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安静了。”
顾婉余立刻上前探路,一刻钟后,她脸色古怪地回来:“前方的确有人守门,但是看守人却是昏迷不醒。”
顾婉余合理猜测:
“难道有人比我们先一步闯入圣寨了?”
闻言,江见朷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你们以为圣寨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如果不是我,你们想找到圣寨的位置都难。”
顾婉余呵呵:
“和其余戏楼争魁时,晴娘也常说我们春琼楼的姑娘才是唱功最好的。”
言外之意,自吹自擂,谁不会?
江见朷没管她,率先一步上前,顾婉余没有跟上,而是转头看向胥衍忱,等待命令。
胥衍忱看了眼江见朷的背影,才轻微颔首。
他们一行人早得知十鸢入了娆疆后,就立刻赶来,江见朷本来是被硬绑来的。
结果途中,江见朷收到一封信,脸色骤变,态度忽然变得积极起来。
这一路也是江见朷带路,他们才能找到圣寨所在,圣寨被瘴气迷雾包围,寻常人根本在迷雾中找不到圣寨的位置,只有每年九月赛事时,圣寨的人才会为前来参赛的蛊师引路。
顾婉余不着痕迹地看了眼主子,心中轻叹了一声,最初晴娘是竭力阻拦公子前来找十鸢的。
她了解晴娘,也不意外晴娘做出的选择。
但主子不是她,也不是十鸢,不会听晴娘的命令。
主子亲自前往娆疆,所受阻力不小,顾婉余也不知道为何主子要亲自前来。
凭借主子的身份,如果只是想要救十鸢,只需要下令,自有人前仆后继地替他效命。
胥衍忱垂下眼眸,所有人都在劝他。
他好像的确不需要前来这一趟,但他总有一种预感,如果他这次不亲自前往,他会后悔莫及的。
直觉促使他来了娆疆。
胥衍忱快步跟上江见朷,就见江见朷俯身在看守人脖颈处仔细打量,须臾,他脸色难堪地站起来。
胥衍忱见状,眸色冷淡下来:
“是蛊虫。”
江见朷没有反驳,只是道:“圣寨出事了。”
话落,他快速朝圣寨内掠去,胥衍忱和顾婉余一众人快速跟上,但踏入圣寨时,他们才觉得骇然,他们见过或者没见过的蛇虫遍布四周,不断地朝一个方向涌
去。
胥衍忱一下拉住了江见朷,他冷声叫醒了人:
“那是什么方向!”
江见朷一顿,冲动的脑海终于清醒过来,他仔细辨认方向,皱起眉头:“那是……圣池!”
江见朷震惊。
怎么可能,圣池内养着圣寨里毒性最强的蛊虫,其余蛇虫逃跑都来不及,怎么敢靠近圣池?
江见朷想到什么,他倏然蹲下来,顾婉余看清他的动作后,不由得不适地皱起细眉,她抬手掩住了唇。
只见江见朷没有一点迟疑地抓住一条毒蛇,他掰开毒蛇的毒牙,根本不在意是否会被咬,毫不留情地一撕,蛇身被撕成两条,他准确无比地捏住蛇胆,蛇胆依旧在跳动,仿佛里面有什么在爬动,蛇胆偶尔会凸出一块,江见朷脸色微微一变。
顾婉余也算见多识广,但此刻也忍不住觉得恶心,她皱眉问:
“这是什么?”
江见朷语气冷了下来:“是蛊。”
顾婉余不解,他们蛊师不应该是对蛊虫司空见惯了,江见朷怎么还会变了脸色?
江见朷解释:
“是两个蛊师在争斗,这些蛊虫是受到召唤而去的。”
顾婉余睁大了眼,受到召唤?她转头看了一眼四周,整个圣寨密密麻麻都是蛇虫,难道这些都是被人控制的蛊虫?
胥衍忱不在乎蛊师内斗,他深深地看向江见朷:
“会是她么?”
