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母语调尖锐:“少跟我在这里乱扣帽子,你自己搞了什么小动作把我儿子弄进去的,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我什么都没搞,我只是把监控拿给警察看了而已。”
徒弟三人也来到了里屋,直挺挺站在夏树身后。
张母看三个壮汉不像善茬,便敛了几分嚣张气焰:“反正,今天我把话放在这里了,你必须马上把我儿子弄出来,要不然我们不会轻饶了你!”
夏树无语哼笑:“我把他弄出来?抱歉我没那个通天的本事,犯了错,本就应该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张母似乎对夏树这一说法并不意外,她手肘拐了拐张父,递了个的眼神。
张父立马对房东张阿姨说道:“姐,我就这么个儿子,你要替我做主啊!”说完他面向夏树,“你不能把我儿子弄出来,那你明天就马上从我姐房子里搬走!”
夏树下意识看向房东张阿姨,张阿姨面色沉着,并未对张父的话有所异议。
夏树听出来者意图,无非是以为她用了什么手段才让张宙被拘留,所以想着她定能将张宙弄出来,并用让她搬走作为威胁。
“这是你们说搬就搬的?合同摆在那里,任何一方要结束合同,必须提前三个月告知,如果临时毁约,必须向对方付一年租金作为赔偿。”
张父又道:“反正你必须今晚就把我儿子弄出来,不然明天必须搬空,没得商量,违约金那点小钱,我家付得起!”
“唉,我说你们怎么能这样!”保钦元在后面突然开口,语气毫无他顾。
夏树回头瞟他一眼,示意他别冲动,让她来说。
见张父毫不退让,夏树也不想与他多言。
“张阿姨,”她语调平和,对房东说道,“合同是您亲自跟我签的,里面的条款您应该都知道,麻烦您表表态。”
张父:“姐,这个节骨眼上,小宙不能出事啊,前几天姨婆才给他介绍了个对象,人家马上来家里了,要是知道他出了事,婚事泡汤,眼看着这一片要拆,还能去哪里找个媳妇为咱家添个户口多分套房啊!”
果然和夏树猜测的一样,只是没想到的张宙已经有人给他介绍对象,他居然还要来纠缠她!
这时房东张阿姨叹了口气,终于发话:“小夏啊,你看你们能不能就别为难我侄子了,怎么把他弄进去的,就怎么把他弄出来,我平时对你也不赖,这可是我的亲人,要是……”张阿姨停顿片刻,看了眼张父,“要是你不把他弄出来,那就只能请你们明天之内搬走了。”
“张阿姨?!”夏树没想到房东居然也是这个态度,此刻顿感事情比她原想的要难处理,“我真的没本事把他弄出来,而且,我明天搬,怎么可能啊,这么大的厂子,这么多的东西,我搬不走。”
“搬不走,那就把小宙弄出来啊,你说你没本事弄,那打他那个人,听说他律师助理都有,肯定有办法,”她脸色倏地一变,“我就这么个弟弟,这么个侄子,你要不想搬,必须帮忙!”
“我——”
见房东也是如此态度,夏树开ῳ*始慌神,还想继续唇枪舌战,一声汽车引擎响起,紧接着一道程亮的车灯突然照进汽修厂。
她侧头看去,晃眼的车灯里出现了一道熟悉身影。
易年换上一套纯黑休闲装走进里屋,身后还跟了他的助理,两人随之带来一阵难以抵御的冷空气。
他用眼尾扫了端坐的三人,随后径直走向夏树,温声道:“你的租房合同在哪,我看一下。”
易年的出现,无异于给夏树打了一剂强心针,他的出现,比身后站着三个壮实的徒弟还要更有安全感。
她愣在原地,保钦元立刻做出反应:“在楼上,哥,你等我去拿来!”
几分钟,易年翻完合同,“啪”地往桌上一扔,语气毫不客气:“你们可以走了,明天准备好违约金过来收房。”
-
夏树没想过这事最后会是这样解决的,一天之内搬走根本不可能,但她却莫名相信易年,觉得他的觉得不会出错。
原本张父张母就是为了逼夏树弄出张宙才说要让她搬厂,根本未料到夏树不但不服软,还让打了张宙的男人带来了二三十个壮汉。
一群人乌泱泱站在汽修厂院子里,张父张母眼看捞儿子指望不上,气势弱下来,为了省违约金,便改口说让夏树按照合同三个月后再搬。
易年指了指角落的监控,说他们提出毁约,夏树这边已经答应了,没有转圜的余地。
最后房东张阿姨和张父张母是黑着脸离开的汽修厂。
几人走后,徒弟三人忙着去院子里散烟,夏树扯扯易年的衣角,视线小心翼翼指向院子里的壮汉,细声道:“你不会,还有□□上的关系吧?”
