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急躁了，亲王殿下。”威廉的声音不冷不热的，和他在康熙面前表现出来的长袖善舞截然不同。
威尔士瞪着他，不甘示弱地回道：“明明是你太墨迹。”
“这样的大事，如果没有打探清楚，擅自将情报送到了陛下那里。我问你，如果情报出现了错误，那么这个错误由谁来承担？”威廉冷冷地看着威尔士，“你来承担吗？威尔士亲王殿下。”
这一句话，让原本气势汹汹的威尔士冷静了下来。因为他清楚地明白，若这个情报错误了，他是负不起这个责任的。
“我愿意让你这次加入使团，是因为你的身份在一定程度上是能给与我们这次出使帮助的。但请你记住，陛下是指定了这次是以我为首。如果你不愿意遵从我的指挥，那我等我回国之后，会将这些原原本本地告诉陛下。”
说完这句话，威廉拿着自己的琉璃杯走出了房间。这样的蠢货，如果不是因为出生在皇室，那这辈子也别想爬上来。
独留威尔士一个人在房间里，面色阴沉。该死的，不过是一个小贵族之子，也不知道为何陛下会这样信重他。
乾清宫
宫宴结束后，康熙带着人回到了自己的寝宫。
回想起方才在宫宴上，那位威尔士亲王的表现，康熙脸上附上了一层阴霾。
火器这样的武器，太过于强大，也太过于不可控了。若是让白莲教，天地会之流拿到，那更是一大隐患。
可是，真的要因为他们，而放弃这样强大的武器吗？荷兰的蟠肠鸟枪，他们的武器已经这样的强大，若是他们与大清打仗，那大清会胜吗？
康熙想起拿到那蟠肠鸟枪时，试威力的时候，在场的不论是大臣还是侍从，都被那蟠肠鸟枪所震惊。
这还只是荷兰的火器，焉知其他国家手中有没有更厉害的呢。
想到这，康熙心里升起了极大的危机感。强大的东西不能因为他本身强大而被避讳，而是应该握在自己的手里。
此次事件后，朝中应当专门成立研制火器的。但研制的火器只能给少部分对大清死忠的将士用，绝不能流落到民间，特别是别有用心的人手中。
荷兰使臣来大清也有一段时间了，他们一起前来的商人已经将所带来的货物卖出，并且买进了满满的茶叶瓷器和丝绸。
威尔士从原先的怀疑大清没有强大的火器，到现在几乎已经变成了笃定。
威廉从开始的谨慎，也开始变得有些怀疑，莫非这个表面看上去强大的国家，其实并没有那么的强大。
也不怪他们会这样想，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威尔士和威廉分别多次提出了想看一眼大清的火器，都被拒绝了。
而且，就连他们自己的蟠肠鸟枪也没有还回来。
“我们想要和贵国的皇帝陛下告别。”威廉微笑着看着礼部侍郎，这些日子他们都是礼部侍郎接待的。
礼部侍郎脸上带着笑：“你们从荷兰过来不容易，何不再多待些时日？”
虽然场面话是这样说的，但礼部侍郎早就想让他们走了。荷兰的文化风俗和大清的文化风俗相差甚远，有很多地方都不合拍。
威廉还好，还能有礼貌的提出来，但威尔士却十分没有礼貌。说出来的话，让礼部侍郎腻歪极了。
“待的时日够久了，我们还要回去与我们的陛下赴命。”威廉在这一个多月中发现了，大清很多人喜欢客气客气。有时说出来的话，并不是他们心中真的这样想的。
就像眼前的这位礼部侍郎，明明讨厌威尔士到了极点，但现在还是会挽留一番。
听着威廉的话，礼部侍郎说道：“既然你们要与皇上告别，那我就先上一道折子，看皇上什么时候召见你们吧。”
“麻烦了，多谢大人。”威廉说完这句话之后有补了一句，“对了，记得也和皇帝陛下说一声，我们还未见到大清最顶尖的火器。届时，一定拭目以待。”
礼部侍郎听到这句话，眼里掠过了一丝嘲讽，但还是什么都没说，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皇上，这就是那位威廉大人的话。”礼部侍郎恭敬地立在下首，对着康熙禀报。
康熙手里拿着礼部侍郎的折子，这折子和以往的折子不同，上面写的都是威廉所说的话，一字不差。
“既然他们要来拜见，那就让他们来吧。”康熙的语气中隐含了一丝笑意，“让他们明日来拜见我吧。”
“是。”礼部侍郎应了之后，行礼告退了。
看着礼部侍郎的背影，康熙凝神思索了片刻，吩咐梁九功：“去把太子叫过来。”
“是，老奴这就去。”这些日子康熙见太子越发地勤了，梁九功已经习惯了在毓庆宫与乾清宫两边跑了。
胤i接到旨意后就连忙赶来，一刻也不敢耽误：“儿臣参见汗阿玛。”
“保成，起来吧。”
这句话让胤i恍惚了片刻，汗阿玛已经很久没有喊自己保成了。
康熙并没有注意到胤i的恍惚，面上带着笑意问道：“上次你们做出来荷兰的那蟠肠鸟枪后，朕去看了，做得很好。今日那荷兰使臣又提出来要看咱们大清的武器，戴梓做了几把蟠肠鸟枪了？”
