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锦墨唇角浅浅勾了下,“小霸王,安分了?”
许栀确实安分了,直到回到酒店房间,都没再抬过头。
昨天发生的事儿太多,加上回来有点迟,许栀没顾上,今晚她就忍不住要洗澡。
由于是跳窗逃跑,衣服那些,是根本没带,她又去和梁锦墨借。
没和杨雪借的原因是,杨雪借的那些,还不如梁锦墨的衬衣来得实用呢。
考虑到只穿男友衬衣有点露骨,她又和他借了一件裤子。
梁锦墨目光扫过她纤细腰肢,问:“你确定要借?”
许栀点头。
他衣柜里正装居多,最后只能将一套家居服的裤子给她。
许栀洗完澡,很快发现,这裤子……
穿不住。
一直在往下滑,很不稳当地挂在胯骨位置,从镜子里看真是累赘又邋遢。
她有些崩溃,总不能一直用手拎着裤子吧。
好在衬衣足够长,大腿遮了一半,她横了横心,就这样出去,并灰溜溜去主卧,将裤子还给梁锦墨。
他问:“怎么没穿?”
许栀讪讪的:“穿着往下掉。”
梁锦墨想笑,有时候他觉得许栀是个活宝,她有点搞笑却不自知。
他接过裤子,视线赤裸裸地扫过她白衬衣下摆之下,那双白皙纤细的修长双腿。
目光最后定格在她脚踝的红肿上,他想起来了,“该擦药油了。”
许栀脑中纠结两秒。
按理说,现在伤势已经不太严重,她可以自己擦药油了,但……
享受男友服务,到底不一样。
她问:“你……会觉得我麻烦吗?”
她在家里的时候,有个小病小痛的,都不好意思主动求助赵念巧,因为挨过骂。
赵念巧心情好的时候还是会照顾她的,但是她拿不准,所以能自己解决的事都不会开口。
他看不得她这个小心翼翼的样子,放下裤子拿起药油,语气软了些:“坐床上吧。”
药油被他倒进掌心,反复摩擦,直至手心发热,他才覆上她的脚踝。
许栀呼吸屏了下,又吁出口气,男人的掌心温热,这种感觉很舒服,不过……
梁锦墨似乎有些过于专心了。
他直勾勾地看着她的脚踝,以温柔的力道轻轻按摩,仿佛心无旁骛。
她想和他说点正事,自己起了话题,“杨雪说她住在梁氏总部附近的城中村,我打听了一下,那边房租还挺便宜的,我算了我手里的钱,足够租几个月了,这样我暂时不会饿死,可以试着找工作,反正大四第二学年也没有几节课……你在听我说话吗?”
梁锦墨没反应。
她蹙眉,“锦墨哥哥?”
他还是没看她,注意力都在她脚踝,“什么?”
“你都不听我说话,”许栀扁了扁嘴,“好了,都按摩好一阵了。”
擦个药油而已,他专心得就像在搞什么技术难度很高的科研工作似的。
梁锦墨松开她脚腕,克制自己视线不要再去看她的腿,“药油要晾一下,你别乱动。”
他起身去洗手间洗干净双手再出来,才问她:“你刚刚说什么?”
“啊,你果然没有在听,”许栀气呼呼道:“我不说了。”
梁锦墨走过来,伸手捞起床上的薄毛毯,盖在了她腿上,“现在你说,我能听得见了。”
许栀还没反应过来:“你刚刚是选择性失聪?”
“刚刚……”他在她旁边坐下,望着她的眼神很深,“你穿这样,我没法集中注意力。”
许栀缓冲几秒,耳根烧起来,“你……你……”
现在的他,偶尔直白得令她难以招架。
梁锦墨问:“还说不说了?”
