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这俗话说得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以前您养着妾身,让妾身衣食无忧,妾身很感激您,但如今这破日子,妾身是真的过不下去了,您不在乎妾身的女儿,妾身在乎,妾身不想跟女儿再受苦了。”
丁姨娘这番话,在柳家可谓是石破天惊。
柳老爷闭了闭眼,转而问站在丁姨娘生母的二女儿柳蓉蓉。
“你也是这么想的?你也要跟你姨娘一起走?”
柳蓉蓉看了看柳老爷,又看看丁姨娘,默默躲到了丁姨娘的生母。
“父亲,女儿要跟姨娘走。”
起码,姨娘能给她带回肉吃。
第368章 小奴隶8
没错,柳蓉蓉的追求就是这么低。
而且她也知道了,这里的奴隶过的有多惨,比她还小的奴隶都有,过的比乞丐还不如。
柳老爷深吸一口气:“你当真要跟着你姨娘走?”
柳老爷知道自己偏心,但他也没让她们饿肚子啊。
这隔三差五的,还会让她们吃顿肉,比那些卖儿卖女的奴隶好太多了。
柳蓉蓉点头。
比起柳老爷这个让她有些怕的父亲,自然还是生母更亲近点儿。
柳老爷哼了一声:“那你们走吧。”
留不住的,那就不留。
何况,他从来没有指望过庶出的女儿。
再说,柳青鸾私底下已经对柳老爷说了,等柳娇娇成年,他就正式入赘柳家。
他没儿子又怎么样,女婿不也挺好的。
丁姨娘拉着柳蓉蓉走了,奴隶司外,那个军户正在等着丁姨娘母女,看向丁姨娘肚子的目光火热极了。
军户的年纪和柳老爷差不多,都是快四十岁了,所以迫切的希望有个儿子。
他甚至承诺丁姨娘,只要她能给他生个儿子,他就消了她们母女的奴隶户籍,转为良籍,娶她为妻。
也因此,丁姨娘才会义无反顾的抛弃柳老爷。
没办法,当正妻的吸引力太大了。
等丁姨娘母女走了,柳老爷就看着剩下的王姨娘和钱姨娘。
“你们呢,若是想走也可以走,毕竟我没本事,也护不住你们。”
大康王朝是鼓励再嫁的,所以柳老爷除了一开始有些生气外,现在完全是心平气和了。
就如丁姨娘说的那样,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如果离开了他,她们能过得好,那就离开吧。
王姨娘是柳娇娇三妹妹柳宁宁的姨娘。
钱姨娘是柳娇娇四妹妹柳婷婷的姨娘。
她们互相看了看,全都拉住了女儿的手,跪下来道:“多谢老爷成全。”
丁姨娘都能想到下家,她们比丁姨娘年纪还小点儿呢,自然是也有打算了。
于是,继丁姨娘母女后,王姨娘和钱姨娘也带着女儿走了。
王姨娘找的也是个军户,对方也是个鳏夫,儿子在一年前死了,已经四十多岁了,家里还有两个女奴隶。
这同样是不错的选择了,只要王姨娘能生个儿子出来,成为对方的妻子同样不是什么难事。
在京城,各种贿赂。
在漠北这样的地方,反而不怎么讲规矩,人们更注重的是繁衍生息。
钱姨娘也差不多,找的也是个军户,四十多岁,就是相貌丑陋了点儿,跟柳老爷完全不能比,好在对方是看上钱姨娘的人,出了奴隶司就给了消了奴隶户籍,转为了良籍,连成亲的日子都选好了。
三个姨娘都带着各自的女儿走了,去跟军户过日子了。
这是漠北这边大多数女性奴隶的选择,也能解决漠北这边男女不平衡的现象,让大龄军户都能有个婆娘暖被窝。
但跟了军户,同样有赌的成分,一旦对方脾气不怎么样,不小心被打死也是有的。
柳老爷见三个小妾都带着女儿有了,不由侧头看向他的继妻王氏。
“王氏,你呢?”
要走就赶紧走吧。
王氏的日子其实比起那三个姨娘好多了,她不用顶风冒雪出去捡木柴,每天的工作就是照顾柳娇娇,再烧点热水啥的。
但她从前小官家的小姐,过的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日子,如今却要洗手做汤羹,她其实也是不愿意的。
第369章 小奴隶9
尤其是对比柳青鸾对柳娇娇无微不至的好,再对比柳老爷,她心里就生出了不少不平不甘不愿。
以前她对柳老爷满意,是因为他是工部侍郎,有钱有权。
如今成了奴隶,吃的喝的不好不说,柳老爷原本还能看的脸,都苍老了好几分,让她有那么点嫌弃。
所以她咬咬唇,想到之前遇到的那个年轻军户,哪怕长的普普通通,却有一副强健的体魄……
“我……”
王氏鼓起勇气:“我也要走,多谢老爷。”
说完,王氏磕了一个头,转身也走了。
柳老爷目送王氏离开,叹了一口气。
在生存面前,所有的一切都不值一提。
为了生存,羞耻又算得上什么呢?
