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了那个让自己魂牵梦绕的人。
她站在讲台上， 素净的小脸未施粉黛，头发随意的披散在肩后，唇不点而红。
笑时眼角会微微下弯，美得动人心魄。
明明是那么枯燥无聊的物理课，却被她讲的那么生动风趣。
她站在台上，他在台下。
听得认真。
有时候就会在想，如果早点碰见这样的老师，那么他是不是学习成绩会考满分？
如果能早点遇见...是不是就会不一样的结局。
貌似最后的结局只有一种，他这病，多活一日便是苟且一日。
都说人死前记忆都会先走马灯一样的过一遍。
所以他这是快要死了吗？
黑暗中，江祁厌没有害怕，只是好奇。
他本能地强迫自己醒来。
可紧接着，他好像被拉到了另一个世界，感受到强烈的耳鸣和短暂的失明。
他的骼骨被收紧，直到他再也感受不到牙齿。
他的身体好像渐渐消失了，变成了无所不在的粒子。
“嘀——”
心电检测仪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中显得格外刺耳。
第227章 江祁厌篇&2
江祁厌的意识在这尖锐的声音中逐渐模糊，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向着无尽的黑暗沉去。
江妍从另一侧的病床上弹起，惊慌失措地连滚带爬站起来。
看到心电检测仪上那微弱的波动，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医生！医生！快来啊！”
她的呼喊声在医院病房以及走廊里回荡。
江祁厌似乎什么都听不见了。
医生和护士们迅速赶来，紧张地进行着各种抢救措施。
电击除颤器的声音一次次响起。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江祁厌的生命仿佛在这生死边缘徘徊。
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个梦中的人。
他多么想再看她一眼，听她讲一堂生动的物理课。
就在抢救最关键的时刻——
病房的门被猛地推开，洛九笙跟江淮时匆匆赶来。
两人的头发上、脸上，沾染了些许雨水，极端天气冒雨而来。
洛九笙素净的小脸上失去了往日的从容。
她一眼就看到了病床上的江祁厌，他的面色面如死灰，身体在电流的刺激下微微颤抖。
没有一丝生机。
她的心猛地一揪，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
就连声音中都带着颤抖。
“江祁厌，你一定要坚持住！”
她走到江妍身边，轻轻地握住她的手，给予她力量。
医生们继续紧张地进行着抢救，时间仿佛凝固了一般。
洛九笙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床上的人，她多么希望他能立刻睁开眼睛，像往常一样看着她。
甚至怼她两句，别哭，你哭起来真丑。
“江祁厌，我和京大的同学都在等你，你千万不能有事！我们说好还要去吃烤串的，你不能食言。”
突然，就在众人几乎绝望的时候，心电检测仪上的波动似乎有了一丝变化。
医生们精神一振，更加专注地投入到抢救中。
洛九笙紧张地盯着心电检测仪，心脏仿佛也随着那跳动的曲线而起伏。
江淮时拉了她的手，手心中都是汗，显然也是害怕到了极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洛九笙在心中不停地祈祷，希望江祁厌能够挺过这一关。
终于，经过漫长而又惊心动魄的抢救。
在医生们的不懈努力下，江祁厌的生命体征逐渐稳定下来。
心电检测仪上的波动也变得平稳而有力。
他缓缓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洛九笙满是泪水的眼眸。
怔愣一瞬，他这是死了吗？是天堂吗？
为什么看见了最想见的人。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你来了，还是我死了。”
洛九笙的眼里噙满了泪水，眼泪一滴接一滴的从脸颊上滑落。
她上前一步，轻轻握住他的手，结果手不易察觉地颤抖起来，鬓边开始生出冷汗。
一阵后怕。
“我来了，我和你小舅来看你了。”
“你快要吓死我了。”
江祁厌感受到她冰凉的手，微微动了动嘴唇，“对不起啊，让你们担心了。”
几名医生瞬间松了一口气。
“病人现在生命体征平稳，暂时脱离危险了，但是需要马上做换心手术。”
听到医生的话，江妍抹了把眼泪，刚刚稍微放松的心瞬间又沉重起来。
但她也知道，只能放手一搏。
这是唯一可能活下来的一点机会。
江妍很快答应下来，签了手术风险告知书。
护士推着转运床，临进手术室前，江妍哭的眼睛都肿了。
她紧紧握着江祁厌的手，“小厌，别怕，妈妈会一直在外面等你，你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出来。”
江祁厌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嗯。”
