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笙拿出手机照了照，又羞又恼，狠狠瞪了她一眼，“神金。”
孙母端着最后一道菜出来，招呼他们，“吃饭了。”
最家常地道的北城菜，锅包肉，溜肉段，白菜炖粉条，地三鲜，等等，被孙母做的色香味俱全，很有食欲。
孙家老大老二都在县城打工，剩下除了最小的奶娃娃，几个孩子都在村里上学。
吃饭点都放学回来了，一大桌子人特别热闹。
期间，孙母说，“这小山村里没有旅馆，如果不介意的话，你们今晚住下吧，我们这就是环境差了点。”
孙父也附和，“是啊是啊，住下吧，别嫌弃。”
洛九笙什么苦都吃过，倒是不介意，江烬也是苦日子过来的，当然也不介意。
两人异口同声说，“不介意。”
北城乡下的土炕那是真的大，十几人睡都没问题，平常孙家人男女老少都在炕上睡。
乡下睡的早，洗漱完毕后，一到八点就上炕开始准备睡觉。
孙母铺好被子，“你们几个小的跟你爹睡东头，洛老师你睡最西头吧。”
洛九笙应声，“好，没问题，我睡哪都可以。”
江烬脱鞋磨磨蹭蹭上炕，冲洛九笙挤眉弄眼，示意要跟她睡一起。
洛九笙视而不见，装作没看见，“招娣，咱俩挨着睡吧。”
孙招娣满脸开心，“好啊好啊~”
“我想去个厕所。”江烬插话道，“我害怕，洛教授能不能跟我一起？”
洛九笙，“.......”
他一个大老爷们，是怎么能做到这么大言不惭地说出‘害怕’这种话的。
孙父殷勤道，“江大神，我陪你去。”
江烬勾唇，“不用，洛教授那会跟我说她也想去厕所，我俩正好做个伴，不麻烦你了。”
洛九笙内心，她什么时候说过？
孙母笑着说，“那你们快去吧，厕所墙上的纸篓里有手纸。”
北城的秋天确实挺冷的，特别是晚上，昼夜温差特别大。
夜空中挂满了星星点点，两人从屋子中出来。
洛九笙拢了拢身上的外套，“你把我叫出来干嘛？”
江烬扯着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怀中，裹进自己的长款风衣中，“想你了，想抱抱你，想跟你一起睡觉。”
洛九笙挑眉，“不是说好了在我学生面前保持距离的吗？”
江烬紧紧搂着她，哼唧了声，“我后悔了。”
洛九笙掀起眼皮，“你快去上厕所，上完回去睡觉，在别人家适可而止，别发骚。”
江烬低眸，“那你的意思是回我们家就可以了？”
两人无声对视几秒。
洛九笙红唇轻启，“你到底想干什么？”
江烬眯起眼睛，笑的浑，“如果我说，我还爱...”
“嗡——”
话还没说完，江烬裤袋中的手机响起了震动声。
他伸手掏出来一看，屏幕显示‘老秦’来电。
看到这个名字，他微微拧眉，“不逗你了，你先回去吧，我接个电话。”
洛九笙如获大赦，离开他的怀抱抖了个激灵，颤抖着身子往回走。
直到人消失不见，江烬才按下接听键，“老秦。”
秦寿道，“检查结果出来了。”
第115章 他的笙笙病了
江烬掏出烟盒取了支烟叼在唇角，问，“什么药？”
秦寿说，“锂盐，又称碳酸锂缓释片。”
江烬愣了愣，“没听说过，这是治什么病的？很严重吗？”
秦寿叹息一声，“双向情感障碍。”
江烬心里蓦地一悸，唇角的烟也随之掉落在地，“抑郁症？”
秦寿凛声开口，“要高于抑郁症，双向情感障碍是既有抑郁发作，又有躁狂或轻躁狂发作，情况比较复杂。”
江烬当场愣在原地，他的眼眸漆黑，看不出情绪，嘴唇动了动，有什么东西卡在嗓子眼，充斥着喉咙胀的生疼。
秦寿解释说，“双向情感障碍分为狂躁期和抑郁期，躁狂或轻躁狂发作时，患者会出现情绪高涨、活动增多、言语增多、思维奔逸、睡眠需求减少、精力充沛易做出不理智决策。”
“而当抑郁期的时候，患者又会出现持续的情绪低落、兴趣减退、自责自罪、思维迟缓、睡眠和食欲改变，可能有自杀的念头。”
此话一出，江烬眼眶瞬间通红，黑眸里光点稀疏破碎。
不知是从哪传来水滴的声音。
‘啪嗒’一声。
像是眼泪坠下的声音。
迟迟没有得到他的回应，秦寿问，“阿烬，你在听吗？”
江烬喉间浅浅滑动，声音很轻，“我在。”
秦寿问，“生这种病的人是相当痛苦的，谁在吃这种药？”
江烬紧紧握着拳头，指关节泛白，声音颤抖着说，“那...那有办法治好吗？”
秦寿沉默了片刻，“目前难以完全根治，但通过药物治疗、心理治疗以及患者自身的努力和周围人的支持，病情是可以得到有效控制的。”
江烬问，“为什么会得这种病？”
秦寿道，“多种原因，像是遗传，神经生物学因素，生理结构异常，社会环境如经历过创伤，受过刺激、阴影等，都有可能。”
江烬眼眶红了一圈，明明氤氲着水雾，却又像有深沉雾霭遮挡其中，如淤泥满塘的死水。
薄唇颤抖几瞬，声音低沉沙哑到极致，“自杀...的概率大吗？”
“大。”秦寿的话犹如万箭穿心，还要在心口剜个大血窟窿。
听到这个消息，江烬呼吸一窒，像是无形中被一双手勒紧了脖子，后面单是想想就已经激的他眼眶发酸。
两只手握成拳头咯咯响，手背上隐隐凸起青筋。
秦寿明显察觉到电话那头的江烬不对劲，“是很重要的人吗？我可以帮你找找这方面权威的专家。”
江烬沉声，“嗯...”