江见朷沉默了一阵子,才摇了摇头:“不会。”
十鸢才来了娆疆不到两个月,没人会试图去教圣女如何掌控蛊虫,蛊师觊觎人蛊,是想要通过人蛊操控天下蛊虫,而不是被人蛊操控。
而圣寨中能做到这一步的只有一人。
与此同时的圣池中,乐冉把乐赋初放入了圣池,她站在池边,二人位置骤变,唯独不同的是,现在圣池内干干净净,所有蛊虫都随着乐冉上了岸。
圣池的水很清,也轻而易举地能照清人的脸。
乐冉低头,她看见了自己,水池倒映的是十年前她的模样,她歪了歪头,都是格外僵硬。
许久,她依恋地伏在乐赋初身上,她呢喃道:
“哥哥把我变成这幅模样,怎么能舍我而去。”
随着她迈入圣池,所有蛊虫也重新回到圣池,乐冉一点也不在意,或许对于她来说,被蛇虫缠身的日子才是常态,也令她感到熟悉。
倏然,乐冉睁开眼,转头看向山洞的方向,白色瞳孔竖起:“胆小鬼也敢回来了么。”
乐媛再醒来时,猛然吐出一口血,她捂住发疼的胸口,浑身疼得像是被鞭子抽打过一样,她艰难地起身,不由得怀疑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乐媛慌乱地站起来,她瞬间想起不久前往圣池的十鸢。
她感知了一下小圣蛊的存在,先是松了一口气,但在看清四周情况后,又忍不住地提心吊胆,她转头朝十鸢所在的山洞跑去。
两行人倏然撞在了一起。
彼此看清时,江见朷皱了皱眉,乐媛不敢置信地睁大了双眼,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二少主,你没死?!”
蓦然,一把匕首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乐媛的脖子上,乐媛一怔,她偏头就见一位女子勾唇对她笑,乐媛却没觉得她美,睁大了双眼,她放轻了呼吸:
“二少主,带外人入寨是重罪!”
顾婉余轻声道:“喂,小姑娘,你的命还在我手中呢,这个时候就没必要在意什么规矩了吧?”
乐媛闷声不语。
江见朷认了她许久,才认出她是谁,毕竟,他离开娆疆时,乐媛不过是个还未长开的小姑娘,他迟疑道:
“乐媛?”
江见朷脑海中闪过什么:“你不该在第六寨么?”
乐媛一噎,她心虚地眼神闪了闪。
江见朷意识到什么:
“你见过圣女了?”
圣女二字,让乐媛立刻明白了他们是来找谁的。
乐媛视线蓦然越过众人,落在了胥衍忱身上,她轻抬起下颌:
“她就是为了你来圣寨的吧?”
只有这位体内有蛊虫,圣女不顾性命也要擅闯圣寨,也只有这么一个可能了。
胥衍忱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往日清隽的眉眼皆是冷意,他漠然地和乐媛对视,直接问:“她在何处?”
脖子处传来些许疼意,乐媛毫不怀疑她们真的会杀了她,乐媛可不想在这件事丢了性命,而且她和圣女还有约定呢。
乐媛偏了偏头,嘀咕:
“求人还这么硬气。”
她看了眼顾婉余,没好气道:“要我带路,总得先松开我!”
顾婉余没松开她,巧妙地换了一个位置,但匕首依旧紧紧贴着乐媛的脖颈,她笑呵呵道:
“我扶着你。”
乐媛无语,连蛊师都敢接触:“你们中原女子是都不怕死么。”
顾婉余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这世上总有比生死更重要的东西,在乐媛给她种蛊之前,她会先要了乐媛的命。
乐媛没有骗他们,将他们径直带到了山洞。
山洞内空无一人,顾婉余忍不住地皱眉:“人呢?”
胥衍忱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他呼吸稍滞,视线直直地落在了寒潭上。
乐媛耸肩:
“看来你已经知道答案了。”
第81章
山洞中简陋,寒潭前放置了一个长木桌,木桌上摆放着各种瓶瓶罐罐,除此外,只有一个木架屏风。
唯一能藏人的地方只有寒潭。
但寒潭四周凝结着冰渣,足可见水温之冷,人怎么可能能在这种水潭中活下去?
胥衍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寒潭边缘的,他伸手探下去,还没有接触到水面,就觉得指尖处传来一阵寒意,有人手疾眼快地拉过他。
江见朷脸都黑了: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你就乱碰!”
胥衍忱没看任何人:“她在底下。”
他体内的蛊虫在这一刻仿佛有些躁动,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涌出一样,胥衍忱身子倏然晃了一下,他按住山洞的石壁让自己稳住身形。
江见朷心底暗骂,他没管胥衍忱和顾婉余任何人,丢下一句:
“乐媛,看住他。”
话落,整个人直接跳入寒潭,噗通一声,水花四溅。
乐媛瞪大了双眼,敢怒不敢言,她的小命还掌握在别人手里呢,她怎么看住人?!