他微微侧头，目光紧紧地锁住洛九笙，仿佛一眼便是永别。
洛九笙哭的眼泪混着鼻涕不能自已，死死咬着下唇的软肉。
江祁厌冲她笑笑，“别哭，你哭起来丑死了，我是做手术，又不是送死。”
那副不羁的模样好似又回到了在京市的时候。
“呸呸呸——”
洛九笙摇摇头，“别说不吉利的话，神明看着呢。”
江祁厌微微动了动手，示意她凑近一点。
洛九笙低头靠近，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江祁厌的声音虚弱无力，用仅能他们两人听见的声音轻声问，“那晚你是为我挡的刀吗？”
洛九笙一愣，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个问题。
她依稀记得那个晚上，她犯病了，但，她很清楚，是江祁厌。
洛九笙点了点头，“是，你是我学生，就算再来一次，我也会义无反顾。”
这下轮到江祁厌怔了怔。
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答案。
江祁厌唇角勾了勾，“你要好好的，跟我小舅要永远幸福。”
“不论生死，我会一直祝福你们。”
“小舅妈。”
洛九笙用力地点点头，眼泪随着她眼睛一睁一眨间掉的更厉害了。
“江祁厌，你不可以放弃，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做很多很多事情，你一定要好好的，我们都在等你。”
这时，护士催促着要将江祁厌推进手术室。
洛九笙和江妍却紧紧握住他的手，不愿松开。
江祁厌反过头来安慰道，“小爷我要去跟死神大战个三百回合，你们别忘了给我加油助威，咱们吓死他。”
洛九笙破涕为笑，“好，我一定给你加油，你平安归来。”
江祁厌说，“一言为定，十马难追。”
直到他被推进手术室，那句隐藏在心底的‘我喜欢你’都没有说出口。
即使会被带进坟墓。
不说，是她对的最大尊重。
转运床被推进了手术室，门缓缓关上，将他们隔在了两个世界。
手术灯亮起。
洛九笙瘫在江淮时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那一刻，她真的感觉死神在朝着他们挥手。
除了自己的父亲走的那天，她都没有哭的这么撕心裂肺过。
那是对生命的敬畏。
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江淮时低头拭去她眼角的泪水，连鼻涕都一并帮她擦干净。
“老婆，祁厌会没事的，他那么坚强，一定会挺过这一关。”
其实，连他也没有把握，手术成功的概率太低了。
安慰洛九笙的同时，也是在安慰自己。
第228章 江祁厌篇&3
手术室内，灯光白得刺眼。
各种仪器发出轻微的嗡嗡声。
江祁厌脸色白如纸，静静地躺在手术台上。
脑海中浮现的是她的脸。
她来了，居然真的来看他了。
如果有幸能活下来，他就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如果不幸…
麻醉剂逐渐发挥作用，他的意识开始逐渐模糊。
等做好消毒工作。
主刀医生面色凝重，手中的手术刀一寸寸精准地划开江祁厌的胸膛。
那颗脆弱的心脏暴露出来。
旁边的助手们迅速递上手术器械，配合默契。
他们的额头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但眼神中却充满了坚定。
随着手术的进行，问题不断出现。
手术进行得异常艰难，江祁厌的身体状况比他们预想的还要糟糕。
心脏的病变程度严重，新的心脏在植入过程中遇到了重重阻碍。
医生们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助手赶紧递来纸巾帮忙擦汗。
忽然间，江祁厌的生命体征再次出现异常。
血压急剧下降，心跳也变得微弱而紊乱。
医生们急忙采取紧急措施，进行抢救。
各种药物被迅速注入他的体内，仪器的声音此起彼伏，数据不断波动。
但手术床上江祁厌的情况依然没有好转，他的生命仿佛悬于一线，随时都可能消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手术室外的气氛愈发紧张压抑。
江妍面色苍白，不停地在走廊上来回踱步，嘴里念念有词地祈祷着。
洛九笙紧紧地盯着手术室的门，双手绞在一起，指节都因为用力而发白。
她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祈祷着，祈求江祁厌能够平安无事。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门突然打开。
一位穿无菌服的医生神色凝重地走了出来。
江妍急忙迎上去，声音颤抖地问，“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
医生微微皱眉，沉重地说道，“手术过程中出现了一些意外情况，患者的身体对新的心脏产生了强烈的排异反应，目前情况十分危急，我们正在全力抢救，但结果难以预料。”
