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栀使劲点头,“我还有点羡慕,我要是那种性格就好了,她好像很乐观,很积极,什么都不怕。”
梁锦墨倾身,为她系安全带,“你有你的性格,不是所有人都要活成一个样子,她很好,你也很好。”
许栀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你好像……嘴变甜了。”
刚刚给她扣好安全带的男人没动,盯着她。
他还是头一回被人说嘴甜。
许栀有些困惑,“怎么了?”
他沉默片刻,低头亲她,在她唇上短暂辗转过,后退时语带笑意:“没你甜。”
第200章 梁牧之也变了。
这个吻突如其来,许栀有些害羞,脸红红的,抬起手贴着脸颊,刚想说话,手机就响了。
电话是赵念巧打来的。
昨晚许栀其实考虑过去找赵念巧,但当时事情还不明朗,她就不想赵念巧跟着她一起操心。
可现在,她心中已经有数,便没有再和赵念巧隐瞒,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隔着电话赵念巧都要炸了:“这么大的事,你昨天怎么不告诉我?”
许栀说:“因为昨天我没搞明白怎么回事,我又怕万一是我怀疑错了……就没敢和你说,再说昨晚我回去也很晚了,总不能吵醒你和你说这些吧……”
赵念巧还是不能置信,“那你也该告诉我一声啊,栀子你……”
她说着说着就顿住了。
许栀对她这个母亲是有些依赖,但不多。
她明白,毕竟,到去年开始,她才有意识地试图修复她们的母女关系。
过去那么多年的疏离,给许栀养成的习惯,大概就不是像其他的女儿一样,发生什么事情就第一时间找妈妈。
因为许栀小的时候,找妈妈总是会被冷冷回绝,她也逐渐养成了习惯,生怕会给妈妈添麻烦。
赵念巧心底五味杂陈,“遇到那种事……你昨晚一个人回的酒店吗?有没有害怕?”
许栀心口一暖,说:“锦墨哥哥从兴城赶回来陪我了,我没事的。”
赵念巧心底有些怅然,却也有些欣慰,女儿毕竟长大了,说到底,她还是缺席了女儿最需要她的那些年,不过好在现在许栀身边也有了稳妥的人。
她和许栀说:“那正好,你和锦墨一起过来吃饭吧,也说说你们具体是怎么打算的。”
许栀利索应下。
晚饭餐桌上,许栀说完自己的计划,赵念巧叹为观止。
“你真是捏准了付婉雯的七寸,她那人死爱面子,一定会想办法给出这一亿,受伤的是她儿子,梁家还要大放血,这事情得怄死她。”
“出息了栀子,”她打量着许栀,“会玩心机了。”
倒是付婉雯,一生娇生惯养,被保护得太好,就是做坏事做得也笨拙,处处是漏洞。
赵念巧本来刚刚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很激动,恨不得去找付婉雯理论一番,但现在也不着急了,许栀这个计划,比直接硬刚效果好太多了,想必现在付婉雯,乃至梁正国,应该都是焦头烂额。
她话锋一转,“其实今天叫你们过来,也是和你们说个好消息,栀子,你爸那边签了离婚协议,下周周内我跟他就会约个时间去办手续。”
许栀闻言,眼底亮起来,“真的?”
她由衷地为赵念巧感到高兴。
所有女人步入婚姻的时候都是带着憧憬的,但当婚姻成为枷锁,实在不必留恋。
晚饭吃过,时间还早,许栀心情不错,和梁锦墨提出要去医院看梁牧之。
梁锦墨也没反对,两人驱车去了医院。
敲门进去之后,许栀多少有些意外,因为病房里没有付婉雯。
依付婉雯那么紧张梁牧之的性子,这个时候不在就很奇怪。
单人病房里,只有梁牧之和一个看护。
梁牧之看到许栀和梁锦墨,并不意外,他平静地将看护给打发出去了。
梁锦墨将在医院门口买的果篮和营养品放在旁边的柜子上,和许栀一起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三个人能这么平静地相处,就很微妙。
许栀先开了口,“你的伤口还痛不痛?”