两人简单说了几句，等挂断电话。
江烬手紧握成拳，发狠式的一拳又一拳地捣在旁边的土墙上，指关节瞬间破皮，丝丝缕缕的鲜血渗出。
皮肉根本感觉不到痛。
他颤抖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小刀在胸腔里割，如心脏剥离般抽痛。
原来，他的笙笙病了。
为什么他没能早点发现…
越想越心疼，喉咙狠狠滚了一下。
而后，将近一米九的大男人蹲在地上缩成一团，肩膀微微颤抖，用手捂住双眸，泪水顺着指缝无声的流下。
过了很久，久到他站起身的时候腿都有些发麻。
江烬从烟盒中抖出一支烟叼在唇上，拢掌避风，打火机点燃的手在抖。
皓月当空，映照着他的背影落寞，整个人被笼罩在阴影里，看着格外消沉与孤寂。
里屋内，灯都关了，月光从窗户泄进来。
土炕上，孙父孙母以及几个孩子都已经睡过去，发出轻微的鼾声。
洛九笙的双眸在黑暗中瞪得溜圆，这种状态快持续一个多小时了。
陌生环境，她好像又失眠了。
关键是这么久了，江烬都没有回来。
她在心里想着，上厕所这么久该不会是掉坑里去了吧？
北城这边都是那种最原始的旱厕， 稍有不慎，还真有可能掉进去...
等的她有些轻微的躁动，正要准备下地出去一探究竟。
这时，门口的方向传来窸窣的声音，洛九笙半撑起来的身子又一个鲤鱼打挺躺下去，双眸紧闭，营造出一副她睡着了的样子。
装的挺像那么回事。
实际上眼睛闭着，但耳朵比院子里的大黄狗都灵敏。
本来孙招娣是紧挨着洛九笙的，但她睡觉不老实，翻了个身直接滚到另一边去了。
这就腾出很大一块空位。
江烬脱鞋上炕，毫不犹豫地躺在了洛九笙的身边儿。
洛九笙呼吸紧了紧，身边突然来了尊大佛，她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江烬微微侧身，靠近她的耳畔，温热的气息撩拨着她，声音低沉而带着几分暧昧，“小骗子，装睡呢。”
洛九笙咬着唇，依旧紧闭双眼装睡，心里却在暗暗腹诽这家伙怎么这么敏锐。
江烬的手轻轻搭在她的腰间，稍稍用力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洛九笙身子一颤，忍不住本能地扭动了一下。
江烬低笑一声，声音带着几分慵懒，“别乱动，再动我可不客气了。”
洛九笙心快要跳到嗓子眼了，她当然知道江烬说的不客气是指什么。
现在身处的环境是在别人家里，旁边还睡了其他人。
温热撩人的呼吸萦绕在耳旁，一种难以言说的刺激感在她心底蔓延开来。
江烬的手却越发不老实，轻轻摩挲着她的腰侧，仿佛在故意挑战她的底线。
见她还是没反应。
他扬了扬唇，大手掀开她的毛衣下摆一下钻了进去。
与此同时，旁边传来一阵翻身的动静，吓得洛九笙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倒吸一口凉气，却不敢有丝毫反抗。
江烬倒是不慌不忙，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将头埋得更低。
他的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垂，声音极低，“别怕，他们发现不了。”
洛九笙心跳如鼓。
因为...此时那只大手在她的肌肤上寸寸游离，带着七分挑逗三分明目张胆。
她紧紧攥着衣角，努力抑制住自己颤抖的身体，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江烬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心思，动作愈发轻柔，像是在安抚她慌乱的心。
“放松点，宝贝。”
第116章 你还爱我吗
洛九笙深吸一口气，大气都不敢出。
而旁边的人也只是翻了一下身 ，很快便没了声音。
江烬漫不经心地戳穿，“别再装了，老婆，你的心跳出卖你了。”
洛九笙眨眨眼，须臾后放弃伪装，长舒一口气，闷声道，“手拿走。”
江烬直接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睡不着？还是在等我？”
刚刚经过那么一番，洛九笙心跳上去就没下来过。
这会被他压在身下，倒是是安静了不少，只能听到彼此愈发急促的呼吸声。
洛九笙别过脸，“谁在等你，我只是睡不着。”
江烬鼻尖轻轻蹭着她的脸颊，低笑一声，“嘴硬，谁能硬的过你啊。”
