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得上是他手下最重要的两员。他们犯了事，别人不会关心他们开始这件事的时候太子有没有入朝，年岁大不大。他们只知道，这是太子党的人，是和太子绑在一起的。
胤祚无话，对于朝堂上的事情，他一点都不知道，更谈不上给点什么建议了。但想到康熙在晚年和太子闹翻，两立两废，没想到从二哥还年幼时就能看出些许的苗头了。
沉默了片刻，胤祚在心里仔细斟酌了，才说道：“二哥，人有时生病受伤了，那身上就有腐肉，不将腐肉剔除干净，是不会长出新的健康的肉的。而长不出新的健康的肉，最后多半会因为这小小的一块腐肉付出巨大的代价。你若是当真觉得他们的行为你不能容忍的话，那还是当断则断。”
“当断则断？”胤i苦笑，“小六儿，哪儿那么容易。我手底下的人，我若是率先将他们舍了，那日后恐怕也没有什么人愿意再来到我的麾下了。而一个没有人追随的太子，下场必然不会太好。”
胤祚沉默片刻后说道：“二哥为什么不求助与汗阿玛呢？”
“求助汗阿玛？”胤i猛地看向胤祚，脸上仿佛写着你疯了这三个大字。
“是啊。”胤祚点了点头，“二哥你入朝的时间尚短，那他们本来就做出的错事与你何干？你越早找汗阿玛告状，那些人做的事就越是攀扯不到你的头上。可等你入朝的时间越长，那这些事情可就说不清了。”
胤祚的话让胤i沉默了，他在想其中的可行性。
因为从小丧母，自己是在汗阿玛的乾清宫长起来的，从小被汗阿玛亲自养着。自己一直都能明白，汗阿玛对自己和其他的兄弟是不同的，对自己更为上心。
可这样大的事情，胤i的心里没底。
“而且，二哥你毕竟是汗阿玛从小养到大的儿子，有时候咱们这些小辈做不到的事情本就是要求助于长辈的，你是汗阿玛的儿子遇到事情那自然是要求助于汗阿玛，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身为儿子，向汗阿玛告状，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有时候，示弱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
示弱？胤i脑海里浮现出了小六说的这两个字，从自己年幼时起，接受的教育就是储君是不可以示弱的，身为汗阿玛的继承人是不可以软弱无能，不可以优柔寡断的。
向汗阿玛告状，是这么多年来从未做过的事情。当初哪怕胤A那样的挑衅，胤i也是用自己的方式给了他很多教训，从来没有闹到过汗阿玛手上。
因为朝堂的事情告状，是胤i从未想过的事情。可仔细想想，小六说的话也有些道理。这件事既然索额图不准备管，那就只能交由汗阿玛管了。
这样想着，胤i的心情开阔了些，但又有些羞耻。
说起告状，那似乎都是小孩子的特权，可是孤都已经这么大了，还要向汗阿玛告状，那说出去真是有些丢脸。
随即又安慰自己，向汗阿玛告状这件事，天知地知汗阿玛和小六知，其他人又不会知道。其他人都不知道，那就算丢脸也没事。
这样想着，胤i的心情好受了些，放下了手中的酒壶，看着担心地望着自己的胤祚笑了笑，说道：“我明白了，小六，你说的话我会考虑的。”
见胤i笑了起来，胤祚也松了口气，能笑出来那说明至少现在的心情还算不错的，能想明白就好。而且，若是能和汗阿玛敞开心扉一些，二哥以后说不定不会那么凄惨。
胤i在此时已经在心里开始想着应该怎么去找汗阿玛了，便开口让胤祚先回房间去。胤祚当然没意见，点了点头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胤祚走后，胤i让小赵子进来。对他吩咐了两句，小赵子有些惊讶，但还是点了点头，胤i随后让小赵子出去了。
小赵子出去的时候，并没有关上书房的门。只要从院子路过，就能看到胤i在里面喝着闷酒的样子。
吩咐完之后，胤i拿着酒壶，一杯一杯地给自己倒酒，不过这次就不是真喝了。将酒从酒壶倒进那小小的杯子之后，胤i喝的时候也是小口小口的，一炷香连一杯都喝不完。
开着门喝了有一个时辰的酒后，胤i就听见外面传来好几声急促的鸟叫，嘴角微微勾起，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之色。
随后将脸上的表情调整为了颓丧，喝酒的样子也真了不少。
果不其然，一口闷了一杯酒之后，胤i就察觉到有人进了书房。但他装作不知，依旧端起酒喝着，喝的时候还加上了叹气。
康熙看着面前颓丧地喝酒的胤i，眼底一片惊异，还带了些许的愤怒。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竟然让胤i一个人在院子里喝着闷酒。
胤i从来都是遇事想办法的人，从未这样喝过闷酒。
康熙挥了挥手，苏培盛会意地带着人撤出了书房，还guans关门的声音惊动了胤i。
胤i状似无意地抬起头，口中不悦地说道：“孤说了要静静，进来做什么。”
一抬头就见来者是康熙，连忙站起身，但由于动作的忙乱，起身时带倒了酒壶，打翻了酒杯，酒壶和酒杯落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啪――
