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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别院。
萧和青面色难看,白玉试探着开口:“殿下?”
怎么看着看着,突然黑脸?
萧和青手指捏着卷宗,缓缓开口:“管永志!”
十三年前,他年纪太小,姜家案涉及又大,他知道的实在太少,但从刘正许怀疑到管永志,再查十三年前的管永志,便足够清楚——当年的刘正许不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搞鬼!
那同样的,当初姜长安的“贪污”之罪,管永志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他的怀疑对象一直是余江和段元立,所以忽略了与余江没关系、与段元立不睦、与姜何两家关系好的管永志。
现在看来,管永志可并不干净。
萧和青冷声道:“给我查管永志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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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家废墟。
阿染闭上眼睛,又问:“还有吗?”
蒋毅摇摇头:“其他的我也不知道,这十三年的事情,太子那边应当都知晓,还比我更清楚。”
以为姜家已经没人,他再没关注过姜家案,知晓不多。
蒋毅苦笑:“如果你不是姜阿染,这件事我会带入棺材,姜家案涉及太多,谁轻易纰漏出来都不是好事。”
可偏偏,她是姜阿染啊,几乎和姜长安一模一样的姜阿染。
记忆中,明明没见过姜长安几次,却记得清晰。
大抵因为——
那样的人,举世难寻吧。
看见一身侠气,少年风采的他,就总能窥见自己内心的阴暗,当年的姜长安是,如今的姜阿染,也是。
“所以,我得去见户部尚书,管永志。”阿染站起来。
蒋毅所知道的全部,仅仅只是当初姜家案很小的一部分,但以此为切入口,阿染就能一点点窥探到全部真相。
阿染将刀插入刀鞘,缓缓道:“我说了,我不会杀你,我这个人,说到做到。”
说完,她便要离开。
蒋毅眼神无波无澜,只是问:“姜阿染,你见过姜氏一刀吗?”
阿染回头,疑惑摇头。
什么意思?
怎么提起姜氏一刀?
蒋毅扯了扯嘴角:“好吧,我就是好奇,姜家是不是真的有天下无敌的姜氏一刀?”
“我不知道。”阿染这样说。
她真不知道,阿娘和爹爹、二叔他们,从未告诉过她,姜氏一刀这个传闻,她甚至是长大后才听说。
阿染抬脚离开,蒋毅看着她的背影。
单薄身影似乎和红色的影子重合,一样不拘,一样洒脱。
——多少江湖人记忆中的姜长安回来了。
不,她比姜长安还要更狠一些,没那么多道义的束缚,更无惧无畏,洒脱自在。
果然啊。
无论过去多少年,看到姜家人,都觉得不讨喜……
阿染的刀收入了鞘,还没走出姜家,余焕窜出来,愤愤道:“问完了?问出来什么没?”
可恶!
竟然不告诉他,让他这个好奇心旺盛的人太难受了。
阿染没说话,只是回头。
蒋毅还在原地。
余焕也发现了,惊讶:“靠,你竟然没杀他?你怎么想的?”
阿染回答:“我说过,只要他说出来,我就不杀他。”
说完,她没走,反而看向余焕。
余焕:“?”
他第一反应是,这女人突然仁慈?不像她呀!
第二反应是——
咦?这话好像不太对?
第32章 人才
阿染微微笑:“我不杀他。”
余焕:“??”
他懂了,随即震惊脸:“你不杀他,所以你是让我去?”
怪不得是“狐朋狗友”,他几乎是瞬间领会阿染的意思,之前没往这个方向想,是完全没想到——
竟然有人这么不要脸!
阿染颔首。
是的,她不杀
,但没说不让余焕杀。
干完“坏事”必须灭口,阿染深谙其道,从说出自己身份开始,蒋毅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况且,他不无辜。
且不说姜家案,这些年他帮侠客山庄做的那些事情,就足够死一百回。
阿染也挺奇怪,这样一个做了不少坏事的人,竟然因为当初的姜长安叛国案而心虚,所以才肯告诉她。
大抵这么些年,许许多多人都很难忘记姜长安与姜家。
余焕:“……”
他无语,嘴角抽了抽。
——真不愧是你,服气!!
