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千野渡【完结】
时间:2024-10-31 23:04:10

  说点矫情的,二十来年, 她见惯多少形形色色,又受尽多少追捧光辉,也并不是刻意单身,是她再也没有遇见第二个靳邵,没有那样带给她绝无仅有的感觉,只有再次重逢,相互摩擦碰撞,她潜意识里收起的本能才寻得到释放的口子。
  与第一次的迷茫不同,她似乎清楚他循序渐进的每个流程,并且配合,伸起脖子,或者撇开脸露出耳侧,他的吻落在每个地方,清凉又灼热,但照样被搅乱的神经还会潜意识躲避他的来势汹汹。
  一寸退一寸,本来就脑晕还是什么,黎也的意识断断续续,他们一会儿在玄关,一会儿又吻到了沙发,接着怎么把她抱上了餐桌,冰凉直接接触皮肤表面,她冻地瑟缩,又被他抱进怀里,指腹沿着那两片薄而脆弱的肩胛骨打圈。
  滚烫裹着凉意,他呼吸一下重一下缓地击溃她的神智,没来由地贴住她颈边说句:“把烟戒了。”
  “你还嫌上我了?”一出声她才知道自己嗓子有多哑,三个字两个气音。
  她缓和空当都没有,听见他后话:“多活几年。”
  黎也坐着,脚还能踩着地,于是掂起了一下,脖子越侧,他就越往前贴,胁迫意思地用牙齿刮磨,她有片刻没声,齿尖就往下陷,她不甘示弱加倍的力道报复在他肩头,听他闷哼才松口,下颌就被他捏起,指腹描摹唇线,感受其间隙的热温及翕动的柔软。
  她说:“你放心,你一定死在我前边。”
  他眼里的光越深,最后在这句话尾笑了下,埋下去,“我一定死在你前边……”一个一个字地没入海潮巨浪。
  桌上放着她早上喝了两口的水,玻璃杯被臂肘抵着,不断向后,向后,突然手一绷紧,扣住桌边沿,玻璃杯打翻,水漫出来,汩汩四散涌流,可怜地滚了两下哗啦在地上碎成几片。
  措不及防的声响令她遽然紧张。
  他呼吸很重地拍打一下她的颈,杯中渗出的水珠啪嗒啪嗒在桌沿汇聚滴落。
  他开口说句话,两个人都听不清,她的狗本来就被吵醒,一听大动静,即刻踩着碎步叫过来。
  但他不停,吻得更深,把她捞起来往身上架,往卧室走。她堪堪挂住他,才发现他衣摆被水浸湿,想到打翻的水杯,想回去喝口水,她嗓子实在太干,分神往后一看,她的狗还没住嘴,竖着尾巴跟上来。
  “养这条狗,真没有要针对我的意思?”
  黎也耳边响起这话时,对方并没有给她回复的机会,五指伸入发丛,按着她吻回来,她斜眼,看见他一脚带门把狗关出去,伸舌的动作更粗暴,幽怨。
  上半身在悬空的抖颤刺激中,终于落座在床沿,极不容易在他唇齿间找到逼狭的喘息,“没。”她掐着他咽喉后退才有一句话的间隙,说:“我没想过还能见到你。”
  他进一步逼问:“那见到之后呢?失望还是惊喜?”
  光晕在头顶一圈一圈地晃荡开,靳邵第二次分开时,她疲倦半睁眼,映红自太阳穴迅速蔓延至眼尾,主动吮吻上去,浅浅分离:“感恩。”
  一瞬间,他胸口被身体各处滋蔓的什么东西壅塞地快要炸开,蹭着她更深、更深地回吻。
  汗液交织着洗澡带出的水珠还是什么,可是太热了,太久了,应该早就干了,她还是觉得滑腻,却没有力气擦,如堕五里雾中,她好像也认真开口问了他一句话,她问他:“算什么?”
