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安安明白,他是在帮自己。
非亲非故,站在高楼顶层的人向芸芸众生的自己,伸出援手。
所以同样是那天晚上,她敲响了李斯珩的套房。
她不单纯,她知道敲响那扇门意味着什么。
可她也知道,这一天早晚会发生,无非是对面的男人是谁。
如果是李斯珩,那真是一个再好不过的买家。
他值得自己弯下脊梁,献祭一切。
她只是忘了,那天晚上,男人抱着自己,最最抵死缠绵时,他喊的是‘边月’。
恰如此时此刻,他坐在自己面前,大厅的光打在他的脸上,刻画出深层阴影,一样的漠然。
第41章 第一名媛】
恰如此时此刻,他坐在自己面前,大厅的光打在他的脸上,刻画出深层阴影,一样的漠然。
他说:“时安安,你若安分一点,不要招惹边月,我起码可以保下你。”
时安安这才如梦初醒,注视自己面前的李斯珩。
“保下我?然后呢?”时安安轻声问,之后,一声低笑,像是自嘲:“李斯珩,我刚刚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男人眼眸轻抬,示意她往下说。
时安安笑容加深。
她眼眉弯弯的,笑的很好看。
“我突然想起来,那天我们做爱,你喊的是边月啊。”
时安安抬手,轻轻摸自己的脸,“李先生,我同你的边月,长得很像吗?”
李斯珩脸上的波澜不兴,在瞬间破裂。轻微的戾气,染上温润眉眼。
时安安真是忍不住,大笑出声。
所以装什么呢?他分明就是那么喜欢。
“时安安,”李斯珩的声音冰冷一片,“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疯啊,我好得很,我要不是好得很,我如何会终于承认,你是如此的爱边月。”
时安安轻叹息,眼中一片死灰绝望,“你现在打算怎么对我呢?你也想杀了我吗?”
“你不必在我这里咄咄逼人,我不至于想要你死。”李斯珩捏着眉心,沉声:“你不知边月有幽闭恐惧症,你只是刀,我确实要怪,但你并非首当其冲。”
时安安的眼泪落下。
她真不知李斯珩这一刻的理性,究竟是不是另一种残忍。
“你说这种话,是因你良心不安吗?李斯珩!你也知你对我....太狠?”
时安安眼眶通红,她声音哽咽,“我承认我那日进你房间,是想要靠你走得更顺一些,可我...也是真的爱你。”
“你的爱于我而言,分文不值。我能给你的,只是资源。”李斯珩皱眉,眼中最后的温情散去。
他说:“时安安,我不是良心不安,我只是可怜你被我父亲当枪使。”
时安安肩膀垮塌,愣愣看着李斯珩。
门口传来脚步声。
时安安蓦然转过头,看见李听墨面色冷峻,快步朝着这边走来。
时安安心口骤停,脸色更苍白。
李听墨温和面具早就掉了,他走到时安安面前,二话不说,给了她一耳光。
“贱人!”李听墨咬牙切齿,额角青筋暴起:“看看你做的好事!你是想所有人给你陪葬吗!”
时安安被打得半天没回过神,她怔怔的捂着脸看向李听墨,眼泪汹涌,“我不是按照您的要求去做的吗?”
“我让你把边月带走,你为什么不动?害得沈津辞赶到,救走了边月!”李听墨说到这里,愤愤看向一旁的李斯珩,“还有你,你去给沈津辞通风报信,你是不是疯了!”
“是您疯了吧?”李斯珩平静冷漠,他起身,比李听墨高出一些,在已经衰老的男人面前,他气势已经盖过他:“您为了要得到边家的遗产,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敢做了。”
“我又有什么错!”李听墨并不觉得自己有问题,他缓缓道:“边月这么多年在李家,我对她不好吗?是她跑去嫁给沈津辞,背叛了李家!”
“是我先不爱边月了。”李斯珩字字冷漠,“爸,是我先不爱她了,她也算是你看着长大的,你不能对她这么残忍,逼着她嫁给已经不爱她的我。”
“残忍?”李听墨听着发笑,“我不想听同你解释你和边月的婚约是为了什么,也不想一再地告知你,你为何要娶她,李斯珩,你如此感情用事,真是叫我失望!”
李听墨重新看向一旁的时安安,这一次,他的眼神更冷漠。
“香江已经不适合你了,看在你帮我做过事的份上,我会给你改名,送你出去。”
时安安眼神颤缩,很不甘:“我是个公众人物!你要我隐姓埋名过一生?”
“你也可以去地下过一生。”李听墨不耐地说:“我还命人每年给你烧纸,如何?”
