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欧阳锋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也就是那张脸本来带着绯红，不然灵儿都可以亲眼目睹少年郎羞红了脸的全过程。
但不解风情的灵儿却是神色冷淡的问一句：“多少钱？”
“啊，什么多少钱？”
“我问你这对玉佩多少钱？”
欧阳锋低垂着眼思索一会儿，觉得价钱也不是什么很值得保密的东西，便回答说是刚刚好一百两黄金。
原先灵儿还以为是一百两银子，勉强觉得还挺合适的，便想着拿个五十两银子给欧阳锋，就当做是她买下了这枚玉佩。
结果猝不及防就听到个一百两黄金，灵儿瞬间沉默了。
“那位掌柜一定对你十分热情。”
最后灵儿也只能说这么一句话。
丝毫没发现自己被当成从西域来的大肥羊宰了的欧阳锋还在乐滋滋，觉得这一百两黄金花的就是很值。
“灵儿姐姐你喜欢的话，下次我带你去那个金银玉饰铺子，要什么都尽可选，就算是把铺子都给买下来也没问题的。”
根本不想当大小肥羊的灵儿只是笑笑，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不过这也没妨碍到欧阳锋心情之激荡，在他看来，心上人收下了自己的玉佩，那必然就是也对自己有情。现在只需要再给心上人一段时日去将某个人遗忘掉，那他就可以过上和媳妇两情相悦的美好生活了。
灵儿早就发现明确的拒绝是对欧阳锋一点效果都没有，她得含糊着态度，先把人给麻痹了，再等待欧阳烈发现弟弟没了，然后飞鸽传书过来把弟弟欧阳锋给叫回去。
欧阳氏的家业在西域，白驼山庄也正在起步过程，欧阳烈必然是很需要弟弟欧阳锋的帮助，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大概就是这对兄弟的共同想法。
可欧阳烈何时才会传信过来呢？再不来的话，就要秋季来临了，到时候素了多日的兔子会怎么做，连灵儿自己都没有把握。
没办法甩掉欧阳锋这条顽固的小尾巴，灵儿只得带着他一起上路，毕竟就算她说不准跟着，这人也不会听，到时候偷偷摸摸跟在后边，反倒是更不方便她随时掌握他的行踪。
鬼知道这人会不会被中原的花花天下迷了眼，然后学一些不正经的手段来对付她。
或许她真的应当寻一个条件不比欧阳锋兄弟俩差的青年才俊来做情人，然后彻底让欧阳锋死心。
在寻够了让小白蛇进食冬眠的食物后，灵儿立刻就离开了闽粤地区，因为这个地方实在是太潮热了，没点内力的外人来到这里，都不用当地人出手，自己都可以热死，或者是被毒蛇毒虫给咬死了。
而欧阳锋也在这个鸟鱼虫蛇十分多的地方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宝贝，原先还以为会是找不到，却不曾想真的找到了。
“都是姐姐给的好运气，不然我一个人肯定是找不到的！”
灵儿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真心觉得欧阳锋的演技很是拙劣。也就是有着那么一张得天独厚的俊脸，不然早就被她丢出去了。
――
二人从闽粤之地一路北上，路过大名府，故地重游的灵儿当即选择在此地逗留一段时日。
因为靖康之耻，曾经在仁宗一朝时为抵御辽国南侵而被皇帝钦定为北京大名府的繁华之地，现在已经是人烟寥寥一派凄凉。