洛九笙舔了舔唇，这话说的...莫名有歧义。
江烬一只手捧住她的脸，一点点凑近，有种名叫‘渴望’的东西呼之欲出。
寂静的夜，只有院子里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声。
就在洛九笙以为他会强制性吻她的时候，江烬哑着嗓子说，“走，哥哥带你出去玩儿。”
洛九笙眨巴眨巴眼，“这么晚去哪？”
江烬眼中温柔缱绻，“就问你去不去？”
洛九笙唇间蹦出一个字，“去。”
她实在睡不着，身下的土炕太硬了，像睡在钢板上一样硌得慌。
而且才九点多，时间尚早，平时这个点她要么出去做兼职要么在家备课写教案。
出去走走也好。
两人悄么声的下了炕，穿上外套和鞋子，轻轻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每一个动作、每一帧都尽量把声音降到最低，像是趁家长睡觉偷偷溜出去玩的熊孩子。
听到房门关合的声音，孙招娣这才翻了个身，眼睛瞪得像铜铃。
随即，她捂着嘴偷偷笑了。
夜晚，天空中繁星点点，远处的山峦在月色下显得格外壮观，墨色的轮廓与天边的星光相互映衬。
出了院门，江烬突然停下脚步，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轻轻地披在洛九笙的身上。
“夜里凉，别冻着了。”
北城秋天的夜晚温度极低，他自己身上就只剩下一件单薄的白衬衫。
面对江烬突如其来的举动，洛九笙微微一怔，“我不冷的，你自己穿着吧。”
江烬却不容置疑地拉了拉外套，俯身弯腰一粒粒为她系上衣服扣子，由下至上，仔细地把她包裹得严严实实。
“听话，披着。”
洛九笙心头一暖，“你不冷吗？”
江烬笑了笑，“我身强体壮，这点冷不算什么，而且已经习惯了，有时候要在观测站待一晚上，天气可比这恶劣多了。”
说完的下一秒，他就握住了她手腕，指尖缓慢下挪，一寸一寸，直至触碰到她的掌心。
而后，他十分自然的握住她的手，捏在手心里。
洛九笙咬了咬唇，没再说什么。
眼前是他挺直宽阔的脊背，他的手掌宽厚温热，牵人的力道重，却不也不会让人感到疼。
只觉安全感十足。
两人沿着乡间小路漫步，路边的草丛里传来阵阵虫鸣声。
江烬嗓音沉沉，“笙笙，你说我们这样像不像私奔？”
洛九笙被问的一愣。
别说，还真有点像。
其实她也不止一次的想过，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顾，跟他私奔，流浪到地球的任何地方。
“有点儿。”她讷讷道，“但是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江烬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子，“当然会带你逃到最美的地方。”
他们的身影在天边清凌凌的月光下被拉得很长很长。
走着走着，江烬带她来到长白山脚下的一处小山坡。
他从背包里取出天文望远镜，熟练的在地上支了起来。
“老婆，来，看看这个。”
洛九笙好奇地凑过去，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浩瀚无垠的宇宙总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通过望远镜，她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星云犹如一朵绽放的巨型玫瑰，红色和粉色的光芒交织在一起，中心部分明亮而璀璨，仿佛是一颗藏在花蕊中的宝石。
周围的尘埃和气体像是花瓣的纹理，细腻而又神秘。
江烬在一旁解释说，“笙笙，你现在看到的是NGC 2237号玫瑰星云，一朵永远不会枯萎的玫瑰，距离地球5200光年的大型发射云，位于麒麟座一个庞大的分子的末端。”
洛九笙不禁感叹，“真的好美，就像一幅绚丽的画卷。”
江烬站在她身后，双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膀上，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头顶。
“老婆，在我心里，你最美。”
耳边有风呼啸而过，洛九笙听得有些不真切，“你说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