余焕干掉了人,带人离开毁尸灭迹,这才回来,而阿染此刻已经背靠梨花树,喝起百里香,身上落下了梨花瓣瓣。
“果然不愧是大内第一的酒。”阿染眯起眼睛,心满意足。
余焕坐她旁边,伸出手:“给我倒一碗。”
他的态度十分自然,阿染也十分自然给他倒酒,递过去,两人碰了碰,喝下去。
“你少喝点,这酒年份高,容易醉人。”余焕看她大碗大碗喝,忍不住皱眉。
阿染只说:“试试能不能一醉解千愁。”
余焕不再说话,陪她一起喝,百里香真是好酒,这东西在外面价值千金,两人却跟不要钱一样,哐哐喝,完全不在意价值。
一人喝一坛,酒劲翻涌,阿染脸通红,余焕也满脸飞霞,双眼迷蒙。
“还喝吗?”他大着舌头,
阿染摇摇晃晃摆手,“不喝了,想睡会儿。”
说完,她直接倒在余焕身上,将他当枕头,比睡在地上舒服些。
余焕一怔,酒气跑了大半,身体僵硬着。
半晌,他突然低声问:“你问了蒋毅什么?还有……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查姜家案呢?”
阿染一巴掌呼过去,闭着眼睛,头也不抬——
“别趁我有酒意打听,人醉脑子不醉。”
那种喝醉之后,问什么答什么的,不是她姜阿染。
余焕:“……”
他接住阿染的手,撇撇嘴:“真是的,一点机会都不给人家。”
说完才察觉两人姿势不妙,阿染脑袋清醒,却还是靠着他,到底是男女有别……
余焕耳根一红,忙松手。
他喃喃:“我告诉你我的身份,你告诉我你的来历,如何?”
阿染呼吸绵长,不答。
余焕嘟嘟喃喃:“真醉了?在男人面前喝醉,你知道——”
阿染的手摸到今岁。
余焕立刻靠着梨花树,闭眼闭嘴。
——睡了睡了,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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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服舒服睡了一觉,也不管外面因为丢了蒋毅吵成什么样子,阿染直起身,伸了个懒腰。
余焕还在睡,嘴里咕噜着什么,侧过身体,避开太阳光。
阿染戳了戳他。
余焕这才打着哈欠睁开眼睛,声音含糊:“干嘛?反正没什么事儿,再睡会儿……”
阿染将他拖起来,表情认真:“别睡了,我有事情问你。”
余焕睁开眼睛,睡眼朦胧,揉着眼睛,“问什么?”
他嘟囔:“睡外面真不舒服,待会儿去客栈洗洗,一身酒气。”
“管永志在哪儿?”阿染突然问。
余焕眼睛瞬间清醒,看向她,表情古怪,上下打量着阿染,一脸思索:“户部尚书管永志?你怎么又突然提起他?和你昨晚的审问有关?”
昨晚明显是蒋毅开了口。
噬心蛊都不能让他开口,余焕很好奇,阿染到底用什么办法让他开口的?
蒋毅那样的老江湖,真正不该说的东西,他自己就会尽可能忘记,绝对不说。
“你到底说不说?不说我就自己去查,你要肯帮忙,我就带你一起。”阿染挑眉。
她现在知道他的“弱点”是什么,这家伙好奇,喜欢凑热闹,她就不信,弄不清楚蒋毅说了什么的余焕,会不好奇。
果然,余焕撇嘴:“好吧,我说,但我知道的也不多,管永志这个人很久没出现在京都了,他与段元立关系差,所以就算年纪一大把,也死活不肯从户部退下。”
只要他还是户部尚书,就能限制户部,之前不知道刘正许是段元立的人,还以为户部段元立插不进去。
现在才发现——
人段元立早就已经将户部当成钱袋子。
不过,有管永志镇着,与没有管永志,终究有本质区别,管永志做了几十年户部尚书,皇帝也就顺水推舟,哪怕他本人不在户部,不在京城,也维持着户部尚书身份。
户部,管整个国库的钱。
“管永志是个奇人,他本人也会武功,而且还是个高手,大概十年前吧,他就专心修佛法,常年在各大佛寺当中行走,他现在什么情况,在哪儿,我也不知道,得查。”
余焕说着,从地上一跃而起,抬了抬下巴:“走吧,我带你去查。”
阿染好奇,怎么查?
