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时星自己的母星,人们往往把生存当做最重要的事情,毕竟是宇宙里最极端的危机四伏的环境,无论是本身爆裂的性格,还是出于对混沌破坏的喜爱,在那里一天好日子都别想过。
仔细想想,她来到地球之后,倒是真的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悠闲时光。
平坦的海床上生机勃发,他们游了一会儿,时星骑上一条路过的鲨鱼,抓着它的背鳍一下子冲出十几海里。
“咦,你看那里不错。”
她指着前方,在一片陡峭锋利的海底悬崖旁边,是一个天然形成的洞窟,还有附近因为水流冲刷和低温导致很少植物生长的地面。
“我们在最大的洞窟那边制造出湍急的水流,形成急速漩涡,这样一来船只和潜水等实验就会避开这里。”
时星从肚子里吐出来一个事先制造好的仪器,安装在最大洞窟上方的悬崖上,然后指着空地说:“这边位置够大,就在这里建个实验室吧。”
仪器一打开,周围的水流猛然变得混乱起来,一层层的波纹向外扩散,附近的整个海域发生了震动。
“啊,功率开太大了。”她手忙脚乱地把仪器调试好,“成功,接下来就把房子搭起来就好了。”
舒憬已经有条不紊地把各种建筑材料摆在了地上。这些新型材料都是他们利用之前的几个月自行炼化出来的,为此差点掏空了公司的家底。
时星再把隐形装置安好,然后和他一起搭建起房子来。
在幽深的海底,隐隐约约有一丝不同寻常的光芒透露出来。假如人类的肉眼或是仪器能够观测到这里,想必会大吃一惊,吓得夺路而逃。
只见一只巨大的黑色怪兽潜伏在海底,它看不出形状,远远瞧着身上有许多亮色的花纹。只有靠近了瞧,才会讶然发觉那是无数的眼睛,凝望着那瞳孔深处,旋转的纹路犹如一个漩涡,将人吸入地狱的深渊。
在海水中漂浮的海草,是它的触肢,合拢的皮肉张开,露出层层迭迭数不清的利齿。
如此的镇海猛兽,似乎在守护着自己的海底宝物,对所有来犯者虎视眈眈。
但事实上,时星只是趴在那儿休息。
实验室的地基和外墙建好了,她的懒病也烦了,说什么也不肯动一下。
距离天亮还有两个小时,明天还要上学,她便停下来倒在地上装死。
舒憬抓着她无数摇摆的触手寻找她的头部,最后无奈放弃:“别在这里睡,之前我们不是路过了一处火山?”
“嗯?”
“不想泡温泉吗?”
所有的眼珠顿时滴溜溜地转了起来,时星一把将舒憬缠住,拽着他就往刚才路过的海底火山游去。
这里的温度极高,地面上是一层层已经冷却的火山岩,以及从地底冒出来的红色岩浆。
如此致命的高温,对时星来说却像感觉不到一样。她搅了搅滚烫的海水,找了个裂缝把触手伸了进去。
“真舒服!”
她一边感慨着,一边把自己庞大的身躯挤入岩浆层里,顺便再把舒憬摆在旁边的石块上坐好。
他左顾右盼:“这里确实是比较适宜的温度。”
一个自己就是不断产生高温的能量体,一个是皮糙肉厚的不知名团块,统统在这处海底火山找到了一丝平静。
“以后可以多来这里泡泡温泉。”
“好。”
两个外星生物在海里面玩得愉快,也不知道让监控海底数值的监测站多么心惊肉跳。不过好在除了计算机的警报声关不掉之外,其实也没发生什么可怕的事。
耗时将近一年的时间,接近暑假的时候,王娟和安国强正式在法院离婚,因为两个孩子都已经成年,所以法院没有判谁跟着谁,也没有抚养费,甚至都没有分割财产。
而安家本来也没有多少钱财,除了“跑路”时打包的那些衣物,王娟什么都没有拿到,相当于净身出户。
但安胜男丝毫不在乎,只要以后不再和父亲弟弟扯上关联,钱有的是机会可以赚。
至于养老,那么多年后的事操心什么?
