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们班的人说非常不喜欢跟人来往的。”
“非常阴沉的一个人呢。”
“看着有点恐怖。”
几人聊着聊着忽然跑偏了。
而大御门要此时此刻非常想赶紧结束话题。
“还好吧。”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习惯嘛，这个好像也没什么的。”
“大御门同学你就是太温柔了啦。”
这种包容一切的心胸实在令人感动。
“你好好休息吧，上课笔记什么的到时候我们会拿给你的哦。”
“那可真是太感谢啦。”
大御门要笑着提醒她们。
“啊啦，上课铃快要响了。”
“你们再不去上课会被老师抓到哦。”
“那我就算在保健室也会觉得愧疚啊。”
好不容易把那几个好心的女生送走，大御门要正打算往下躺。
谁知门又被推开了。
不过床边的帘子已经拉了起来，她也不知道进来的是谁。
也许是保健老师吧。
她想。
可是脚步声偏偏停在了她所在的那张床边。
是谁？
她不动声色地皱眉。
那人在帘子另一边一直没有出声。
大御门要不由得开始紧张起来。
正当她准备下床时，佐久早圣臣的声音隔着帘子响了起来。
“抱歉。”
说完这句话他像是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般又沉默了。
沉默得太久甚至让大御门要怀疑他是不是还在那里。
“佐久早君？”
她试探着问了一句。
“你还在吗？”
“嗯。”
于是大御门要把腿又收回到床上。
“已经上课了哦。”
“不去教室吗？”
“嗯。”
他应完，又补了一句。
“是家政课。”
啊，难道是又没有人跟他一组吗？
说起来有一个家政老师好像还在请假中，所以一组和二组依然要一起上家政课。
无语。
井闼山的老师怎么这么会请假的啊？！
不过柴犬君呢？
难道又被人提前“绑架”走了吗？
如果是这样就难怪了。
是又落单了吧，这个阴沉小卷毛。
“原来如此。”
大御门要了然地笑了笑。
腿上的疼痛已经不那么明显了，但是一阵一阵的酸麻还是令人很难熬。
所以她决定逼着自己睡一会儿。
“那就麻烦佐久早君在这里陪我啦。”
“虽然可能会很无聊就是了。”
“不会。”
他回答得飞快。
*
佐久早圣臣在体育课结束之后就径直来了保健室。
不过不巧刚看到几个女生走了进去。
于是他在门外停下了脚步。
她们很快聊到了自己。
全是一如既往的那些评价。
其实说实在的他根本在意别人怎么讲。
只是现在这些话当着她的面就这样无遮无拦地被说出来。
让他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
如果她……
然后他听到了她带着笑意的声音――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习惯嘛，这个好像也没什么的。”
绷紧的肩膀忽然就放松了下来。
然后上课铃响了。
他没有去教室。
他知道只有她一个人在保健室里。
佐久早圣臣推门走进保健室的时候，整个房间里都安静着。
但他知道她在哪里。
最里面的那张病床的帘子被拉了起来。
他就这样隔着帘子站着。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直到有床单摩擦的声音悄悄响起。
他这才发觉自己在这里站了太久了。
“抱歉。”
思来想去也只能先道歉了。
而她没有说话。
是生气了吗？
就算在别人面前一直掩饰着。
但还是生气了是吗？
那……怎么办？
佐久早圣臣完全不擅长应对这个情况。
直到她开口说话。
她问他怎么不去上课。
他不想说自己现在没心思去上课。
于是随便含糊了过去。
“那就麻烦佐久早君在这里陪我啦。”
