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捉鬼靠赶,我收鬼靠吹——满日从升【完结】
时间:2024-10-27 17:13:30

  可劳竹回当初见钱卫时,便刻意支走了人,如今来见邬净慈,怎么又会那么坦坦荡荡的?
  钱卫怔了怔,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讷讷开口:“如果劳郡丞并没有将时夫人关入大牢,那他二人现下……”
  洛施在同一时刻皱起了眉头。
  她怕劳竹回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
  劳竹回跪在地上,大半张脸都掩在黑暗之中,看起来满是颓丧。
  他苦笑道:“净慈,你就这么爱时苍吗?宁愿选择和他同生共死,也不愿意留在这世上,享受你的大好人生。”
  邬净慈站在他的身前,波澜不惊的眺望着窗外的景色。
  她原本以为,劳竹回没有将她关进牢狱,而是给她安排了一间厢房,又是要故技重施,妄图李代桃僵,最后,再将她锁在他的身边。
  但邬净慈等啊等,捏紧了手中的软垫,等来的,是一个连控诉都不太敢的苦情男子。
  然而邬净慈眼神清明,知晓这何尝不是再一次的施展苦肉计?
  邬净慈的眼神凝了凝,今日,她是来跟他做个了断的。
  她一眼都没有看他,“狐妖的消息,是你传出去的吧?”
  劳竹回的目光闪烁,只听邬净慈继续道:“时苍曾经费了好大的工夫想要封锁的消息,殊不知,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内里人出了问题,他怎么能有所防范?他也怀疑过是同僚所为,但左思右想,从没探查得到原因过。”
  劳竹回撇过头,“净慈,你这话也说的太没道理,我这么做图什么?为了造成百姓的恐慌?为了给时苍施压?”
  “是为了引我上钩。”邬净慈终于肯正眼看他,她的唇角挂着不深不浅的笑容,“你故意让我认为君儿是时苍的女儿,生了想杀他之心,同一时间,你大肆渲染狐妖作案,是为了让我有动手的灵感,且一定会有与你合作的机会。”
  从她发现劳竹回的不轨之心起,邬净慈就知晓,自己掉入了他的陷阱。
  她俯视着他,猜出了所有,面上却不是被欺瞒的痛恨和愤怒。
  因为究竟谁是待宰的羔羊,还未可知。
  劳竹回轻微扯动着嘴角,仍旧跪在邬净慈的脚边,“你要杀了我,为你、还有他报仇吗?”
  跪着的人像是赎罪,但他为这个动作赋予的意义不是这样,即使下跪,劳竹回也不是为了求得原谅这般幼稚的事。他求她不要离开,为了他劳竹回。
  邬净慈的笑意深了些,似是带着嘲笑。
  她弯身抚过男人的面颊,轻柔的点着他的下巴,后者只觉得情思迷离。
  红唇擦过耳畔,她道:“为什么要替我自己报仇?劳竹回,杀了我,难道不等同于杀死你吗?”
  邬净慈高傲的笑了起来,劳竹回两边的耳朵皆不合时宜的染上了红晕。
  邬家大姑娘待人总是冷冰冰的,他只见过一次她开怀大笑的样子,那时她的身旁是她的孪生妹妹,身前是乖乖垂首的少年时苍。
  他不由自主的为之停留了脚步,劳竹回想,他要那样的笑容为他而绽。
  杀了她邬净慈,可不就是等同于杀了他?
  即是如此,他得不到她的笑靥,那就让他为她做一件真正意义上的好事吧。
  劳竹回像是猜到了她要做什么,他一动不动的注视着邬净慈,女人突然出手,将他大幅度的推了出去,接着,动作缓慢的抽出了盘在发髻之上的金簪。
  那簪子通身都是纯金打造,雕刻着娇艳欲滴的玫瑰花,邬净慈出手利落,玫瑰簪却是插进了自己的胸口。
  刺目的鲜血顺着簪子一层又一层的弥漫开来,很快染红了她身上素白的衣裳。
  这根簪子,还是她出嫁那日,净秋送给她的。
  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劳竹回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都坦然接受好了,会死在邬净慈手上的事实。
  人在这个时候,就连知觉都会变得麻木。
  对于他这样常年经手凶手案的人,那种艳丽的色彩并不陌生,然而他还是像被敲了一闷棍,连滚带爬的靠近了邬净慈。
  邬净慈的胸口大片大片的流出鲜血,乌黑的长发尽数披散下来,她的眼神也渐渐涣散。
  就在此时,洛施一脚踢开门,看见的,就是劳竹回背对着她的身影,而她闹出的动静这般大,他也没有回头。
  邬净慈身上有着邬净秋的浊气,虽说邬净秋此时情绪不太稳定,但论利用怨鬼找人,其实也用不着她。取她身上一丝浊气,剩下的事,洛施足矣。
  洛施意识到了什么,有些迟缓的带着钱卫走进厢房。
  邬净慈眼神狠厉,强撑着站在劳竹回的对面,她的心口插着一根簪子,右手正握在那根簪子上。
  藏在洛施袖口的几团黑气,一感知到邬净慈的气息,就先洛施一步,迫不及待的跑了出来。
  洛施依旧沉默,她也没想到,邬净慈会当着劳竹回的面自戕。站在她身旁的钱卫张了张嘴,一时也说不出来话。
  重新变为人形的邬净秋已经闹起来了,她痛心姐姐的遭遇,更是看不得劳竹回堪称鳄鱼的眼泪,固执的用透明的身体去推扯他,“你假惺惺的哭什么!是你将我姐姐逼死的!是你!
