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伊达航露出不敢相信的神情，看向萩原研二再次确认了一遍：“真的会答应么？”
“嗯啊，X酱一直担心的问题显然和我一样，时间和距离是最大的阻碍。可她都已经第二次出现在我面前，还恰好就在隔壁。这显然是命运的安排，阻碍什么的，跨过去就没了，不是么？”
萩原研二举起酒杯，和伊达航碰了一下。
“我能提前三个月预定婚礼的捧花么？”
伊达航觉得今晚上的自己有些跟不上这问同期好友的节奏，他有些茫然地开口：“额？萩原你已经直接考虑到结婚问题了么？进度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我在这三年里把各种各样的问题都想了个遍，却一次都没能向前迈出一步，现在人就在身边，我不想再错过了。”
萩原研二灌下一大口白啤，看向杯中接连升腾的气泡，就像是在注视着飘忽不定的未来一般。
“好朋友婚礼现场扔给我的捧花，一定能给我带来好运的，对吧？”
“行，但是我得先问问娜塔莉，我不确定她那边有没有其他安排，如果没有，到时候就归你了。”伊达航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下来。
能够遇上心意相通的人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萩原研二这些年的经历他也看在眼里，对于那位能够让好友从联谊界直接消声觅迹的X桑也充满了好奇。
但这些都不是今天的重点，伊达航再次开口，总算将话题拉回了正轨。
“不过，你今天找我们两到底有什么事情？你说有事情想要商量，就是指捧花的事情么？”
“不是，我是想问问，你们觉得我留在搜一比较好？还是回爆处比较好？”
萩原研二的神色也凝重了起来，这是一个他逃避了许久的问题。
第25章
“Hagi，你其实原本就想过要踩剎车吧？被藤田部长邀请的时候。”
松田阵平放下筷子，拿起酒杯浅浅地喝了一口。
他回想起那次重装训练后，他和Hagi修完摩托车后，就被藤田部长拦了下来。
藤田部长的邀请他是一口就答应了下来，但Hagi却说想要考虑一下。
“你那时候就说过，被邀请进入爆处组，有些过于一帆风顺，像是毁灭的入口，所以你想要踩剎车。你还记得么？”
听到松田阵平这么说，萩原研二长叹了一口气，抽出香烟，开口“我记得，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想踩剎车的情况下，还是一脚油门冲了进去么？”
“是啊，分配结果下来的时候我光顾着高兴，反倒忘记问你了。”松田阵平迟疑了一下，补充了一句：“是和那次失控的卡车有关系么？”
“啊，算是吧，那次我踩着油门冲过去的时候，心里想着，偶尔油门一口气踩到底的感觉也不赖。所以回去后我就给藤田部长发了邮件。”
萩原研二点燃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轻吐出来，看着缓缓消散的烟气，再次开口：“只是那时候，我没想过，一次的成功并不代表每一次都会成功。”
他回忆起刚毕业没多久的那个月，呼出的烟雾将包厢中的暖光折射出一圈圈光晕，坐在对面的伊达航甚至看不清萩原研二现在的表情。
可旁边的松田阵平却看得分明，他在懊悔。
三年过去，萩原研二第一次正视自己在爆处组的那一个月，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
“小阵平，进入爆处组后，我们那一个月出勤了来多少次来着？三十七？我记得好像是这个数字？一个月才三十天，有虚惊一场的，也有真枪实弹的。那时候你还吐槽，说东京哪里来这么多炸弓单，建议相关部门管控一下。”
“嗯啊，感觉那阵子全日本的非法军火都被集中在东京了，那两个家伙被逮捕以后，地下世界似乎闹腾了一阵子，那之后基本上就很少有TNT流入黑市了。”松田阵平也点起了一支烟，还给伊达航也递了一支。
只不过伊达航却把那支烟放在一遍，皱着眉看向对面的两个家伙。
“你们在那个月内出勤三十七次，次次都是因为炸弓单警报？”
猜到伊达航在困惑些什么，萩原研二笑了起来：“是啊，每一次都是。那时候我们刚进组，如果不是因为这么多次出勤数，我们也不可能那么快升到小队长，爆处和搜一不一样，完全是按能力排位的。”
“萩原，藤田部长没有给你们安排心理疏导么？”伊达航隐约察觉到了问题所在。
