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谁？！”
面对那张布满碎肉的脸，女人忽然笑了。她抬起手，本来空无一物的手上竟然出现了一把黑色长刀。
“想要让咒术师彻底地死亡，就必须完全破坏他们的大脑。”
那刀横在了他的头顶。
在意识清醒的最后，他听见她说：
“我说的对吗？哥哥。”
＊
果然，眼前的一切都正如五条真所预料的那样发生了。
那一刀，她并没有砍下去。
并不是她动了恻隐之心，而是有人阻止了她。
“我来得正巧是不是。”
在那声音响起之前，空间就已经静止，就连五条悟脸上惊讶表情也被凝固了，就像一个僵硬的标本。
“怎么不理我呢，阿蜜？你……”
这轻佻上扬的语调，过去也听过。
来者凑到她眼前，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蓝眼白发，是与她相似的面貌。
——另一个【五条悟】出现了。
宋蜜放下了手中的墨刀，随后它与结界一并消散。
“看来我至少成功了一次，不然你不会出现在这里，还记得我是怎么办到的吗？”
“你还是那么傲慢，你为什么会那么觉得？或者说你是在以己度人，说到这里……那你还记得你一开始的目的吗？”
对上【五条悟】期待的眼神，宋蜜摇了摇头。
她已经忘记了，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
“果然，那么……留下来吧。”
“什么？”
“留在我的身边，直到我觉得乏味为止。”
“不，总有一天我会想起来的。而且就算我忘记最初的目的，可是我还记得你，记得我要对你做什么。”
“可是，我想放弃了，阿蜜。我不想再在无序的时空里寻找你的影子。我总是找不到你，总是落后一步……”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现在我就在你的面前，你要报仇就动手吧。”
“报仇？”
【五条悟】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的笑话般，忍俊不禁道：“很久很久以前，我早就做过了。”
然而，很快他却面色一肃，眼神露出些许茫然：
“但是没有用，如果复仇对象不是真正的你，我的心恐怕永远都不得安宁。可是真正的你和你留下的时空碎影，我也快要分不清了。”
宋蜜没有再理会他，她选择主动攻击，但是对面却只会选择躲避。
如此数息，她的耐心被耗尽。
面上浮现出狰狞怒容，对面察觉后毫不客气地嘲讽道：
“就是这样的你，让我觉得可笑！看来你所谓的目标，恐怕永远都无法实现了呢。”
宋蜜身形一滞，在听到那话后瞬间战意全无。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战斗的时候不能愣神，我曾经提醒过你吧。”
宋蜜被【五条悟】摧毁了右臂。
她看着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般地笑着说道：
“是吗？我不记得了。”
左臂也跟着被他废掉。
【五条悟】的手握紧了她的脖子，她的意识开始涣散。
“最后，我再问一次，你要留下来吗？”
她却只是笑，仿佛对一切都无所谓。
【五条悟】拧断了她的脖子。
*
“这样真的好吗？我真是弄不懂你们人类，心里想的和实际要做的完全不一样。”
一道冰冷的声音传入了【五条悟】的脑海。
“这就是人和机器的区别。”
他将那尸体的双眼合上。
话音刚落，声音的主人瞬间激动地抗议：
“我不是机器！我是系统！”
“好好好，你是系统.......”
“所以你为什么要伤害她呢？为什么不能以理服人呢？”
“因为我们是正派啊，将反派赶尽杀绝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你少来了......”
自从绑定这家伙起，它就没看见宿主杀过任何一个剧情反派。他一直都在针对那个名叫宋蜜的任务者，不同的世界，相似的死法。
啧！最好笑的是，他一边心怀眷恋，一边却又能果断地出手，没有毫犹豫，这种反差也太好玩了。
人类，真是有趣啊！
“你的好奇心越来越强了，你真的是系统吗？”
“创造我的主人可是世上伟大的，所以我可不一般！”
系统将那话当作夸奖，瞬间就得意洋洋。
“走吧，该去下一个世界见她了！”
眼见话题成功转移，【五条悟】步入空间裂缝。
在他走后，这个世界的时间开始流动。
*
五条悟惊惶地跌倒在地，他感到混乱。
白发女人居然叫他哥哥！
她是小真吗？
可是小真分明和他是一样的年纪，可她却是一个成年女人......
