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她们两个人又换了一家店继续喝酒，加茂由依把五条悟的罪行悉数罗列了一遍，家入硝子揉着太阳穴叹气。
悟那家伙顶着一张很会玩的脸，实际上是个感情白痴。
散场后加茂由依低迷地回到公寓，想起摸五条悟的那两下又觉得后悔。
反正都动手了，她怎么没多捏几下？这种便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再占。
加茂由依带着烦闷和不甘缓缓睡去。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高专的任务量爆增，学生们都猜测是不是五条老师做了对不起由依姐的事。
五条悟没有辩解，只是在忙完了自己的任务以后又默默帮学生们分担了一些。
今天早晨日卖电视台的早间新闻里播报了一起神秘案件，有几个大学生在青森县的深山里探险时听到了老人们凄厉的哭喊。
但他们的录像设备并没有拍到相应的画面，其中一半的人因为意外死在了山中，剩下一半活着出来的学生变得神经错乱。
坚称他们看到了妖怪。
同一时间『窗』监测到特级咒灵的残秽。
地点在青森县北部，宿山。
唯一有能力去祓除的人是五条悟，但是五条悟天还没亮就被派去出差了，现在再赶往青森县也来不及。
辅助监督那边给出了两条建议。
第一是从高专抽调多名学生共同作战。
第二是麻烦副科长亲自去一趟。
除了五条悟以外，日本目前能执行任务的特级咒术师就只有加茂由依了。
不过她是咒术高层，一般不会轻易接任务。
青森县那个地方地处偏远，位于本州岛最北端，因为大面积土地被山林覆盖，那里的经济基础很薄弱，教育也落后。
主要以农业为生，是出了名的贫困县。
加茂由依思考了片刻，让辅助监督准备车送她去青森县，这种任务从高专抓再多学生来都没用，去了就等于送死。
伊地知连忙为加茂由依办理了承接任务的手续，送她去青森县的路上说起了任务的详细情况。
宿山当地因为贫穷而延续下一种抛弃老人的传统，以前村子里的老人只要活到七十岁就被视为没有劳动力了，家中长子会背着他们到宿山丢弃，减少家中粮食的开销。
这种行为被当地人称作『参拜宿山神』。
虽然现在的法律严令禁止这种恶习，但还是有赤贫的家庭这么做，宿山本就在相当封闭的山里，村民们的法律意识淡薄，就连老人自己也认同这样的做法。
有些老人为了不多吃粮食，甚至会用石头砸碎自己门牙，逼着长子背他们进山里体面地死去。
只要家人不主动报案，当地警察很难知道有人死亡了，偶尔会在山中发现一些老人的尸体，但都被村民们解释为『老人年龄大了，在山里迷路后自然饿死』。
说实话警察也束手无策。
『窗』判断那是一只从人类对老去的恐惧中诞生的咒灵。
就算老人们再怎么样古板，人类对死亡都有着本能的恐惧，背他们进山的长子也终有一天会老去，到时候就是他们的儿子重复这一行为。
一代接着一代传承，滋养出了特级咒灵。
加茂由依听完心里挺沉重的，明明害怕却接受去死？
人类社会中有些阴暗面不输咒术界，说实话想改变这种现象太难了，最起码不是靠她一个人能做到的。
她突然就想起了五条悟的话，自己一个人强没有用，还得和聪明又强大的同伴一起努力。
宿山的咒灵让加茂由依产生了很多思考，她失神地望着车窗发呆……
四个小时后，伊地知的车终于开到了宿山脚下。
两人一下车就发现了不对劲，加茂由依摸着下巴问：“伊地知，这里为什么有个『帐』？”
伊地知茫然：“是、是呀……为什么呢？咒术界只派了您来祓除，连任务手续都是我亲自办的。”
加茂由依走上前敲了敲『帐』，还挺硬的。
这种程度的『帐』恐怕只有特级才能做到。
“五条悟已经到出差的地点了吗？”加茂由依若有所思。
伊地知扶了一下眼镜：“二十分钟前就到了。”
加茂由依又问：“九十九由基回国了没？”
“应该没有……高层没有接到这样的通知。”伊地知老老实实回答。
破案了，那就夏油杰！
他看上这只特级咒灵了？
加茂由依清了清嗓子：“伊地知你回车上等着去吧，我进去看看怎么回事。”
伊地知十分犹豫：“可是、可是这里突然出现了『帐』，里面情况不明恐怕有危险，还是先报给社会安全科吧？”
加茂由依摊手：“那你回车上报告呗，又不影响我进去看看，还是说你对我这个特级的实力没有信心？”