  “是我们将她逼死的……”发泄一番后,邬净秋也只剩下了这几声的喃喃自语。
  但对立站着的两人只能看见彼此,没有人发现邬净秋的存在。
  但邬净慈看见了洛施,她知道,她会将净秋带过来的。
  她坚持不住了,邬净慈往前栽去,一直看着她的劳竹回连忙接住她,将她拥入了怀中。
  他身上的衣裳也被染上了血红,邬净慈慢慢道:“竹回,假如你不戳破那一点,我会和你成为朋友。也许,很久以后的将来,我会为你泪洒灵堂,为失去一个这样的好友而真心难过。”
  “但现在……”邬净慈手下的玫瑰簪插得更深了,但她轻轻笑着:“这些已经成了假设,空谈之说,都不再重要了。”
  不重要?
  不、不!很重要,很重要——
  于他而言,就是在闭眼前,永生难以忘怀的魔咒。
  她爱时苍,无论是甘愿为之展露笑颜时的欣然,还是错怪他后绝不后悔的决绝。
  都不会属于他。
  而他若是真的放手,只是选择做一个守护在其侧的朋友,没有策划这一切,重来一世,是不是,都会变得不一样?
  洛施双眸微动,不置可否。
  如果有来世,邬净慈也只会护着时苍,守着妹妹。
  这是在……诛心……
  被她轻易杀死,这会让劳竹回觉得,是她送给他的恩赐。
  所以,她不打算亲自动手,除去他。
  劳竹回若是还活着,他余生的每一刻都会活在无尽痛苦之中,指望停在邬净慈给他织就的这番美梦中。
  而死了呢?死了又如何,她告诉过邬净慈,死了还能成为鬼魂。而一旦劳竹回去了鬼界,今日她说出的话都会成为困住他鬼生的魔障,折磨之下的痛苦不比敲骨取髓会少多少。
  邬净慈染血的手停在哀恸哭喊的男人脸上,遥遥指向前方。
  她还记得,净秋在她成亲时笑着送了她一支发簪,跳闹着要为她梳发髻。
  邬母无奈的让出位置,女孩于是笑意盈盈的动起手,她边盘着发髻,邬母边慈祥的说着话。
  娘亲的声音幽远:“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
  “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邬净秋抢过了话头。
  新娘因成亲而感到喜悦,母亲强忍不舍却也真心高兴。
  邬净慈想,净秋应是不开心的,可那时的她并不懂得。
  怀中的人安然阖眼,手重重的垂落了下来。
  周遭净是惨痛的哭声,洛施看向身边掉下眼泪的人,轻叹了一口气,主动的伸出手,是安慰他的动作。
  然而钱卫一面哭的更大声,一面直接迎上她的身子,拥抱了起来。
  洛施愣了愣,到底没有扰乱他哭的兴致。
  第二日。
  还没来得及消化太守夫人是杀死太守凶手的消息,邯山郡的百姓们就听闻,劳郡丞坦白出,自己是先前那三桩连环杀人案的凶手,而前一日被投入大牢的太守夫人,已在狱中自尽。
  洛施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并没有很讶异,邬净慈刻意只认下了杀害时苍的罪名,她的意图,可见一斑。
  她已经将邬净秋送去了鬼界,要不了多久,她就可以实现自己的心愿,和她的姐姐在一起了。
  钱卫则是带着零星和莲香去安顿太守府的人了,大人们的事情,最不该牵连的,就是无辜的婴孩。
  钱卫是不会放任邬净秋的女儿、还有那一大家子人不管的。
  对于这一点,洛施馨然由着他去。
  等他们回来,她们就得着手准备继续赶路了。
  她伸了个懒腰,估摸着时间过得也太久了,挎着布包就要出房门。
  洛施打开门,钱卫扣门的手停在半空中,差点与洛施迎面撞上。
  他今日穿了一身浅蓝色的长袍,更显得端正有方,抬眼盯着洛施的表情很是神气。
  洛施没头没脑的,难道花钱真是这厮的乐趣所在?
  未等她说话,钱卫先浅浅笑了起来:“洛施,我给你带了点东西。”
  语罢,零星和莲香抱着满满当当的东西出现在了洛施的眼前。
  洛施吓了一跳,走了几步出去,钱卫在她身旁,不知又从哪里变出来几个玩意儿,在她的眼前晃着。
  洛施:“这是?”
