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事情你难道不知道吗？”
宫侑撑着脑袋看向身边的那个人。
“这家伙每天一定要完成自己的训练才会离开啊。”
“他的这种行为我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了。”
“彼此彼此。”
佐久早圣臣面无表情地接话。
“你这种每天都要来这里喝酒的行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你有什么意见吗？”
宫侑毫不客气地用手指指着他。
“每天都面对着你们几个家伙，我也想好好出来放松一下啊。”
“你要是再晚来一会儿，大御门都会答应我一起去花火大会了呢！”
大御门要闻言并没有说破，笑着给宫侑添杯。
佐久早圣臣也注意到了他们之间的那张花火大会宣传单。
但他只是默不作声地转开了视线。
*
顶层的露台可以一直望到海边。
闲暇时大御门要总爱待在这里。
白天的日光在海面折射出鱼鳞状的波纹。
微微有些刺眼。
晚上的海面也不算很平静，那片漆黑偶尔会被行车的车灯划出转瞬即逝的间隙。
到时候的花火大会就在前面这片海滨吧。
她记得宣传单上是这样写的。
这时，门铃响了。
大御门要有些意外。
今天难道安排了有什么人来拜访吗？
她全无印象。
一头雾水地打开门一看。
门外是古森元也。
“小元？”
大御门要有些意外。
“你怎么突然来了大阪？”
古森元也耸耸肩。
“虽然是职业选手没错，但是不管怎么说还是有时间休假的啦。”
他左右张望。
“小臣还在俱乐部吗？”
“嗯，他应该还要一会儿才会回来。”
“那就先打扰啦。”
古森元也跟着大御门要走进了室内。
两人聊了没多久，门铃再一次响了起来。
“稍等。”
大御门要过去开门。
一张算不上亲切的厌世脸出现在眼前。
“啊啦，你怎么会来这里？”
“今天是关西的花火大会。”
来人抿唇。
“你家能看到吧？”
“可以是可以啦。”
“那就好。”
她礼貌致意。
“冒昧来访，我想借用你家的阳台。”
大御门要将她让进屋来。
阳台的一侧马上支起了画架。
“是要画今晚的花火大会吗？”
古森元也好奇地问这位来访的陌生人。
“是的。”
“诶~~烟火这种东西也能被画下来啊？”
“明明转瞬即逝的呢。”
对方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是也没有那种冷漠的感觉。
比起小臣来算得上没有任何攻击力了。
所以古森元也还是与她攀谈了起来。
“原来是要画一组传统文化主题的啊，确实花火大会是一个不错的题材。”
“刚从国外办完了画展回来？诶？好厉害。”
“你以前是稻荷崎的？那不就是和宫双子他们一起上学的吗？”
他们倒是很有谈兴。
大御门要把两罐啤酒分别递给了古森元也和那位，然后倚着沙发靠背问她。
“说起来你回国这件事没有告诉阿侑啊？”
“嗯。”
她顿了顿。
“先回兵库那里看望了信介跟阿治。”
“要是提前告诉他要回国的事情，阿侑闹起来很麻烦。”
“唔。”
大御门要多少想替那个一直在为她的酒吧提供营业额的顾客说两句。
“不是以前那种小孩子了，他多少会成熟一点儿吧。”
“那你是不了解那家伙。”
对方淡淡地说道。
“阿侑只长年龄不长脑子的。”
她说话的风格还真是完全没有留情的意思呢。
三个人一直聊到天空微微黑沉。
远处的海滨已经开始有了游人的身影。
门口传来了动静。
“大概是小臣回来了。”
大御门要望向玄关。
一个、两个、三个……
不只是佐久早圣臣，黑狼那群队员都出现在了家里。
明暗修吾他们跟大御门要打着招呼，鱼贯进入客厅。
“喂！你怎么在这里？！”
宫侑的声音骤然响起。
第71章
“今天还挺令人意外的。”
大御门要站在角落里看着自家偌大的客厅里人头攒动。
宫侑果然如那孩子所料正在闹脾气。