她不会主动透露夏油杰的情况，但也不会刻意帮他隐瞒就是了，等会进去以后给夏油杰说一声，宿山出现未知『帐』的事情已经汇报给咒术高层了。
让他自己看着办，能逃赶紧逃吧。
伊地知连忙说不是这个意思，然后唯唯诺诺地回到了车里。
加茂由依后退一步，将咒力汇聚到右手，运足力气狠狠砸向了『帐』。
“轰──！！！”
隔绝外界的『帐』应声破碎，加茂由依瞬间皱起了眉头。
从宿山传出了浓重的血腥味，森林里可以看见一只巨大的咒灵，这只咒灵是夏油杰的，加茂由依在盘星教中见过。
她加快脚步往森林中跑去，越接近中心她的面色就越严肃，夏油杰的残秽随处可见，没过多久她就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来了？刚才『帐』被打开我就猜到是你了。”夏油杰转身对着她笑了一下。
加茂由依眉头紧皱：“你在干什么？”
夏油杰抱着一个枯瘦的老婆婆，那个婆婆双腿呈不自然的角度弯曲，膝盖处的伤口血肉模糊，还有蛆虫在腐烂的肉上蠕动，意识昏迷不清。
他把老人放在由依面前：“你来的正好，给酒井婆婆治疗一下吧，她的情况不太乐观。”
加茂由依蹲下检查婆婆的状态，手刚搭上她的小腿时就感受到老婆婆体内咒力的流动。
“这位婆婆是咒术师？”加茂由依讶异。
夏油杰看着掌中才收服的咒灵玉，不带任何感情地回答道。
“嗯，不过宿山太落后了，酒井婆婆活了一辈子都不知道咒术界，她还以为看见的咒灵是山中老人的亡灵。”
加茂由依用反转术式治疗老人的双腿：“那她没用过自己的术式吗？应该能意识到她和别人不一样。”
夏油杰张口吞下了咒灵玉，捂住嘴巴缓了一会道：“酒井婆婆的术式跟辅助咒力操控有关，在她的术式范围内能帮助咒术师最大精度地使用术式，宿山里除了她以外没有其他咒术师，所以她一直都不知道这些事。”
加茂由依安静了，半晌后治疗结束才重新问道。
“能解释一下你为什么在这里吗？”
夏油杰垂眸看了一眼加茂由依：“新闻里的案件一看就跟咒灵有关，我来原本是为了收集咒灵。”
“原本？那后来呢？”由依了然，搞了半天是那则新闻惹的祸。
“等我来到宿山以后看见了被长子背进山里丢弃的酒井婆婆，她一眼就发现了我的咒灵……”夏油杰慢悠悠地解释起来。
今天一早他看见了那个新闻，对宿山产生了兴趣，坐着飞行咒灵先一步抵达了村子。
酒井婆婆的腿是半个月前过七十岁生日被儿子们砸断的，家里人本想让她就这么死去，但是咒术师的身体素质比普通老人强出许多，硬生生拖了半个月她也没死。
她不想留在家里遭受冷眼了，请求长子把她背进宿山自生自灭。
就是在这个时候酒井婆婆看见了夏油杰和他的咒灵，婆婆还以为是宿山的亡灵来接自己了……
夏油杰远远地跟着这对母子走进宿山，目睹长子将老人遗弃后才走上前问了一句。
『你能看见我的咒灵？』
后来不知道他跟老人聊了多久，等处理完所有事后正好就遇见了到这执行任务的加茂由依。
加茂由依站起身看着夏油杰：“宿山的咒灵被你收服了？”
“嗯，战斗产生的咒力冲击让酒井婆婆昏迷了。”夏油杰的表情还是看不出情绪。
加茂由依根本不关心他说的这些，沉默了几秒问出了最在意的问题：“那村民们呢？还有婆婆的长子。”
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让她难以忽视，心中有了个隐约的猜测。
夏油杰侧头：“都杀了，一百五十二个人，一个没留。”
加茂由依：“……”
她此刻真切感受到了夏油杰的疯狂。
以前夏油杰眼里的世界一定是非黑即白的，所以他无法接受社会的灰暗面，人经历了挫折可以帮助他成长，但是这种挫折太多的话就会适得其反，甚至摧毁了这个人。
加茂由依就不一样了，她从小在灰暗的家族中长大，变得优秀就能接触到美好，父亲的重视、母亲的幸福、族人的尊敬、富足的物质……
但她同时也清楚一旦失去价值，她的生活将会坠入深渊。
加茂由依的成长经历让她在这种事面前能保持足够的清醒，理智看待问题。
显然夏油杰不是，法律处置不了的村民们他就亲自动手解决。
这烂摊子真是让人头疼。
夏油杰看了看天空，转头问加茂由依：“我要带酒井婆婆回盘星教，宿山的事情高层很快就会知道吧？你要跟我一起走吗？”
加茂由依暗自衡量。
夏油杰的状态看起来可不太好，有种随便遇到一个路人就会杀了他的感觉，以防万一她还是陪着回去吧，避免这个刘海怪在路上发疯殃及无辜的人。
她点了点头，拿出手机打算给伊地知说一声，戳了两下屏幕之后忍不住骂出一句脏话：“草，没电了……”
