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敬畏都是出于恐惧,可只有这一刻的愤怒,是由心而发的真实感受。
沈津辞知道,若是世人得知真相,也只会觉得他鸠占鹊巢,行迹不齿。
可是沈津辞不在乎,他冷冷看着戴江青,“我的事,轮得到你质问?”
戴江青后背冷汗骤出,连忙道:“对不起,沈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
“当初,那个人,他知道边家要遇难吗?”
沈津辞问话尖锐。
戴江青惊恐看着沈津辞,光影在他的身上浮动,有那么一瞬间,照清了他脸上的所有情绪。
只是一眼,戴江青好似看见了死去的沈津辞,真正的沈家公子。
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为什么一个人看起来是举世无双的君子,另一个人,却叫人不寒而栗,好似地狱出来的玉面修罗?
戴江青脸色苍白,喃喃道:“您现在追问这个...”
“我不想听你的搪塞,我要的是结果,我大可以告诉你,今日,我想要的答案得不到,我不会让你离开。”沈津辞声色寡冷:“沈家这么多地方,我总能找到一处,让你待到死。”
戴江青面露恐惧,他眼中是深深的挣扎,良久,他才说:“当初...少爷知道。”
沈津辞对于这个答案,感到了意外。
他已经从沈昭礼的暗示中,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到这一刻,真相铺陈,如此龌龊。
沈津辞西装衣摆下的手握成拳,声音冷的像冰:“他不是爱边月吗?他就这么看着?”
第184章 【胜过自己】
沈津辞西装衣摆下的手握成拳,声音冷的像冰:“他不是爱边月吗?他就这么看着?”
沈津辞的问话,让戴江青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他眼神有掩饰不住的鄙夷,缓缓道:“沈先生,您应该知道,身处在这个位置,所谓爱,原本就该排在家族利益之后,少爷做的很好。”
在戴江青的眼中,眼前的这个沈津辞,不过就是当初沈书因为没得选,才勉为其难选择。只有少爷,才真的配得上沈家的一切。
那是真正的,倾注了沈家上下所有的资源,严格养大的继承人。
戴江青厌恶沈津辞身上,那种暴力血腥的嗜血因子,哪怕是如今,沈津辞衣冠楚楚,看起来淡漠矜贵,但是戴江青也知道,他永远都是那个一身暗色的不良分子。
他本来是不配站在上流社会的世界里的。
他活在最暗色中。
现在的一切,不过是因为少爷死了。
沈津辞不在乎戴江青的看法,他已经知道答案了。
所以男人开口,声音淡到听不出情绪,“你可以走了。”
戴江青一愣,没有想到沈津辞竟然真的就这么轻易的让自己离开。
他不确定的看着沈津辞,错愕低声:“我...我现在可以走了?”
沈津辞没有说话,戴江青松了口气,他转身,没有迟疑的推开书房的门,快步离开。
只剩下沈津辞,被留在这一室昏暗中。
其实真正的沈津辞认识边月的时间,远远早于他。
甚至是李斯珩,他认识边月,陪在边月身边的时间,都远远多于自己。
在边月的人生中,他曾经是个名副其实的旁观者。
他看着他们口口声声的说爱边月,但是却心照不宣的,将她放在家族之后,自己的野心之后。
沈津辞依旧记得,真正的沈家大少爷,在日记中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这一生,无愧于心’。
无愧于心吗?
倘若边月就这么站在他的面前,他真的能做到问心无愧吗?
沈津辞心中满是复杂的情绪,一种剧烈的,关于怜惜的情绪,在心中弥漫。
他想,他的月亮,真是吃够了苦,这个光鲜亮丽的世界,好像对她而言,真是糟糕透顶...
边月从李听墨处离开,刚进家门,就同一个老人擦肩而过。
后者的步伐太急切了,直接撞到了边月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心的!”老人的声音颤抖苍凉,满是惶恐。
边月没多想,扶起佝偻着腰的老人,关心道:“您没事吧?”
此人,正是刚刚从沈津辞的书房里出来的戴江青。
戴江青震惊的看向边月,看着她骤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眼中是说不出的震惊。
但是很快,他收敛表情,一声不吭的离开了。
边月疑惑地看着老人的背影,对于他的行色匆匆,感到疑惑。
她皱着眉,收回目光,看见不远处,沈昭礼靠着墙,正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诶,边月。”沈昭礼挑眉,一脸揶揄:“你怎么走路不看路啊?”
边月倒是没有回嘴,她走向沈昭礼,不解道:“这个老人家是谁啊?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是家里新来的管家吗?”
“无关紧要的人罢了。”沈昭礼懒懒道。
边月听他这么说,点点头,没有追问。
她现在满心,都是边姝可能还活着的消息。
这个消息对于边月而言,真的太不可思议了。
边月心不在焉的往大厅走,沈昭礼看着她的背影,叫住她,“边月,你知道我以前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吗?”