  她当他真要拿餐桌上那一套来搪塞,她保证要回去捡客厅的玻璃给他身上添两下。
  却没有,他替她抹去了一些汗渍,暂时停歇,将她抱入怀中,吻她的额头,轻声沙哑地说:“算你赢了。”
  她听见的是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住在她记忆里灰白的少年重新拥有生命,他说黎也,你赢了。
  钓他,玩他,都行。
  从来没有输过。
  俗话是吃一堑长一智,人不该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可真当有人跟他这样提起,他不说,或是不说实话,内心深处,其实从不觉得自己在她这吃堑。
  他跌宕起伏的人生轨迹就是被不断地抛远,再不断地追逐着前进,他会认清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再像坦荡地送走他的母亲一样告别他的恋人,不会埋怨,不会记恨。
  他只会难过,只会想,为什么自己还是这么个东西。
  为什么只有被抛下的份。
  所以直到成功,熬过难关,他挺直了身板,才有勇气,有底气再次站到她面前。
  也想过,如果她一回头看见的还是个烂人,那就最好别回头了,走她的阳关道,挺好。
  人怎么能这么死脑筋又清醒着愚蠢。
  靳邵曾经不理解,现在同样不理解,他永远无法解释自己面对这么一个人下意识的无法抗拒的甘愿。
  他上辈子可能真的欠了她。
  两人如往常相拥,半躺靠着床头,他身上并不平坦,她又能感受到那些疤,即使不去看却仍深刻清晰,她俯身去亲吻伤痕,触碰每一道经年的疤,她的脸被他圈在掌心――他们看着彼此,撕开皮肉地去寻找彼此,用极致的疯狂热烈去燃烧彼此,执拗地要这样去感知对方真实而鲜活。
  ……
  黎也洗过一次澡,被折腾个死去活来后完全没有动弹的劲头,在他怀里滚着滚着就翻回枕头上了,把自己憋得喘不上气,被他一条臂环腰捞起来,说她湿得能给他洗个澡,也睡得着,她当即下嘴咬,最后被压着把卫生间的洗手台也用了。
  再被捞出来时,她感觉窗面照透进来的都不是阑珊灯火,而是熹微晨光。疲敝之后取暖依存,无数次梦中惊醒的奢想就在眼下发生,反倒显得虚幻无实。
  年少时候刚迈入成人门槛,认知仍是短浅的,被上头的激素控制,再过分也不会越过那条线,常常不得餍足,靳邵故作淡定地往卫浴钻,或者不讲理地赶她上楼睡,有时还会把自己赶到沙发上睡,一睡就是一个周。
  事后总是忙乱无措,大脑空白,少年人独一份的青涩。第一次是经历痴狂失控,把对方撞得七零八碎后,再复归平静,互相依恃。
  身体依旧滚热,疯狂靡乱还在脑海扑闪,经久不息,她趴在他怀里轻细地喘息,一阵一阵挠着他,他的掌心捂在她小腹,吻她的发顶,抓住她手指沿着他胸膛、长臂划过那些丑陋伤疤的动作。
  他不是很愿意将这些展露。
  他的上衣都是她硬要脱的。
  黎也就势抓住他的手,摩挲掌指关节,这些瘢痕都是经年累加而无法复原的。
  她想到和李聪的谈话,想到那些连他最亲近的兄弟都不得而知的年头,呼吸愈重,她低缓的嗓音探到他耳边。
  “我从没问过你,这么多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就这么过来的。”他敷衍。
  “那你来北京,是因为我吗?”
  他不犹豫:“是。”
  黎也笑了下,“你就这么自信,能报复到我?”
  靳邵脸抵着她脑袋蹭了蹭,眼神沉浸,他说:“随便了,反正从头到尾,我都是被你钓的那个。”
  樊佑也说,他凑过去无非是要求她再搭理搭理自己,玩也行,什么样都行。
  他就是贱。
  还要夸她一句:“你牛逼呗。”
  黎也就没声音了。
  她一直觉得,他们之间,爱比恨少,你不要我,我不要你,不欢而散,她不过随口一句,事实上谁又能记谁多少年。
  好像直到现在,她才真正地了解他。
  “李聪说你有几年在国外打拳。”
  他听后愣了下,又事不关己的语气:“我就会这个,不打拳打什么?”