最后只能抱着酒井婆婆坐上了夏油杰的飞行咒灵。
……
傍晚时分，回到东京的五条悟接到了一份报告。
『事发地点：青森县北部，宿山。
事发经过：特级咒术师加茂由依执行祓除任务时消失，现场一百五十二位村民全部死亡，经检测残秽属于叛逃人员夏油杰。
初步定论：
1.现场无打斗痕迹，加茂由依自愿跟夏油杰离开，有叛逃可能。
2.加茂由依被夏油杰挟持，下落不明。』
五条悟看着报告书愣住，这熟悉的案情像极了当年的那件事。
他最后一次见到加茂由依的时候，由依说不会接受他的道歉，等着后悔吧……
辅助监督壮着胆子说：“那个……五条先生，高层希望您能找到加茂特级，如果她叛逃的话──”
“别开玩笑了！加茂由依不可能叛逃！再敢多说一句就杀了你。”
五条悟都没给辅助监督说完话的机会，一把拽紧他的领口警告道，湛蓝的六眼冰冷得吓人。
报告书被术式扭曲成了一堆碎片，五条悟丢下辅助监督瞬间消失不见。
盘星教中──
加茂由依安顿好客房的酒井婆婆，又给菜菜子和美美子交代了一些照顾老人的注意事项，然后跟夏油杰坐在庭院里说话。
“心情好一点了吗？你可是给我留了一堆烂摊子处理啊。”
夏油杰撑着下巴：“你一路上盯着我是怕我继续杀人？”
加茂由依无语：“不然呢？你现在没事的话我就准备走了，高层那边一直没有我的消息，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呢。”
夏油杰低沉沉地笑了一声：“别走了，干脆跟我一起叛逃吧？那种垃圾一样的高层也值得你为他们卖命？”
加茂由依的语气不可思议：“让我跟你叛逃？我是疯了吗？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夏油杰笃定道：“你可以加入盘星教，不出意外的话宿山的事情已经被高层知道了，我猜悟马上就会找来这里，你不是想嫁给他吗？加入盘星教一定能令悟无比在意。”
加茂由依听着他充满鼓动的暗示，对夏油杰的那点小心思心知肚明，于是挑眉配合道。
“加入盘星教我真的能引起五条悟的注意吗？我可是考进咒术高层的人，你们教里有没有正规编制啊？”
她总不能时时刻刻提防夏油杰杀人，但最起码可以了解一些他的想法和动向。
夏油杰这次是真心笑了：“能，等会悟来的时候我可以免费陪你演一演戏。”
话音刚落，盘星教上方的『帐』就被人打碎了。
守在门口的几只咒灵尖叫着逃窜，一个白色的人影正极速向庭院靠近。
夏油杰伸手挑起加茂由依的下巴。
“看吧，悟已经到了，你准备好了吗？”
第22章 晋江文学城独发
加茂由依眼神怪异地看着夏油杰。
然后用拇指和食指捏起他的爪子，把夏油杰挑起她下巴的手丢到一边，后面三根兰花指翘得很高，不难看出这个动作带着点嫌弃。
五条悟的速度很快，等加茂由依刚放下手他就来到了二人面前。
“由依，为什么不联络伊地知？”
加茂由依从夏油杰旁边退了退，拉开了一些距离：“手机没电了……”
这句实话听起来没什么可信度，但确实是真的。
五条悟信了，他又接着问：“那你为什么会跟杰在一起？”
加茂由依心里冒出一股该死的罪恶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夏油杰说可以陪她演戏，但是他们俩连剧本都没对过。
演点什么？
随意发挥吗？
见加茂由依不说话，夏油杰主动开口帮她回答：“我邀请加茂……不，由依进入了盘星教哦。”
一直以来夏油杰对她的称呼都是『加茂』，但是悟都喊她『由依』了，这种时候如果他只喊姓氏就显得没那么亲近了。
五条悟抬眸看着加茂由依，似乎在等她的回答。
加茂由依：“……”
这怎么说？
观众来得太快她都没想好要走什么戏路。
黑化复仇的pass，她可以自己欺负五条悟，但是不忍心跟夏油杰联手欺负五条悟。
坏笑装反派也pass，她只是对『让五条悟在意』感兴趣，又不打算把自己追男人的路赌死。
装傻充愣pass，事情都到这一步了如果装作一不小心加入了盘星教也不切实际。
好难……
加茂由依为难的反应在五条悟眼里算是一种默认，他没任何犹豫立刻开口制止：“你不能叛逃，由依。”
加茂由依正在心里抓耳挠腮呢，一听这话来了兴趣：“我为什么不能叛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