  莲香抢先道:“还不是回来路上,少爷起了兴致,说远方路长,你一路护送我们,得犒赏你些东西。”
  洛施挑眉,懒懒道:“你家少爷是给了我金子做酬劳的,还要犒赏做什么?”
  莲香哼了一声,身形却是被钱卫挡住,他干笑了一声:“别听她的。”
  洛施:“那你?”
  “我……”他支吾半晌,却说不好送礼的理由,还是莲香看不下去,替他接了一句,“送礼还要什么理由!觉得这些衬你,适合你,就一股脑买了呗。”
  莲香暴躁的话语在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突兀,洛施眨了眨眼,钱卫默默点头,接着嘟囔:“我本来是想见好就收的,但一不小心买得太多了。”
  “其实……也不算多?”洛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算是客观的讲述不算事实的事实。
  莲香笑了一下:“哪儿能呢,外头还有。”
  她拖着迟疑的步伐跟着几人走到客栈的后院,毫不夸张的说,这些东西足足堆成了小山高。
  洛施回眸去询问他当时他的心态,“你怎么想的?”
  “大概,是情难自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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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后两天不更哦
  “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出自《长命女·春日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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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迷雾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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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永驻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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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声隆隆,大雨倾盆而下,宣泄着无名的怒气。
  一场暴雨过后,天地全然被洗涤一新。只是泥泞的路终究不好走。
  洛施的脚尖点着树枝枝头跳了下来,她懒洋洋的靠上树干,红色衣裙随风飘舞。
  她回头催道:“走得也忒慢了。”
  零星驾着马车,闻言还是不疾不徐的,倒是一路上与洛施争斗不休、互相都不消停的莲香冷哼一声:“你日日飞着也不嫌累!”
  洛施嬉皮笑脸的答道:“累,怎么不累?”
  要说洛施从马车出来,踏上独自开路的路途,其实算不得她的本意。
  暴雨天他们不是没有经历过,可哪知,离开邯山郡以后,走了一段平坦的路,之后就是仿若天堑般陡峭的小路。
  马车行驶在雨后冲刷过的泥土地上,路途颠簸,那金贵的小少爷被弄了个上吐下泻,不安宁的很。
  为此,他们没少耽误工夫。治也治了,狠狠心让钱卫走上一段路,或是使上药物的手段,最终还是不见好。
  洛施是看不得他如此折腾的,这不,还是主动请缨,钻出马车,随心所欲的做了一个开路人。
  偶尔她想歇歇脚,就将人给拎出来,交替坐会儿马车,美名其曰让钱卫出来透口气。
  莲香不作声了,和洛施斗嘴,不知是对她的伤害,还是对自己的折磨。
  轮毂平稳碾在道上,倒是在马车里的钱卫听见了这句话,挣扎着坐直身子,他掀开车帘一角,洛施悠悠靠在树干旁,只留给他一抹火红的身影。
  看不出她的心情如何。
  钱卫:“让我下去走走吧。”
  零星第一时间驱停马车,洛施没事人一般回眸。
  见钱卫已经钻出了车厢,洛施皱着眉从枝头跳下,赶到他的身边伸出手,好让他借着自己的力道下来。
  莲香见状,默默拍走了身边默不吭声要去扶钱卫的零星的手,并同他一道往角落挪了挪。
  从雨停开始赶路,少爷以坐不得马车为由,走了快小半个时辰,等洛施在马车里差不多快睡了一觉后,两人才换了过来。
  她不过是看不得洛施生龙活虎的样子,遂损了她一句,依洛施那上蹿下跳的劲儿,她何时会感受到累?少爷信了也就算了,偏她还心安理得的接受。
  莲香在心里叹了口气,话说回来,照少爷这般难受的劲,也不知何时能到千金城。
  钱卫垂眸,乖乖借着洛施的手跳下了马车,便听洛施抱怨道:“你当时就该雇一人来驾马车,我们一人一辆,也不至于如此麻烦了。”
  他们中只有零星会驾马车,这也是为什么只雇了一辆马车,不过解决的办法也不是没有,毕竟有钱能使鬼推磨,什么都能办到。
  莲香还以为她生出了什么鬼主意,闻言不屑一笑:“雇两辆马车,就由洛施你一骑绝尘前往千金城,到时,你再在那里等我们是吗?”
  洛施耸了耸肩,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也不是不可以。”
  莲香瞪她:“你这个自私鬼!”
  说到底,是钱卫身体不舒服,受不了大罪,才导致路途延误至今,而所有办法对上他的病都治标不治本,洛施先前又亲口说过,必须由钱卫请回钱多颜,她总不可能为此推翻自己的话。
  钱卫也明白这些,干笑了两声,却是对洛施道:“你之前还真是说对了,我这副身体羸弱,会给你拖后腿。”
  其实她也不着急,而各人体质有异,强求不得。
  洛施摸了摸鼻子,转而跳上马车,“我可没说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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