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开口就是那谁谁谁下海赚了多少钱，那谁谁谁只上了个初中就怎样怎样，之前听人一说是大学生，就似乎自带光环，现在他们才不管你是不是大学生，先问清楚工资待遇再决定要不要跟你谈朋友。”
钱建设笑了起来：“我们厂也没有那么差的，虽然这两年效益不算好，但是只要设备运转正常，福利肯定提升，你们要是好好工作，以秦厂爱才的心，铁定给你们发奖金。”
秦澜光此时正在核对数据，他接过话头：“只要厂里效益好，工资和奖金都不用愁，以后要让城里的姑娘都羡慕你们，扎堆的嫁进我们迈华。”
他的性格一向稳重，很少会说这种俏皮话，此时一说，众人便哄笑，虽然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但是秦澜光无论做人还是做事都值得他们信赖。
小李便说：“秦厂，那我娶媳妇这事就拜托你了！”
秦澜光笑骂了一句：“我又不是媒婆，还真干不了介绍的活，你想要娶媳妇，还得靠你自己努力工作！”
小李见今天秦澜光好说话，便壮着胆子开了个玩笑：“努力工作是肯定的，但是迈华是化工企业，一向男多女少，这事还得靠领导介绍啊！”
“秦厂和林厂感情那么好，能给我们说说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吗？这些年又是如何保持恩爱的夫妻关系？”
秦澜光可没心情把他的情史拿出来当做谈资，只说：“你在问这些问题的时候，你首先得有一个女朋友，好了，干活！”
此时设备已经打开，众人各司其职，认真地做各项检查。
秦澜光却因为小李的话思绪有点飘，想起了初见林秀婉时的情景，她当时坐在图书馆里安安静静的看书，美得像一幅画。
也正是因为遇见了她，所以他调整了自己的喜好，不再去北面僻静的书桌区，而到了南面相对热闹的区域，她可能到现在还不知道，当时他们在图书馆里总是会碰面，并不是什么偶然，而是他刻意的接近。
只是当时的她让他觉得太过美好，而他的家庭成份很不好，怕她会介意，他便和她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等他后面对她的了解多了之后，才发现她其实是个敢爱敢恨的小辣椒，诗情画意是不存在的，一不留情她还能伸出爬子抓他一道，却又意外的更合他的心思。
两人结婚之后，也不是完全没有磕碰，把她惹急了，他觉得她手边要是有板砖的话，估计会直接上来给他一板砖，事后又得后悔，又虎又可爱。
钱建设在旁问：“秦厂，想什么了想得这么出神？”
秦澜光极淡定地回答：“没什么，这些都检查过了吗？”
钱建设点头：“都是正常的，没有问题，但是设备运行却还是不稳定。”
秦澜光将手里参数全部过了一遍，再看了看设备上的各种表盘，他的心里生出了一个想法，他一向做事稳妥，很少会有冒险的举动，可是林秀婉却不是，她似乎不管什么时候都带着几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虎劲。
而这些年他和林秀婉相处下来，却又发现，她那种近乎冒险的处事方式，总能有一些意外收获。
眼下这样的情况，他心里其实是有个解决方案的，但是又觉得有些冒险。
他想起林秀婉的处事方式，就又觉得或许可以冒一回险，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现在这样，要是成了也许会有意外的收获。
他扭头对钱建设说：“把他们都喊过来。”
钱建设对着其他几个人喊了几嗓子，他们过来之后，秦澜光便说：“现在检查一圈都没有问题，而设备是入冬气温降下来之后才出现这种情况，我觉得很可能和温度有关。”
第167章 今晚吃鱼
钱建设几人听到秦澜光的话后仔细一想，发现确实如此，他们之前调试设备的时候就发生过温度过低设备运行就不太稳定的问题，只是当时设备原本就不稳定，大家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何国庆问：“秦厂这是想到解决的法子吗？”
秦澜光看着他们说：“这事我们之前其实也曾遇到过，基本上都是靠调变频来解决，现在也用同样的法子，建设你带小李去一号位，国庆和小周去二号位，我守在这里，我们同时设备的变频调到最大。”
几个人都愣了一下，何国庆有些迟疑：“秦厂，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万一变频过大，烧坏机器怎么办？”
秦澜光极为自信地说：“烧坏了算我的。”
他这么说了，其他几个人也不再阻止。
只是钱建议的眼里却有些担心，他用眼神询问了秦澜光，秦澜光轻点了一下头，他也就不再多说，带着小李去到相应的位置。
秦澜光一声令下，他们几个同时动作，将变频调到最大，他面上淡定冷静，其实心里也很紧张。
然而，他并没有听到异常的动静，更没有看到哪个组件烧坏冒烟，反而听见职工们欢呼：“设备稳定了！生产出来的东西没有问题了！”