她瞥了一眼,梁牧之的手被缠了很厚重的纱布,完全看不到伤口。
他说:“有一点,用了止痛药,倒也还能忍。”
他面色苍白,许栀看着,没有从前的心疼,却也多少有些感触。
梁锦墨在这个时候开了口,对梁牧之说:“谢谢你,昨天救了栀子。”
梁牧之愣住了。
片刻,他僵硬地看向梁锦墨。
梁锦墨继续道:“无论过去发生过什么,我也不想问你昨天为什么会出现在酒店那边,你救了栀子是事实,如果没有你……事情后果可能会更严重。”
他的语气非常诚恳,一瞬间,梁牧之居然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他的意图早被看穿了。
但是梁锦墨没有和他计较,而是认真地同他道谢。
他忽然想起过去那么多年,他无数次地将父母的争吵,高莹的骚扰全都迁怒于梁锦墨的身上,做了很多过分的事。
他没有霸凌过其他任何人,他本来也不该是那样的,只是怒气无处宣泄……他惊觉,原来,他所做的事情,和付婉雯其实没有差别。
而梁锦墨显然比他拎得清。
他半晌不语,许栀也出声:“梁牧之,我不知道要怎么说……说一句谢谢好像太轻了,但是我真的很感激你昨天出手帮我。”
梁牧之看向她,她眼神恳切,又道:“我知道昨天我其实应该留在病房里,但是你妈过来了……你也知道我和她的关系很僵,所以我就先走了,对不起啊。”
他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他想说他都知道的。
付婉雯不会给许栀好脸,他清楚,所以他不会因为她离开就怪她。
只是喉咙有些哽,他们之间,虽然终于能平静相处,但却变得这样疏离,每一句话都带着礼貌和客气。
隔了几秒,他艰难扯出一抹笑,“没事……没事的,我的伤也不严重。”
许栀目光落回到他多灾多难的双手上,“真的很抱歉……又让你的手受伤,是不是会留疤?”
“我是男人嘛,”他无谓地笑说:“留道疤不是更有男人味?”
许栀垂下眼,她能做的弥补也很有限,除了道谢和道歉,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倒是梁牧之问起警方那边的调查情况,“现在怎么样了,那个男的有没有说为什么攻击你?”
“他是被人指使的,”梁锦墨道:“警方也正在追查幕后黑手。”
梁牧之心口一紧,也不知道现在案情到底是什么进展,但他只有一个想法,绝对不能让付婉雯被那人供出来。
付婉雯和梁正国都接受不了的。
他手指轻轻蜷了蜷,看着许栀,试探地问:“栀子……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许栀说:“而且我虽然是轻伤,也受到了惊吓,如果不追查到底,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发生这种事,所以查是一定要查到底的。”
梁牧之呼吸有些压抑。
“攻击我的男人还是个绝症患者,利用他的人太过分了,必须受到严惩,”许栀语气坚定,“现在警察还在审问那个人,等问出真相,我一定要找最好的律师起诉,对了,你也是受害人,你可以和我一起起诉的。”
梁牧之感觉自己脸上的肌肉都是僵硬的,他摆不出一个合适的表情。
他也不能说,付婉雯就是那个幕后黑手。
好一阵,他迟疑着说:“栀子,要不……这件事就算了吧?既然那是个绝症患者,我们一直揪着不放,也不太好。”
许栀愣了愣,她脑子转得很快,梁牧之不是那么心软的人,他会这样说,一定也已经猜到幕后黑手就是付婉雯。
他在保护付婉雯。
以前,他永远是被保护的那一个。
他……也变了。
第201章 指使闫闯攻击栀子的人,就是我妈。
许栀和梁锦墨对视一眼。
眼神交换间,许栀知道,梁锦墨一定也已经发现了。
梁牧之本来是极为难缠的性子,这次他受伤也不轻,居然打算轻飘飘将事情带过去。
许栀没立刻说话,梁锦墨看向梁牧之,开了口:“你是受害者之一,有追责的权力,也有放弃的权力,但你不能要求其他人和你做同样的选择,身患绝症也不能成为罪犯的免罪符。”
梁牧之沉默了。
梁锦墨说的是事实,他也知道自己那个理由听起来多么荒唐可笑。
梁锦墨继续道:“你是碰巧经过,所以帮了栀子一把,但如果你不在呢?栀子有自己的生活,我也不可能时时跟在她身边,如果不搞清楚幕后黑手,下次再出这样的事怎么办?”
梁牧之想说,不会再有这种事了,但是他要怎么说?
许栀见他面色发白,知道他心里也不好受,语气缓和了些,说:“梁牧之,你先别操心那么多了,好好养伤吧。”
话是这样说,可他怎么能不操心?
接下来的两天,他一直在思考如何妥善解决这件事。
也是在隔天下午,他意识到一件事。
付婉雯已经两天没有来过病房了。
这不正常,他住院的情况下,付婉雯多数时候都是寸步不离守在病床前的,就算离开时间也不会太长。
他心里隐约有猜测,梁正国可能已经和付婉雯摊牌了。
他拿着手机思忖片刻,最后选择打给梁正国,一问,果然不出他所料。
梁正国告诉他,那个绝症患者狮子大开口,和付婉雯索要一亿,夫妻俩因此彻底谈崩。
梁牧之不解:“他都绝症了,要一亿做什么?”