只听得他说“北前辈就算了你居然先去看望阿治真是气死我了。”
对方却一心想着自己的画架还在阳台那里准备着，全然不顾他在身后无能狂怒。
“你不要太过分啊我告诉你！”
“我回去真的会打死阿治那个臭猪的，真的！”
他们两人一前一后从大御门要身边经过，宫侑喋喋不休的关西腔也随之离开。
于是整个客厅里最吵闹的只剩下了那只猫头鹰。
不过他的吵闹在今天是可控的。
毕竟他身边正坐着那位清清冷冷的“驯枭师”。
这个称呼还是前些日子她们聊天时突然想到的。
“会不会偶尔有一种家里养着一只通人性的猫头鹰的错觉？”
那天把自己的画作送到酒吧来的归国画家一边晃着杯中的长岛冰茶，一边好奇地问道。
“哪有这么夸张啊。”
木兔太太笑着回答。
“但是你这么说，听着很有童话的感觉呢。”
“什么童话？对方会变成野兽的那种？”
大御门要开着玩笑，自己倒是忽然想起了第一次带佐久早圣臣回北海道的时候的那个早晨。
那时他站在二楼的窗边，俯视着站在院子里的自己。
屋顶的积雪厚厚地堆在那里。
显得微微开窗的昏暗卧室有些不可明说的幽深神秘。
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她透过窗户看到那个身影。
还有落在她身上的那个安静的眼神。
那层昏暗的滤镜刹那间就变得温馨了起来。
他所在的那处是温暖的。
她心里忽然浮现了这个念头。
当时自己也觉得那个场景很像一个童话故事啊。
“总之是结局不错的那种，都会被叫作童话吧。”
那个关西腔的女声打断大御门要的思绪。
她手里的长岛冰茶已经见底。
“只有结局不好的，才是现实。”
“喂喂喂，为什么忽然这么消极啦。”
大御门要挥挥手打着岔。
“好好地喝着酒呢，情绪一下子变得也太快了点儿吧。”
“抱歉。”
她饮尽了最后的那部分。
“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个熟人。”
“说起来那家伙以前喜欢的也是个排球选手……”
“也是职业的？”
大御门要顺手替她续杯。
她摇头。
“只是高中的时候参加了排球部吧，是个自由人。”
“那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她去世了。”
三人陷入了一片沉默。
“抱歉，不是故意想破坏气氛的。”
她望向已经被挂在墙上的自己的那幅画。
“只是觉得，能在一起的时候，还是要尽情地、努力地爱着啊。”
*
“家里好像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大御门要伏在料理台边。
“你们黑狼上一次聚会还是在阿让他们家吧。”
她刚说完就察觉到自己说漏了一回。
“不对，是他们结婚的时候。”
“说起来你们这群人没什么大事都不怎么聚餐的样子呢。”
佐久早圣臣的动作僵了一瞬，又不动声色地恢复了原状。
“有人说来不及订花火大会的位子了。”
他目不转睛地往玻璃壶装的柠檬红茶中加着冰块。
“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我们家也能看到烟火。”
“练习结束之后就凑成了这一群人。”
从哪里听说？
啊，大概是从自己这里吧。
于是大御门要没有接话，只是岔开了话题。
“诶~~我还以为是小臣你主动邀请大家来的呢。”
佐久早圣臣的眼神里写着一言难尽。
“有这个必要？”
“不过没想到小元也在今天过来玩了。”
她望向正在跟黑狼队员聊天的古森元也。
“挺凑巧的不是吗？”
“……嗯。”
佐久早圣臣不置可否。
他正想倒一杯柠檬红茶给她，不料刚刚走了一下神没有把盖子拧紧。
壶盖滑开稍稍溅到了她身上。
浅褐色的斑点马上就渗透她身侧的纯色T恤。
还有一些加了冰的液体跃到了她的手臂上。
皮肤上有点点微凉。
两人附近的空气里漫出一丝柠檬的微酸。
佐久早圣臣几不可见地皱眉。
“抱歉。”
他飞快扯了几张纸巾，擦拭着她衣服上的印记。