看着胤i这忙乱的样子，康熙却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意。
自胤i从乾清宫搬出来，住到了毓庆宫后，康熙平日里见到的胤i就总是气宇轩昂，意气风发的样子。特别是入朝之后，几乎再也没有见到过胤i慌乱的样子了。
可这笑意在胤i抬头后行礼的时候消失全无，胤i脸色苍白，喝了酒之后也没有让脸上变得红润起来，反而是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表情有些慌乱，但脸上掩不住的是颓唐之色。不过只是看到了一眼，就让康熙笑不出来了。
本来，毓庆宫里康熙安插的人前来禀报的时候，康熙并没有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只是刚好前朝的大事已经处理完了，所以前来看看。可现在看到这个样子的胤i，就让康熙有些出乎预料。
胤i从小在自己身旁长大，见过的大风浪不少，到底是什么事让他竟然慌乱成了这个样子？
抬步走到了椅子前，康熙坐下了之后才问道：“到底是遇上了什么事，竟然让你成了这样？”
胤i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康熙并没有叫起，他就不能起，声音紧绷，似乎怕被发现什么似的：“儿臣……儿臣……”
这样吞吞吐吐地没说清楚话，让康熙的眉头皱了起来，说道：“你起来，站起来看着我好好说。身为储君，怎可遇上一点事就如此慌乱？到底怎么了。”
站起身子后，胤i斟酌着，还是没有说话。康熙有些不耐，但更多的还是担心。胤i从小到大，从未见过他如此犹豫的样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胤i在心里盘算着，想着汗阿玛的耐心应该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面上才似乎咬着牙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儿臣的确是正在为一事烦恼着，希望汗阿玛赐教。”
“难得，自你搬来毓庆宫后，还是第一次听到你有事情要我赐教，那你就说吧。”见胤i开了口，康熙说道。
说完这句话，康熙就看到原本已经被自己叫了起来的胤i，立刻又跪了下去。
这让康熙也肃容了，若单单是请教，可不会让胤i跪下来，看来这不是一件小事。
咬着牙，胤i语气中带着愤慨和茫然：“今日，儿臣查到了赫舍里家的柯尔坤竟然敢贪墨税收，向当地百姓收取的税，五成交给了朝廷，五成自己贪墨了去……”
听着胤i将查的柯尔坤和凌普贪墨的事情上报，康熙的脸渐渐的不好看了起来。
“可是儿臣想着柯尔坤是额娘的亲叔叔，而凌普又是儿臣奶娘的丈夫。两者都是亲近之人，儿臣是在是不知该如何办了……”
胤i跪在地上，将自己的难处一一说了出来。除了自己被柯尔坤和凌普打着旗号做的事，还见缝插针地掺了些自己进入朝堂后受到的刁难。
康熙脸色极为不好看：“你起来，此事并非你之过，你在这里请什么罪？你顾念你额娘，但也不必顾念赫舍里氏一大家子。”
胤i却坚持不愿起来，脸上已经带上了泪水：“若非儿臣是这个太子，他们也不敢打着儿臣的名义去做那些搜刮民脂民膏的事。此事都是儿臣之过，请汗阿玛重罚儿臣，儿臣不配为大清的储君。”
“儿臣请汗阿玛废了儿臣储君之位，那样的话，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
康熙听见胤i的话，当即怒不可遏：“不过遇上了这种小事，你就说出这样的话，真是叫朕失望！”
第52章
“身为储君，怎可因为一点小困难就如此妄自菲薄？若当初朕是你这样的想法，那便也不会擒鳌拜，撤三番了。”
“若非朕当初的果断，那此时这大清还姓不姓爱新觉罗都不一定了！”
胤i跪在地上，脸上全是泪水，看到康熙发火，只是呆呆地望着前方，没有说话。
看见胤i这个样子，康熙又心软了。
到底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还是欣兰用命换回来的孩子。胤i年岁又不大，从小在自己的庇护之下，并没有遇到过这些事情。
如今遇上了一时慌乱也是有的，好好掰正就是了。
从小过得太顺了，还是得有些挫折，心智才能更加的坚韧。古人说的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还是有道理的。看来是时候让保成历练了。
上前将胤i扶了起来，让他坐到胤祚一直坐的椅子上去。康熙坐在胤i的对面，看着他的表情说道：“你母族的事情，是赫舍里一族的事情，与你这个爱新觉罗家的人何干？他们只是你的母族，而非你的亲族。记住，你可以把他们当成一把刀，当成一件趁手的工具。但不可把他们的身份抬得太过。”
“我爱新觉罗家才是这大清的主子，其他的都是奴才。奴才犯了错，若能纠正的给些教训，纠正了便是。若是不能纠正的，那便换一把刀就是了。你是这大清的储君，大清下一任的主人子。这天下有数不清的人想要来当你的那把刀，不必把他们太放在心上。”
