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觉自己其实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阮舒怡没有看到他那些电话和信息，他就很轻易地原谅了她，但说到底，她甩了他这事儿是确确实实的，甩了他还很快投身于别的男人怀抱，还去生孩子这也是真实的。
而他，只是亲到她一下，就有些晕头转向，他觉得自己很没出息。
阮舒怡这会儿是真的想儿子了，被送到小区门口，利索地下车说再见。
陈凛看着她毫无留恋地扭头就走，心口像是被剜了个洞似的，冷风肆意地往进灌。
阮舒怡回到家，阮皓言已经等在门口了，见到她就扑上来，抱着她的腿。
她的心软得快化掉了，立刻俯身抱儿子。
阿姨做了饭，三个人一起吃过饭，阿姨离开之后，阮舒怡陪着儿子玩了一会儿乐高。
她放在旁边的手机忽然一震，她拿起一看。
陈凛发来微信：律师说现有证据虽然可以起诉徐薇，但判得不会太重，网络犯罪立法这方面目前没有重刑，而且受害人没有受到太严重的精神损伤，大概主要还是经济赔偿。
阮舒怡将信息反复看了两遍，觉得这也在意料之中。
这次网暴对她而言，造成更多的是经济损失，这些应该是可以索赔的，但还有个问题就是，她和徐薇这种情况，还怎么做一个公司的同事。
手机那头的陈凛好像会隔空读心似的，又发来一条：星辉肯定不会留徐薇，这点你放心。
阮舒怡盯着信息，眼神逐渐柔软。
好奇怪，一开始明明对他充满怀疑，可现在，他说这话，她就信。
她心底那道防御的墙，仿佛在无声无息中，被他一点一点击溃。
她手指在屏幕上点，给他回信息。
阮舒怡：嗯，我知道了，我现在最主要是希望这次的事不要影响到我这个号以后的运营，我本来指望新的那条视频数据做起来，能让我以后的推流好一点儿的，现在弄成这样，你觉得我的视频放出来以后，还能推起来吗？
陈凛：难说，毕竟断流了，另外网暴的人带起了节奏，可能还会有普通人质疑你抗癌博主的真实性，但这些可以回头再想办法。
阮舒怡觉得他这样说话，真的好像一个领导。
真是假正经，这是在微信上，又没有其他人围观，他还这样一板一眼的。
她又想起了今天那两个吻，心底痒痒的，问他：那陈董，这次我是受害者，号是你收走的，视频是你隐藏的，后续我的推流这边……
陈凛反应很快：想要我给你推流倾斜？
阮舒怡：我这条视频要是正常的话，按照公司制度，后面我的视频就应该有推流倾斜的。
陈凛：但现在数据掉了是事实，网暴你的是徐薇不是我，徐薇这边肯定要给你赔偿，公司不欠你的。
阮舒怡噘着嘴，盘着腿坐在地毯上，气鼓鼓地戳手机屏。
阮舒怡：那你今天还亲我了呢，怎么算？难道白亲？
既然他一板一眼假正经，那她也同他算算账。
阮舒怡：还有，上次在你办公室，你还吻我了。
陈凛：三个吻，你想要多少？
阮舒怡看着这条就丧气了，她没想做这种交易。
陈凛：在湖心亭，我问过你要不要资源，当时你不是很坚决？
陈凛：你说不会和讨厌的男人上床。
她攥着手机，好一阵，回复：我当时以为你和徐薇是那种关系……就很恶心，不是真的讨厌你，主要我讨厌徐薇，所以也讨厌和她有关系的男人。
她想，陈凛这家伙，真是记仇。
陈凛这会儿靠着床头抽烟，拿着手机看到这条，真是要被气笑。
她一句讨厌，他心堵了不知道多久。
他又发：别随便说讨厌。
阮舒怡也知道自己那天说话挺过分的，但她觉得也不能都怪她，谁让他也不好好说话呢。