梁正国:“说是要我们捐给北城什么白血病救助基金会,一亿……他也开得了这个口。”
梁牧之很了解梁正国,梁正国最在乎家族名誉,付婉雯要是被警察带走,那这个家距离散了也不远了。
他迟疑片刻,问梁正国:“那怎么办?要是不给,万一他真的把我妈供出来……”
梁正国说:“不是不给,我正在考虑如何和这个闫闯交涉,不可能他要一亿我们就给一亿,随便什么人都想拿捏我们梁家吗?但这件事我不能出面,我在想要不要派秘书过去谈。”
梁牧之心底松了口气。
他最怕梁正国一怒之下不管付婉雯了,看来还没到这步。
梁正国又对他道:“我这边的打算,你先不要告诉你妈,你妈这次做得太过分了,欠些教训,她这两天在家里闹,我也没理,先让她自己反省反省。”
挂断电话,梁牧之有些担心,又给付婉雯打了一通电话。
他很了解自己母亲,付婉雯这一生基本算是很顺遂的,现在闯了这样的大祸,大概会六神无主,梁正国狠得下心,一副不打算帮她的样子,她会更慌。
电话打过去,那头却是家里保姆接的。
付婉雯出事了。
这两天她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精神状态浑浑噩噩,就在十分钟以前,下楼时踩空,从楼梯上滚了下去,人也陷入昏迷。
也不知道撞到哪里,保姆没敢动她,打了急救电话,现在跟着救护车刚刚到医院。
保姆说:“我在车上给先生打了电话,但是秘书说先生在开会,少爷,您现在过来吗?”
梁牧之立刻答应下来。
付婉雯就近被送的那家医院和他住的不是一家,他现在也没法开车,事发突然,他只能打车过去。
赶到医院,医生已经初步做完检查。
付婉雯摔下去时碰到了额头,幸而撞得不严重,只是会有些轻微脑震荡,其他就是手臂上一些刮擦的小伤口,总体来说,伤得不重。
梁牧之提着的心终于归位。
他在病房里守着付婉雯,不多时,付婉雯转醒。
梁牧之赶忙问她头还疼不疼。
付婉雯望着自己儿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梁牧之用笨拙的手抽了纸巾递给她,“别哭了,不然头会更痛。”
付婉雯眼睛还是肿着的,这两天她已经哭过太多了。
她接过纸巾擦眼泪,好一阵,小声说:“你爸和你说了吧。”
她这句话没头没尾,但梁牧之却听懂了,他“嗯”了一声。
付婉雯只觉得羞愧,自己的罪行被自己的丈夫告诉了自己的儿子,她捂住了脸,痛苦地别开眼。
“我没想到你会在那里……如果知道你会因为保护许栀而受伤,我绝对不会去拜托闫闯干这种事。”
自己去害人,结果却害了自己的儿子,她痛悔不已。
梁牧之默了几秒,“但是我觉得,幸好我在那里,护住了栀子,你知道吗?这不光是为了栀子,妈,我这也是为了你感到庆幸,现在受伤最重的人是我,我救了栀子,我就还有机会和栀子他们谈。”
付婉雯有些怔,挪开手,泪眼朦胧看着他,“怎么谈?”
梁牧之垂下眼,“我还在想,妈,你信我一回,这次的事我会想办法解决,但你也要答应我,不要再做这种事了,你该反省的不是伤到我,而是你本就不该做这种事。”
“可是……”
梁牧之打断她,“我知道你是为我这只手打抱不平,但是栀子推我的时候,确实没注意到我的手有伤,是我自己没有保护好自己,很多事都是……陈婧的事也一样,是我自己看错人,做错了选择。妈,将所有罪责都推在别人身上,并不能让我们的路更顺,你明白吗?我做错了事,我就应该自己承担责任。”
付婉雯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梁牧之真的和从前不一样了,但是这样的变化,却也让她心疼。
付婉雯住院时间不长,就两天,不过这两天里,梁正国自始至终没有来过医院。
付婉雯像个被打入冷宫的妃子,多少有些哀怨。
梁牧之这个时候也不太有心思照顾她的情绪,他和梁正国主动请缨,说要自己解决这件事。
梁正国多少有些意外。
梁牧之说:“爸,你别找那个闫闯了,我去交涉。”
梁正国其实不太放心,但考虑了下,事已至此,已经不可能更坏了,他给了梁牧之这个机会。
梁牧之打了通电话给许栀,这次她接了,两人最终约定的地点是酒店楼下的咖啡厅。
他按照约定时间,在傍晚到了咖啡厅,一进包厢,就见许栀和梁锦墨都坐在那里。
倒也不意外,换位思考,如果他是梁锦墨,现在也不会让许栀单独和他见面。
他在他们对面坐下来,不等对面开口,他就开门见山道:“你们其实应该已经猜到了吧?指使闫闯攻击栀子的人,就是我妈。”
第202章 以后只想你。
许栀愣住了。
梁牧之让她有些意外,她以为两方还要再打打太极,没料到他会这么直接。
梁锦墨倒是很平静,看着梁牧之,“这件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梁牧之说:“我受伤第二天就想到了,听说闫闯目标是栀子的手,其他人不可能这样做,我妈她……她其实心思很单纯,不擅长做这种事,所以做得也不聪明。”
梁锦墨点头,他确实觉得付婉雯有些蠢,他问梁牧之:“你既然坦白,应该已经想好怎么解决了。”
梁牧之抿唇,看向许栀,“栀子,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放过我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