许栀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又道:“不说的话,干点别的。”
好吧,他根本就没打算让她说话,话音落下就伸手,将她直接抱到了自己腿上,然后捏着她的下巴,吻上她的嘴唇。
第78章 我想陪着你。
在谈恋爱这个领域,许栀是新手,她不知道别的姑娘会不会也像她这样,被喜欢的人一亲,就软成水。
真是毫无原则,就连本来的一点小情绪都给忘了,完全被他带进他的节奏里,手不自觉地搂住他脖子。
梁锦墨在外看着冷清,但在同她亲密的时候,却总强势到不给她一丝分神的空间,掠夺她所有的呼吸,让她的心跳为他而鼓噪,根本没法思考。
梁锦墨怎么会是这样的,他应该是一块冰,但现在她觉得他是骨子里就很坏的一团邪火。
他仍被她蒙着眼,凭感觉去亲她,吻落在她唇角,然后转到下巴,继续往下。
许栀被撩得脚尖都紧绷起来,呼吸急促,像脱水的鱼。
“锦墨哥哥……”她唤他,音调娇软婉转,不知道是想要他停下来,还是想要更多。
男人闻声顿了下,手挪开她挡着他眼睛的手,抱着她,平复了一阵,甚至还好心地帮她拢住衣襟。
他等得太久,循序渐进就有点难,但他知道就她的性子而言,太快可能会吓到她。
他问她:“要不要睡我这里?只是睡觉。”
许栀红着脸,赶紧摇头。
他也不勉强她,抱着她起身,将人送去次卧。
和昨晚一样,他离开时,又给了她一个点到为止的晚安吻。
等他走了,许栀心跳还没有完全恢复正常节律,她忍不住地在被子上蹭了蹭脸,想起自己本来是要和他说租房子的事的。
以后绝对不能被男人牵着跑了,她想,真是男色误人。
许栀逃跑的这天,许家一团乱。
赵念巧和许何平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一次争吵,内容还是老一套,许何平嫌女儿毫无用处,如今到了这种关键时候,居然跑了。
赵念巧其实也没想到许栀会做这种事,毕竟一直以来许栀都是逆来顺受的性子,在她设想中,许栀虽然会反抗,会抵触,但最终还是会接受许何平的安排。
许栀不但跑,还是连夜翻窗跑的,这种事,许何平都不敢声张。
梁家很看重许栀身上乖顺这点特质,要是知道许栀做出这种事,八成会放弃这个第一人选。
赵念巧觉得,许栀是被许何平逼得太狠才会逃跑,上次许栀不见了她还急着找,这次她甚至不着急了,因为她知道,许栀这样的人,既然跑,那一定是已经做好后面的计划了。
夫妻俩互相指责一阵,最后许何平下了命令:“你得想办法把她找回来,我和梁家什么都谈好了……她不能就这么跑了,我养这白眼狼二十多年,她这时候害我!你们让我给梁家怎么交代!我和你说,公司要是破产了,你也没好日子过!这些欠款是我和你共同承担的,你以为你可以独善其身吗?!”
赵念巧烦透了,摔门离开家里,出去却在大门外遇到梁牧之。
梁牧之身边还跟着保镖,看到赵念巧,愣了愣,喊了声阿姨。
赵念巧面色不虞,她不像许何平那样捧着梁牧之,语气不太友好地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梁牧之略有些窘迫,他迟疑几秒,才坦白:“我其实……想问问许栀,打算怎么办。”
许栀给他联系方式都删除了,他其实也可以打个电话过去,但这少爷拉不下脸来,所以想碰运气制造偶遇。
没想到先遇到赵念巧。
他知道赵念巧和许何平不一样,多少还是会为许栀考量的,所以态度比较诚恳:“阿姨,你知道,许栀其实也不想嫁给我。”
“我清楚得很,”赵念巧没打算隐瞒,“栀子一点也不想和你结婚,为了逃避和你的婚事,昨晚她连夜翻窗跑了。”
梁牧之睁大眼,感觉像是被雷给劈了,“什么?”
“你没听错,栀子不会和你订婚了,现在我和她爸爸都不知道她人在哪里。”
“她不是住二楼吗?!”梁牧之不可置信。
“对,二楼下去,不知道有没有摔伤。”赵念巧还记得在医院时,这少爷是如何贬低她的女儿,她有心要出这口恶气,说:“她那种性子,能做出这种事来,可见是多排斥和你结婚。。”
梁牧之太震惊了,久久回不过神来。
赵念巧说:“所以你也不要想太多,以为我们栀子就多想倒贴你似的,我听说你爸妈还会给你相看别的姑娘,那正好,我们栀子可是要嫁给喜欢自己的男人呢。”
说完,赵念巧就走了。
梁牧之在原地愣神好一阵,才慢吞吞地回家。
很难形容自己是什么感觉,许栀居然连夜翻窗跳下二楼跑了……
就这么嫌弃他?
嫌弃到不怕受伤?
这天晚上,梁牧之整夜都没睡着。
他没和付婉雯说许栀跑了这事儿,一方面是觉得很没面子,另一方面,如果梁正国和付婉雯知道这件事,他们会立刻否决掉许栀这个未婚妻候选人,然后不知道再从哪里拉来个姑娘。
他想了整整一夜,最后得出结论:如果一定要被逼着结婚,那许栀这个对象,总好过空降一个莫名其妙的姑娘。
第二天早上,他试着在微信上给许栀发送信息,果不其然,得到红色的感叹号作为回应。
这家伙……
她就没想过么,她跑了,他怎么办?现在他身边二十四小时跟着保镖,他想跑都没门路。
真是的,要跑也是他先跑才对,他快气死了。
他给她发了条短信:你跑哪去了?
许栀看到这条短信,是吃早餐的时候。
虽然已经删除联系人,导致发过来的号码显示是一串数字,但就凭这说话语气,她精准地判断出,对方肯定是梁牧之。
她盯着看了几秒,最后决定:已读不回。
她这边刚刚放下手机,梁锦墨手机就响了。
他接了电话,没说几句就站起身。
“我马上过去。”他对电话那头说完,去卧室拿外套。
许栀看他脸色难看,忍不住跟到客厅,“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是我妈,”梁锦墨换了鞋,没隐瞒,“她现在在北城东郊的一家精神康复中心,医生说她凌晨犯病了,情绪很激动,我过去看看。”
许栀是反应了下,才意识到他说的是谁。
自然不可能是付婉雯,她心口一紧,他妈妈怎么会在精神病院?
