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给妹夫哥丢脸,抱拳郑重道,“多谢应叔,多谢刘叔,今天这份恩情我谭溪川记在心里了,以后要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您只要招呼一声,我肯定刀山火海都闯。”
刘永文拍拍他肩膀,“还刀山火海,你以为你梁山好汉呢,要真想谢,让你媳妇儿给我媳妇儿多做几套衣服,她最喜欢穿那些漂亮衣服。”
谭溪川立刻道,“这肯定没问题,婶子要是不嫌弃,以后每季都让我媳妇儿给婶子做几套衣服送过去。”
刘永文对陆峥笑,“你这大舅哥还挺上道儿,我喜欢。”
陆峥也对刘永文笑,他媳妇儿的亲哥,肯定差不到哪儿去。
他转头看向店里,谭溪月和他对上视线,慢慢对他弯下眼睛,嫂子被堵那天,她回去跟他随口提过一句她的担心,她都没想到他将这件事给记到了心里,早晨他把他送这儿就走了,说是晚点儿再过来,她还以为是汽修厂有事情要忙,原来他去请应老板和刘老板了。
有应老板和刘老板这两尊大佛过来给撑了会儿场子,下午店里比上午还要热闹,一直到四点多,人才开始变少,就是店里乱得不行,且得收拾一会儿,春玲和朱翠翠也跟着一块儿收拾,谭溪月和沈雅萍同时拦住她俩,让她俩赶紧歇歇,她们已经在这儿忙乎一天了,可不能再干了。
正好春玲和朱翠翠还想再看看鞋什么的,趁着还有点时间就想去逛逛。
沈雅萍叮嘱道,“你们逛完可千万得回来,晚上还要去吃饭,今天要是让你们空着肚子回去,那我今儿晚上都得睡不着觉。”
朱翠翠回,“您就放心吧嫂子,鸿升酒楼的酒席,我说什么都不会错过的,我们指定回来,米饭至少得吃上它两碗。”
顾慧英一人给她们塞了根香蕉,让她们先垫垫,“傻孩子,吃米饭管啥用,今天得让你嫂子请你们吃肉才行。”
朱翠翠咯咯地笑,“大娘您可真懂我,我就爱吃肉,”她又对沈雅萍道,“沈老板,今天的肉得管够哈。”
谭溪川和沈雅萍异口同声地豪气道,“那肯定管够。”
看到大家脸上的喜气儿,顾慧英也不禁露出些笑容。
谭溪月拎着袋子直起身,看到顾慧英的笑,微微怔住,老太太得有多久没这么笑过了,她眼眶泛起酸涩,经历过最绝望的黑暗后,现在所有的事情好像都在一点点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她低下头,拿起桌子上一根红绳,一点一点地系着袋子,想借此掩饰过去眼里的异样,有人走到她跟前,和她一起系袋子,谭溪月没有抬头,两个人面对面站着,手通过一根红绳碰到一起。
谭溪月触到他手指的温热,一顿,在他手背上写,【谢谢你】
陆峥回,【不喜欢你对我说谢】
谭溪月问,【那你喜欢什么】
他轻轻写下,【你】
谭溪月低垂的睫毛颤了颤,他真的很知道在她难过的时候怎么转移她的注意力。
陆峥看着她扑簌簌的睫毛,又一笔一划地写下陈情,【小哑巴只喜欢小月儿】
谭溪月紧紧攥住他落在她掌心的指尖,慢慢仰起头,看向他。
周边是喧嚣热闹。
唯有她和他之间是静默在环绕。
无声,却能胜过所有的言语。
第35章
饭局结束了, 刘长峰人也到了,他今天被陆峥安排去县里跑物流公司手续的事情,一大早就走了, 现在才回。
成素芬看到他这个样子就觉得新鲜, 他以前去县里,要么去歌舞厅,要么去棋牌室, 再不然就去游戏厅打通宵的游戏,什么时候干过正经事儿。她走过去,给他抻抻有些皱的领口, 柔声问,“事情办得怎么样?”
刘长峰一向是五分的话能说出十分满,更何况他这次确实把事情给办成了, 他洋洋得意, “我出马还有什么办不成的事儿。”
刘永文心里也高兴,他心想不愧是我刘永文的种,只要跟对了人,学什么都快,但面上犹沉着脸骂他,“你他娘的是孙悟空还是玉皇大帝啊, 还你出马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 就跑个手续,你办成了又有什么可骄傲的。”
成素芬幽幽地看他,“他娘是谁?”
