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自己说了一大堆，结果李寻欢还是半点该有的反应都没有，灵儿就不高兴了，“李寻欢！你的未婚妻都要被龙啸云那个坏男人给勾引走了，你怎么一点愤怒的神色都没有？”
不会就像是姐姐说的那样，她的表哥一点也不喜欢她的姐姐林诗音吧？
“你老实说，之前我催促你们成亲，是不是就故意避而不谈？还有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当年姑母明明说你们是两情相悦，所以才会让她给你们订下婚约的……”
就是这么一句话，让李寻欢原本平淡恍惚的神情顿时就变得惊骇，“你说什么？灵儿你在说什么？当年母亲居然告诉你这个婚约是我和诗音表妹亲自去求的吗？！”
被李寻欢一把拉住手，又看见他这样震惊的神色，灵儿就很是不解，说是啊。
“难道当年的婚约，你们还都不是自愿的？”
她已经长大了，不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欺骗的小孩子，当年姑母说的那些话，尚且年幼的她不会有怀疑，可这些年她看在眼里的种种事情，还有和姐姐开诚布公的谈话，也让灵儿动摇了对姑母的信任。
可她不明白，姑母为何要说这样容易被戳破的谎言。
但此时，李寻欢看灵儿的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复杂，他一字一顿很是艰涩道：“当年母亲说，是灵儿你喜欢我和诗音表妹在一起，想要我们做真正的一家人，这样子你就不会成为外人，便能永远永远的留在李园……”
什么嘛，姑母怎么会说这种话，而且只要有表哥在，难道李园她们还不能待了？灵儿不明白这个事情，但已经从灵儿这里将所有事情给了解清楚后，李寻欢却是明白了母亲的良苦用心。
母亲是担心如果将来他迎娶新妇，而新妇又不是诗音和灵儿的话，那姐妹俩在李园的处境就会变得十分艰难，甚至还可能成为眼中钉肉中刺。
不管是随便找个人家给嫁出去，还是做别的处置，就因为表兄妹的关系，便有很大可能不得善了。
母亲竟是如此的不信任他……李寻欢忍不住心中酸涩，可转念一想，他这样的人又值得谁信任呢？曾经父母兄长都觉得有长兄光耀门楣，那他只要考取个功名，证明自己不堕李氏之名声，便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可他又是怎么做的呢？他辜负了父母兄长的重托，也为了躲避而丢弃了至交好友沈长明。
他确实不值得信任。
“表哥？你这是怎么了，脸色看起来很差的样子，当年姑母骗的是我吧，你好像比我还要生气难过……”灵儿想不通姑母为何会骗自己，索性就不想了，反正姑母那么疼她，绝对不会做什么害她的事情，“我想姑母肯定也不是故意的，至少不是恶意，表哥你也不用想太多吧？”
灵儿觉得自己都不介意，那表哥肯定也不会再介意。而且现在最重要的又不是当年的事情。
“不说过去的事情，所以表哥你对于和姐姐解除婚约，以及龙啸云想要入赘我们林家的事情，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按照灵儿的想法，既然已经确定姐姐和表哥彼此都没有情意，那自然就是要解除婚约的，这都不需要考虑。但顾及表哥的面子和情绪，灵儿还是愿意短暂的站他这边，帮着他争取多一些考虑的时间。
反正入赘这种事情也不用太着急，她都还没有好好考验龙啸云呢！
“那表哥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不许说谎，我要知道你最真实的想法。”
灵儿凑近到李寻欢眼前，一双水润透明的眼睛直直盯着他，好似要看到他的灵魂深处，然后得到他最真诚的答案。
下意识想要回避的李寻欢刚要偏开头，就被灵儿单手给捏住了下巴，随后还给强行挪了回来，面对面的不给他半点逃避的机会。
“……”
如此近距离的看着灵儿极其认真的眼神，李寻欢很难不想起方才龙大哥说的话。
“寻欢，其实你根本不喜欢诗音，你真正喜欢的人，是灵儿！”龙啸云说的一脸笃定，甚至还因为已经成功靠近皎皎明月而变得意气风发，他知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让李寻欢同意解除婚约，所以也是使劲浑身解数，生怕这最后关头出了什么差池。
而被龙啸云一句话道破自己内心里最见不得人的想法，李寻欢第一反应就是惊讶和羞愧――爱慕着自己的表妹林灵儿，却又和心上人的姐姐有婚约，这样的事情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一件无耻至极的卑鄙之事。
尤其是知道这个真相的还是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义兄，这就让李寻欢更觉羞愧难当。
龙啸云看出来李寻欢的情绪变化，他是真的很惊奇，像李寻欢这样的人他真是活了二十多年都没有见过。在未婚妻提出解除婚约的情况下，居然更在意的还是自己的事情暴露了，还会觉得羞于见人。