手机又一震。
陈凛：我受不了。
阮舒怡盯着这几个字，看了好半天。
阮皓言还在玩乐高，问她怎么不玩了。
她摸摸儿子的脑袋，“乐乐乖，你先把这些拼完，妈妈有事在忙，等下陪你啊。”
她握着手机，又想要怎么给陈凛回复。
说实话，她大学的时候，和他的来往都不包括这种微信里黏黏糊糊的谈话。
可能因为那时候是金钱往来的关系，哪里会有这种你来我往的试探，都是单刀直入。
她那时候也不明白宿舍里其他姑娘为什么能半夜拿着手机和男朋友聊到深夜，现在她好像有点懂了。
她给陈凛又发一条：那你也别随便亲我，我也受不了。
陈凛：讨厌我亲你？
这问题她怎么回啊……
真是会问。
她避重就轻：我不是你随便就能亲的女人。
陈凛：我没随便，想亲很久了。
阮舒怡倒下去，躺在地毯上，闭上眼又睁开，看一眼手机屏幕，身体忍不住蜷缩了下。
她问他：你是不是还想睡我？
陈凛：不止。
阮皓言拼好乐高，一回头，看到自己妈妈在地毯上蹭，问：“妈妈，你为什么扭来扭去？”
阮舒怡：“……”
她停止动作，沉默几秒，忽然说：“我在和你爸爸说话。”
“爸爸？”阮皓言眼露惊恐：“那个三百多斤的胖子吗？”
阮舒怡又默了默，“他今天好像……瘦了一些。”
“三百多斤，瘦了一些也还是很胖很胖啊。”阮皓言眨了眨眼。
阮舒怡：“……”
这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吗？
不过，在阮皓言和陈凛相认这件事上，也不能这么草率做决定，毕竟陈凛那么讨厌小孩……
她想，还是不要和阮皓言说太多，先确定陈凛那边的态度吧。
第256章 别拿智障不当病。
第二天，阮舒怡刚去公司，就被周叶拉着咬耳朵。
“昨天徐薇那个直播被她经纪人叫停了，”周叶说：“而且还勒令她最近不准再开直播，刚刚我在前台遇见她，她那个怨气大的，说自己好好的直播被人掐断了，哈哈哈，真解气，让她嘴贱。”
阮舒怡心想，这还没完呢。
俩人嘀嘀咕咕，徐薇正好走过来，看到阮舒怡就先阴阳怪气了一句：“哟，这不是我们的大红人吗，最近怎么不发新视频啊？”
这是明知故问，大家都清楚阮舒怡的号肯定是出问题了，不然也不会最新视频连同之前的视频一个接着一个地消失。
阮舒怡今天心情不错，懒得同她争论，干脆不理会她。
徐薇昨天直播好好的就被经纪人叫停了，就连理由也没和她说清楚，她心底本就憋着一股气，正愁无处发泄，被阮舒怡无视就更不舒服，继续找茬：“到底是红了啊，都看不上和我们这些人说话了，看来绝症病人也是有红利可吃的，不像我们这些踏踏实实做视频和直播的，又没病，也没法卖惨博同情……”
周叶有点听不下去了，“徐薇，你也不是没病，我建议你可以去挂个脑科看看，别拿智障不当病。”
徐薇当即冷了脸，“说谁智障呢，是啊，我哪儿有你们聪明，搞些见不得光的操作，现在号都快没了，也不知道在得意些什么！”
阮舒怡感觉她就是没事找事来吵架的，她从椅子上站起身，面对着徐薇，开了口：“我搞什么见不得光的操作了，你说清楚。”
徐薇冷哼一声，“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还真不清楚，”阮舒怡勾着唇轻笑，“麻烦你告诉我。”
徐薇想说她耍数据，但这到底是自己根据最近发生的事情捕风捉影猜测的，现在当着阮舒怡的面不好直说，她正想糊弄过去，于涛走到了大办公室中间，拍了拍手。
所有人的注意力一下子被吸引过去。