辽国已亡，宋之一朝更是偏安一隅，尽数放弃了北方的所有领土，倒是让无辜被留在的北方的汉人处境艰难。然平民百姓对生存的渴望和吃苦耐劳的心性，却也让他们在这片荒凉之地上勉强活着。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一切事物，包括饮食起居吃喝玩乐，曾经宾客如云的酒楼没有因为战争的缘故坍塌，于是在换了主人之后，也如常开了大门。
还有大街上的各种摊贩、杂耍什么的，也不曾缺席，毕竟都是要混口饭吃的。
日子就算是难到要去吃屎，那也得咬着牙撑过去。因为没撑过去的人都死了。
“姐姐，这个人竟然是一只小黄皮狗，那他到底是人是狗啊？”
欧阳锋指着被看热闹的人群围在中央的杂耍班子里头的某一处，很是好奇的小声问道。
初初从西域过来中原的人，瞧见什么和西域那边不一样的东西，都要大呼小叫一番。知道的明白他这是在用尽一切手段来引起自己心上人的注意力，不知道还真当他是没出息的乡巴佬。
不过看他的穿着打扮，却也不像是个穷苦人家，倒是颇有富贵人家养尊处优没见过什么人间疾苦的公子哥。
杂耍的班主见到终于有富贵公子对自己底下人的杂耍感兴趣，赶紧就扯着铁链把那恹恹的狗儿往贵客身前拽，还一边强行拖着一边不停的用言语去夸赞这狗儿是多么的乖巧聪明。
“这位客官，我家的狗儿可与别家的不同，它不仅会狗叫，还会说人话呢！”
那班主见自己说完，贵客真的面露好奇之色后，就一脚踢了几下脚边的狗儿，让它赶紧给贵客表演一下。
狗儿被踢的狠，黑不溜秋的脸被一大堆狗毛遮住，闷闷的就喊了几句“汪汪汪”，随后又用人言说了一句吉利话。
表演暂告一段落，那班主手上还拿着领赏的盘子，卑躬屈膝的谄媚笑着把盘子递高，显然就是在求打赏了。
欧阳锋这种不缺钱的主儿，自然就是第一时间掏钱袋，等看到那个鼓鼓囊囊，还是用金丝绣花的钱袋子，班主的双眼瞬间都看直了。
“客官您可真是贵客咧！不如就给狗儿多赏些银子，小的还可以让狗儿给贵客表演更多的杂耍，不管是胸口碎大石还是钻火圈都可以的！”
从小就养毒蛇毒虫的人当然不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当即就很豪气的丢了两锭银子到那盘子里，班主喜不自禁的用手拿起银子咬了几口，发现是真银子后，立刻就赶那狗儿去卖力表演。
“姐姐，这玩意瞧着可真是新鲜，之前我还听说中原什么东西都有，却没想到有这么的有趣的玩意！”
欧阳锋对看热闹和管闲事那就是很有兴致的，这样的兴致甚至让他没留意到心上人微微皱起的眉头。
不过也不能怪他，灵儿一如既往的戴着帷帽，虽然因为天气炎热，有想过换成面纱，但依旧是还没有换。
作为曾经的帝师，还是为朝廷效力过的人，灵儿只需要看一眼这杂技班的人，就知道这是一伙专门搞采生折割（1）的残忍之徒。
明朝对于采生折割这种惨无人道的行为，一向都是处以极刑的惩罚。毕竟像这种拐卖良家的孩子，然后灌以哑药将嗓子毁掉，然后又割鼻剜眼，接着剥下狗熊、猫狗等兽类的皮毛缝制到孩子的身上，并将他们的手脚或者打断，以此来当乞丐沿街乞讨钱财吃食，亦或者是表演杂技，却都是太过残忍了。
虽然这些孩子很有可能是因为战乱而与亲人离散的，灵儿还是觉得要给这些人一点教训。
她的手悄无声息地就放在腰间的长鞭上，可在她就要动手之前，却是有人比她动作更快。
半路杀出来的是一名男子，身形修长，容貌俊朗，穿着一袭有竹子纹样的青衣，腰间还挂着一个葫芦和一支碧玉长箫。
“来者何人？竟敢管我胡家班的闲事！”
这个杂技班果然不是宵小之辈，而是也有尚武之人，好几个人冲上去和那男子打起来，却是也能打的个有来有回。