秦澜光暗暗松了一口气，钱建设激动地跑过来说：“秦厂，真有你的！这样也行！”
秦澜光笑了笑：“好了，设备刚稳定，为防万一，你们分散着盯着各个工艺环节。”
钱建设现在对他无比信服，他真的是沉稳了，解决了这么大的问题，一般人肯定会喜形于色，而他却能那么冷静和淡定，让人佩服！
钱建设立即带着科研组的其他几个成员分散到其他工艺环节，以防出现异常。
钱建设一走，秦澜光忙深吸了一口气，活动了一下因为紧张有些僵硬的关节。
变频调大之后，产线就又恢复了稳定。
之前因为设备不稳定而积压了很多货没有交，现在需要加班加点的生产，只是产线上的职工对于这样的繁忙一点都不介意，反而喜气洋洋。
只要有工作，累一点也没在关系。
林秀婉在办公室里听说设备已经恢复了正常，再听旁边的人把秦澜光夸上了天之后，她的嘴角微微上扬。
下班的时候想去买个秦澜光喜欢的菜为他庆祝，只是她才收拾好东西，加班狂魔秦澜光竟意外地换下了他那一身脏兮兮的工作服，穿着一件便装半倚在门口，含笑看着她。
林秀婉的嘴角微微上扬，眼里的笑意转浓：“今天不加班？”
秦澜光点头：“我已经连续加了一个月的班了，今天想正常下班。”
林秀婉对他竖起大拇指：“我支持你！”
她拎起包走到他的面前：“你来得正好，我要去菜场买菜，你来了刚好是现成的免费苦力。”
秦澜光微笑：“能给你当苦力，我很荣幸！”
林秀婉也笑了起来，挽着他的手下了楼。
秦澜光看到她的动作笑了笑，自从他们结婚之后只要他们在一起，她好像就喜欢这么挽着他，他刚开始怕被人笑话他们两口子太粘乎，还有点不好意思。
现在这么多年他也完全适应了，她要是不挽他他还觉得全身不舒服。
秦澜光喜欢吃鱼，林秀婉今天的菜单就是鱼。
他们的运气不错，到菜场的时候摊上还有一条大青鱼，林秀婉跟老板一通杀价还价，最后用低于市价大约两块钱的价钱买了下来，这事把林秀婉高兴的不行。
她倒不是觉得自己占了多大便宜，而是这些年管着分厂这一摊子事情，又负责迈华的销售，下意识地总想和人杀个价。
大青鱼得有十来斤，全程由秦澜光拎着，她就感叹了一路说好在今天把秦澜光带出来，要不然她拎这么一条鱼回去秦母和林母又得说她，怕她累到。
秦澜光听着她的话笑了一路，自她上次生病之后，秦母和林母看她看得紧，一直在帮她养身体，虽然她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壮得像头牛，无奈她们根本就不听，总说她喜欢逞强，她欲哭无泪。
大青鱼收拾起来相对麻烦，这事林秀婉就交给秦澜光，她只负责烧。
秦澜光的手又稳又有和力，鱼片的厚度片得刚刚好又十分均匀。
林秀婉负责腌制和调配佐料，将鱼骨和鱼头熬成汤底，熬好汤底再将鱼片下到锅里，再用油淋上切好的干辣椒、花椒和大蒜，一道色香味俱全的水煮鱼就完成了。
秦词韵的饮食爱好和秦澜光无比接近，都喜欢吃鱼，她此时已经端着她的小碗在那里等着，等到鱼起锅的时候，她开心的欢呼了一声。
林母盛饭，秦母小心的给秦词韵挑鱼刺，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在一起吃饭。
秦词韵开心地说：“好久没有和爸爸一起吃饭了，好开心！”
她说完还给秦澜光夹了一筷子鱼肉，秦澜光认真地说：“谢谢词韵，以后爸爸会尽量准时下班陪你吃饭。”
秦词韵却朝他扮了个鬼脸：“你之前也这么说过，可是你都没有做到！”
秦澜光：“……”
秦母对他说：“澜光，工作虽然重要，但是你也不能光顾着工作不回家，之前秀婉累得病倒了，你可得悠着点，别把自己累病了。”
林母附和：“可不是嘛！天天忙得连陪孩子吃饭的时间都没有，这事就不对！”
秦澜光立即向自己的母上大人和丈母娘大人认真检讨自己这段时间做得不好的地方，争取以后不会再发生类似的现象。
他良好的态度得到了秦母和林母的宽恕，各自念叨他几句才放过他，林秀婉看着直笑。
自这一次调频的事件之后，迈华的MDI设备就算是彻底稳定了下来，他们原本极度缺订单，各厂家知道他们拥有自主的MDI后，订单纷涌而来。
林秀婉原本求爷爷告奶奶都拉不来的订单，一下子就变得无比容易，她发自内心的感叹：“果然知识是第一生产力！”
第168章 各有盘算
林秀婉这边订单接了不少回来，产线就需要完全开起来，原本停薪留职还没有找到工作的职工就都回来上班，一时间，原本生气沉沉的分厂又恢复了之前的生机。
而总厂那边的情况却十分不妙，因为缺乏核心竟争力，所以总厂那边这几年也是一日不如一日。
总厂现在的职工也都停薪留职了个七七八八，只保留基层干部，又因为没有订单，那些干部们都闲在那里，每个月只能拿到基本工资。
他们听说MDI分厂这边真的研发出了自己的MDI设备，一时间羡慕不已。
之前那些说风凉话的人一夜之间消失的干干净净，风向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说秦澜光和林秀婉真的是太厉害了，居然真的把MDI设备给捣鼓了出来。