但她知道,在场的唯一能看住胥衍忱的人,只有她。
谁叫目前只有她一个人会控蛊!
不等她拿出铃铛,脖子上的刀锋靠近了一点,疼意细微地传来,乐媛瞬间老实了,她扯了扯唇角,呐呐地说:
“寒潭能有效压制圣女体内的蛊虫躁动,现在圣女体内蛊虫繁多,潭水也变得有毒性,除了二少主外,我们只能看着。”
胥衍忱一言不发地看向寒潭。
顾婉余觑了眼主子,低声问:“为什么江见朷能下去?”
江见朷?
乐媛稍顿,才反应过来这是二少主在中原的名字,她犹豫了一下,才将圣寨的辛秘说出来:“当年二少主叛逃出寨,盗走了圣蛊,如果他种下了圣蛊,自然是百毒不侵,区区一汪潭水的毒性当然奈何不得他。”
寒潭下,江见朷一入水,就看见了潭底的女子,她失去意识地躺在潭水中,她周围的潭水较周围都要颜色浓郁些许。
她脸色在这样的情况下,居然格外红润,肤如凝脂,芙蕖映面,唇也不点而赤,就仿佛她只是在做一个美梦一样。
江见朷眼神复杂地看向她,他轻轻地搂住女子,水压让他不能说话,他只能无声地带着女子游上水面。
水面传来涟漪,二人破水而出。
男人一手搂住女子腰肢,女子整个人都靠在他怀中,浑身衣裳被潭水浸湿透,春色仿佛隐约可见,但现场没一个在意二人亲昵的举止,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女子身上。
她身上的各种伤口都还没有痊愈,原本的红肉都被被水泡得发白,各种细小狭长的伤痕,往日细腻白皙得没有一点瑕疵的手指,如今没有一块好肉。
偏偏这样伤痕累累的她,却是脸色格外好。
谁都看得出她脸色红润
得不正常。
顾婉余脸色微变,情绪汹涌而起,说不出是怒意还是心疼,她倏然冷冷道:“好一个娆疆!”
江见朷呛咳了一声,他没有把十鸢带出寒潭,而是和顾婉余道:“放开她。”
顾婉余只看向胥衍忱,等胥衍忱点头后,她才松开了乐媛,乐媛赶紧摸了摸脖子,等摸到一点湿润时,她撇了撇唇,这点细微的伤口倒不会叫她受不了,只是无妄之灾,谁都会觉得倒霉。
江见朷语气冷冷地叫她:“别磨蹭了,过来。”
乐媛对这对兄弟简直服了,心底嘀咕,叛徒还敢这么嚣张?
但对上江见朷的视线,她还是老老实实地走到了寒潭前,拉住了圣女,除了她,别人现在碰都不能碰少女。
江见朷一跃而上,他走到长桌前,倒开各种瓶瓶罐罐,乐媛怀疑地看向他:
“你离开圣寨这么久了,到底还会不会练蛊,不如换我来?”
没有一个蛊师会对圣女不感兴趣。
只是之前被乐赋初压制着,如今机会近在眼前,乐媛也不由得有些蠢蠢欲动。
江见朷冷不丁地看向她,他忽然勾唇笑了笑,乐媛心底一个咯噔,就见江见朷说:
“收好你的心思。”
“我如今虽是不能碰蛊虫,但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却是轻而易举。”
顾婉余诧异地挑眉,江见朷这样说话,乐媛能受得了么?
事实证明,乐媛能。
蛊师见惯了各种蛊虫,也见惯了死人,能有点本事的蛊师,谁会是个好性子?
乐媛心底嘀咕,怪不得这二人是亲兄弟,这性子简直如出一辙,不过论起少主,二少主的性格已经算好了,起码二少主只是口头威胁,如果是少主在这里,她或许已经尝到苦头了。
胥衍忱深深地看了一眼女子,他忽然转身走出山洞。
顾婉余见状,她给一人使了个眼色,也跟着一起出了山洞,她在山洞外看见了背对着她的主子,圣寨常年被迷雾笼罩,尤其是这山头,暖阳仿佛都穿不透迷雾,雾气拢在他身上,仿佛投下淡淡的冷硬。
顾婉余垂首站在三步外。
许久,胥衍忱情绪淡淡地出声:“给燕云城和秋霞城传信,即日起,娆疆地界不许任何人进出。”
顾婉余意识到了什么,她呼吸有些艰难,片刻,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