如此事情就复杂了，因为除了武林或者朝廷，其他的势力是很难养出这样武艺不错的班子，更别说采生折割这种残忍之事，除了邪门歪道和残暴朝廷之外，也不会有谁沾手的了。
“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好汉黄药师是也！”
第42章 射雕英雄（四）
此话一出，那自称是胡家班的一众人都神情放松，瞧着这小子衣着华贵气度不凡，还以为是个什么大有来头的人物，结果就是个无名之辈。
“什么黄药师白药师的，听都没听过，就一个白嫩死脸的无名小卒，也敢到我胡爷爷面前放肆，真是不要命了！”
一名膘肥体壮满脸胡子的大汉怒骂一句，随后提着他的两个流星锤就攻击上去，还说要将那黄药师给砸成肉饼子，最后再给他亲爹亲娘送过去。
“要找我的亲爹亲娘，那可不容易，毕竟在下的家乡距离这里可是很遥远的。”
那壮汉冷哼一声，“再远还能比阎王爷的阴曹地府远？到时候把你小子脑袋一摘往城门口那儿挂着，你爹娘自然就会闻着味儿上门自投罗网了。”
这话说的实在是恶毒，只见那叫黄药师的年轻少年脸上笑意一手，原先还带着几分意气风发的容貌就变得十分冷峻肃杀，一双风流桃花眼更是带上了杀意。
稍微有点江湖经验的人都能看出来此人绝非等闲之辈，尤其是他腰间的碧玉长箫，那可不是普通的乐器，而是可以随手杀人的凶器。
这个猜想在灵儿心头转了一圈，而接下来的情况也正如她所想的那样，不过两个回合的打斗，那看似雄壮威武的大汉，已然被那从长箫底端突然发出去的银针给刺瞎了眼睛，直接就痛到倒地大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只是被伤了眼睛，便跟被阉割了一般倒地不起，可见也是个养尊处优，没吃过什么苦头的门外汉，也就是欺负一下普通老百姓。真遇到像黄药师这样有本事在身，还为人处世恩怨分明的高手，就只能一败涂地了。
但壮汉只是胡家班的其中一员，其他人有的还是直接朝着黄药师那里攻击，甚至有人看出他武功路数很邪门，然后本事也大，便想着使些阴招来谋财害命。
幸运的是这位姓黄的少年武功不错，但江湖历练不多，经验不足之下同样也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但不幸的是，在场有意出手，并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并不止黄药师一个人。
“看好我的马儿。”
灵儿叮嘱还站在一旁认真看戏，明显就是把这场打斗也当做杂耍的欧阳锋，随后就拿着长鞭加入了打斗行列。
真正的高手过招，往往都是一瞬间的事情。
黄药师还来不及为自己居然还会中暗算这件事感到苦恼，那些个为非作歹手段残忍的小人就全然倒地，脸上还有被狠狠用鞭子抽过的血红痕迹。
这么厉害的高手居然是一个女人，黄药师对此感到无比的惊奇。
黄药师对这个突然冲出来给自己解围的女子很是好奇，于是他的剑锋一转，就直接朝着那大热天还戴着一顶帷帽的救命恩人攻了过去。
又是一个不按常理做事的人。
灵儿烦躁的心想，但手上截住那把利剑的动作却丝毫不见迟疑，可见也是习惯于应付像黄药师这种不走寻常路的怪人。
“小心――！”
欧阳锋忍不住喊了一句，同时对这个叫黄药师的憨傻男人很是不满，心里更是骤然对初次见面的黄药师起了杀心。
“好功法！好力道！”
黄药师发自内心的夸赞一句，神情姿态丝毫不扭捏。分明是手指夹剑，却是那么的快、准、稳！若不是那双手极为白皙细腻，看着就是属于一位年轻姑娘的，黄药师都想要当场拜师学艺。
至于是师父又是亲爹的某个黄姓男子，那就当他不存在好了。