听到这个消息，江妍双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洛九笙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她紧紧抓住医生的胳膊，哀求道，“医生，请你们一定要救救他，他还那么年轻。”
医生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们会尽最大的努力，但你们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紧接着，一位护士拿着病危通知书快步走到江妍面前递给她。
江妍颤抖着双手接过通知书，目光落在那几行严肃的文字上，身体抖的像个筛子。
别说签字了，笔都拿不了。
“姐，我来吧。”江淮时接过病危通知书，大手一挥，快速在上面签上自己的名字。
仔细看，他的手其实也在微微颤抖，顿时红了眼眶。
江妍看着签完字的病危通知书，她感觉自己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身体摇摇欲坠。
洛九笙紧紧地扶住江妍，“姐，我们要相信他，祁厌他一定能挺过这关。”
江妍抓着洛九笙的胳膊，有些语无伦次。
“笙笙，可我好害怕，害怕他就这么离开我了，我这辈子没这么怕过，直到小厌进了手术室，我才感觉我好像要彻底失去他了。”
洛九笙拍着她的肩膀宽慰她，“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江妍泣不成声，“最可怕的是，我现在好像才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小厌才是我的唯一，那是我十月怀胎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我确实忙于工作疏忽照顾他了，之前是我这个当妈的做的不好，我还欠他一个道歉，不知道他能不能给我这个机会。”
洛九笙张开双臂抱着江妍，轻声安慰，“姐，别这么说，祁厌一定能感受到你的爱，不会这么轻易走的，他那么坚强，一定会挺过来的，等他好了，你再好好跟他道歉，以后你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弥补。”
江妍所有的情绪在心头激荡又强制压抑住。
在这绝望之际，她似是想到了什么。
突然，她挣脱开洛九笙的怀抱。
‘扑通’一下，双膝跪在了地上。
双手合十，她仰头望向虚空，嘴里念念有词地开始念经拜佛。
从前的她从不信神佛，自从得知江祁厌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她便开始了供奉神佛。
每年不管再忙都会去甘露寺祈愿。
祈求儿子平安。
江妍跪在地上，双眼紧闭，神情无比虔诚。
她口中不断重复着那些经文，仿佛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虚无缥缈的神佛之上。
“求佛祖保佑我的小厌平安无事，让他度过这一劫，只要他能活下来，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减我寿命也在所不惜。”
她的额头紧紧地贴在地面上，虔诚无比。
泪水不断地流淌下来，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此刻的她，不再是那个在职场上雷厉风行的女强人，而只是一个为了儿子苦苦祈求的母亲。
江淮时在江妍下跪的那一刻，想去拉她起来，却被洛九笙拦住。
她摇了摇头，“老公，让姐求一求吧，这或许是她现在唯一的精神寄托了，不要阻止她。”
她太理解那种无助感。
曾经她爸从高楼一跃而下，她亲眼见过那种亲人死在自己面前的无力感。
感同身受。
所以太明白江妍现在的感受。
在这样的时刻，他们能做的实在太少。
也许上天有灵，真的能听到江妍的祈求，保佑江祁厌平安无事。
江淮时看着江妍那悲怆的模样，红了眼眶，缓缓放下了手。
他们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江妍依旧跪在地上不停地祈祷着。
她的膝盖渐渐麻木，但她却浑然不觉。
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让江祁厌活下来。
洛九笙眼睛哭的红肿不堪。
江淮时轻轻地用拇指抹去她脸颊上的泪水，微微低下头，在她的眼角处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谁也没说话，却此处有声胜有声。
病危通知书接连下了三次。
每一次都让人的心揪紧。
不知过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终于灭了。
第229章 江祁厌篇&4
江妍猛地睁开眼睛，急切地望向手术室的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