刘永文老脸一憋,轻咳两声, 转头看向陆峥,“陆老弟, 我跟你说,你拿着这臭小子可劲儿练就成,他要是不听话,你直接上脚踹都没事儿,他特别皮实,小时候都被我踹惯了。”
应淮笑,“老刘啊,我跟你说,对付这小子们啊,你不能一言不合就上手打,越打越不服你,我看长峰在陆峥那儿干得就挺好的,不怕苦,人勤快,眼里有活儿,脑子也转得快,跟着陆峥再历练两年,以后指定错不了。”
这孩子就得听别人夸,刘永文想要上扬的唇角根本压不下去,虽然他也不怕别人说自家这个儿子是败家子,但他要是能闯出点儿出息不是更好。
刘长峰小声回嘴,“就是,您以为我陆哥是您啊,动不动就上脚上巴掌,您那土匪作风还是自己留着吧,我陆哥可是个文明人。”
刘永文抬起脚就要踹。
刘长峰往谭溪川身后躲,“谭大哥救我。”
谭溪川笑着将他护在了身后。
这头说得热闹,谭溪月那头也热闹。
冯远和易然一人推一辆摩托车,要送春玲和朱翠翠回去,谁要坐谁的车还没定,易然送谁都可以,冯远也是送谁都可以,但要是让他送朱翠翠,他会更乐意一点儿,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有点儿怕那个叫春玲的,偏偏春玲直接走到了他的车旁,冯远当看不到她,低着头拿衣袖擦了擦摩托车的后座,又擦了擦摩托车的镜子。
春玲盯着他,轻声问,“你怕我呀?”
冯远立刻回视,“我一个大男人,我怕你干什么?”
春玲要笑不笑地“嘁”他一声,还大男人。
冯远的脸唰一下全红了,他比她都要高出去两个头了,他不是大男人是什么,不是,他到底怕她什么啊,他也就不明白了,他在她面前到底怂个什么劲儿,她又不是吃人的妖精。
顾慧英没察觉到两人间的暗流,她再一次嘱咐道,“你们骑车一定要小心,不要急,安全最重要。”
几个人同时乖乖应好。
沈雅萍提着朱翠翠刚塞给她的袋子,觉得很不好意思,“你说你们来帮我一天忙,最后你们还给我们买东西。”
春玲和朱翠翠给顾慧英和沈雅萍还有谭溪月分别买了东西,刚才直接塞了过来,不收还不行。
朱翠翠道,“那嫂子你怎么不说衣服你都不收我们钱,我朋友们的那些还都给打了五折呢。这些就是我们逛的时候看到了,觉得很合适就买了,没多少钱的。”
沈雅萍也不再纠结,“那你们缺衣服了,就到嫂子这儿来,你们喜欢什么样儿的衣服,嫂子都能给你们做出来。”
春玲回,“肯定的啊,嫂子,我刚才穿着这裙子往市场里一走,好多人都回头看呢,我以后的衣服都得让嫂子包了。”
冯远偷看了一眼她身上的裙子,又红着脸赶紧移开视线,春玲在心里又“嗤”他一声。
沈雅萍再高兴不过,“那敢情好。”
朱翠翠上了易然的摩托车后座,对顾慧英和沈雅萍道,“大娘,嫂子,那我们就走了。”
她转头又对谭溪月眨眨眼,“溪月姐,明天上班可千万别迟到了哈。”
谭溪月看她那暧昧的眼神,直觉她俩送她的应该不是什么正经东西,不过她又觉得自己的直觉应该也不太准,服装市场里又能有什么不正经的东西。
朱翠翠和春玲走后,刘永文和成素芬也走了,成素芬走之前,拉着顾慧英的手说,等过年的时候要登门去拜年,顾慧英也只当她是个客气话,没当真。
刘永文让刘长峰开车送谭溪川一家回去,刘永文有他自己的盘算,陆峥这个人,他们刘家肯定要深交的,那自然他在乎什么,就得在什么地方下功夫,刚才在饭桌上,小两口虽没什么过多的交流,但他毕竟多吃了这么几十年的饭,光从眼神也能看出陆峥对他那小媳妇儿的在意,所以跟谭家的关系也必须要维护好。
陆峥自然知道刘永文心里的盘算,这也是他想要的,正如应叔所说,刘永文这人还算正派,做事儿也磊落,他当初既然同意让刘长峰来他这儿,今天又借了刘永文的势,也有进一步深交的意思,付明远那帮人做事儿一向不择手段,多些视线帮他看顾着谭家,不是什么坏事儿。
谭溪月和陆峥是最后走的,路边的热闹散去,最后只剩他们两个。
月白风清,秋日的夜色凉如水。
陆峥将臂弯里搭着的外套披到她身上,又去接她右手里提着的袋子,谭溪月不知道朱翠翠给她的袋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她怕万一是什么不正经的东西,她把袋子倒换到了左手,只将右手伸了出去。
陆峥挑眉。
谭溪月歪头,“怎么,不乐意牵我?”