可是T恤的颜色很浅，那些斑点即使干了也没见消失。
“没事啦。”
大御门要意外感觉到他这会儿有些莫名的懊恼。
什么情况？
她没太想明白。
自己身上这件只是衣柜里的普通T恤而已。
算不上什么贵重的服饰。
就算是现在她整个人掉进了柠檬红茶里也没什么关系。
而且现在是在自己家吧。
衣服什么的直接丢进洗衣机就可以了啊。
小臣他又不是不知道这回事。
那为什么会有一种“我把事情搞砸了”的感觉。
不对。
他好像从回来那会儿开始就有些不太对劲。
只是她直到发觉他现在忽然的懊恼情绪时才堪堪回过味来。
难道是现在家里人太多了的缘故？
可是这种事情小臣他就算真的有点儿意见也会直接摆在脸上的。
她记得刚刚翔阳跟他讲话的时候，他话里话外都夹枪带棒的。
跟平常没什么区别。
还好他的队友都知道他的性格，并没有见怪的意思。
不过这也表示他现在这样的心情不是队友来家里聚餐这个事情造成的。
那是为什么呢？
大御门要仔细回忆今天的情况。
等等。
好像从早上起来开始小臣就有些怪怪的了。
给人的感觉很……紧张？
对。
就是这个。
那他在紧张什么呢？
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她只知道今天有花火大会这件事。
其他的怎么看都是很普通的一天而已吧。
小臣他紧张花火大会做什么？
之前并没有听说他对这个事情有什么关注的啊。
大御门要虽然很想知道原因，但这会儿还是按捺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这时，古森元也朝这里招手。
“阿要。”
“花火大会是不是还有几分钟就要正式开始了啊？”
大御门要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是的诶。”
“那我要赶紧去换个衣服了。”
她安慰似的把自己贴上佐久早圣臣的手臂。
“只是一件T恤而已。”
暂时不知道他情绪变化的原因，那就暂时归于现状的影响吧。
大御门要的指尖抚过他的眉间。
“别这么在意啦。”
“小臣等我一起看烟火哦。”
佐久早圣臣仿佛这才反应过来她只要换个衣服就好了。
“好。”
第72章
大阪的夏天比起记忆中的东京来热得几乎如出一辙。
自己好像不知不觉已经在这个城市很久了啊。
无论是天气、街道、生活还是身边的人，逐渐都变成了习惯中的模样。
日常练习的间隙，佐久早圣臣在场边望向窗户的另一面。
俱乐部外的绿化试图弱化热浪带来的影响。
但是明显没有太成功。
夏日的阳光在室外反射着的白光令人眩晕。
远处的整个苍穹都显得空茫。
阿要她现在，在做什么？
他的脑海里忽然闪过这个念头。
佐久早圣臣自己也很意外。
因为他其实很少会在训练的时候想起她来。
该刻苦训练的时候他总是全神贯注的。
但是这个念头仿佛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随之而来的汹涌过往铺天盖地席卷整个脑海。
他的视线从窗外收回，还在场上的那些队友恍惚间变成了身着黄绿队服的井闼山排球部队员。
“刚刚那个扣球，连古森同学都接不住诶。”
耳边隐约听到了大御门要的声音。
只是，她说的是，古森同学？
啊，所以是那个时候吗？
还没有跟她确认交往的那个时候。
那时自己也还是“佐久早君”。
“佐久早君在球场上的样子虽然很帅，但是下了场变成这样的话。”
“会找不到女朋友哦。”
总之就是类似的这种鬼话。
现在想起来都是很久远的记忆了啊。
但是此时此刻又显得离自己非常近。
有种触手可及的错觉。
仿佛一伸手还能按着那个把微长的短发用极细的发绳在后脑勺松松扎了个可爱的小揪揪的脑袋。
然后用一句“闭嘴”换来她肆无忌惮的笑。
她现在还是会有这样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