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貂懒洋洋地趴在图南的肩头，像是在犯困。
图南拉着子受的手，小子受倒是兴高采烈，看到了被夜明珠包围，显得珠光宝气、贵不可言的敖丙，当即放开了图南的手，甜蜜蜜地叫他：“龙龙！”
敖丙是东海龙宫最小的崽崽，加上大哥二哥都是已经成年的龙了，和敖丙没什么共同话题，兄弟之间相处起来总有些尴尬，敖丙很缺玩伴，去图南那里蹭饭的时候，敖丙就觉得子受长得好像个超大号的珍珠精啊！圆圆滚滚、白白胖胖的，浑身的皮肤像是比珍珠都要温润，喜欢！
如今这个超大号珍珠精自己滚过来啦！
敖丙被这个实心的超大号珍珠精砸了个满怀，子受亲亲热热地和敖丙贴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堆了一地的夜明珠，敖丙当即财大气粗地表示：“随便挑！”
小子受眼睛顿时亮亮的，敖丙也得了趣：珍珠精发光了！
两只崽崽黏黏糊糊地在一起贴贴，图南便坐在一旁看着他们用夜明珠做弹珠游戏。
不一会儿，龟丞相姗姗来迟，没管两只崽崽，直接对着图南道：“已经收了市面上半数以上的粗盐存量了，可要继续？”
图南撸了撸闪电貂的毛：“不用了，把消息放出去吧，是时候看一场狗咬狗的好戏了。”
小子受闻言探出了小脑袋，却听得敖丙一声：“我要赢啦！”
小子受顿时不再关注其他的事情，和敖丙重新开始了一场鏖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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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多盐商虽然馋这夜明珠，也不是没脑子，夜明珠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但转手也需要时间，把库存全清了，他们卖什么？所以都留了存货，却没想到，一则消息跟长了脚似的，传入众人的耳中――
“东海海水不咸了！东边可没有盐井盐湖，全指望着东海海水煮盐，往后，东边的盐价怕是越来越贵了！陈塘关的民众跟疯了一样在抢盐呢，出多高的价格都有人买！”
众多盐商对这则消息将信将疑，但很快，陈盘的到来让所有人都确认了这则消息的真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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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盘花了些贝币，买通了老板，从旅店老板那里得了信，当即找到了敖丙，敲门而入后，发现引得众多盐商倾巢而出的是个奶娃娃，也没有看轻了他，恭恭敬敬地表示：“可是龙三公子？你有多少盐，我全包了！”
此刻，诸位盐商已经得了信，但附近铺子的粗盐已经全给了敖丙，若是要卖，只能从更远的地方运了来卖，成本会提高不少，而且，等盐运到，陈盘怕是已经将东边的市场给全占了！他们要是想抢夺市场，可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龟丞相正让诸位盐商在偏房稍候，可这旅店的隔音效果差得离谱，敖丙和陈盘谈话的声音跟就在他们耳边说的一样。
图南和子受不见踪影，房间内只有陈盘和敖丙。
敖丙听了陈盘的话，却像是听不懂一样，只是说：“陈盘哥哥，你和我装什么傻呀？你让我把陈家竞争对手的盐全都低价买入，然后运到陈塘关，再高价卖出去，我做到啦！我是不是超棒的！”
陈盘满脸疑惑不解，正想出声反驳，隐去身形的闪电貂射出一道细小的电流，陈盘当即被麻痹了，发不出声音来。