“啊?”边月愣住:“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以前很穷,我是沈书的私生子,我和我的妈妈在国外的贫民窟生活,很小的时候,我就学会了从别人手中抢东西。后来,沈书找到了我,给了我所谓的补偿,也不过就是一点钱。我拿着这笔钱,带着我妈妈离开了贫民窟,15岁,我就考上了常青藤大学。”
边月在沈昭礼平静的语气中,读出不易,“你当时一定很辛苦吧?”
“不算什么,”沈昭礼笑笑,在边月惊讶的目光中,解释道:“这个成绩对于沈书而言不算什么,他甚至没有打算让我回国,更不要说承认我的身份。”
边月明白,沈昭礼说的是真的,区区一个名校学历,利兴一抓一把。
“我心中不甘,我不明白我究竟哪里差了,我和我妈妈要在夹缝中生存,却换不来这个男人的半个眼神,后来,我在美国湾区成立了独角兽企业,3年后,在纳斯达克上市,与此同时,我回国了。边月,你猜的没错,我年纪很小,我今年才85岁。”
沈昭礼精致的五官,满是讽刺笑意,他说:“所有人都觉得,我真是一个天才,可是我知道,沈津辞比我还有能力,他才是真的当之无愧的天才,我看着他从85岁到25的人生履历,我知道我这一生都可能要追赶他的脚步。”
“沈昭礼....”
“边月,我和你说这些,我是想告诉你,我其实应该很讨厌沈津辞的,但是...他真的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内心深处,我已经将他视作了家人,只有他,将沈书都不肯承认的我,放在了整个利兴最核心的位置上。”
沈昭礼深深凝视着边月,严肃道:“而他,不管旁人怎么说他,你都要相信,他绝对不会伤害你,更加不可能做伤害你的事,边月,他把你看得比他自己都重。”
边月微笑,同样认真的看着沈昭礼,她缓缓道:“我知道,我明白你想说的,昭礼,我也是把你当作弟弟的,我和津辞一样,没把你当外人。”
沈昭礼表情舒展,又恢复成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他笑笑,语调闲适,又恢复了那个没有正形的样子,“好了打住吧,老子不是和你煽情的!”
“知道!”边月也笑了。
她笑意开怀,不经意看向一旁,沈津辞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两人对视,边月笑着小跑向他,将他抱紧,她说:“出门在外时,总有点想你。”
第185章 【爱意升温】
沈津辞知道边月是在撒娇,也知道她的话语中,没有太多的实际意义,只是单纯的表达情绪。
可他还是揉了揉她的头发,温和道:“和李听墨谈得顺利吗?”
边月脸上的笑容淡下,她将刚刚发生在李家的一切都说了出来,她皱眉,眼中有不安:“津辞,我不知道李听墨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可是,他确实也没有必要用这种事来骗我。”
“边姝是谁?”一旁旁听的沈昭礼好奇问道。
“我的堂姐,比我大5岁,我13岁那年,她突然消失了,所有人都告诉我,她已经死了,这么多年,我没想过她竟然还能活着...”边月皱眉,表情黯然:“她有很高的钢琴天赋,我曾经学钢琴,就是因为崇拜她。”
“你是说,你的堂姐边姝可能还活着,而且是在李听墨的手中?”沈昭礼轻‘啧’了声,意味深长:
“李听墨是不会心甘情愿就把人交出来的,他说要你撤销律师函,这可能只是第一步,之后,他就会用边姝一直威胁你。”
“我当然知道,可是...我不能明知道她可能活着,还是装作不知道。我的大伯,也就是边姝的父亲,当初是为了救我父亲被人当街害死,现在,她如果活着,我不能不找她。”
边月说到这里,表情难堪,“津辞,如果我堂姐还活着...这样朝令夕改,会不会对你很不好。”
“怎么会?只要月月想做的事,我都支持,如果这个人活着对于月月而言,是一件开心的事,那就很值得。”沈津辞的语调近乎纵容,他说:“月月只要开心就好了。”
边月没有忽视沈津辞眼中的心疼,她抬手摸摸他的眉眼,也不在意沈昭礼在场,小声说:“你也要开心。”
沈昭礼想,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刚刚难得说了这么多煽情的话,此时,他看着边月和沈津辞,竟是生出了两人正在相依为命的错觉。
后来过了很久,沈昭礼才明白,那是因为,爱会叫人软弱....