案子能拖这么久,主要是安耀祖结婚的问题。二十万的彩礼安国强拿不出来,就起诉要王娟也负担一半,毕竟安耀祖也是她的儿子。
王娟本人是想付的,但一来她也没那么多钱,二来安耀祖的彩礼属于不必要支出,在法院看来不属于家庭正常开销。
现在政府正在宣传少彩礼或者不要彩礼,安国强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最终这场扯皮大战结束了,安耀祖还是没有拿得出来这笔钱,被女朋友的家长带人狠狠揍了一顿,据说两个月不肯出家门。
也有可能是身体不允许。
“这次期末考你们没给我搞什么幺蛾子吧?”何雨瑶被时星和舒憬两人层不出穷的作妖给弄怕了,“希望我不会在年级通报上看到你们的名字。”
“怎么可能呢?你也太小瞧我们了。”时星噘着嘴说。
“这不是小瞧不小瞧的事吧……”
这回还真没有,她老老实实地答完卷子,既没有量子复制别人的答案,也没有和舒憬串联,而是一题题琢磨着如何继续把名次维持在年段五十名左右。
说实话,还挺累的。
期末考之后还有一个星期的讲解时间才会放寒假。语文课上,林老师将大家的试卷发下来,另外还附带了几张印满了字的纸。
“这是什么?优秀满分作文大赏……”
“同学们。”林老师说,“这次考试,我们年级组把年段里作文拿到满分的全部都挑出来,打印给你们阅读。你们也可以看看这些同学的句子、词汇运用,名言警句,还有结构框架,知道优秀作文是如何写出来的。”
前座的王萱蝶举起手:“老师,这里面还有零分作文呢?”
“没错,最后三篇是拿了零分的作文。其实低分作文有很多,那些没写完的,字数凑不够的就不说了。这三篇是比较极端的反面例子,你们要记住,像这样的作文绝对不能写。”
时星展开卷子,看到了那三篇被标为零分的作文。
打开第一篇,让她以为自己误入了小学二年级道德质量教育课堂。
一个小女孩的红气球飘到了树上,周围的人都视而不见,只有小女孩站在树下哇哇大哭。乐于助人的中学生路过,帮小女孩摘下了气球。旁边的老太太问他叫什么名字,他说他叫雷锋!
而且八百字的要求只写了四百多字。
王萱蝶啧啧称奇:“太有创意了!太有创意了!”
零分作文不像满分作文那样可以看得到名字,大家嘲笑过后,不知道是哪个“小天才”写的,也就过去了。
第二篇估计把语文老师看得两眼一黑,该作文居然描写了一个公交车逃票的故事。也不知道是作者的亲身经历还是他编的,但他们班语文老师课后绝对要抓着作者好好拷问一番。
一篇比一篇逆天,当大家看到最后的“杰作”时,人都傻了。
“这……这也往外写啊?”
“太牛了,这算不良引导了吧?”
第三个故事,主人公是一个初中女生。
她其貌不扬,性格内向,在学校里没有什么朋友。因为家境贫寒,人又孤僻,常常遭到同学的鄙夷,甚至班级里丢失了财物,都怀疑是她偷窃的。
她在学校遭到严重的霸凌,被堵在厕所里面,被泼污水,书包被人划破。回到家里,她甚至不能和父母哭诉,因为这样只会遭来怒骂和教训。
双腿颤抖地被罚站在墙角,背上和胳膊上衣架抽出来的伤痕隐隐作痛。
她想:我为什么会遭受这些呢?
谣言永无止境,她寻找不到出路,终于在一个夜晚登上了高楼的楼顶,和世界做了最后一声道别后,一跃而下——
“这么暗黑的青春疼痛文学,居然也敢写到试卷里面。”同桌的章嘉嘉同学推了推眼睛,“写错地方了,应该去网络杂志上投稿。”
尹半夏却是说了句:“万一是这个同学经历过的呢?我认为他们班的老师应该好好和作者谈谈。”
“不愧是我们家人美心善的夏夏……”
时星流着冷汗把作文纸收了起来,年段里人才辈出,她这种规规矩矩地描写自己雨后去看荷花的经历应该不会表现得比别人突出吧。
“别小看人家的才华啊。”章嘉嘉抖了抖纸张,“用词准确,情绪饱满,虽然故事老土了点,但是很直观地传达给了读者,我觉得这人很有天分啊。将来说不定是个作家,可惜老师不让说名字,不然我还真想结交一下。”
这位表面上老老实实,背地里经常上课看小说的团支书同学,在周围的几个人这里都没什么面子,众人纷纷笑道:“那你赶紧去,说不定人家会专门为你写一篇。”
说笑间,忽然有一片阴影落在了书桌上。
此时下课铃已经打响了,大家休息的休息,外面玩耍的玩耍,留在班上的人却都同时把头转向了这边。
不为别的,因为叶一啸来了。
第43章
这位久违的老兄站在时星的桌子边上,今天穿了件白色的羊绒衣,校服的拉链敞开,刚剪的头发清爽地扫过脸侧,不得不承认十分帅气。
在众人瞩目之下,他将一个精致的礼盒从背后拿了出来。
大家捂住了嘴。
他微笑着递出礼盒,然后——
送到了王萱蝶的面前。
同学们:!!!
在震惊的目光下,王萱蝶的脸“腾”地燃烧起来,眼睛垂着不敢看他,连手都不知道往那里摆了。
“听说你很喜欢这种有雪花的水晶球,送给你。里面是真的水晶,还刻了你的名字。”
围观群众的抽气声中,他见王萱蝶低着头不敢收,便把礼物盒放到了他的书桌上,随后附送了一个令无数女生着迷的笑容,接着转身离开教室。
王萱蝶在座位上怔了许久,才把视线转向后座的时星,嘴唇嚅动,却没有说出来什么。
窃窃私语中,无视掉那些在她和王萱蝶两人中来回转的眼神,时星淡定地把语文考卷放进书包里,等待下一节课。
“开玩笑,他以为你会吃醋吗?”