“现在有个临时会议，主要是针对最近公司内某个主播的一些违规操作的，在公司的主播和经纪人处理完手头的事情，一个小时后去大会议室，然后出外勤的那些主播麻烦各位经纪人通知一下，务必保证主播们都能参会，我就不在线上另行通知了。”
于涛说完就走了，留下大办公室里的人面面相觑。
这会议，听着还挺严肃的。
谁违规了？
大家猜测着，联想起最近公司里的传言，有些目光就不约而同地投向了阮舒怡。
徐薇得意极了，于涛这个通知来得正好，印证了她心底的猜测，主播违规操作，那可不就是说刷数据之类的？除了阮舒怡最近号被控制起来了，还没有别的主播有这个嫌疑。
阮舒怡刷数据这事儿没跑了。
她看着阮舒怡，笑出了声，“你说于助理说的违规操作，指的是谁呢？”
阮舒怡也笑：“你觉得是谁呢？”
“谁知道呢，不过最近号出问题的人，可真不多，”徐薇心情好到爆，“阮姐，都快进坟墓的人就别那么强的功利心了，现在红不了还要被人在会议上批评，啧啧，我都替你觉得丢人。”
“你……”周叶着急，想要爆粗口，却被阮舒怡拦了一把。
“我看出来了，丢人这件事，你确实比我着急，”阮舒怡心情也不错，面对徐薇这么恶毒的话，她一点不恼，“但你先别急，不到最后，谁说得上呢。”
“号都没了还嘴硬。”徐薇趾高气昂，像一只得意的孔雀，转身走，撇下最后一句：“看你还能死撑到什么时候。”
看着徐薇背影，周叶气得咬牙，“阮阮，你怎么这么好脾气啊，她说那话你都能忍。”
阮舒怡说：“我今天心情好，不想跟她吵架。”
周叶看她一眼，发现她还在笑，看得出是真的心情很好，周叶拧眉，“发生什么好事了你这么高兴？”
阮舒怡卖了个关子，“等下你就知道了。”
一个小时后，大会议室里坐满了人，除却出差的主播，大部分主播和经纪人都到场了。
陈凛和于涛是最后来的。
陈凛走上台，往下扫了一眼，很快看到阮舒怡，她和周叶坐在靠着墙边的位置，很不起眼的角落，但他一眼就看到了。
收回目光时，他瞥见坐在最前排的徐薇。
徐薇望着台上的他，眼神里明显有些兴奋和激动。
他也不知道这人死到临头了还在兴奋个什么劲儿。
陈凛开会没太多客套，待于涛确定了参会人员名单，行政开始做记录之后，他坐在台上直接开口了。
“今天这个临时会议，于助理应该也说了，主要是针对近期公司里某主播违规操作的，我不管星辉以前的风气是什么样，在我手里，这种乌七八糟的操作是明令禁止的，之前我出过规章，但看来有的人在培训过程中没有认真学习，正好，我今天给大家树个典型，这件事，我们就开会来说……”
他顿了顿，“所有主播都给我听好了，你们是星辉的门面，任何人，无论以任何形式毁坏星辉主播的形象，都等同于毁坏公司形象，对这种人，除了解除合作合同，收回公司给予的所有资源，公司还保留有法律上的追责权。”
台下的人都有些懵。
原本以为是要说阮舒怡刷数据的事，但是听到这里，很明显不是。
陈凛的言下之意，明显是说有人抹黑星辉的主播了。
有的人已经联想到了阮舒怡之前被人网暴的事。
徐薇的面色十分僵硬，她又不是真的智障，怎么会听不出来？
陈凛继续道：“阮舒怡运营的‘阮阮’这个号，虽然不是我们重点在做的号，但也不是没有投入和维护，有人买水军刷恶评，不但影响到主播的形象，也导致前期投入的推流失效，给公司造成了直接损失，对阮舒怡本人的人身攻击，已经算是网暴，这件事，公司绝对不会姑息，会追责到底。”
徐薇放在桌上的手紧紧攥住，美甲嵌入掌心里，面色煞白，脑子都空了。