“盘哥哥说得对！只要碾死这些爬虫，让陈家一家独大，这话语权和定价权就是陈家掌控，到时候不是想赚多少就赚多少？区区几颗夜明珠算得了什么？何况，这些冤大头还不知道这夜明珠是假的呢！”敖丙的语气极为欢快，说出来的话却像个十足十的奸商。
众多竞争对手慌忙从怀里掏出夜明珠，却发现夜明珠不知为何变成了不值钱的破石头！
当即，偏房内有了极大的动静。
陈盘目眦欲裂，却半句话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龙三公子颠倒黑白，将无数口漆黑大锅背到自己身上。
陈盘急得眼眶通红，嘴唇翕动，声音颤抖，却半句话说不出，只能在心里破口大骂：放屁！你在说什么！我没有！桩桩件件和我有什么干系？
刚刚赶来的陈十三接着发力，朗声恭维：“陈十三不知，家主竟然是这一切的幕后操纵者，失敬失敬！十三还想着，如此之多的粗盐，要花上多少贝币才能全部吃下啊，还在四处筹措资金呢，却没想到，这一切，竟然是家主一手谋划安排，好一招绝妙的空手套白狼！再加上我盗来的圣女的制盐之法，雪花盐一出，这些竞争对手，就再也没有和陈家抗衡的能力啦！到时候就不用和这些人委以虚蛇，我们陈家，便是真真正正地垄断了盐业！”
*
“碰――”
一声巨响，群情激奋的盐商破门而出，直直地对着陈盘诘问。
“陈盘！竟然是你！”
“表面上和我们称兄道弟，竟然存着这样的心思！”
“好啊好啊！好一招空手套白狼，我们竟然全都被你骗了，本以为是个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冤大头，竟然拿着价值连城的夜明珠来换粗盐，谁想到冤大头竟然是我们自己！这奶娃娃不过是你放出来的饵罢了！我们还傻乎乎地一个个上了钩！”
陈十三见势不妙，早就宛如旱地拔葱一般，抱起敖丙，飞快地逃离了现场：“家主！小公子身子不好，奴先带着小公子离开了！”
两人遁走，陈盘终于能说话了，当即反驳：“不是我！我刚刚被妖术所困，说不出话来，陈十三背叛了我，他是图南的人！这是图南的计策！大家千万别中计了！”
正在气头上的众人才不听他解释：“真以为我们在关外，便一点信息也收不到了？图南的盐场早就关停了，众多盐工全都捂着肚子面色惨白地回了家，这手段不就是你的拿手好戏？我们都听腻了！这是何人所为，大家心知肚明，便不要再故布疑阵了。妖术？你把这破石头当成夜明珠，诓骗了我们如此多的粗盐，这才是妖术吧！要么还钱，要么还盐，要么便闹到帝乙那里，大不了鱼死网破！”
陈盘满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众多盐商气急败坏，战斗力爆表。陈盘便是有舌战群儒的本事，也得败下阵来。
*
另一边，图南带着众人看着这场闹剧，忍不住发笑，因为设了结界，他们的话并不会被陈盘他们听到。
陈十三看着一切如图南所料，他们内部早就矛盾重重，只差一个契机爆发罢了，图南便抓住了这个契机，众多盐商白白地损失了那么多的盐，能够换成如山贝币的夜明珠又成了一文不值的石头，若是再有些变故，怕是资金链便岌岌可危，只等着断裂崩盘了。
陈十三有些犹疑：“若是他们倒了，那些工人……”
图南这次却没有心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盘亘百年的世家豪门根基深厚，若不能一击击倒，这些工人即便还能在他们手下做工，不也只能做牛做马换取微薄的酬劳吗？快了，一切就快结束了。”
*
陈塘关内，无人察觉到的小巷子里，几个半大的孩子穿梭于大街小巷，背着小背篓，兴高采烈地喊叫――
“卖鱼喽――”
陈塘关目前的局势还没到乱成一团的地步，有些人见到这些孩子背着背篓卖鱼，还有心思和他们搭话：“小娃娃，陈塘关近海，随便捞捞便是数不清的鱼，是谁叫你卖鱼的？怕是没人会买的。”
以胶鬲为首的孩子却很有条理：“我们卖的是咸鱼。而且，送东西哦！”