他不是在开玩笑。
时安安脸色煞白,瞬间沉默。
直到门口重新传来脚步声。
“伯父,斯珩?”女人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笑意,缓缓温柔,她说:“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时安安顺着声音看过去,看见了一张符合她所有想象的,关于千金小姐的脸。
身材高挑,温柔大方,高贵明亮,一身黑色长裙气质名贵。
她像是被放在丝绒匣子里的顶级奢侈品。
比起边月那被养出来的一身娇衿,高傲清冷,眼前的女人,显然有亲和力的多,也更上流。
她用华贵的衣料和装饰品,覆盖不能窥测的内心。
此时,女人款款走向三人,目光落在时安安身上,几分疑惑审视。
她说:“没有见过这位小姐,这是?”
“她不重要!婕凝,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李听墨脸色变的和煦,他一脸温和的看着庄婕凝,柔声道:“你应当和伯父说一声,伯父好叫人去接你。”
婕凝,庄婕凝。
时安安当然知道这个名字。
这是香江仅次于沈李两家的大家族,庄家的小女。
时安安从别的名媛口中知道,庄婕凝向来与世无争,在国外进修医学,是个崇尚自由的无国界医生。
哪怕再怎么喜欢在背后评头论足的大小姐,也会在啊提到庄婕凝时,暗暗赞叹的说一句,“婕凝啊,那可是咱们香江的第一名媛,不像那个...”
后半句未说出口的话,是不像那个边月,一身被惯出来的臭毛病,最烦人。
“不用这么麻烦,我和您还有斯珩之间,难道还需要这些虚的吗?”庄婕凝的声音响起,温柔明礼,她似是疑惑,说:“伯父,边月呢?边月去哪了?”
这话让现场死寂。
庄婕凝看向沉默伫立的李斯珩,眨眨眼,乖巧烂漫,她轻声追问,“斯珩,边月呢?边月去哪了?”
时安安才想起,边月似乎是庄婕凝的好友。
“婕凝,边月结婚了。”李斯珩声音很沉冷,“你要是想找她,可以去沈家。”
“沈家?”庄婕凝美眸惊愕:“边月嫁给了沈津辞?”
第42章 【爱心午餐】
她话语中的惊愕让在场三人神色各异。
李斯珩最平静,他只沉默片刻,就说:“边月想嫁沈津辞,那就随她好了。”
“你...你们不是有婚约的吗?”庄婕凝闻言表情焦急,很可惜般,“好端端的,怎么就分开了?我前两年在国内时,你们不是很好吗?”
李斯珩说:“那也是两年前,现在婚约已取消,从今往后男婚女嫁,都不相干。”
李听墨神色更肃杀,李斯珩的话,分明是说给他听的。
庄婕凝则似乎在思索李斯珩话语中的可信度。
停顿片刻,她看向时安安,眼中染上冷意:“我问你,斯珩同边月分开,是不是因为你?”
“这同我有什么关系?庄小姐,边月的腿长在她自己身上,她要嫁人,我有何办法?”
时安安冷淡微笑,她今日已经穷途末路,没什么可怕的了。
“婕凝,你无需和这个女人多费口舌,你今日刚刚归国,不妨叫上你父亲,晚上我们两家人一起,吃顿便饭。”
李听墨恢复温柔家长做派,他说:“我也许久没同你父亲说话了,这个机会难得。”
庄婕凝笑容乖巧,说来的路上就已经同父亲打过招呼了,父亲已经在安排了,uncle不用着急。
李听墨赞许看向庄婕凝,眼神柔和,“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uncle认识的孩子中,最懂事的。”
李斯珩早已不厌其烦。
眼看着事情告一段落,他一言不发起身,往楼上走。
庄婕凝见李听墨脸色变了,连忙对着李听墨说了些好听的话。
李听墨瞬间面色好看不少,被庄婕凝哄着离开。
大厅只剩下时安安同庄婕凝。
庄小姐坐在沙发上,上下打量面前站姿僵立的时安安。
她优雅微笑,温柔道:“时小姐不是明星吗?怎么连站都不会站?难道是因看我不顺眼,故意的?”
时安安脑中空白一瞬,恍然大悟,“你是故意的?你方才还装作不认识我?”
“那又如何?”庄婕凝笑容扩大,只是眼中没有掀起半点涟漪,她轻声低语:“你不过就是个三流演员,能够站在李家的大厅,已是你祖坟冒烟,你该庆幸你遇到的是边月,换做我,你早就连骨头都喂狗。”
时安安感到一阵悚然。
眼前这个女人,分明还是一副温柔面孔,可说出来的话,却叫人胆寒。
而庄婕凝突然一脚踹在了时安安的膝盖上,尖锐的高跟鞋带来刺痛钻心,时安安没有防备,直接跪在了地上。
她尚未来得及喘一口气起身,庄婕凝已经一脚踏在她的背上。
时安安感受到屈辱和疼痛,铺天盖地。
庄婕凝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高高在上,她说:“时安安,滚出香江,从今往后不要再回来,边月的男人,也是你能碰的?”