以厚脸皮走江湖的龙啸云表示不理解，但也因为李寻欢是这样道德感高、责任心强，还很容易心软的好人，他才能达成自己的目的。
于是龙啸云就更理直气壮地让李寻欢好好思考解除婚约这件事，“寻欢，不要让自己的迟疑和犹豫不决，毁了所有人。我承认自己确实是很爱诗音，爱到今生今世只会有她一人，直到白首不分离。甚至我还愿意为她去死！但我也明白诗音对我并没有什么喜爱之情，最多就是觉得我入赘是一件好事，能让林家的香火不断。”
“可是寻欢，你敢这样去爱灵儿吗？”
……
“表哥，你在发什么呆啊？难道我的问题很难回答吗？”
灵儿一句话，立刻就将李寻欢从那过往的幻觉中拉出来。
他看着面前明眸皓齿懵懂无知的姑娘，像是在心中下了一个此生最慎重的决定。
他说：
“我爱你。”
第22章 飞刀探花（二二）
我爱你。
这样一句话被李寻欢诉之于口，对灵儿而言，不亚于是听到哑巴开口说话。
她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是幻听了。可抬头看到表哥无比认真，且严肃到执拗程度的眼神，灵儿便明白这并不是什么误会。
可是、可是表哥他怎么会喜欢我……这是不对的，他不应当喜欢我的，他应当喜欢――！
灵儿瞬间就止住了自己脑海里的想法，在姐姐已经明确表示不喜欢表哥，还对龙啸云那个有胆量提出入赘的男人有好感时，她不该有那样的想法。
因为那绝对会再让这个世上多两个伤心之人。
可她难以面对这样的事情，毕竟在今日之前，她还自顾自的认为自己的姐姐和表哥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结果事实却是当年的姑母和现在的自己，都在错点鸳鸯谱。
一段对彼此都没有爱意的婚姻，她都不敢想婚后会有多窒息多恐怖。
但面对李寻欢隐隐带有期待和惶恐不安的目光，灵儿美眸微动，目光向左偏移，不敢再去猜测李寻欢说的那句话是真是假，托着他下巴的手也快速收了回去，随即皮笑肉不笑，露出洁白的皓齿：“表哥你是不是今日受的刺激太大了，竟然都开始说胡话？不过我可以理解你的哈哈哈，可以理解，此事、此事就得怪罪到龙啸云头上，不是他勾引了姐姐，哪里会有这么多的事情发生哈哈哈……”
“灵儿，我是认真的。”
“……”
我当然知道你是认真的啊！可就因为你是很认真的，所以我才觉得难办。
既不能在这个关头冷眼相待让表哥绝了此番念想，又不能劝表哥维持姑母决定下来的婚约，灵儿人生头一回体会到何为左右为难进退不得。
都怪龙啸云那个死缠烂打的男狐狸精，居然让姐姐那样清清冷冷的人都为之动容，不然哪里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还有之情都没有任何迹象的，就回来一趟，她和姐姐谈一次话，李寻欢也和龙啸云谈了一次话，之后就变成这样子。这里边要说没龙啸云什么事情，她是变回一只小兔子都不会相信的。
“表哥，此事实在是太过突然……要不还是多给一些时间让我好好考虑一下吧？”
灵儿硬着头皮说出这句话，都不敢去看李寻欢的神情，万一他露出那样这样的梨花带雨又楚楚可怜的苦苦哀求之色，她岂不是要当场缴械投降？
这边李寻欢和她姐姐的婚约都还没有解除，那边她就接受李寻欢的情意，岂不是要让外人笑话！
灵儿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对这件事的感受更多的还是震惊，可震惊之外，也就是一点点的苦恼和不知所措。
可要说什么厌恶和不愿意，却也是没有的。
嫁给表哥为妻……这种事情她好像确实从来没想过哎。
“好，无论灵儿你想要考虑多久，一个月，六个月，一年六年十年，我都愿意等，我都可以等。”
感到有点小小的尴尬，只能够用挠脸来缓解的灵儿：“……那倒也没必要等个六年十年。”
真的要让她表哥等个六年十年，她自己内心里都得过不去，这完全就是在耽误别人的生命啊！
“灵儿，是表哥让你为难了吗？”
此时的李寻欢很难诉说自己心中的情绪，因为太过于复杂，连自己都难以言说。但看到灵儿没有任何厌恶憎怒之情，最多就是惊讶和躲闪，李寻欢心里还是好受些。
至少不是被真真切切的讨厌着。
但他又担心自己会用表哥的身份去逼迫灵儿，无形之中的压力，会不会让灵儿不敢也不好拒绝他？而且灵儿真的可以明白男女之间的情爱是什么意思吗？
李寻欢想到这，不免就变得忧心忡忡起来。
“没、没有！我都是大人了，才不会被这样的事情给为难到，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考虑，毕竟这可是人生大事，几年前表哥你都昏头一次了，我总不能再让你继续昏头。”
灵儿这样说着，感觉自己好像有点紧张，于是就赶紧说有急事要做，得先走了。
“下次，等下次得空了，也就是表哥你和姐姐的婚约解除，然后姐姐和龙大哥的婚事也办成之前，我一定会给表哥你一个深思熟虑后的答复。”