“咸鱼？”那人颇为讶异。
胶鬲打开背篓，却是很普通的鲜鱼。
但背篓里的那些鱼个头却很大，都被处理干净了，肚子从中间剖开，掏干净了内脏，但仍旧一个个鼓鼓囊囊的，里面藏着一个油纸包，打开油纸包之后，还有一层，是被众人分装包好的盐，胶鬲撕开个口子，倒出一些来，形似雪花，洁白纯净，是雪花盐！
那户人家当即眼睛亮了：“买鱼送盐？什么价格？”
胶鬲说了个数字，那户人家当即眼睛更亮了：竟然比未涨价之前的粗盐还要便宜！
但那户人家留了个心眼，把所有的盐全都取出来，倒在干净的布匹上检验，居然全都是品质上佳的雪花盐！
“买！你有多少，我全都包了！”
如此这般的情景，在陈塘关的大街小巷内轮番上演。
等到众多盐商终于掰扯出头绪，商量出了个解决措施，却发现，天，已经变了！
探子大惊失色：“诸位主儿！别吵了！市面上突然出现了大批的雪花盐，质优价廉，比我们的粗盐便宜了一半！我们的粗盐怕是要砸在手里，卖不出去了！”
“什么！”盐商不由自主看向了陈盘。
陈盘：不是我！
第36章 盐界变天
众位盐商和陈盘想去陈塘关查看情况的时候，帝乙已然带人赶到。
帝乙亲至陈塘关，这可是古今未有的状况！
帝乙的目光在众人之中转了一圈，直直地走向被众人围困的陈盘：“陈先生为了肃清盐界风气做出的巨大牺牲，帝乙铭记于心！”
帝乙这话，说得叫人浮想联翩――陈盘，究竟站在何人那里？
众多盐商的目光如刀如剑，生生要将陈盘千刀万剐！
陈盘更加摸不着头脑，帝乙此话又是何意，图南！这是否还是你的计谋！
帝乙看着诸位盐商，目光灼灼：“东海龙王仁善，赐予图南圣女制盐之法，可以制成洁白纯净、形似雪花的雪花盐，质优价廉，造福百姓，功在千秋啊！各位都是大善之家，必然不会小肚鸡肠，从中作梗吧？”
陈盘听出了帝乙的言外之意，他要借机发难，将盐业掌控在自己的手里！陈盘当即诘问：“王上，可是要与民争利不成！”
帝乙却没回答他，仅仅只是说了一句：“设轻重鱼盐之利，以赡贫穷，禄贤能[注1]，且看看民心所向，愿让谁来掌控盐界。”
陈盘闻言大骇，盐业暴利，帝乙当真有如此大的决心，要让利于民，还反哺百姓？
众多盐商看着帝乙，也是心如擂鼓，惴惴不安。
*
不仅仅是陈塘关，殷商上下，全都发了布告，怕有民众不识字，还有专人大街小巷地传讯――
“东海龙王大善，赐予殷商制盐之法，王上愿意让利于民，此后若在官家盐铺买盐，盐价只有市价的一半，且售盐所得的利润，都将反哺百姓，只要勤劳肯干，人人都有赚钱的机会！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这则消息宛如一枚深水炸弹，在所有殷商子民的心中掀起轩然大波，如此天上掉馅饼一般的好事，是真的吗？
因着官家盐铺还未开张，在图南的建议下，各地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出了许多流动的售盐点，售盐小哥背着装满了一袋一袋雪花盐的背篓在大街小巷穿梭叫卖，有人想要买盐便停下卖盐，价格果真只有市价的一半，且都是以前从未见过的洁白如雪的雪花盐！
那卖盐的小哥还说了，等到官家的售盐店铺开张，这盐还能送货上门！
而且他们这些负责配送的，还能拿到报酬，若是不怕吃苦、腿脚灵便，都能成为官家的“员工”，定的都是活契，都是自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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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盘和众多盐商看着陈塘关子民听闻这条法令之后，喜极而泣，甚至一个个都控制不住自己，向着殷都的方向叩拜，又去东海龙王庙烧香还愿，一个个面上都洋溢着情难自禁的喜悦神色。
他们知道，这场仗，他们败了，彻彻底底地败了。
