩下的豌豆也给磨好了,经过一天的晾,上面的水也都倒出来了。湿的和干的都能用吧?!”
“能做,一样的。我先做出来试试看销量。兴许卖得不错呢。”张希瑶还笑道,“待会儿我做出来,你们都尝尝。”
这晚饭吃的依旧是豆饼,张希瑶不想晚上一直放屁,就冲张婆子道,“阿奶,你到灶房给我烧火。我现在就做。”
张婆子到底心疼自家孙女,“你吃完再做啊。又不着急。”
“我先做吧。这凉粉要等两三个时辰才能定型。”张希瑶坚持要去。
张婆子得知要等这么长时间,也就不再推脱,跟着进了灶房。
熬凉粉是很快的。一会儿功夫就能做好。
张希瑶把二伯吃了豆饼一个劲儿放屁,然后没有客人过来买吃食的事说了。
张婆子拍了下脑门,“我居然忘了这事。”
她总算弄明白小孙女为什么不吃豆饼了。何着是怕放屁!她嗔了孙女一眼,“你现在又不用卖货。矫情什么。”
张希瑶还是不愿天天吃豆饼。她总觉得吃豆饼,肚子胀得厉害。她也不知道家里人咋就这么能忍?吃麦麸,吃豆饼,他们都没有任何怨言。
张婆子拿她没办法,开了柜子,取了点面粉,倒了点水,调成糊糊,然后就在还热的锅里摊面饼。
摊好后,递给孙女。
张希瑶接过来,咬得那叫一个香。
“你呀,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你爹这一走,你还不知收敛,以后日子可怎么办。”张婆子也想疼孙女。可是一大家子瞅着,全吃细面,哪里吃得起。
可是孙女从小到大就跟家里孩子不一样,老三是打算让阿瑶嫁个好人家,才将阿瑶养得这么金贵。谁能想到,他先走了一步。
真是失策了。
张婆子又给孙女取了两块萝卜干。张希瑶觉得自己最近变笨了,可能就是因为营养跟不上。等她赚了大钱,她一定要顿顿吃细面。天天吃拉嗓子的馒头,她真的吃不惯。
熬凉粉的方法很简单,等锅边的水冒泡泡了,开始倒入已经稀释过后的豌豆糊糊,一边倒一边搅拌,直到它可以堆叠到一起。就可以将它盛出来放凉。
张婆子见操作如此简单,有点纳闷,“这不就是糊糊,能好吃吗?”
农民天天吃糊糊,镇上那些人难道没吃过这个吗?
张希瑶让阿奶稍安勿躁,“等它放凉会凝结到一起,像豆腐一样。到时候咱们再拌些调料。”
张婆子头一次认真打量孙女,“你咋会做这个?以前你娘也没做过这个啊。”
“我是通过豆腐想出来的,阿奶,豆腐就是黄豆做的,黄豆磨成粉都可以凝结到一起,豌豆为什么不行?你别看简单,其实赚的都是辛苦钱。豌豆粉要自己磨,还得煮成糊糊,还得弄调料拌,步骤挺多的。”张希瑶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想出这个主意。
张婆子微微瞪大眼睛,“你是说豆腐也这样磨,然后在热水里搅合就成了豆腐?”
“差不多吧。不过豆腐比豌豆要麻烦一些,要加卤水或石膏才能凝结成行。”张希瑶就把豆腐的发明故事说了。
豆腐的发明是淮南王炼丹时无意间将卤水滴入豆浆中,就成了豆腐。这个故事书上就有记载。不是她学人家的豆腐方子。
张婆子听了孙女的话就埋怨三儿子,“你爹一天天就知道读书,这么重要的事,他居然一直没告诉我们。要是咱们家也会做豆腐,不比当佃农来得强!”
说完,她又瞪了张希瑶一眼,“你也是哑巴。”
张希瑶没想到自己找的理由,还给自己惹了麻烦,她有点委屈,“阿奶,我是前段时间生病,躺在床上无聊,无意间翻书发现的。这个故事记录在一本闲书里。我爹可能自己都没看到。怎么可能告诉你们。”
张婆子一听这理由,也就不再纠结。
她还要去地里开荒,先走了。
这么晚了,还要干活,张希瑶就不忍心,叫住她,“阿奶,明天再干吧。”
“天时不等人,先开出两亩地,把种子种下才能歇息。”张婆子摆摆手,让她只管在家歇息,要是累了,不用下地也行。
临出门时,张婆子让张希瑶明天卖完货早点回家,她给她做九菜一汤。
张希瑶微怔,九菜一汤,家里有什么喜事发生吗?可是她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有啥喜事,难不成是阿爷的生辰?全家只有阿爷有这个排面做九菜一汤。
她正想细问,张婆子却早已急急忙忙走了。
张希瑶也没追出去,她还得准备凉粉调料。这个调料要比臭豆腐简单,捣些大蒜就行。
至于醋得明天去镇上买。说来也是奇葩,自打她穿过来,她居然一回醋都没吃着。张家炒菜就只放盐,其他调料一概没有。
家里有现成的大蒜,是家里的菜地种的,蒜对于农家算是必备之物。不想吃咸菜的时候,就直接吃生蒜,也算是一道菜了。
她捣了二十多个,就将蒜泥放到一边等着备用。
又去灶房炒了些芝麻。芝麻可是金贵物,家里只种了两拢,要不是张希瑶的臭豆腐用得着,平时都是卖钱的。她炒了半斤就一直放凉。
做好准备,她就回堂屋剥蒜,要留着明天卖凉粉时用。
她这一剥就是一个多时辰,家里人也陆续回来了。
每个人都累得汗流浃背,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有二大房的夏花颠颠跑到张希瑶面前,问吃食做好了吗。
张希瑶见大家都回来了,就去堂屋饭桌上看了一眼,凉粉已经定型,她点了点头,“好了!”
夏花立刻巴巴站在旁边,等着开吃。
张希瑶指挥她去灶房拿刀、碗和盐,她兴冲冲去了。
等工具齐全,她将和面的盆倒扣。里面的凉粉立时就脱了模。她伸手拍了拍,凉粉Q弹,一看就很有弹性。
夏花看直了眼,忙喊母亲过来。
陆氏累得直不起腰,听到夏花喊自己,洗了手,当即就过来了。
凉粉是要卖的,让家人试吃,总共也只切了一斤的量。
张希瑶切好后,就倒入捣好的茱萸酱、蒜、盐、香菜和炒熟的芝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