“回汗阿玛的话，那蟠肠鸟枪，戴梓已经仿制出了十几把。”提到这，胤i眼中闪现出了些许光亮。
“既然仿制了十几把，”康熙沉吟片刻，说道，“那就拿出十把，等荷兰使臣来告辞的时候，和着他们送上来的蟠肠鸟枪，一并予了他们吧。”
“是，儿臣明白了。”胤i对这个并没有疑议，毕竟联系了戴梓才知道，原来他已经做出了比荷兰使臣的蟠肠鸟枪更为厉害的东西。
“你与朕说了，等荷兰使臣告别时，会给他们一个惊喜，可别让朕失望。”康熙看着胤i的神色别有深意。
胤i脸上满是自信：“汗阿玛请放心，儿臣有信心，这次戴梓拿出来的东西，那些荷兰使臣必然是没有见过的，定能让他们收回原先的想法。”
见胤i这么自信，康熙虽有些好奇，但到底是已经答应了胤i不问，便忍住好奇，挥手示意胤i告退。
胤i离开了乾清宫后，直接出了宫，到了京都外的一处庄子里。
庄子前十里处就有人把手，临近庄子，更守卫森严。
胤i骑着马来到了庄子前，门前的守卫行礼：“奴才参见太子殿下。”
拿着马鞭的手微微一扬，示意他们免礼，胤i下马，一边走一边问道：“戴梓先生在何处？”
庄子的管家跟在胤i的身边，笑容谄媚：“殿下，戴梓先生在校场呢。”
“校场？”胤i扬了扬眉，眸间出现了一抹期待之色，“可是先生在看他新做出来的东西？”
眼见太子殿下因为这一句话变得激动了起来，管家笑道：“先生一晚上没睡，今儿一大早就直奔校场。至于在做什么，老奴不知晓。”
在这庄子里，只有戴梓和少数的几个太子心腹能进校场和锻造的地方。
“一夜没睡？”胤i皱了皱眉，说道，“先生的身体重要，平日还是要多劝劝。”
管家应道：“是，是，老奴明白了。”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校场的位置，管家停在原地，只有胤i一个人进去了。
校场上，戴梓手持着一把火铳，正在调试着，在旁边人的提醒下才知道太子来了。
“臣参见太子殿下。”
第62章
“戴先生请起。”胤i面上带着笑意，伸出手亲自将戴梓扶了起来。
戴梓顺着胤i的力道站了起来，但仍恭敬地立在原地。
目光落到了戴梓手中的火铳上，胤i眸光微亮：“先生手中的这个，可是上次与孤提过的那东西？”
“不错，”说起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戴梓脸上神采奕奕，“这个火铳我已经在方才试过了，比我想象中的效果好。”
“这还得多谢太子殿下，都是因为您提供的东西，我才能把从前想出来的东西做出来。”
对于手中这东西的想法，戴梓是在当年平三藩的时候就想出来的，但由于今上并不注重这方面，甚至在政令上还隐隐有所排斥。所以，戴梓即便理论知识再丰富，也并不敢将真正的实物做出来。
这些年来，即便再感兴趣，戴梓也只敢在书房偷偷研究书籍，不敢将之做出来。
听见戴梓的话，胤i心下满意，但面上还是谦虚道：“先生大才，有才之士，不管是谁都会珍惜的。”
两人互相推让了几句，戴梓又带着胤i看了这火铳的威力。看得胤i分外满意，这样的东西拿出来，那荷兰人必然就不敢小瞧了。
这次来，看到了戴梓新做出来的火铳，又将那十把仿制的蟠肠鸟枪取了出来，准备回宫的时候献给汗阿玛。
离开这处庄子的时候，胤i的心情十分愉悦。有戴梓这样的大才之士，那以后大清的军队在武器上会更上一层楼。准噶尔那样的部落，起异心的时候也要掂量掂量。
康熙拿到了戴梓仿制的那十把蟠肠鸟枪后，仔细端详了后，拿出荷兰使臣献上来的一看。
“这看上去，倒是戴梓仿制的更为精致些。”
两把蟠肠鸟枪，看上去有些相似，但戴梓仿制的这一把，外壳上多了些精细繁琐的花纹，看上去更加的大气华丽。
胤i笑道：“这外壳是戴先生命匠人打造的，他只是做了里面的东西。”
“威力如何？”康熙看着胤i，问道。
提起这个，胤i眼睛里满是笑意：“戴梓仿制的这十把蟠肠鸟枪，比之荷兰使臣送上来的，射得还要远些，力道还要大些。”
“好。”康熙说话间，带了些笑。荷兰的使臣，这些日子挤兑礼部侍郎的话，康熙并不是不知道，如今见到戴梓仿制的蟠肠鸟枪，心里更坚定了些。
“既然已经做好了，那朕现在就下旨，让他们明天来拜见吧。”
康熙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见到这些东西，那位荷兰的亲王是何脸色。
“是，也该让他们见识见识，戴梓做出来的另外一件东西了。”胤i脸上的笑和康熙的如出一辙，带着些许的不怀好意。
第二天
威廉依旧是领头的那位，跟着礼部侍郎来到了乾清宫。