康熙的声音有些冰冷，说出来的话也是冷冰冰的。
胤i不抬眼，乖巧应了声是。汗阿玛这次说出来的话，听听就好了。若当真是一点旧情都不念，只当作一把刀的话，佟佳氏一族就不会被捧得那样高了，也不会有佟半朝这样的称呼了。
明明全族只有一个佟国纲能拿出来说一说，但全族在朝中任职的不少，还多有位高权重的。就那佟佳氏一族的有些酒囊饭袋，也配得上那些高官爵位？
况且，若真是一收到消息就向汗阿玛说了，那恐怕又要被质疑是否太过于狠心，连母族也不顾了。
看见胤i应是，康熙的心情好转了些，太子是要仁厚宽容的，但在有些地方还是得有些手段，得雷厉风行才是。
倘若一味地宽容，那下面的人并不会因此而感激你。反而会变得贪心起来，只因你一次不肯宽容便怨恨与你。
“此次的事情朕会处理，柯尔坤和凌普朕都会给他们应有的教训。”见胤i恢复了平静，康熙思索片刻后说道。
胤i低头愧疚道：“都是儿臣无用，才害得汗阿玛要来为儿臣善后。”
康熙哼了一声说道：“柯尔坤也就罢了，是赫舍里家的，在前朝你从前不知也管不到。可这个凌普，是你奶娘的丈夫，也就是你的包衣奴才，凌普这件事你有责任。这次就算了，若再有下次，朕会连着你一块罚。”
“不过，这次内务府总管的位置，可就不能交给你的人了。”
胤i垂着眼睑，应道：“儿臣明白，汗阿玛必然是有汗阿玛的考虑。”
对胤i的态度，康熙很是满意，说上了几句话后就回乾清宫了。
胤i将康熙送到毓庆宫门口，目送着康熙远去。回到书房的途中，胤i脸上的表情依旧不大好看，但一回到书房，将书房门关上后，就抑制不住向上扬的嘴角，偷笑了出来。
这次的危机算过了，笑过之后，胤i的表情又严肃了起来，脸上带着丝丝的冷意。
终究还是自己被欺瞒了，不管是赫舍里一族还是奶娘，都更为向着他们自己的人，终究没有将自己这个主子放在第一位。
总还是要立威的，得让他们看上一看，孤也并非那么容易糊弄的人。
心下已经下了决定，但这事是急不得的，至少得汗阿玛处理了那两个人之后才能行动。
胤祚在自己的房间里待着，等康熙走了之后，小赵子就进来了。
“六阿哥，殿下说吃茶点的时辰到了，”小赵子面上带着笑，说道，“请您去书房吃茶点。”
胤祚眸中闪过一丝笑意，边起身边说道：“那就走吧，正好在四哥那里没吃茶点，已经饿了。”
从四哥那里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申时了，方才又折腾了那么久，已经是早早地就过了平日里吃茶点的时间了。
在房间里还不觉得，走到书房的时候，胤祚已经觉得有些饿了。
桌子上已经摆好了点心，胤i坐在主位上，见胤祚来了笑了声说道：“来了就快坐下吧，今儿吃茶点的时间晚了些，在房间里饿不饿？”
“当然已经饿了，”胤祚坐下，拿起筷子说道，“二哥你不饿吗？”
胤i摇了摇头，说道：“你吃吧，我放才喝了酒，此时没什么胃口，吃不下东西。”
“那好吧，看来今天这一大桌的点心，都是我享用了。”听见这话后，胤祚也没说什么，就开始吃东西了。毕竟喝了酒的话，难受是很正常的，方才二哥又喝了那么多。
看着胤祚大快朵颐的样子，胤i嘴角噙着一丝笑。这没心没肺的样子，真不像方才出主意的样子。方才说的话很是有道理，看来小六并不是不够聪明，倘若愿意好好学的话，不会比任何人差。
“小六儿，以后入朝来帮我吧。”胤i突然开口，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玩笑还是真心的。
胤祚本来正用筷子夹吃的，听见这话，手一松，筷子砸在了碗上，啪嗒一声响了起来，最后从桌子上滚落在了碗上。
猛地看向胤i，胤祚脸上的表情极为委屈：“二哥，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明明我想当一个纨绔，你也是知道的，怎么现在又想着要让我入朝？二哥，我不想入朝，也不会入朝的。”
胤祚这么大的反应，吓了胤i一跳。他没想到小六会是这样的反应，想当纨绔不想念书，和入朝办差事之间没有冲突。
想到这，胤i回道：“入朝办差事，和你不念书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八旗中有许多人才，书念得都不怎么样，但差事一件办得比一件漂亮。”
“你别框我了，办差很辛苦的，比念书还要辛苦。”胤祚一脸愤愤的表情，气哼哼地说道，“看看你和汗阿玛就知道了，从前二哥没有开始办差的时候，我还能经常来找你玩，你也有时间。可你开始办差之后，每天都变得很忙。”
“那时候好几次来毓庆宫找你，你都没在。而且，这些日子，二哥在书房天天办公，没有一刻得闲。办差这样辛苦，我才不要，我只想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不喜欢忙碌。”
听了胤祚的控诉，胤i回想了一下，的确是自己开始入朝办差之后，总是没有空闲的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