边月夜里如愿搬进了沈津辞的房间,她躺在床上,看着一室冷清的装潢,提议过段时间,要在房间里放几个花瓶。
沈津辞抱着她,问她喜欢什么种类的花。
边月说不知道,她好像什么花都喜欢。
顿了顿,边月又说,可能是以前,没怎么收过花。
声音有点委屈。
沈津辞心疼的厉害,他将她抱紧了些,说以后想收到什么样的花都可以。
两人在昏暗的夜色中,视线碰撞,莫名其妙气氛就变得暧昧胶着。
边月感受到沈津辞的吻落下,他的手扣着她的后颈,几乎是激烈的吻。
他今天的情绪,有些患得患失。
边月在这一刻感受到了,可是又不知道,这一切是因为什么。
她有些喘不过气,却又在这种游走在痛苦和欢愉的体验中,感受到了身体的热意和躁动。
气氛快要失控,突然,边月感受到小腹绞紧的疼痛。
她声音不稳,低低哑哑的说:“沈津辞,我来月经了。”
男人动作顿住,之后亲吻她的额头,收放自如,他温声道:“我去给你拿东西,你等我。”
边月点头,有些尴尬。
沈津辞带了卫生巾回来,还有暖敷贴和一杯热水。
他说:“先去把卫生巾和暖敷贴换上。”
边月笑眯眯的朝着沈津辞伸出手,说:“肚子疼,不能自己走路。”
真是孩子气的话,偏偏沈津辞眉眼染上笑意,抱着边月去了盥洗室,还不忘说:“是我刚刚考虑不周了,怎么能让你自己去?抱歉。”
“哼。”边月娇嗔,一本正经地说:“那就...罚你今天晚上都要抱着我睡。”
“好。”
后来,沈津辞抱着换好东西的边月,重新回到床上,边月指着床头的热水,故意为难道:“不应该是红糖水吗?”
“红糖对痛经没有缓解作用,我放了点姜片。”
边月伸着脑袋看,果然,底部飘着几块薄薄的姜片,一股生姜的味道,也扑面而来。
边月嫌弃皱眉,连忙将脑袋缩了回去,“这闻着就很辣。”
话落,手中被塞了颗小小的糖。
沈津辞说:“月亮公主,喝完了可以吃块糖。”
边月总算是满意,停止挑刺行为,开始乖乖喝热水。
喝完,她靠在沈津辞的怀中,昏昏然欲睡,只感觉沈津辞的手贴着她的小腹,一下一下轻轻按着。
他的掌心很烫,缓解了不适。
边月半睡半醒,问他:“沈津辞,为什么你照顾人的事,做的这么娴熟啊?”
大户人家的少爷,金尊玉贵长大,哪里需要照顾人?
男人沉默一瞬,轻声道:“慢慢学的,有心学,会学得会。”
沈津辞确实也没做过照顾人的事,那种生死难料的日子,自顾不暇,又哪里会有闲心去照顾别人。
只是边月来到自己身边后,他总是想着,能够尽可能的,让她过得开心一些。
她是冒着风险来自己身边的,沈津辞不想她还有掉眼泪的风险....
边月醒来,看见手机上显示李斯珩的未接来电。
边月小腹疼痛,估摸李斯珩的电话是为了边姝的事情,于是回拨了回去。
“边月,你醒了。”李斯珩声色温润,柔声道:“今日,你想同我去看看边姝吗?”
边月的睡意清醒,她紧握手机,声音也冷然:“今天?”
“是,我陪你去。”
边月皱眉,低声道:“我需要沈津辞陪我一起。”
“边月,你知道我这么提出,就是不允许有外人在。”李斯珩淡声:“边姝这个人,你如果想见,只能是你和我两个人去。”
边月表情冷淡,“是因为害怕我强行把人带走吗?”
那边,李斯珩沉默一瞬,之后,他说:“是。”
边月心中翻涌起一股火,她声音更冰冷:“李斯珩,你都已经身体抱恙了,何必还让自己活得这么辛苦?”
“你在乎的,真的是我的感受吗?”李斯珩的语调温柔到病态,“时至今日,月月,你还会在意我辛不辛苦吗?”
第186章 【变得心软】
李斯珩的语调温柔到病态,“时至今日,月月,你还会在意我辛不辛苦吗?”
边月垂眸,握着手机的手不住发紧:“我们之间再问这些话已经没有意义了,你心中清楚,我没办法原谅李家的所作所为。”
“我知道。”他的声音依然温和。
边月顿了顿,声音更加紧绷:“可是李斯珩,我们认识这么久,我知道那七年,我们之间是有真心真意的,我不会抹杀我的过去,我也敢承认,我不想你有事,至少,我希望你一生平安喜乐。”
“你希望我平安喜乐,可是你不会放过我父亲和李家?”
“是。”
李斯珩笑了,她的声音透着苍凉,“月月,我是风骋的董事长,这两者是相悖的。”
边月当然知道,人生总有很多无能为力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