放学路上,何雨瑶十分有“经验”地说。
现在她们上了初中,全部换了自行车上下学,不再有家长接送了。如果不赶时间,她们会推着车回家,路上经过商店街还可以逛逛。
最近叶一啸不再缠着时星或是在她面前晃悠,而是转而开始追其他的女生,据说之前撩了几个外班的,还有外校的,更离谱的是说他有几个社会上的女朋友。
似乎没有“见效”之后,他进而把目光对准了班上的女生。
“你说他喜欢你吧,也不见得,更多是感觉没面子。好像真的追上你,之前那些丢脸的事就可以一笔勾销了。”何雨瑶分析说。
“那把我们家星星当什么了?”尹半夏嗤之以鼻,她估计是小团体里面最讨厌叶一啸的人。“是他哥们面前的谈资?还是妆点他战绩的饰品?”
“话说,安星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啊?”旁边的宁筱筱好奇地问了句。
“我不喜欢男生。”
“……啊?”
还没等时星说话呢,尹半夏就皱皱鼻子,跟着道:“我也不喜欢男生。”
何雨瑶:“再这样下去我要传你俩的绯闻了。”
时星失笑,她没说出来,在未来可能她、尹半夏、宁筱筱还是情敌呢。
呸呸呸,绝对不可能发生!
“说真的,我挺好奇你以后会和什么样的人结婚的。”宁筱筱说。
“我为什么会结婚?未来的事不要这么早下决定,说不定我都活不到那时候呢。”
“怎么可能?”
时星耸了耸肩,没有继续往下说。事实上,她正在策划自己的未来。在海底实验室搭建好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可以放松了,无所事事之下,也许除了和舒憬去别的地方考察,就是睡大觉。
如果不想让别人打扰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安星”这个身份死亡。
不过,这只是她暂时的一个规划,因为她不知道要怎么妥善处理徐慧兰和其他家人。
人类的躯体很脆弱,他们的精神也完全依靠躯体存在,死亡就是永远的毁灭。正如当初真正的时星的灵魂,一旦消亡,就连她也无法捕捉到对方的痕迹。
死亡即离别,徐家人肯定会非常痛苦。
不过,说起来她并不是他们的家人,她还记得自己和真正的安星被掉包的事情呢。
假如安星能够回到家人身边,哪怕她死了,是不是他们也不会伤心?
思考着,时星决定可以把安星那边的规划提上日程了。
暑假里,她由大姨徐慧莹和大姨夫赵涛带着,和两位表姐赵思瑾、赵思玥去了趟西南旅游。
“志愿都填好了吗?”她在飞机上问。
赵思瑾的导播专业属于艺术分类,是提前批,她早在之前就已经拿到了中央广播学院的校内考内定合格,只要高考没有发挥失常,绝对是十拿九稳的。
而赵思玥则比较紧张了:“不知道,之前我去咨询的时候,招生办说我的排名没什么问题,但本来名额就少,我又不知道具体到底多少人报名。感觉还挺悬的。”
她的成绩想要考国际外交学院,其实是堪堪擦过分数线,倘若今年竞争压力大,确实是有风险。
“而且我又不能把这个志愿放在第二,据说那样会直接被刷掉。但是其他学校排在后面的话,其实分数线相差不大,也容易落榜。”
赵思玥抓着头发,整个人显得焦虑极了,在飞机座椅里面挣扎。
“行了。”徐慧莹接过空乘递来的飞机餐,放到她的桌子上,“没发生的事少操心,就算没考上,你是去别的志愿,还是要复读,我们都支持你。”
“就是,别有心里负担。实在不行,你去别的学校读个国际政治,然后出国留学。”大姨夫赵涛在旁边慢悠悠地帮腔。
徐家三人的废品回收公司搞得越来越红火,最近为了积极响应政府的绿色环保和新能源的宣传,同时时星也暗地里推了一把,开始往新型材料研究方面发展。
为了没有更多的诸如股东之类的人参与,导致公司各种奇怪的地方被察觉出来,或者时星一不小心把干扰开得太大导致集体疯狂,目前公司依旧可以算的上是个“家庭作坊”。
除了不涉及机密的其他岗位的员工之外,徐家人全家上阵,就连徐正升和孙巧红两个退休的老人都在公司里领了职位。与清源市其他龙头企业相比,形成了非常畸形的运作模式。
但,只要这个模式不崩溃,也没人能说不好。
赵涛早就给赵思玥存好了留学的钱,早出晚出都是出,他非常淡定。
赵思玥把派发的坚果放进嘴里嚼着,缓解压力。飞机平稳地穿过云层,最终在西南省的高原机场上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