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归一心思百转千回,仍在无边际的绵延。
理智恢复,他的目光静而凝,落在陈窈脸上,渐渐看出一种迷惘与无奈。
掌在她肩膀的手收紧,力气大到让她因疼痛拧起眉。
空调风口送来一阵风,她的发梢拂过手背,衣鬓香味漫散开。
他如梦方醒,松开她的肩,看了眼皮肤的指印。
继而,刀锋反转,握进自己掌心,毫不犹豫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
陈窈眉尾稍抖,歪头打量着江归一莫名其妙的行为,脸上流露出真实的表情,讶异、不解,有点不可思议。
江归一扯下领带缠好没有无鞘的刀,坐下,腕搭膝盖,面无表情看着她。
血流经掌纹,往下滴。
“左边口袋的烟拿出来。”
陈窈乖乖照做。
“烟。”
“火机。”
“点上。”
他说一个指令,她执行一个。
完全没因为他受伤不方便,主动提供帮助,或担心他的伤口。
陈窈看了眼已经止住血的伤口,心里感叹他身体素质真牛。
如果心血来潮想养崽,江归一的优质基因肯定是最优选。
这么一想,他死掉还挺可惜。
他不说话,她不想自讨没趣,往旁边坐,专心致志地玩赌机。
烟气氤氲雾光靡靡,在指间明昧扑朔,也为江归一的侧脸轮廓染上异样的色泽。
他踩熄烟,搂住陈窈的腰,像提小蛋糕似的往上一提,放到自己大腿。
一个吻落在她肩膀,勾着暧昧的情愫。随后而来的是牙齿,沿着脖颈的弧度,包含无法得偿的诉求,无从克制的欲望,有些急躁,唇齿磨损皮肤,酥麻和痛感鲜明。
陈窈歪头躲,江归一握住她纤细的脖子,一只手抓住她的腕,重重扣在赌机的玻璃。
彻底围困的姿势。
生理反应搞得陈窈头脑发晕,有些看不清荧屏的数字,原本挺直的腰,不自觉软滑在他的胸膛。
他一路撕咬到耳边,低哑的声息烫得耳根痒,“小废物,我不介意你玩游戏,但聪明人得搞清楚主人的底线在哪。”
“倘若再有下次,我会亲手解决你,懂吗?”
果然猜到了。
陈窈嘴角扬起,“二爷,您肯定误会了。我找吴汜是想利用他牵制江之贤。”
这就是她,聪明谨慎,谎话信手拈来。
江归一下巴搁在她肩窝,抚摸她修长笔直的腿,敷衍道:“什么招?”
陈窈嫌弃地看着腿上的血迹,“声东击西。”
“凡战,声者,虚张声势,声东击西,使敌人不知其所备,则所攻,敌所不守。”
“您知道,赵妄铭其实是江之贤动手杀的吗?”
“怎么说。”
“柯丽露是他的人。”
江归一:“......”
“如果吴汜这次分散江之贤的火力,我的安全隐患解除,如果他拼得鱼死网破,您就可以上位了。”
他伸手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没想到你这么为主人着想,想了这么久,费了不少心思吧?”
陈窈笑吟吟,“还好。”
江归一知道自己有无数种方法逼迫陈窈,就像他对别人那样,可他却在这里浪费口舌,甚至没有动粗,也没有把她拎到卫生间*一顿。
他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如果有天我无法动弹,没有还击能力,或者脑子不好使了,你会杀了我吗?陈窈。”
陈窈轻轻一笑,“二爷,我在您心中就是这样的杀人狂魔吗?还是说您以己度人?再这样我可伤心了,在我心里,您可是一位不错的人。”
正在扣陈窈超短裤腰带的江归一听到这话,露出古怪的表情。
“你之前说我是贱人。”
“那是爱称。”陈窈面不改色,“在我心里,您非常不错。”
难道真的误会了?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表达对他的看法。
也是他第一次听到有
人评价自己“不错”。
不错这词太宽泛。
江归一喜欢更确切的答案,追问道:“什么不错?能力不错?经济实力不错?身手不错?脸不错?身材不错?床技不错?”
陈窈:“............”
自夸,自我认知过于良好。
其它就算了,最后一个他怎么说得出口?