易年的双手被包着,他用手腕轻轻拍拍夏树的头顶:“想什么呢,这些是叫来帮你搬家的师傅!”
“搬家?这么多人?”
“不是要搬厂吗!”易年突然微皱眉头,“我说你也真行,出这种事不告诉我,自己一溜烟闪了,要不是我给小保打了个电话,你又得被人欺负了!”
易年说话时眸光闪动,似是有宠溺,又有担忧。
“搬了也好,听说你们这一片要拆迁了,也省得你再找房子。”
“……我能问问,我这厂,要搬去哪吗?”夏树弱弱道。
“蓝韵。”
“蓝韵?你家酒庄?我这可是汽修厂,搬你家酒庄干嘛?”
“请你跟蓝韵合作啊。”
“合作?怎么个合作法?”
“明天你就知道了,”易年笑笑,“放心,汽修厂搬过去,你还是老板。”
夏树还想继续追问,汽修厂又进来几个人,易年暼了一眼,对夏树道:“应该是收纳师到了,楼上的东西交给收纳师来收,你先去找几样换洗衣服,跟我走,这里交给我助理和你徒弟。”
“我跟你,去……哪?”
“回家。”
“……”夏树眉眼微皱,没说话。
易年解释:“明天周末,要去看祖母,你忘了?而且我们这刚领了证,明天不得过去早一点,你真想在这里折腾一晚上,然后顶着两个熊猫眼,让他们以为……”
“以为什么?”
他微弓着腰,凑近夏树耳朵:“我两在新婚之夜,一分钟都没浪费。”
第39章
易年家客房的床很宽,很软,但是这一夜,夏树睡得并不舒坦。
她睡前把所有预约好需要保养的车子订单挨个取消,给车主发了红包作为补偿,发信息通知了所有客户汽修厂即将搬迁的消息。
或许是平时习惯了汽修厂外国道上的杂音,太过于安静的地方她反而不习惯,放下手机后辗转难眠。
这一天之内发生的事比过往25年人生加起来都精彩。
张宙闹事,大家进了局子,和易年领了证,易年受了伤,与房东撕破脸,搬了汽修厂……还有,易年突如其来说可以不可以追她。
窗帘将屋外晨光漏进来一缝,夏树在床上赖了几分钟,便出了房间。
洗漱完离开浴室,正好碰见易年从房间出来。
“早!”
“早。”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但女人的目光有些躲闪。
易年的双手套着两个塑料袋架在半空,潮湿的发丝还在往下滴水,居家服歪七扭八扣了三颗扣子。
“你怎么不叫我帮你?”夏树打量着他,说道。
易年眉头渐渐拧起,静默片刻:“你都还没答应让不让我追,这就想把我看光了?”
“???”
易年一副看见色狼的模样,夏树重新琢磨了刚刚的话和眼前这个场景。
……易年这个样子,应该是才刚洗完澡,他不会以为她说的帮忙是帮他洗澡吧??!!
“大早上的,开什么黄腔!”夏树脸颊逐渐发热,湿漉漉的眼看着他,“我是说帮你扣扣子!”
易年瘪了下嘴,一脸委屈巴巴:“哦。”
夏树捏着衣角原地怔愣片刻,走过去重新帮他系扣子。
“那你答不答应?”他说。
夏树抬眼:“答应什么?”
“让我追你啊!”
“……”
易年眼睫低垂,四目相对。
他发丝上的一颗水珠倏地落下,不偏不倚滴在了夏树虎口,回过神来,她快速将最后一颗扣子扣上,扯着他的袖子往他的浴室走:“我先帮你把头发吹干。”
他好像故意拖着步子,夏树拽得费劲,回头觑他,“你能不能好好走路?”