论质优价廉，他们比不过帝乙，论赢得民心，他们更是输得一败涂地。
这殷商盐业，终究是帝乙的囊中之物了。
而帝乙却没有赶尽杀绝，而是对着诸位盐商道：“诸位在盐业筹谋多年，根基深厚，帝乙想设一个王商席位，三年一换，负责以官家之名，管理殷商盐业，不知各位可有兴趣？”
众位盐商明知道这其中可能有什么未知的陷阱，却不得不为之心动，虽说殷商并没有重农抑商、轻贱商人，但他们这些盐商，即便是富可敌国，也得巴结着各路官员，对各大贵族更是得费心讨好，这也是他们会被夜明珠乱了心神的原因，因为夜明珠是殷商贵人最爱的珍宝，能为他们疏通关系。
可如今，机会摆在面前，他们可以一步登天，以官家之名，管理殷商盐业，即使前面是火坑，也得眺啊！
陈盘率先反应过来：“陈盘愿意戴罪立功，检举陈塘关郡守索要贿赂、蓄意提价，扰乱盐界秩序，陈盘受到郡守胁迫，不得不做出违逆之举，如今愿意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其他盐商：哇，他真的好不要脸啊！
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莫名其妙成了这次提价主谋的陈塘关郡守：？？？
帝乙却是笑着扶起陈盘，露出标准的营业假笑：“陈先生有如此觉悟！帝乙佩服！接下来三年的王商资格，便是陈家的了！哎呀，如今该叫您，陈大人了！”
陈盘大喜过望，连连要叩拜，帝乙和他好一顿拉扯推拒。
*
帝乙雷厉风行，火速抓了陈塘关郡守问话，从私自抓童男童女祭天，到蓄意谋害圣女和盐场员工，再到扰乱市价，数罪并罚，罚没家产，流放千里。
罪不及妻儿，帝乙派人暗中带着陈塘关郡守的妻女去了他乡，隐姓埋名地生活，若是再在陈塘关生活，哪怕活了下来，也得被众人的唾沫星子淹死。
陈塘关郡守为了保住妻女，本想着自己主动抗下罪责，期望陈盘能帮他护住妻女，却没想到帝乙居然妥善安置了自己的妻女，一时间只觉得愧对殷商、良心不安，流放前，选择了揭发陈盘。
而陈盘自以为将全部的黑锅都甩给陈塘关郡守，自己便安全了，却没想到陈塘关郡守早就有所准备，留下来他们暗通款曲的证据，铁证如山，陈盘也讨不了好，只能“自愿上交全部家产赎罪”。
这王商的位置还是陈家的，只是，管事的人成了陈十三，众多陈家的工人也没有被清退，反而待遇好了不少，再把原先的蛀虫清理了，陈家已然焕然一新！
众多盐商投鼠忌器，一时间也纷纷拿钱消灾，上交了半数家产用以“反哺百姓”，帝乙也不贪功，四处宣扬众位盐商“乐善好施”的名声，众位盐商一时间宛如被架在火上烤，遇上些看似恭维，实则想来他们这里妄图不劳而获的无赖，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若是图南在此，便能用一句“道德绑架”来完美诠释他们此刻的状态，不过，口口声声标榜自己是“大善之家”，遇上些泼皮无赖想要来求得施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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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正如图南和商容所说的那样，一切尘埃落定之时，刚好过去了三天。
商容一路步行，风餐露宿，却还没走到陈塘关。
但帝乙的法令已经快马加鞭地传入了殷商各地，商容只需要动些脑子便能知道，这条法令一出，陈家便再也翻不起风浪了！
而闻仲见到商容一路吃了不少苦头，觉得图南的气也该消了，便直接现身，带着商容用仙术返回了陈塘关。
等到商容到了陈塘关，发现一切竟然和梦中截然不同，发生了足以称得上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