因为黄药师的坦诚，灵儿暂时歇了把这宝剑折断的心思，只是随手弹了一下，就将那把剑给打了回去。
颜控还好色的兔子，向来对长得好看的美人，就是十分宽容的。
这一手本领露的好，因为直接就将心气极高的黄药师给打服了，他甚至还真的在认真思考拜师的事情。
“你经常这样子做事？真的不会被人毒打一顿的吗？”
灵儿好奇的问一句。
黄药师却完全不觉得有任何问题，“行走江湖本来就是要和各式各样的武林高手过招，若是遇到高手却不敢拔剑出招，岂不是成了那懦弱胆小之辈？如此胆小怕事，还出来闯荡什么江湖啊！不然就待在家里，好好的当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乖孩子算了。”
此番言论，一下子就打破了灵儿对黄药师的固有印象，而是变成这个少年挺不错。
“你这种想法倒是挺新奇的。”
不远处的欧阳锋见自己心爱的灵儿姐姐就这样和狂妄的无耻之徒交谈起来，那气氛居然还不错，当即就着急了，赶紧拉着两匹马往这边快步走，嘴上还黏黏糊糊的喊着“灵儿姐姐”，试图将姐姐的所有注意力都转移到自己身上。
“姐姐，与这人说什么废话，我们还是赶紧走吧，不然就寻不到好的客栈留宿了。”
欧阳锋说着，还微微抬起下巴暗撇了一样黄药师，想要让这个人明白自己和姐姐的关系是很亲密的，如果是想要攀关系拉近乎，那就是绝无可能，最好立刻马上知难而退！
心大的黄药师完全没有领会到欧阳锋的暗示，反倒是很爽快的说自己已经来大名府一个多月，对这里的吃喝玩乐很是熟悉，哪里的客栈最好最舒适和哪个地方的美食最令人回味无穷，他都一清二楚。
“两位不如就和在下住同一个客栈好了，那住宿的银两就让在下出，正好可以报答一二。”
黄药师没有说什么救命之恩，因为他并不觉得自己会败在这些臭鱼烂虾手上，最多就是中点什么迷药剧毒，他自是有法子解决。
论起下毒和解毒，那就绝对没有比他更在行的了。
心高气傲的黄药师，显然是没料到，自己对面站着的那个人同样也是这方面的高手，只不过欧阳锋更在行的还是蛊毒。
欧阳锋和黄药师互相呛了几句话，灵儿见还有人把欧阳锋的注意力给引过去，顿时就起了一个念头：不如让黄药师来绊住欧阳锋，而她便可以有机会暗中离开。
一闪而过的计划，让灵儿同意了黄药师的提议。
欧阳锋只是一个外邦人，哪里知道大名府有什么好的客栈和酒楼，便只得闷闷不乐的拉着马跟着走。他看了看黄药师那张勉强算得上俊俏的脸蛋，硬是挤在了二人中间，三人并排走时，连人带马就给灵儿和黄药师隔开一大段距离。
那些个被迫在胡家班卖艺的小孩，已经都被送去了最近的药堂，治病抓药的银两也给足了，但那些孩子能不能治好，最后又要如何安置，却是还没有确定下来。
一路上黄药师简单的说了自己为何会出面制止胡家班卖艺，原来胡家班只是一个名号，跟遍布天下的镖局差不多一个意思，就是一个残害百姓掠夺钱财的工具。
“他们从各地拐来骗来，或者是捡来的孩子，会分天资和根骨分为几种，好的苗子就留下来培养成暗卫死卫，专门为那些皇亲国戚卖命。次一点的就放在杂技班里当赚钱的工具，再差一点的就是打断手脚丢在大街上乞讨，有的还会被剜掉眼睛和割去舌头，防止他们见到熟人或者是向路人求助，而最差的就会直接被剖出心肝做醒酒茶。”
黄药师说这些被弄进胡家班的孩子，基本都是没什么活路的。
灵儿明白黄药师的意思，现在大宋、金国和蒙古时常会打仗，虽然大多数是小打小闹，但也让很多百姓难以安居乐业，自己都吃不饱睡不好，更别说是腾出时间去找一个不见的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