何况他如今也给不了王氏她们想要的生活。
就连他自己,都是柳青鸾在养着呢。
为了给王氏她们打点,找个轻松点的差事,柳老爷身上的那点儿银子,还有柳青鸾孝敬他的,都花光了,但却没有得到想要的。
这事儿,柳娇娇是事后才知道的。
这让她目瞪口呆:“她们都走了?我那三个妹妹……”
寄人篱下又岂是那么好过了。
尤其是在这种男尊女卑的社会形态下,女性永远是受压迫的一方。
娘是亲娘没错,但爹可不是亲的,而是后爹。
除非丁姨娘她们都能一举得男,不然怕是日子不会好过的。
柳青鸾正给柳娇娇洗脚呢,听到她这话,语气平静道:“嗯,都走了,你那三个妹妹都跟着她们的生母走了。”
柳娇娇沉默一会儿,“走了就走了吧。”
柳老爷给了她们选择的机会,是她们选了生母。
何况,就算她去劝说,恐怕也会被以为是炫耀的,指不定还会奚落她呢。
人性这种东西,实在是太复杂了。
柳娇娇也不是无知无觉,最近她那三个妹妹,看她的视线,目光里全都是嫉妒的神色。
“娇娇,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的。”
脱离奴隶司,还有其他的办法。
之前他们合起来有十个人呢,不好操作,现在变成了三个,就好操作多了。
柳青鸾甚至觉得王氏她们走的好。
他就是这么冷漠的人。
要不是奴隶不能用钱消了户籍,转为良籍,他们早就离开奴隶司了。
第二天,柳青鸾早早的就出门了。
等他再次回来,就领了一对头发花白的老夫妻。
老夫妻出钱把他们三个买了,带着他们回到了一间药铺。
这对老夫妻就是被柳青鸾打秋风的,他们本来想着一顿两顿的无所谓,谁知道柳青鸾顿顿去打秋风。
加上柳青鸾学医的天赋不错,老大夫起了爱才之心,所以就答应了柳青鸾的请求,把他们全都买了。
“户籍的事,明儿就能办好了,到时候你们就是良籍了。”
老大夫对柳青鸾满意极了,同时看着柳娇娇出色的容貌,微微皱了皱眉,在漠北城这样的地方,柳娇娇这样的姿色恐怕是留不住的,还会引起不必要的纷争。
柳娇娇被柳青鸾抱在怀里,大大的帽兜遮住了她的脸,进了药铺之后才拿下了帽兜。
老大夫夫妻俩世代都是生活在漠北城的,有那么几分脸面,才能把他们仨捞出来,但多了就不行了。
柳老爷对着老夫妻俩,自然是千恩万谢,要不是他们,他都不知道怎么离开奴隶司。
“客气了,我会捞你们,也是因为青鸾的学医天赋,说实话,老头子我有不少徒弟,学成之后都被老头子赶走了,让他们去四处行医,积攒经验了。”
老大夫姓诸葛,人称诸葛大夫。
彼此通过姓名之后,老大夫给柳娇娇把了把脉,也没说什么,只说她这样静养着就好。
然后,匀了两间屋子,让他们暂时有个落脚的地方。
柳青鸾很高兴。
柳老爷很高兴。
柳娇娇也很高兴。
柳青鸾忙了两天,就成功买了一座小院子,同时也拿到了新的良籍。
不是奴隶了,自然不用干苦力了,还能在漠北经营点儿营生什么的。
柳老爷本身学问不差,但他这样从奴隶转过来的良籍,不会被贵族看在眼里,所以他思来想去,就去给人写信,抄抄书,画画,写对联……
虽然是零零碎碎的,但一个月也能有个三、四两银子,用来吃喝给柳娇娇买药材是够了。
柳青鸾呢,则是跟着老大夫学医,学做药膳,他最感兴趣的就是药膳,其次才是医术,这给老大夫气的够呛。
柳娇娇呢,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吃,柳青鸾还买了不少话本子回来,让她解闷。
一日三餐,蹭的都是老大夫家的。
屋子里的火炕很暖和,连带着屋子都暖和了起来。
柳娇娇穿着一身崭新的粉色棉衣棉裤,坐在火炕上靠着大炕枕看话本子。
可以说,她这生活很滋润了。
她还以为成了奴隶会很凄惨呢。
谁知,柳青鸾那么有本事,认识了老大夫,还让老大夫起了爱才之心,把他们捞了出来。
第370章 小奴隶10
冬季过去了,春季到了,万物复苏。
柳娇娇在柳青鸾的照顾下,一直都没有犯心疾,这对柳老爷来说是个好消息。
成了良籍后,柳青鸾打猎就更卖力了,一个月下来能有好几百两银子呢。
所以柳家如今是真的不缺钱。
尽管是春季了,但外面的天气还是冷的,所以柳娇娇不出屋子的,就在屋子里溜达。
而漠北城很小,也很大。
柳老爷给人抄书写信,每个月有点儿收入,偶尔也会看到丁姨娘她们。