她像是已经完全不在意自己害她受伤这件事了。
虽然刚刚也听到她说没问题。
但是他还是清晰地听见了那几个女生在看到她小腿的伤势时的惊呼。
即使不完全算是力量型的主攻手。
也不能否认自己是排球部正选的水准。
他是清楚自己的力气的。
所以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佐久早圣臣斟酌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亲自查看一下她的伤势。
“大御门？”
他隔着帘子喊她。
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是睡着了吗？
他轻轻勾过帘子的一角。
睡着了。
但是睡得很不安稳的样子。
她受伤的那条腿几不可见地微微颤抖。
腿侧是触目惊心的淤青。
佐久早圣臣皱起了眉。
这就是她说的“没事”吗？
比预想中的还要严重。
自己和元也在练习或者比赛的时候也有被球砸过的经历，但是从来没有这样过。
原来女孩子，是这么脆弱的吗？
第9章
回家路上，古森元也和大御门要一路聊天。
行人三三两两，这一片街道在太阳即将落山的这会儿已经逐渐陷入沉寂。
“原来大御门同学现在只有一个人在家啊。”
“是啊。”
“那你现在这样会有些不方便吧。”
“没事啦，我又不是完全不能动了。”
“好吧，不过保健老师说的那些注意事项都还记得吗？”
“古森同学连昨天那篇古文都背不下来，居然还要怀疑我的记忆力吗？”
大御门要忍不住笑道。
“大御门同学……求你不要再说那件事了……”
古森元也双手合十，显得非常诚恳。
佐久早圣臣隔着慢一步的距离跟着他们。
没什么说话的冲动。
他盯着面前那个小小的发旋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然那个发旋从他面前消失了。
转而出现了她的脸。
“……是这样吧，佐久早君？”
佐久早圣臣冷不丁对上她的视线。
“……嗯。”
他下意识地应着。
“喂，小臣你真的有在听我们讲话吗？”
“不要乱回答啊，真是的。”
古森元也在旁边抱怨着。
他们，刚刚在聊什么？
佐久早圣臣并不清楚。
却见到此刻面前的女孩子笑得无比灿烂。
比天边的晚霞更加夺目。
“小臣，大御门同学家里跟我家不是顺路。”
离开大御门要家门口的古森元也对佐久早圣臣说道。
“放学的时候可以跟你一起送她回来。”
“可是早上的时候……”
他纠结了一下，不知道佐久早圣臣会不会愿意……
“好。”
“诶？”
古森元也小小地惊讶了一会儿。
他还以为小臣会直接拒绝的呢。
给他一个“跟我无关”这样的回答之类的。
不过这个事情倒是确实跟他有关。
所以他也不好推却吧。
“真的吗？”
“我的意思是，小臣你一个人过去哦。”
“真的可以吗？”
古森元也试图再次确认。
“少嗦。”
对方已经不想再回答他了。
“小臣……”
你真的长大了……
蛋花眼的柴犬君感到十分欣慰。
*
第二天看到家门口的佐久早圣臣时，大御门要有些惊讶。
“早啊，佐久早君。”
“柴……啊，古森同学没有来吗？”
站在门口的阴沉少年怎么看都跟亮色校服有些不太搭调呢。
大御门要在心里暗自评价道。
井闼山的校服真是完全都没考虑过这种性格的学生吧。
“嗯。”
“所以佐久早君居然一个人来接我吗？”
佐久早圣臣给了她一个“不然你以为呢真是明知故问”的眼神。
大御门要倒是也不在意这种事情。
有人愿意过来提供一些便利也是不错的嘛。
何必纠结来的是谁呢。
“那走吧。”
有片区的巡警先生骑着自行车从他们身边经过。
清脆的车铃声惊起了路边电线杆上的麻雀。
高大的少年站在步行道靠外侧的那边。
挡在了她跟车流与行人之间。
两人安静地往学校的方向而去。
虽然谁都没有说话。