“你先说,我可不可以追你。”
“……”夏树收回视线,无所适从地看了几秒自己的脚尖,继续拽着他往前,温声道,“你非要追我还能拦着你不成?”
话音刚落,夏树听见易年轻柔地笑了一声,紧接着他走到她前面,进了浴室,坐在穿衣凳上,双手平平放在双膝。
易年的头发不长,夏树很快就将他的头发吹干,吹风机余温还在,不过比着余温还灼人的是易年的目光。
她不敢看他。
“好了。”夏树说,“不是要去你祖母家嘛,动作快点。”
说完,她正要离开易年的浴室,却被易年叫住:“这就完了?”
夏树脚下一顿,回头:“?”
易年起身,眼睛指着自己的衣服:“不帮我把衣服换了?”
夏树轻抿着唇:“你不是,自己,能换吗?”
“我——”易年气笑了,“我是能自己换啊,所以为了方便,刚刚只扣了三颗扣子,你现在把我全部扣上了,又叫我一颗颗解开,怎么,嫌我弄得太顺手了,给我增加难度?”
“……”
易年朝她靠近两步,一副“你不帮我把衣服换了这事没完”的模样。
要是不知道易年想追她,那换个衣服也没什么,可现在知道了,她定然不敢再面对他的身子。
她下意识往卧室门后退,无所适从,吐了吐舌:“要追我还整天叫我帮你做事,怎么,想追到了让我给你当免费保姆啊!这么弱,还好意思追人。”
“自己换!”
易年:“……”
我弱???
好,不就是几颗扣子吗!我手都这样了,还能套上塑料袋洗澡,区区几颗扣子,不就是会把手弄疼,不就是费时间点,不就是没人疼……
自己换就自己换!
-
夏树是第一次见易年的司机。
原本她以为去祖母家还是她来开车,没成想到了停车场司机已经好整以暇地站在车旁。
沈师傅先帮夏树开了车门,又像电视剧里那样一只手掌搭载门框上保护着她的头让她进了车,然后又打开另一侧车门,用同样的动作招呼易年上车。
她很不习惯。
虽说汽修师是属于技术工种,但作为老板,她给自己的定位仍是服务员,为形形色色的车主提供服务,不仅仅是卖技术。
她好像没有见过什么大场面,偶尔外出需要打车,遇上礼貌的司机说声“您好”,她都会特别礼貌地回应。
所以对于沈师傅的举动,她起码说了一二十声感谢。
上次和李若尔在男模场,男模的服务也很周到,但那次喝了酒,没有多余空闲去感受,今天不一样,她好像是第一次感受这种专属上流社会人群的服务,总觉得周身都不太自然。
又或者说,她和易年之间真正的差距,渐渐开始具像化。
夏树抱着复杂的心情,上了路。
快天亮的时候,保钦元发来条信息说汽修厂已经搬空了,去祖母家必经那里,易年说他约了房东张阿姨早上过来交接,涉及房屋租赁的甲乙双方,所以夏树必须出面。
他们到汽修厂时,张阿姨还没到,易年的助理何铭却已经早早到了院中。
何铭带了一份《解除房屋租赁合同确认书》,易年让夏树确认内容后签了字。
毕竟是住了一年多的地方,是自己第一次创业的地方,即便是搬空了,夏树心里也多有不舍。
她都间屋子都走进去看了一眼,算是跟它们做一个简短的告别仪式,易年则是安静地跟在她身后。
走到二楼自己的卧室,看着曾经跟夏林说过用来放她奖牌的那面墙,她问道:“对了,我妹集训的事,你能帮我查到具体的情况吗?”
“应该这两天就能有答案,”易年说,“目前的情况跟我预设的差不多,确实用不了那么多钱,不过好在从已知的信息来看,集训的内容和教练还算靠谱。”
夏树丧气地垂下脑袋:“你说我是不是太蠢了,就像个井底之蛙,只会修车,没有见识没有眼界,不像你,见多识广,要是没你,我都不知道这事能怎么处理。”
静默片刻,易年纱布缠着的手摸了摸她的发顶:“不是的,你很厉害,25岁,自己开厂,还养活了三个徒弟,做着多少男人都做不了的事,我做的事,你不会,但同样的,你做的事,我也不会。你不觉得,你在自己领域发着光,很酷吗,一个女生能打破常规,本来就很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