还有人马后炮：“我之前就看出来了，他们就不是普通人，厉害着了！”
“他们是厂里招的第一批大学生，当时一进厂，他们就比一般的大学生要厉害！”
“这么难的事情都做成了，他的脑子真聪明！”
林秀婉和秦澜光听到他们的夸奖都只是一笑置之，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这件事情也给他们带来了一些麻烦：很多人削尖了脑袋想从总厂转到分厂来。
他们甚至将关系走到了林母和秦母的身上，将礼送到家门口。
林母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一时间有些发蒙，好在秦母是经过大风大浪的，她平时不显，却在这一次的事情上展现了她精明的处事手段。
她拒绝人十分有一套，话说得客气委婉，不会得罪人，事却做得果断坚绝，绝不给秦澜少和林秀婉拖后腿。
林母以前只觉得秦母平时和一般人有一点不同，却不知道哪里不同，这一次却有了深刻的体会。
她偷偷地跟林秀婉说：“我到现在才发现你婆婆是个非常厉害的老太太！”
林秀婉笑着说：“都是一家人，家里有个厉害的人妈也能安心一点，我婆婆聪明着了，在这些事情的处理上，妈你可得听你婆婆的。”
林母点头：“放心吧！我又不是那种眼皮子浅的人，当年在生产队，你爸做大队长的时候，天天有人来巴结我，给我送礼让你爸给他们派轻巧的活计，我从不上他们的当！”
这事林秀婉也有印象，她便说：“我一直都知道，我妈是个聪明的老太太，才不会被敌人的糖衣炮弹收买！”
林母有些得意地说：“那可不！你们的事我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是至少不会给你们拖后腿！当初你们造机器设备的时候，总厂那些人没少说嫌话，现在就让他们眼红去吧！”
林秀婉笑了起来，家里的老人不会拖后腿，她也就放心了不少。
她其实也是个记仇的，之前的那些风言风语她都还记得了！分厂这边要用人，当然得优先用那些跟他们一路风雨同舟的工人。
秦澜光和她是并不多的想法，所以当董书记找上门来的时候，他始终没有去接董书记的暗示。
秦澜光和林秀婉都是周书记招进来的，董书记接手周书记的工作后虽然并没有为难过他们，但是整体来讲支持度和周书记就要差一点。
秦澜光清楚的知道，如果不是林秀婉缠人的工夫太厉害，董书记也给不了这样的支持，所以现在分厂这边会按之前的规章制度交一部分盈利给总厂，余下的就要留在分厂这边。
董书记见他总不接话就干脆开门见山地说：“分厂和总厂原本是一家，总厂那边的工程师和技工比起分厂的还是要强一点。”
秦澜光并不否认他的话，只说：“您说得都对，只是之前总厂设计院里的工程师还有产线上的高级技工，他们也都说了，他们并不了解ＭＤＩ设备，就算把他们调过来，只怕也帮不上忙。”
“现在虽然我们接了一些订单过来，但是现在的岗位是一个萝卜一个坑，都有人了，我也不好让他们过来就站在那里看着，那对他们怕也是一种侮辱。”
董书记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这是表达当年事情的不满，只是这些话不但那些工程师们说过，他当时不愿意调人过去也拿这事做借口，此时也不能完全否认当时的那些话。
董书记虽然是总厂的书记，是迈华真正的一把手，拥有着对秦澜光的任免权，但是他也知道，当MDI设备能量产之后，他就再也动不了秦澜光。
他笑了笑说：“小秦啊，你还是有些年少气盛啊！”
秦澜光也笑着说：“分厂这边所有的职工我都看着了，毕竟当年总厂只停薪留职三分之一的人时，我们分厂这边就只依着总厂的指示只留下一些骨干。”
“当时因为这事，他们还打破了我的头，把我家的门给砸了，我丈母娘和女儿都吓得不轻，秀婉为了护着全家答应过他们，只要我们研发出ＭＤＩ，就将他们请回来。”
“我现在要是反悔的话，怕是连命都得交待出去，还请书记理解我的苦衷。”
他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董书记哪里还好再说什么，正在此时，周书记的声音传来：“小秦啊，你快带我去看看我们自己的ＭＤＩ！”
周书记似乎进来后才看见董书记，便笑着说：“小董也在啊！那敢情好，走走走，一起看看去！”
他说完又对秦澜光说：“小秦好样的，居然真的把机器捣腾出来了，你这不但是为分厂争光，为迈华争光，也为国家争光啊！”
秦澜光忙说：“书记说笑了，我们只是被逼得狠了，想要自己找口饭吃！”
两人相对一笑，董书记发现他根本就插不了话。
周书记又拉着董书记说起了他们当年被美国佬耍了四年的事，把秦澜光给夸上了天，董书记笑着听着，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如果他们知道秦澜光能这么快捣腾出ＭＤＩ来的话，他当初就会给予他们更多的帮助，现在似乎一切都有些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