陆峥唇勾起,牵上她的手,攥到掌心,轻轻捏了捏。
她那袋子里应该是藏了什么,这么怕让他看到,都肯主动伸手让他牵了。
谭溪月脸有些热,他眼睛毒得很,她很少有什么事情可以瞒过他,但她擅长装傻,她扯着他的手往车那边走,“快走,我们快回家了。”
陆峥被她拉着,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后,由着她在前面使出吃奶的劲儿,谭溪月轻喘着气回身看他,他能再走慢一点儿吗,不着急回家啊?
陆峥在她胳膊上写,【看来你很急】
谭溪月一顿,直接甩开他的手,想故作淡定,偏耳朵生了红,“我急什么?我一点儿都不急。”
陆峥走上前,和她并肩,拨弄一下她嫣红的耳垂,回她,【是我急】
谭溪月知道今晚怎么也躲不过去了,她凶巴巴地瞪他,“急你不知道走快点儿。”
陆峥唇角的笑加深,谭溪月扭头就走,陆峥拽上她的手,先是大步走着,后来直接伸手抄上她的腰,将她打横抱到身上,跑了起来。
路上黑漆漆的,一个人都没有,月亮丢在了他们身后,风都追不上他们。
谭溪月将脸紧紧埋在他怀里,使劲捶他两下,他真的是疯了,她……大概也疯了。
车一路飞驰到家里,车停下的那刻,谭溪月才觉出害怕,她不想等他,丢下一句“我先进屋了”,推门直接下了车,趁他锁大门的功夫,捡了两件换洗衣服,躲去了洗澡间。
前几晚她耍了点儿小聪明,把他折腾得不轻,她每晚窝在他怀里睡得很舒服,他光洗冷水澡了,憋了这么些天,他今晚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她这个澡洗得都快把她自己给蒸熟了,才慢吞吞地从洗澡间出来,他没在卧室,偏房里的灯亮着,不知道他在厨房里弄什么,谭溪月暂时放下心来,能躲过一时是一时。
她把头发擦了个半干,坐到书桌前,想再复习复习早晨学过的内容,坐了没两分钟,又觉得有点累,她今天站了一天,都没怎么休息过,腿看起来都肿了,她拿着书懒懒地趴到了床上,边晾着头发,边慢慢过着知识点。
他推门进来,她也没抬眼,只当个认真学习的好学生。
陆峥将碗放到她这边的床头柜上,看着快闷到书里去的那个脑瓜顶,也没打扰她,走到书桌前,拿过一张她用过的草稿纸,在背面写了几个字,也放到床头柜上,拿上换洗衣服,去洗澡了。
谭溪月支棱着耳朵,听到洗澡间的门关上了,她从书上移开视线,撑着床支起些身子,看向床头柜放着的碗。
是冻柿子。
前天晚上吧,看到院里那挂满红柿的柿子树,她跟他说起小时候她爹给她弄过一回冻柿子,又冰又甜,沙沙软软,很好吃。
他这个应该是用冰箱冻的,已经用温水泡过了,谭溪月拿过碗,用勺子将柿子顶端的皮弄破,挖了一勺放到嘴里,眼睛微微眯了下,冰冰凉的甜好像一直能甜到心窝里去,她伸手摸到床头柜上他留下的纸条,看了眼。
【别贪凉少吃些解解馋就好】
谭溪月把纸条倒扣到床头柜上,决定先不管他,翻身靠到床头,又挖了勺,等他洗澡出来,她已经一小勺一小勺地吃了大半个进到肚子里,陆峥走过来,直接拿了她的碗,柿子本来就性寒,又是冻过的,她吃多了过几天该难受了。
谭溪月正吃在劲头上被他打断,她对他皱了皱鼻子,将勺子意犹未尽地从嘴里拿出来,也扔给了他。
不吃就不吃,他拿好吃的招惹了她,还不让她吃够,这就是典型的管杀不管埋,她拿起枕头边的书,继续当她的好学生。
陆峥好笑地刮刮她翘挺的鼻子,她小时候应该是个馋嘴的小姑娘,被抢了吃的,没准还会急眼的那种。
谭溪月拿书打他的手,有些气闷道,“你不想让我吃就别招惹我。”
陆峥坐到床边,拉过她的手回道,【你是在说你自己吗】
谭溪月愣了下,陆峥意味深长地看她,谭溪月反应过来,抄起书想砸他,又有些理亏,她前几晚招惹他招惹得……确实不轻,要说管杀不管埋,她比他要过分的多,但她是不会认下这件事的。
她只当不懂他的意思,不再理他,翻个身又趴回床上,她该复习的还没复习完呢,没时间在这儿跟他玩儿什么文字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