  黎也掀起眼皮,微抬只盯到他下巴,“疼吗?”
  他没脸皮地笑声:“疼,你再亲亲。”
  “……傻逼。”
  靳邵笑着用手揉她小腹,太平坦,一点肉都没有,他又怪她不好好吃饭,她说这是身材好。
  没多久,催她睡觉,伸来的手胡乱把她塞进被窝,收拾一地狼藉,回来还被她睁着眼悄静地盯着。
  靳邵这回不讲话催了,在大衣兜里掏出烟盒,靠在床沿。
  夹住烟蒂的手架着曲起膝盖,斜在半空,烟灰抖落床下,张了张口,仿佛酝酿许久,问她时也不看她:“你这些年呢,听你那朋友说的,也没过得多好。”
  屋里没开灯,散碎的光将他半身照得有棱有角,黑白分明,只是看不见眼睛。
  黎也目光向他抬起又垂下,先是侧着身,之后干脆半撑起,身上松松垮垮悬着他瞎几把给她套上的睡衣,指尖顺着他硬实的臂膀往上走。
  “那我就不能说我过得好了,怕你心理不平衡。”
  走到颈项,他有了些反应,正吸完一口烟,雾气缭绕,被她手掐着下颌扭过头来,还含了一半在嘴里。她看着那一半,“毕竟你报复心强。”身子前倾,尽数吞没。
  辛辣浓烈的一团在两人口腔里汹涌沸腾,刺激直抵喉头,他自己都被呛得不得了,却依旧忍不住扣着她加重地回应,吞个干净,微张眼缝,见她皱起眉,眼被辣得猩红,他微微分开,听她小声咳嗽,嘴角牵起笑:“呛不死你。”
  这个近乎的病态的举动之后,她却是惊奇又庆幸地觉乎,这个世界上竟有两个如此相像的灵魂,她开始相信某种虚幻的命定。
  足够横跨岁月,相隔人海,再次对上眼神,这种命定能让她偏头啐一句:去他妈的不合拍。
  她也笑了一声,把他的烟掐了。
  他们继续接吻。
  你看着我。
  我看着你。
  我想象一次世界末日,高楼坍塌,人群尖叫。
  我们肆无忌惮地接吻。
  不用思考,不用顾虑。
  爱或恨都无所谓。
  反正我们也要一起完蛋。
第77章
  黎也根本记不起昨夜什么时候睡下的, 分明够累了,早八晚五折磨出来的生物钟还是准时叫醒了一半意识,另一半, 是响在枕边的手机来电。
  透光的窗帘不知何时拉紧, 黎也匆匆一瞥又将眼睛埋进手指缝间, 她身上被仔细清理的很干净, 没有异感, 鼻腔里却似是弥满储存了那种味道, 久久不散。
  她动一下身,想去拿手机, 大腿根还有股火烧的痛感,腰腹僵麻――洗手台那次做得狠了, 撞到不少地方,大半夜还被他捞起来拿手机灯照,他想给她抹药,被她一脚蹬下床,说别烦她睡觉,他气得骑跨上来摁着她抹。
  那些部位现在还疼着,缓和时,就把电话耗去了十几秒,等她再伸手,却是捞个空, 电话响铃也灭了, 睁一只眼缝, 看见靳邵神一样地早起出门, 鬼一样地无声摸回来,有模有样举起她的手机搁放耳边, 要不是电话里的亲切问候,她都忘了今天是“工作日”。
  对方是club的活动策划,临时换改,什么都要加急,自然来催一下进度:“喂黎老师呀,我们那个文案交付期限是截止到……”
  黎也隐约听到字眼,想爬起来让他拿手机,还没开口,就见这人直愣愣盯着自己,然后对着电话里的员工交代:“之前不是有两样备选,她明天交不上来,就把那个挂上去。”
  “啊?那不是开会批过……等等,”小员工第一想法是打错了电话,“什么东西?”应该是确认了一下,第二反应回味了刚刚那句话,第三秒,CPU超载负荷,电话沉寂下去。
  这会儿,黎也已经拉着睡衣肩带起身,站床上,比靳邵高出一个头不止,在他回答电话里唰地喊出的一声“靳老板”之前,接了手机,冷漠、简洁,一个字不多余地答:“行,晚点发你确认。”
  电话一挂,消息轰炸也紧随其后,黎也丢开手机,踩下床,溜了一眼罪魁祸首,踹他一脚走开,他眼睛从左到右地跟着她,肩颈,前胸,所见的白肤上全是战果。
  他喉结滚动,有过更深层次的接触后,连占便宜都会明目张胆,到门口捏了一把她的腰,说:“你还有劲儿?”