横冲直撞,强硬、沉重,几乎将人凿穿的角度和蛮力。
男人不满意她走神,狠狠咬薄背的肩胛,“说话。”
陈窈很想一巴掌扇过去,忍了忍,“某种程度,都挺不错。”
江归一从小听到过数不清的恭维奉承,真心实意和虚假情意都有,但从陈窈嘴里吐出的夸赞让人特别舒心。他笑了,不明含义地说:“不错。”
误会解除。他愉快地捋她的头发,“给你个友好建议,下次设计前,好好想想,支撑江家这样的家族的骨骼是什么,不然计划都是纸上谈兵。”
陈窈歪头,模样天真单纯,“江之贤是心脏,十四个系是维持运作的细胞,钱是血液,权力声望是肌肉,底下的员工是分布运输的神经。骨骼,骨骼是信息网?”
“对,你的信息太滞后了,小废物。”江归一的目光透出欣赏,“柯丽露是我的人。”
陈窈:“......”
“但她现在不是了。”他压低声线,蛊惑她,“想不想知道为什么?”
她撇嘴,“不想。”
“这颗棋子至关重要,真的不想?”
当然想。陈窈知道自己信息落后,不然叫他来做什么?终于等到这一刻,她主动出击,转身,伸出胳膊搂住他的脖颈,吻上他的嘴唇。
男人瞳孔地震,整个人僵住。
她眨了下眼,粉色的小舌头滑进他唇间,灵巧地勾一圈,“要做吗?”
这不是陈窈第一次用这种伎俩,对付江归一这精虫爬脑的蠢货屡试不爽。都告诉他声东击西,还不防备。
赌机叮咚发出喝彩声,轮盘疯狂转。
江归一觉得头有点晕,她凑近耳畔,耳鬓厮磨的距离,连语气都仿佛在吐露甜蜜。
“归一,要做吗?”
操!
她就是欲情故纵!!!
她就是在勾引!!!
肯定有坑!!!
江归一脑子警钟大作,身体却搂住了陈窈,低头去追逐她的唇,“做。”
第043章 声东击西043
十米外开外, 秦倩和岳山神色担忧,双胞胎神色淡定,吊儿郎当地靠着台赌机, 一枚黑色筹码在闻确指间翻花, 他搭着闻彻的肩, 看着江归一和陈窈, 叹息道:“第三次了。”
“什么第三次?”
“刀。”
江归一那把刀大有来头。
人类幼崽时期,江之贤强行镇压把他关进书房, 天天背诵抄写法规发条,结果他苦心钻研战争纪实和兵书,经常跟双胞胎说自己生不逢时, 如果动荡的战争年代, 他能在诸侯百战中斩万人于马下,炮火连天中杀光日本鬼子。
这时期的江归一非常中二,偶像是历史上杀人如麻的将军,最爱的人物, 统一天下的秦始皇。
他这人, 别人有的东西他也要有, 既然秦始皇腰间配了把一米六的定秦剑,他也得弄把冷兵器。
江归一看中把牛逼哄哄的刀——世界八大诡刀之一, 鬼手刀,生自意大利十四纪。
据说当年那位疯铁匠为了追寻锻刀的最高境界, 献祭了至亲至爱的骨血, 以至这刀至阴至邪, 入鞘即与死神签订契约, 后来辗转各国权贵之手,持刀者无一例外, 得了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这正合江归一心意,他跑去跟江之贤讲条件,国法倒背如流,换这把刀。江之贤当年挺迷信果断拒绝,但不知道后来江归一通过什么法子让他应允了。
原刀的外形奇异诡谲,江之贤为祛掉刀的邪煞,送到日本匠人手里重新打造后才送到江归一手里,并嘱咐不得佩刀鞘。
无鞘之刃出手更快,江归一自然乐意,平日随便用拳击绷带缠住刀刃,然而刀的诅咒依然存在,但凡出刀不见血,不止江归一倒霉受伤,他身边人,乃至整个江家也会莫名其妙遭遇横祸。
江归一不在乎别人,但却是实打实的利己主义,他恪守出刀必见血的规则。
所以后来圈内心照不宣,不出刀的是江二爷,出刀的是索命艳鬼。
“我操了!还真是!”以前那刀害闻彻断过胳膊,他脑子嗡地声,瞬间如临大敌,捋起袖子就要往那边冲,嚷嚷:“这女人怪会骗人,二爷再跟她纠缠下去要倒大霉!”
秦倩和岳山的表情“你没事儿吧?”,闻确无奈地按住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弟弟,“你现在冲过去,倒霉的就是你。”
“有道理。”闻彻放下袖子,一动不动地问:“哥,你说二爷他们聊什么这么久还要清场啊?”
手机铃声震响,闻确接通听了几句,瞬间跨丧着脸,挂断后,“操了!连续加班会猝死的……”
闻彻:“什么?”