她问:“那个……我能不能和你一起过去?”
梁锦墨已经换好鞋,站直身,睨着她,“你会被吓到。”
“不会的,”她说:“我……我想陪着你。”
他以前一直都是孑然一人,但现在,他们在一起了,她觉得有些事他们可以一起面对,而且,她也想要多靠近他,多了解他一点。
梁锦墨薄唇紧抿,没有立刻说话。
许栀走到他跟前站定,仰起脸注视着他双眼,“如果你不愿意,我不勉强你,但你要答应我,不可以一个人难受,如果有需要就打电话给我。”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被他推拒在某个距离之外,但多年前将感冒发烧的他赶出去,这是她的心结,她希望以后,在他有需要的时候,她再也不缺席。
梁锦墨默了几秒,最终开口:“你确定你的腿能走吗?”
第79章 他说:“我根本不在乎她能不能康复。”
“没问题的,就是慢点儿。”
许栀说着,怕他不信,来回走了几步。
还是有些跛,但比昨天已经好很多,肿得也没有那么明显了,梁锦墨说:“那走吧。”
许栀换过衣服鞋子,两人下楼,一路无言。
梁锦墨面色发沉,眉心微蹙,周身气息也冷冽。
路上许栀问他:“她……得了什么病?”
“确诊是双向情感障碍,比较严重,之前有自杀的意图,”梁锦墨一边开车一边说:“你知道我家的情况吧?”
许栀点头,“大概听说过。”
“我妈是被我爸抛弃的,我爸联姻后,我妈那段时间受的打击太大,骂我爸是当代陈世美……”他唇角浮起一抹嘲讽的笑,“其实她知道不是。”
和陈世美那种发迹之后微攀高枝对发妻始乱终弃的行径不同,从一开始,梁正国就是有头有脸的世家公子。
梁锦墨的生母名叫高莹,她从来没有得到过发妻这样的身份,梁正国当时去梁氏下面的厂子里认识了她,和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根本没有考虑过结婚的事。
在梁锦墨眼里,高莹是非常标准的恋爱脑,爱情重于一切,重于世俗礼教,人伦道德。
她和梁正国交往的时候,梁正国确实单身,后来要结婚了,同她谈分手。
高莹不愿意放手,哪怕知道他要和付婉雯联姻了。
她觉得有了孩子一切都会不一样,她瞒着梁正国,生下梁锦墨,然后带着他去北城找梁正国,做着靠儿子嫁给梁正国的美梦。
结果自然是被扫地出门,梁正国平时道貌岸然,那天却也顾不上装了,直接问高莹要多少钱。
这段记忆对梁锦墨是有些模糊的,因为他当时太小了。
但又不能说不深刻,这天开始,高莹和梁正国展开了拉锯战,他的回忆里,他在小镇通往北城的大巴上无数次跟高莹一起颠簸。
高莹会泄愤一般,硬把他往梁正国面前推,一边说这是你的种,你不能不管,你看看他,他长得多像你。
梁正国根本不看,他给高莹递支票,她总是撕碎,后来他也没了耐心,将一大一小一起往出推搡。
梁锦墨那时候很小的一点,梁正国要推他,还得弯腰,所以梁正国只能抓着他的手臂,将人往出带。
有一次他在主屋门口,被拽得一个踉跄,摔倒趴在地上。
掌心擦破了,他觉得很痛,鼻尖酸涩,忍着眼泪喊妈妈。
没有人听他说话,高莹还在和梁正国吵,他只能自己撑着地面起身,拍拍身上的土。
从那时他就懵懂地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他无人可靠。
后来梁牧之出生,高莹想要靠儿子唤回男人心的希望彻底破灭了。
起初她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不再带着梁锦墨去北城,她在镇子上的商场工作,那段时间浑浑噩噩,总会忘记自己还有个儿子,中午在外面吃过饭就回去上班,晚上和同事们去喝酒或者打牌,磨蹭到很晚才回去。
梁锦墨小时候,曾经被饿到昏倒,有时候邻居看他可怜,会拿吃的给他。
这些事他没有和其他人说过,多少还是会觉得有些丢脸。
但那不是最糟糕的时候。
只有爱情能盘活高莹破败不堪的人生,于是她又一次陷入热恋,男人是个麻将馆的老板。
梁锦墨已经在镇上上小学了,性格变得很不讨喜,自闭一样,很少说话。
每天回家,他会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没用,高莹的那间屋子是老旧的家属楼,空间太小了,一室一厅,缩在卧室角落写作业,也能听到客厅里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男人嫌这里有个小孩不方便,高莹就说:“那怎么办?这是个人,又不是别的,我已经生了,也塞不回去,这么大了,总不能扔了吧。”
男人说:“那我以后不来了。”
高莹就道:“你等我想想办法。”
她又动了将梁锦墨塞去梁家的心思,按理说这次难度应该不大,毕竟这次要去的只是梁锦墨。
而他是梁正国的亲儿子。
高莹带着梁锦墨,又去了北城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