  黎也没劲搭理他,敷衍地有气无力:“有劲儿赚钱。”
  进了卫生间,后边的人跟到门口,“我给你钱。”
  “哦,那不就是――”她回头,口型开了个“p”,让他拉下的脸憋回去了,附带一声:“闭嘴。”
  黎也噗嗤一下笑出来。
  两人相处模式又找回一丝熟悉的默契感,不用开口讲个清楚,分个明白,其实思来想去,他们从前也没说明白过,稀里糊涂地开始,稀里糊涂地结束。
  靳邵斜倚在门边,盯着黎也背对自己洗漱,突然发现,时间和人脑都是很惊奇的东西,他一个不长心的人,昨天的事今天忘,偏偏隔了这么多年,他看着黎也从起床到洗漱,每个表情动作习惯,都能在记忆搜寻与之相同的画面,甚至细节到她刷牙会先斜着刷右腮那边。
  盯着久了,黎也当他是变态,出去时多看了他两眼,第一眼是他一大早起床不仅赶着北京地狱级的早高峰回去给自己换了套衣服,还买了份早餐送来,第二眼是他脖子上吊着跟黑长袖反差鲜明的银色项链。
  印象里他不是个爱意磷约旱娜恕
  一眼扫过去,眼熟,昨晚就见过,压得近时,每一下会拍打到她,她那时还嫌烦想给他扯了……不过第一次,虽然喝了酒,但她依稀记得那时候没戴,可能是后来才买的。
  项链中间坠了两个银环,她知道这种款式流行,之前还在敏敏那儿见过一个环扣的,不过他这个环扣更精致圈也更大,好看是好看,吊他身上一股任达不拘的味儿。
  她边往餐桌走,不经意问:“什么时候买了条项链?”
  他顿了一下,说:“你喜欢送你。”
  黎也生怕一回头就看见他在解项链,果断说:“不要。”
  早餐一个盒装,旁边摆一杯刚热好的牛奶,黎也抓了个叉烧包,环臂后靠在桌沿隐隐感觉餐桌挪位,想了会儿废料,单手去调整了一下。
  地上碎玻璃清干净了,她顺着看见清理的人蹲在狗饭盆边添水,今早狗粮也是他喂的,给它多加了两块肉,这只狗记仇也好哄,昨天刚被关出门外,今天被投喂就摇着尾巴露舌头。
  靳邵回头给了她一个“不过如此”的眼神。
  黎也才吃两口就端着剩下的坐茶几前开电脑了,边吃边把策划项目再浏览一遍,靳邵逗完狗回来从她嘴里抢走半个包子。
  黎也趁机问了他些细节,他一离她近,手就不老实,捏捏耳垂摸摸脖子,刚开始还会正经讨论两句,最后变成蒙了头的“嗯、对、不错、很好”,黎也就懒得跟他说了,自顾打文案稿。
  见他闲的没事,把手机甩给他,让他自己惹的锅自己解释去,但给过去没一分钟,这人翻进微信,直奔了自己那栏。
  黎也静静看着他点进去设了个星标好友,又看他给自己添了个备注,也不能说是添,是把那些字母连成的词删掉余下一个S。
  这些全都在她的注视下完成,做完之后抬头,俩人默然对视一眼,黎也挑了挑眉:“解释完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