上次欢迎举办了宫宴，为了展示大国风范。这次的辞别却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了，不过是进了康熙的乾清宫。
一路跟着走到乾清宫，威廉看着这个第三次来到了大清的皇宫。不管是第几次看到，都难免会感叹一声，大清的皇宫真是太大了，从门口走到皇帝住的位置，就耗费了不少时间。
走到了乾清宫，梁九功已经在门外等着了，见礼部侍郎领着一行人前来，脸上挂出了笑意：“大人提前上了折子，皇上命奴才在这里等着大人，大人请带着使者进去吧。”
“劳烦梁公公了。”礼部侍郎对梁九功的态度十分地谨慎，这样御前侍候的人，就算不能打好关系，也决不能得罪了。
梁九功领着一行人进去，一踏进乾清宫的正殿，礼部侍郎就带着使团行礼。
“参见皇上。”
“参见大清皇帝陛下。”
坐在上首的康熙，看着下面行礼的众人眼里很快地闪过一抹期待，说道：“起来吧。”
威廉站起来之后，上前一步，大声说道：“大清皇帝陛下，这次我们来主要是为了辞别。已经在大清待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了，我们要回国向国王陛下赴命了。”
“既然是要向你们国家的君主赴命，那朕也就不留你们了。”康熙挥了挥手，旁边的小太监端出三个大大的托盘，上面盖着一层布。
“你们来的时候，展现了自己的诚意，将你们国家的蟠肠鸟枪献给朕，这次的这些是朕的回礼，你们看看吧。”
威廉有些惊愕，他已经做好了大清的皇帝对献枪一事绝口不提的准备了，可却没有想到，到这里第一件事竟然就提了这个。
和威尔士对视了一眼，威尔士上前将一个盘子上的布揭了下来，看着盘子里排列整齐的三把火铳，有些惊讶。
拿起了一把，仔细端详着火铳的结构，威尔士惊讶道：“这是蟠肠鸟枪？”
“蟠肠鸟枪？”威廉也拿起了一把，仔细看了看，说道。“看上去比蟠肠鸟枪更为精致些。”
康熙看着他们惊讶的模样，笑道：“诸位献上了诚意，我们自然也还以诚意。这是我国的能工巧匠将你们的蟠肠鸟枪改良一番的，射出的距离和威力都要比你们的蟠肠鸟枪大些。这十把改良过的蟠肠鸟枪就赠与你们，代我送予你们国王。”
听了康熙的话，威廉和威尔士对视了一眼，眸中满是震惊之色。
蟠肠鸟枪是国内的大师研究了很多年，才做出来的，国内的蟠肠鸟枪都很少有。若非这次是为了接下来的要求显得合理，否则他们是舍不得拿出蟠肠鸟枪的。
可现在，仅仅一个多月的时间，大清的能工巧匠就仿制甚至是改良了蟠肠鸟枪，这怎么可能？
威尔士脾气直，当下就说道：“那蟠肠鸟枪的我们国内大师研究了多年才做出来的，你们才一个月怎么可能改良。”
“大胆！竟敢质疑皇上。”站在一旁的礼部侍郎一听这话，脸色阴沉了下来，厉声喝道。
威尔士被吓了一跳，这些日子他不是没有挑衅过这位礼部侍郎，但还是第一次见他这样生气，说话这样严肃大声。
“威尔士不是那个意思，大清皇帝陛下，”威廉见状出来打圆场，“他只是太过于惊讶了，说话有些口不择言，请您原谅。”
胤i在旁嘲讽道：“这位威尔士亲王，终究是见识太少了，你们手中的蟠肠鸟枪，在我们这是早已淘汰的东西。你们把他们当成宝，但我们却有更好的东西。能做出更好的东西，帮你们改良几把蟠肠鸟枪，又有什么难的呢？”
“是啊，威尔士亲王还是多出去走走吧，胜过你们这些东西的太多了。”
“自己没见识，还要质疑皇上……”
听着旁边那些大臣的“窃窃私语”，威尔士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这火铳里面又没有火药，更不可能在这大殿里试一试威力。
“荷兰使臣有这样的想法也正常，毕竟在他们那里，这样的蟠肠鸟枪就已经是顶尖的兵器了。”赫舍里家一位旁支站出来笑吟吟地说道。
“皇上不若开恩，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的火铳，也好让这几位使者涨涨见识。”
康熙思索了片刻，才说道：“也好，既如此，那这几位使臣就跟着来校场看看吧。”
听到这话，威廉和威尔士对视了一眼，莫非大清手里当真还有着更为厉害的东西？
站起身，康熙从上首一步一步地走了下来，带着殿内的大臣和荷兰使者，一起走到了宫内的校场。
宫内最大的校场是用于平日里皇子们上骑射课的，康熙带着一大群人过来，在场的人都愣怔了片刻。
“参见汗阿玛。”几位皇子一齐行礼。
康熙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起来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