紧跟着，她就看到陈凛的目光，毫不留情地直直投向她。
“徐薇，你买水军抹黑阮舒怡的账号，对她进行网暴，证据我们已经掌握了，你就是这样对待公司同事的吗？”
第257章 我也觉得他刚刚很帅。
随着陈凛话音落下，整个大会议室也陷入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同一时间全都投向了第一排的徐薇。
徐薇嘴唇哆嗦着，指甲死死抠着掌心，疼痛尖锐袭来，却远远比不上这一刻的难堪。
陈凛说要树典型，还真是树典型，这样的事，没有低调处理，拿到会议上来说，还把出外勤的人都给叫过来了，分明就是公开处刑。
徐薇根本没想到，但凡她能预见一点点，也不会参加这个会议。
周围的目光就像刀子一样刺在脸上身上，她的脸滚烫，极端的窘迫让她喉咙像是被堵住了，发不出声音。
陈凛也没指望她说话，他的目光在下面扫了一圈，“徐薇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犯了公司的规章制度，按照新规章，进入公司之后注册的账号公司有权接管，因此，经纪人将会按照制度收回徐薇的账号，接下来无论是继续运营还是注销，徐薇都无权干涉。”
“按照经纪约合同，徐薇在司期间，通过买水军诋毁同事，毁坏公司企业形象，公司有权单方面解除合同，并保有追诉权。”
“阮舒怡和公司合同续存期间，按照合约，公司将会派专人协助她针对这次网暴相关人员追究法律责任。”
整个会议室都非常安静，来之前没人想到会听到这些。
陈凛目光再次投向徐薇，“徐薇，会议结束后，把你的账号密码交给你经纪人，然后走解约流程，另外我也要提醒一下经纪人，主播的有些行为，是要受到经纪人的约束的，主播对公司规章制度的忽视，会影响整个团队，乃至影响到整个公司，这次我们处罚的是主播，再有下一回，经纪人需要承担连带责任。”
“公司内部需要竞争，但绝对不是恶性竞争，”他往下望，语速沉缓，语气郑重，“公司这个团体是利益共同体，因为个人的狭隘，妒忌心而攻击同事，给公司造成损失，这种主播在业内也不可能走得长远，这次的事我希望所有主播和经纪人都能引以为戒。”
徐薇的甲片在掌心里断掉了，她面无血色，后背弓着，一直低着头，毫无声息。
解约的打击已经很大了，公司还要将她的号也收走。
那是她进入公司以来这么久的心血，她指尖都在发抖。
后半段的会议内容，是人事再次进行相关规章制度的培训，陈凛和于涛离开了。
但哪里还有人有心思听培训，大家心底都在犯嘀咕，时不时地将目光投向徐薇。
前几天徐薇蹦跶得很欢，到处和人说阮舒怡刷数据被查了，到头来，被查的人是她。
大家都想不到，她居然能做出买水军攻击阮舒怡这种事。
作为一个癌症病人，阮舒怡性格很积极开朗，大多同事其实还是很喜欢她，也很照顾她的，怎么也想不到徐薇居然能对一个绝症患者做出这种事来。
徐薇能感觉到那些人的视线，也能想到他们在想什么，她如坐针毡，僵了片刻，就忽然起身。
也顾不得人事还在说话，她就往会议室前门跑去。
步子很快，还有些踉跄，像被人追着似的，拉开门跑了出去。
她受不了了。
会议室里一片哗然。
周叶简直想放鞭炮，小声和阮舒怡嘀咕，“我的天，这也太爽了吧，说实话，我这会儿也有点坐不住，我也想出去了，我想蹦迪，想开香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