余焕并未带阿染去衙门,反而直奔京都北坊,一如往初的热闹,江湖人来来往往。
近日侠客山庄排名,京都事多,又有百里不败返回、扬名的刀客阿染,使得京都比往常都要热闹,无数江湖人齐聚。
“今日我们说一说天下一刀客阿染与秀山派的玩笑!”
说书人一拍惊堂木,“据悉,那日秀山派一早便阴云笼罩,乌鸦盘绕,紧接着,只听‘咻’一声,竟是穿云钉带着一张纸条,插入门上!穿云钉刺穿大门,那字迹更是鲜血淋漓,骇人——”
余焕扭过头,挤眉弄眼:“听到没,讲你的故事呢。”
下面,早已有人引论纷纷。
“确实有实力,听说现在还活着呢,侠客山庄都拿她没办法。”
“她这是和侠客山庄有仇吗?”
“谁知道呢,只晓得是修罗刀徒弟,具体什么来历,没人知道!”
“太狂了,早晚得出事。”
“我现在还挺好奇下次她又会干出什么事儿……”
……
余焕一直偷笑,阿染失去耐心,皱眉:“来这里到底怎么查管永志?”
“别着急,肯定不会让你失望。”他抬脚便走,不再耽误。
两人闯过热闹的大堂,挤到后面人少的区域,这里不少人喝得大醉,还有人睡在地上,似无知无觉。
余焕直奔地上那人。
他蹲下,伸出手推了推:“喂,别睡了,起来,问你点事儿。”
那人睡成死猪,压根儿没动静。
阿染觉得有点眼熟,疑惑:“好像在哪儿见过?”
随即,恍然大悟,她想起来了!
是她第一次来北坊时,见到睡在路上那人,被人丢在布店门口,又被老板娘扔开的醉汉。
“是他。”余焕依旧蹲着,不再伸手叫他,反而微微笑,“买消息,给钱,价格你开,上不封顶。”
那人刷的睁开眼睛,双眸亮晶晶。
这变化,阿染一愣。
随即,那人声音嘶哑:“真给钱?”
余焕嗤笑一声:“你不装了?”
那人挠了挠头发,有些无奈:“你们一个剑山余家的人,一个赫赫有名的刀客阿染,我是真不想和你们扯上关系。”
最关键的是,武功太高,随时可能威逼他,但如今已经这样……
他缓缓站起来,活动着脖颈,整个人慵懒散漫,胡子拉碴,但脚下很稳,武功不差。
“走吧。”
他带着两人离开酒馆,绕到北坊极其不起眼的一个小铺子,里面摆放着纸张与镇纸等,售卖文房四宝。
在江湖人的地盘卖读书人的东西,生意奇差无比。
余焕偏头解释:“卖消息的,人称‘事尽知’,只要给钱,可以买到任何消息,是江湖的一个散碎组织,不过,不容小觑。”
阿染点头,没说话。
她看出来了,今日她带了帷帽,装扮也很寻常,可对方竟一眼便知她是谁,绝对不简单。
那人走到柜台后,拿出纸笔,同时伸
手:“给钱,查什么消息。”
余焕看向阿染。
阿染:“……”
她取下帷帽,又缓缓伸出手,从兜里取出所有的钱,放在对方掌心,而后,满脸真挚。
另外两人都沉默了。
一钱银子??
那人咧嘴:“你逗我玩儿呢?”
余焕同样震惊:“你怎么还这么穷?!”
谁敢相信,这个单挑秀山派、进大内偷酒的天下一刀,竟然能穷成这样?
阿染赧然,她也知道不够,挠挠头,看向余焕。
后者猛地摇头,摊手:“我穷,我没钱。”
柜台后的“事尽知”想把人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