灵儿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往后退，并用目光寻找可以快速离开这个花园的路线。可不能被表哥看出来她这是在用缓兵之计，万一被扣下来，还非要给个准确答复，不给就不解除婚约，那就麻烦了。
虽然李寻欢大概率不会干这般无耻之事，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在李寻欢表露情意前，她也没想到这人居然还藏着这么一件事，还藏得那么深。
“就这样！我先走了，真有急事要找姐姐商议，那表哥我就告辞……”
话音刚落，灵儿便迅速施展轻功离开原地，不一会儿就不见人影。
就是这样的表现，让李寻欢明白，自己今日之行为，确实就是把灵儿表妹给吓到了。
――
“矫情！寻欢你这都是矫情的想法！我觉得灵儿表妹没有当场拒绝你，其实就是代表这件事还是有可能的，你怎么会自己就觉得会失败呢？而且烈女怕缠郎，你都没有用真心去追求过灵儿表妹，哪里能够说放弃？”
龙啸云在确定李寻欢和自己心上人的婚约已经成功解除，二人再也没有任何除表兄妹之外的关系后，当即就是喜极而泣，并兴高采烈的拉着李寻欢就要饮些小酒庆祝一下。
刚听到李寻欢大胆向灵儿表达情意时，龙啸云是很为他感到高兴的，可再一听是婚约还没有解除之前说的，他就忍不住腹诽一番：别的地方他不敢说比义弟李寻欢强，但就知情识趣和敢于追求所爱这两件事上，他保管是领先李寻欢三条街的。
世上怎么会有像李寻欢这般耳根子软，然后做什么事情都瞻前顾后优柔寡断之人？
人逢喜事精神爽的龙啸云很不明白，于是在义弟李寻欢询问他若是灵儿表妹真的严词拒绝自己时，那又该如何是好时，已经喝个半醉的龙啸云毫不犹豫的答道：
“那就生米煮成熟饭，先做夫妻再谈两情相悦！”
大为震惊的李寻欢：“……这、这不大好吧。”
醉眼朦胧的龙啸云说这有什么不好的，“只要你确定这个世上不会再有比你更爱她的男人，那你就必须果断出手，寻欢啊，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啊？”
李寻欢有点懵，呆呆傻傻的摇摇头，没有再说话。
而又豪气喝了两杯美酒的龙啸云却已经旁若无人滔滔不绝的开始传授自己的独门秘技，比如什么追求美人就不能要脸皮，因为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还有什么一定要用真心换真心，天下女子在情爱方面都是十分敏锐的，在男人追求她们时，那个男人是不是真心有没有真情，她们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嗝……不要试图对她们说谎言，因为真诚就是最好的必杀技。在爱情里边，你只需要说一些真心的甜言蜜语，比如你真的爱一个女人爱到愿意为她去死，那就大胆的说出来，全天下没有任何一个女人嗝，甚至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抵挡这种热情的攻势，尤其是你李寻欢还长得那么俊，使出这一招肯定是很有用的。”
龙啸云这样说着，还把自己拿出来举例子：“就好比我，当我第一眼看到诗音时，我就知道自己深深的热烈的爱上了她，所以我就做了很多很多的努力，当我意识到自己愿意为她去死时，我就会立刻大胆的说出来。诗音她感受到我的真心和真情，所以才会在你我之间偏袒我，寻欢你明白了吗？”
李寻欢不明白，所以李寻欢不说话，只是认真倾听加垂眸深思。
龙啸云见李寻欢居然还会为情所困，当即就是忍俊不禁，说初初与他相识时，还以为这是一个能在情场上所向披靡的风流浪子，结果扒开那一层多情似无情的假面，却发现里边只有一个痴情种。
呵呵一笑后，再度兴致冲冲的畅饮几杯美酒，龙啸云觉得今日便是自己最春风得意的时光。
“枉费你李寻欢天资聪颖博学多才，却是连一点姑娘家的心思都不懂！还有寻欢你不是科举考到了探花郎的位置吗？怎么还会这么笨啊？也难怪诗音不喜欢你……不过还好诗音不喜欢你，不然的话嗝、嗝……不然的话我可就要……”
可就要什么龙啸云没有说出来，因为他已经完全醉晕过去了。
而李寻欢看着醉倒的义兄，眼神复杂难辨，心中更是万千思绪，不知如何纾解。
是他太过优柔寡断，方才致使如今之局面，若是时光真的可以倒流回当年母亲询问他是否有爱慕之人时，那他必然不会保持缄默。
他会说……
他会坦诚的和母亲说出自己的爱慕之人，正是玉雪聪明又乖巧可爱的灵儿表妹！
第23章 飞刀探花（二三）
李寻欢坚决的态度来得太迟，至少灵儿对此更多的还是躲避，不管有事没事，日日都会借着各种事情离家外出。之前都是李寻欢不着家，需要两个表妹在家里等他，可现在却变成了李寻欢总是在家里等灵儿。
不得不说，也勉强算是一报还一报了。
林诗音对这种情况很是不解，因为她想不明白灵儿有什么好躲着李寻欢的，再加上问了表哥和妹妹都没有得到答案，反倒是知道妹妹最近都忙着做各种事情，比如解决酒楼有人闹事，还有帮着成衣店和胭脂水粉铺子的女子杜绝游侠流氓的打扰，于是林诗音便只当是自己多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