她是在替边月教训自己吗?
“我同边月斯珩一起长大,边月好说话,我可不好说话。”庄婕凝说:“你要是再敢让边月烦心,我弄死你。”
和刚才的温柔淑女,判若两人。
这才是真正的庄婕凝。
时安安脑子充血,脸通红,气到想吐。
但是她什么都做不了,她只能像一条狗一样趴在地上。
边月....
边月....
她的人生,都毁在她手上了,她让她活成了一个笑话!
边月睡醒已经是次日,anny坐在她的床边,脸上的妆容哭花,黑色的眼线膏体顺着眼泪流了满脸。
真是鬼都惊。
边月被吓得差点没重新晕过去。
“边月!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anny激动的凑近她,开始嚎啕:“我差点以为!差点以为沈津辞要弄死我!”
原来还不是为自己哭的,是被沈津辞吓的。
边月绝望闭上眼,哀叹:“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anny一边哭一边问:“什么事啊?”
“你用的究竟是哪个牌子的眼线,你能不能告知我,我避雷。”
边月唇角抽动,闭着眼不忍看:“你知不知你现在有多吓人!先把你脸上的泪擦擦干净吧!”
“什么?我妆花了吗?都怪芋头!她同我说这个睫毛膏好用!”anny的眼泪收放自如,已经停下,拿出纸巾镜子补妆。
边月松口气,睁眼坐起。
手上的痛楚轻微了不少,只是脑子发胀,边月抬手揉了揉,“你怎么过来了?”
“我哪里敢不过来!沈津辞昨日前脚把你带走,后脚他助理康宇就派人把剧组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说绝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安全死角,免得这种事再发生!”
anny心有余悸,从地上拿起一袋水果,“对了,我还专门拿了水果给你!”
边月头更痛了,也不知anny这个工作上的大魔王,为何在日常生活中总像个生活不能自理的痴线。
“你知不知,草莓和青香蕉一起吃,是会中毒的。”边月无奈看着anny,“你想毒死我?”
“这样吗?”anny恍然,“难怪沈先生刚刚对我那么凶。”
边月叹气,“《盛世颜》那边在接触新的女主了吗?”
“在找了,但是和时安安差不多咖位的,又要临时有档期的,比较少。”anny说:“更何况,我们还要合适这个角色的,更少了。”
“一时半会急不来的,先边走边看吧。”边月顿了顿,道:“你刚刚来时看见沈津辞了?”
“是啊。”
“他还在外面吗?”边月说:“我想找他说些事情。”
“你要不去他公司吧!”anny眼前一亮,提议道:“顺便带个爱心午餐。”
边月举起被包得圆圆的手,“你看我这个样子,要如何做饭?”
“又不要真的让你做!”anny撸起袖子,跃跃欲试:“我做!你带过去就好!”
“别!”边月把anny扯住,“我结婚证还没捂热乎,不想那么快就没老公了!”
于是2小时后,边月拎着外卖,和anny一道上了车。
路上,anny开车同边月闲聊,“边月,之前报道说沈津辞身患绝症,是不是真的啊?”
“这件事....”
边月皱眉,正欲斟酌,又听见anny嘿嘿一笑。
“要是真的,沈津辞一死,你就是香江女首富了啊!”
第43章 【人心位置】
边月很是郑重地偏过脸,看着anny。
恰好是红灯,anny默默将车停下,好好学生,发问:“边...边总,你为何看着我?”
“难怪沈津辞看你不顺眼,”边月摇摇头,收回目光,“你真的是一点都不盼着人家好啊?”
“我为何要盼他好?边月,我只希望你好。”
绿灯跳动,anny轻踩油门,车子缓缓滑出。
anny认真地说:“边月,人心就这么一点位置,如若可以,我只盼你好。”
边月心脏是被重物击中,迟钝的痛觉,还是蔓延。
人心就这么一点位置。
是啊。
人心的位置,一贯是小的。
边月同李斯珩告白时,只有17岁。
那年的香江女高和维城中学只有一道芙蓉街的距离,但却有如隔着天堑。前者是重点国中,香江所有的名门贵女,都在这里念书,后者是外来务工人员的孩子齐聚,师资良莠不齐,时时因为各种斗殴丑闻上社会头条。
香江女高的校长在每周的早会上,不厌其烦的一再重申,咱们是重点国中,和对面那群上不了大学的职业生不同,也无需有什么交集。
边月听不进去,她喜欢维城中学后山的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