现在距离小真失踪只是过了半年，所以她不可能是小真！
但是她或许知道妹妹在哪儿。
想到这里他强撑着重伤的身体，从地上爬起，来到倒在血泊中的女人的身边。
她看上去受了重伤，右边的胳膊不见了，左边的关节也扭出了怪异的角度。
死了吗？
他伸手去探查她的呼吸。
就在这时，女人睁开了眼。
在那映出他的脸的银色瞳孔中，他看到了小真的影子。
太像了。
“果然，就连规则之外的他也做不到让我解脱。”
女人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然后又用一种温暖的神情对他说：
“对不起，刚才那样对你，我会治好你的。”
正是这样的表情却让五条悟想哭。
为什么？
莫名其妙的人。
几秒过后，女人的右臂长了出来，左臂也完全接好。
很快，她立起身，将手伸向他。
第44章 怜悯
对于反转术式的束缚，在经过那次荒岛的结界后，已经不存在了。
为了方便治疗面前的孩子，她利用了规则的漏洞，用新的束缚覆盖了原来的。
*
她把他伤得很重。
从面上皲裂见骨的皮肉到破洞百出的躯体，这些都是她做的。
迟来的罪恶感终于袭向了她。
*
“为什么？”
看着这个不久前还要虐杀自己的女人，现在却目露歉意地治疗自己。
五条悟无法制止自己的疑问。
“......”
女人看着他，沉默良久。
就在他以为女人不会在回答的时候，她说话了。
“因为我意识到，你以及你所在的世界，都是真实的存在。”
她说这话时的表情格外复杂。
“我不太明白。”
女人轻轻地抚摸他的头，非常温柔地说着：“没关系，这事本来对你也不重要。”
“那你知道我的妹妹在哪里吗？”
他撇开她的手，执着地追问一开始他最关心的问题。
“已经死了，那种情况下被掳走，本来就凶多吉少，后来又被挖去了眼睛。”
女人说着像是凭空拿出一个小巧的玻璃罐子，放在他的手中。
“这是我杀掉那个人后得到的，大概就是你妹妹的眼睛，尸体已经被那个人毁掉了。”
看着罐中物，五条悟大脑一片空白。
银色的眼珠带着独属于妹妹的咒力痕迹......
他的双手止不住颤抖。
*
宋蜜等待着那孩子平复情绪。
心想是时候离开了。
她需要找一个不被打扰的地方，独自等待此世生命的终结。
现在随便怎么样都好，她已经累了。
从心底的猜测被【五条悟】的出现而验证开始，她在那瞬间失去了对神明的信任。
系统也不再理会她的呼唤与质问。
骗人者终被骗，这样的结局也好啊。
“你的名字能告诉我吗？”
五条悟问她，表情重新带上警惕。
终于开始好奇她的身份了吗。
“我叫宋蜜。”
“你也是五条家的人吧。”
“是呢。”
“那为什要杀我？”
“是为了钱，你在黑市的悬赏金已经达到1个亿了呢。”
“啊？”他好像对这个理由格外惊讶，竟拽着她的衣袖说：
“已经缺钱到这个地步了吗？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要？”
“听说你们宗家已经缺钱到卖房子了，应该也没钱了吧。”
“区区一个亿还是有的，既然这样，我就出钱雇佣你，你来做我的保镖好了。”
“可是……”宋蜜迟疑不决，这和她的计划并不一致。
况且寿命也是一个问题吧。
不过如果说寿命也是一重骗局呢？
这一切都在神明的一念之间。
“别可是了，听我的。”
“你不害怕我吗？”
“不怕，你不会再伤害我了。”
五条悟说这句话时，她仿佛从他的脸上看见了笑，但仔细一看却又没有。
一定是看错了。
“……对吗？宋蜜。”
“好，我就答应你。”
这不是为了打发时间，而是她心里对五条悟的负罪感压过了自我。
五条悟并没有沉浸在失去妹妹的悲伤里，他每天都非常忙碌。
他是咒术方面的天才。
理论与实操都进步神速，仅仅用了6年就赶上了她。
而她也在这六年里，在为保护五条而与杀手的战斗获得更多的实战经验。
而她与五条悟到底谁比较强，目前尚未定论。