这时,远处的江归一突然起身,抱着陈窈往他们这边冲,本来腿就长得逆天,这三步一并的走法,脚下跟安了风火轮似的。哪怕身上还穿着正式西装,与抢到压寨夫人的土匪没两样。
众人懵逼,心想什么情况。
归一牌人形轿子非常稳当,陈窈下巴垫在他肩膀,悠闲地闭目养神。
周围人的目光异样。短短两天,江二爷和父亲女人有一腿的消息不胫而走,她和他这对奸夫淫.妇在邮轮臭名远扬。
不过毕竟她与江之贤没有法律关系,只是位被强权压迫的可怜女人,大多数人谴责的都是江归一。
“不用跟,”男人挥手,“告诉那些蠢货,解决不了让他们挖个土坑把自己埋了。”
意思要当甩手掌柜,都他妈别来烦人。
闻确连忙劝阻,“二爷。”
他压低声音,“十三系的长老高层因为TOR(暗网)闹进了公司......”
这不是小事,还真无法推诿。江归一忍住骂人的冲动,侧头,正想对陈窈说“你先回去,晚上我再来找你”,她满脸崇拜,“二爷百忙之中抽空来找我,真好。”
江归一猜到她铺垫这句话的目的,真以为他被冲昏头脑什么都不顾了带她进公司,想都别想。
男人冷脸,“秦倩——”
陈窈头一歪,顺势搂住他的脖子,脸颊轻轻贴着他颈窝,似有若无对他耳边呼出团温热的气息,“听说曼谷的ZH办公楼很豪华。”
江归一:“......”
秦倩:“二爷。”
“你和岳山先回去。”江归一意味不明地笑,“我带陈小姐下船兜风。”
他倒想看看她又琢磨了什么坏点子。
双胞胎兄弟目瞪口呆。
陈窈摆着小手拒绝,“不用不用!邮轮上什么都有,二爷您去忙,我就不打扰您了。”
“闭嘴。”
她有气无力地靠回他肩膀,晃着的小腿擦过他的腰,“哦。”
.
大厦坐落在泰国经济命脉Sathorn区,外立面由玻璃幕墙打造,太阳折射出的光,远远看去如同用琉璃打造般璀璨。
陈窈挡了下眼睛,下一秒就被江归一拦腰抱起。
闻确闻彻纷纷转头觉得没眼看。门口相迎的员工们弯腰至一半卡壳了。
从江归一接手十三系以来,大部分时候都像喷火龙,逮谁都要喷团火羞辱一番,加上行事作风狠辣粗暴,男女一视同仁。即使那张脸绝代无双,员工私底下都认为他比赵妄铭更恐怖。
陈窈搞不懂江归一怎么这么喜欢当代步机,无语地说:“二爷,我有腿......”
“短。”
江归一抽空回了个字,继续听ZH最大几个代理分公司这个季度的营收数据。
陈窈有时候真的很想抽他几耳光,让他跪着唱征服。她凑近,悄悄听耳机漏出的声音,分析盈率
是否有漏洞。
她并没有看见他嘴角弯起了不易察觉的弧度。
总裁区在顶楼,外缘有处椭圆型的秘书区域,都是男人,咖啡浓香扑鼻,电话、传真机的声音响不停,见到江归一来了立刻起身态度非常恭敬,更确切来说,是畏惧。没有多看陈窈一眼,得到了一声“嗯”便继续回归有条不紊的工作状态。
可想而知江归一平时的规章制度有多严格。陈窈琢磨着,前面的人打开了办公室大门,视野宽敞明亮,氛围简约冰冷,墙壁和角落残留大量装饰痕迹,应该是赵妄铭以前的东西,被江归一毫不留情清除,还没来得及重新装潢。
秘书送来茶水,接着又送进点心和水果。
“你先坐会儿,我先处理点问题。”江归一撂下这句就离开了。
陈窈吃了块菠萝,朝天花板四个角张望,又绕办公室摸索了几个容易藏针孔摄像头的位置,确认没有监控,她把凳子搬到门后,走向办公桌,打开了电脑。
荧幕的光映进瞳模,没有密码直接进入主界面。她挑了下眉,取下梨花项链,翻开上面的铂金片,插入电脑。
甄先生给的U盘早换成了自制的病毒——通过根密码识别才能访问的后门,以及一条待激活的指令。
只要ZH分机和江家的主机联网,分机就会自动拷贝主机权限。输入她设置的秘钥,就能通过分机进入主机后门激活指令,摧毁所有想要摧毁的数据。
信息网,得来全不费功夫。
陈窈的计算机天赋只有她自己知道,当年的个人资料也是她自己销毁的。赵妄铭死亡当天TopOne的监控,本来可以自行销毁,谁知道碰见江归一这倒霉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