丁姨娘已经显怀了,那个军户对她的肚子颇为重视,可谓是好吃好喝的养着她。
看在丁姨娘的面子上,那军户对柳蓉蓉这个便宜女儿也不错,比他自己的女儿差点儿,但每个月也能给做一身新衣服。
王姨娘和钱姨娘则是都怀上了,她们的女儿暂时过的还行。
三个姨娘里,钱姨娘过的是最好,她一离开奴隶司,她和女儿柳婷婷的奴隶户籍就变成了良籍,对方还娶了她当正妻,家里的银子都是她管着。
除此之外,王氏也嫁人了,嫁的是个年轻军户,比她还小三岁呢。
王氏今年二十五岁,那个军户则是二十二岁。
她同样能管银子,唯一的缺点就是这个军户家里还有几个年幼的弟弟妹妹,王氏要帮他照顾他的弟弟妹妹。
好在,军户的弟弟妹妹最小的都十岁了,不是太难管。
只能说是求仁得仁吧。
柳娇娇在知道后,也没说什么,这是她们自己的选择,以后是苦是甜,就看她们的运气了。
丁姨娘她们的事,柳老爷基本上都知道,但柳老爷的事,丁姨娘她们是不敢打听的,怕被以为对柳老爷有什么留恋呢。
所以她们根本不知道她们前脚走了,柳老爷他们后脚也走了。
柳青鸾已经能做简单的药膳,味道还不错。
所以他就不打老大夫家的秋风了,而是自己给柳娇娇做。
柳娇娇对柳青鸾做饭的手艺还是很喜欢的,起码她就没这本事,谁叫她一个桃花妖怕火呢。
“等天气暖和了,我要出去看看。”
天天闷在屋子里,虽然有书有美食,但还是让柳娇娇觉得有些憋闷。
柳青鸾点点头:“嗯,等天气暖和了,我带你去城外看桃花,城外有个桃花寺,那里的桃花四季都在盛开,不畏寒冷。”
柳青鸾第一次看到时,就很是惊艳,要不是柳娇娇身体不好,他那时就想带她看桃花。
柳娇娇眼睛一亮:“你说的是真的?还有常年盛开的桃花?”
这种奇景,只有修真界才能看到,在凡人世界是极少的。
而漠北这里又这么冷,桃花还能四季常开,恐怕是桃花寺底下有温泉吧。
柳青鸾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我还能骗你不成,自然是真的,等天气再暖和点儿,就带你去看桃花。”
柳娇娇笑的很开心。
其实大康王朝并不是很安宁,大康王朝已经建立一百多年了,各种贪污腐败层出不穷,像是柳老爷这样清明的官,能被贬为奴隶已经是好的了,惨一点的早就被抄家灭族了。
常年腐败之下,整个大康王朝安宁的地方是不多的。
漠北城靠近边关,也没什么大的油水,所以这里并不是太混乱,但像是富裕的江南地带,堪称是民不聊生。
第371章 小奴隶11
并且,当今大康王朝的皇帝,也不是什么好皇帝,年轻时还勉强算是个守成之君,如今年纪大了,就昏聩了起来。
光是宠妃就是好几个,还听信宦官之言,重用外戚。
可以说,如今的朝堂是很混乱的。
对柳娇娇来说,被贬到漠北这里是很不错的,起码她不用担心哪天柳老爷丢了命。
就在她满心盼望着要去看桃花时,京城那边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中宫皇后被废,赐死,身为嫡子的三皇子南白芍被贬到了漠北,废去太子之位,封为了漠北王。
同时,老皇帝册封贵妃为新的皇后,还将对方生的九皇子立为了新的太子。
这还不算什么,前太子现漠北王的外祖家满门抄斩,一个不留。
这个消息传过来时,都快过去两个月了,新任漠北王南白芍都快到漠北城。
当听到老皇帝把南白芍贬为漠北王时,柳娇娇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她觉得大康王朝怕是要乱起来了。
正所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老皇帝杀了漠北王的母亲,还满门抄斩了他的外祖家,但凡有点血性的,都忍不下去。
而能忍下来的,那都是狠人。
老皇帝要凉啊。
或者说,大康王朝迟早要完蛋了。
“你说……”
柳娇娇戳了戳柳青鸾肌肉结实的手臂,“漠北王会怎么做?”
柳青鸾想了想:“一个是就此一蹶不振,一个是韬光养晦,一举杀回京城。”
他是这么想的。
反正他也没见过漠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