很难想象五条悟这样追求强大的人不来挑战她的理由。
“宋蜜，我长得比你高了呢。”
一只手摸过她的头顶。
“知道了。”
小孩子长得很快，五条悟12岁已经拥有远超一般少年的身高。
“今天你想吃什么？”
五条悟走进厨房，今天是周末，他不用上学。
二人住在市区公寓，这是五条家名下的房产。
“炒饭就可以了，要我帮忙吗？”
“不用。”
没一会儿饭就做好了。
宋蜜用勺子舀起吃了一口，“还是那么好吃。”
五条悟闻言勾起嘴角，给她和自己都倒了一杯水。
“和你比还是差一点儿。”
宋蜜和五条都是擅长做饭的类型，但宋蜜懒得做，于是这项工作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你真是谦虚。”
“这是跟你学的。”
“你这么说，就说明没学会呀。”
……
二人的生活就是如此平淡。
因为宋蜜的插手，五条悟的命运已经偏离了轨迹。
他不再热衷于融入咒术界，抛开那些刺杀不谈，他过着非常普通的生活。
像个普通人那样上学，不接受咒术高层的招揽，不和老御三家打交道，也不参与围剿诅咒。
他这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倒是减少了挺多麻烦。
但是也存在一些新的问题。
比如孤独。
参与五条悟的日常的人，除了宋蜜就没有别人了。
宋蜜担心他会孤单，便常常劝说他在学校要积极与同学结交。
“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
通常她会被这样的回答堵嘴。
但他的说这话的时候，那副满足的神情不像是伪装。
这就很奇怪了。
“有你在我身边就足够了，我现在什么都不需要。”
“但是说到底，我只是保镖，不能一直和你待在一起的。”
“那只是你的感觉，我已经把你当成我的家人了，宋蜜。”
这句话让宋蜜听着非常感动。
家人，这个词让她的心非常温暖，她忍不住拥抱说出这句暖心的话的少年。
五条悟也自然地环手回抱，下巴轻贴她的脸颊，“你呢？”
“我也是那么想的。”
这句话发自真心，绝对不是谎言。
宋蜜对五条悟存有歉意。
面对过往的所作所为，她无法释然。
她想不通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理由，才会如此欺骗与残害一个无辜之人。
所幸她还没有错到无法回头的地步，她要利用好剩余的时间去弥补五条悟。
所以这几年，她对五条悟可以说是全心全意。
五条悟占据了她的生活绝对的重心，她将他视作自己朋友来关怀，视作自己的孩子来溺爱。
但是五条悟却显得很成熟独立，并不怎么依赖她。
【就这样一直继续下去吧。】
宋蜜在心里祈祷。
然而，谎言的揭穿只在一瞬之间。
3年之后，她的生命步入终点。
就在那时，五条悟褪去了伪装。
面对即将“离开”的她，他憋不住笑了。
“呵，不行啊！我完全不觉得伤心。”
“下个世界，你还会这样对我吗？”
“生气吗？我也成功地骗了你一次啊！”
而宋蜜，只是用尽最后的力气望着他。
口中呢喃着什么……
五条悟忍不住好奇地侧耳倾听。
一句“对不起”传入耳中。
这个不是谎言。
【或许她早就看出来了，或许她只是故意装作不知道来配合他的娱兴。】
五条悟看着留下的躯壳，忽然头痛地想。
她好像一点也不觉得惊讶。
而且她是在向谁说对不起呢？
他以为自己早已麻木，此刻却还是没来由地……悸动。
“你真是麻烦死了！”
最后他泄气地对着空气起抱怨起来。
第45章 番外：缘由
已经重复多少次了呢？
我记不清了。
我一直都在做同一个梦，梦里我抱着一个女人，好像很难过。
女人说要我不得好死，而我却在祈求她活着。
那种绝望的心情，即使梦醒也依旧残留在心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