但是大御门要反而觉得舒服。
不用去应付某些客套话，不用去维护社交圈。
就算是一句话都不说，也不会让人觉得尴尬。
她稍稍侧头看了一眼身边沉默的佐久早圣臣。
对方很快注意到了她的视线。
被发现的大御门要索性也不再遮遮掩掩，就这样盯着他。
直到他开始皱眉。
“干嘛？”
即使是询问的语气，他的语调也神奇得没什么起伏。
不过可能是不习惯被人这样看着。
佐久早圣臣干脆地避开了她的目光。
“不确定佐久早君今早是不是被什么妖怪附身了。”
“观察一下而已。”
她笑着说完，重新把注意力放在脚下的路面上。
这两兄弟还真有意思。
大御门要心想。
柴犬君属于那种不需要她花心思去维护的人际关系。
天使狗狗实在是个非常好的人。
跟他讲起什么话题都可以。
不用费心去考虑这个东西是不是对方想要聊的。
所以她总是能跟他相处得很轻松。
这位佐久早君则是另外的一个极端。
不是“讲什么都可以。”
而是“反正讲什么都不行，所以什么都不讲就最好了。”
听着好像有些不近人情，但这样一来对于大御门要来说其实也是个不错的状态。
毕竟跟人交流也是很费脑子的啊。
每天都要关注一些新的东西。
明星啊美妆啊星座啊恋爱关系啊之类之类的。
杂且乱。
但是又不得不关注，以防止跟人聊天的时候接不上话。
所以像现在这样轻松一点谁不愿意呢。
除此之外。
大御门要还发现了佐久早圣臣带来的另一个意外之喜。
曾经每每快到校门口时，就会有一群同学过来打招呼。
以此开启每一天充实但麻烦的社交生活。
可是今天……
她注意到有好几个同学想要凑过来。
甚至有人远远地就开始准备跟她挥手了。
然而动作却硬生生地僵在了那里。
啊，果然是因为自己身边有佐久早君吧。
这家伙对于同学的威慑力……呐，可以这么用的吧，“威慑力”这个词。
她在脑海里确认了一遍。
算了。
无所谓是不是这个词啦。
反正无论如何同学们都好像在避开他的样子。
不过他有这么恐怖吗？
不就是洁癖一点、阴沉一点吗？
虽然这个“一点”极度接近于无穷大。
但是也不至于令人害怕吧。
可能是佐久早圣臣几乎没在她面前表现出过烦躁的那一面。
即使是上次他手弄脏了那回。
大御门要也只从中看到了一个洁癖对世界的绝望。
可是他其实并没有什么会伤害别人的意图吧。
所以，为什么呢？
“为什么又一直看我？”
佐久早圣臣忽然停下脚步，垂下眼帘问她。
带着口罩看不清表情。
眼睛藏在刘海后面，也不知蕴含着什么情绪。
啊，不知不觉好像确实又盯着他很久了。
也许是太放松了的缘故吧。
不过今天自己的思维实在是有些太信马由缰了。
可是这种时候大御门要才不会像别的女生一样红着脸，捂着心口像是要努力停下小鹿乱撞的情绪，然后害羞又结结巴巴地小声说一句“没、没什么。”
漫画里总是有这样的情节。
这种行为简直是毫无掩饰地在告知对方“我在喜欢你”、“我在关注你”吧。
标准的怀春少女的做派。
漫画里的男主角一般也不一定能察觉到这种心思。
不过换做是佐久早君大概率也是看不出来的吧。
即使两者之间的原因也许南辕北辙。
大御门要没想到自己在一瞬间能想到这么多东西。
甚至还抽空嘲讽了一下身边这家伙。
不过她还是及时给出了答案。
“第一次看你是因为有些惊讶啦。”
她摊摊手，一副坦诚的模样。
不过说的倒是实话。
“实在是没想到佐久早君真的会一个人过来接我。”
“第二次看你的话……”
这时大御门要顿了顿，忽然产生了想要恶作剧的心思。
“是因为发现佐久早君……”
“其实还挺帅的诶。”
“……”
他像是对她的回答感到无语。
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意味不明地回了一句。
“你是笨蛋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