“有啊，但是可能对我没什么用吧？是我的问题，在浅井公寓那次事件之前，我从来没有认真地去把那位心理医生的话放在心上。他曾经提醒我，不能只考虑前进不考虑后退，这句话的意思我直到最近才想通。藤田部长当初不愿意让我回去恐怕也是这个原因吧？我有些太自信……”
萩原研二还没说完，松田阵平就开口了，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愤怒。
“Hagi，你不是太相信自己，你那段时间的状态根本就是没把自己这条命当回事！”
松田阵平将烧得只剩下尾巴的烟蒂狠狠地摁在烟灰缸里，拳头握得紧紧的。
“我不知道你当时在想些什么，从前都是你比我谨慎，比我冷静。可那段时间你简直像是被下了降头一样，每次拆弹的时候都只想着赶紧结束，为了能加快速度还好几次不穿防护服，没被我揍之前你干了多少次我可是全从八木那打听清楚了。如果不是遇到X酱，那次在浅井……”
松田阵平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艰难地说出了最糟糕的可能性：“如果没有X酱告诉我，她听到犯人可能能够远程□□，那就会像梦里一样，你和八木他们，都会留在二十二楼，再也下不来。”
萩原研二愣住了，手里的烟头烧到了手指他才仿佛突然被惊醒一般，将那一点烟蒂扔进烟灰缸，伸手握住松田阵平的肩膀，开口问道：“阵平，你是说，你也梦见过我死亡的场景。”
松田阵平直接把对方的手甩开，转过头去，不让对方看见自己微红的眼角，尽管已经很努力地让自己淡忘这件事，但这次被萩原研二再次提起，那个噩梦瞬间清晰地如同昨夜刚梦见过一般。
“没有任何人提醒，目暮警部也不在现场，我看着高处的墙体被炸裂，浓烟裹着碎石噼里啪啦的落下来，电话里传来的只有信号突然消失的嘟嘟声，我连你的尸体都找不到。犯人还跑了，根本没被抓回来，每年还发传真嘲讽警察……”
松田阵平没再说下去，后面的一些内容，他谁都没提起过，包括负责他的心理医生。
萩原还好好活着，犯人也在牢里待着这辈子都没可能出来，不会发生的事情就不要去回忆了。
萩原研二还想开口说些什么，被伊达航直接一人给了一拳头，让他们冷静冷静。
“都过去了，你们两个都别想了！我明天一定要去找负责警备部心理咨询的医师查查你们的病历，你们两个明显都有问题！都不适合待在爆处。”
伊达航待到两个人的情绪基本平复下来，才开口：“萩原，你这样的心理状态，我不建议你回爆处，虽然我还不知道你想回去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但你现在显然不能克服之前的心理阴影，藤田部长之前不让你回去，恐怕也是发现你有自毁倾向。至于松田，你这几年几乎完全没问过萩原要不要回去，是不是也是因为存在心理阴影？害怕他像你的噩梦里一样殉职？”
“是，这家伙本来拆弹技术就没我好，还是留在搜一给班长你打下手的好。”
尽管心里曾经也期待过好友能回来和自己待在一个部门，但松田阵平还是毫不客气地说出了完全相反的话。
而萩原研二本人则是苦笑了起来：“感觉今晚已经得出结论了，让我留在搜一是么？”
“对，你没想清楚之前我是不会同意让你回来的，别忘了你现在归我分管！萩原小队长！”松田阵平特意在小字上读了重音，放完狠话后他灌下一大口啤酒，将账单推到萩原研二面前。
“现在我和班长要进行一下职场霸凌！让现场职级最低的萩原小队长去买单，有问题么？”
“好好好，没问题。班长，你就这么看着他欺负我么？”萩原研二拿起账单，看着一言不发的伊达航，故意用装可怜的语气开口，想要缓和一下气氛。
但他们两个都没想到，伊达航这次根本不吃他们俩这套。
“萩原，松田，我查过了，负责爆处的医师这周的咨询日是周四下午，你们两个现在就预约，我周四下午亲自看着你们去。”
“别啊，班长，我可是刚申请了年假啊！”萩原研二大声抗议了起来，松田阵平倒是老老实实地打开手机预约了起来，他这些年一直有固定做心理咨询，因为那个噩梦造成的后遗症已经好多了，不然他也不可能留在爆处还能升职。
“年假又不妨碍预约心理咨询，赶紧的。”
看着萩原研二乖乖地预约完心理医生，他们今晚的局总算是可以散了。
陪着住得稍远一些的伊达航晃到车站后，送走这位一如既往靠谱的班长，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开始往公寓走去。
高楼在地面上看似乎很近，但实际路程却还是有一段距离，萩原研二抬头看着租屋的方向，双手背在脑后，仰着头说道：“说起来，当初我提议想要搬到这个公寓楼里的时候，小阵平你死都不肯选二十二楼，那边的租金最便宜，那时候我还嘲笑你嫌弃重建的墙面不牢靠，现在回想起来，你是因为那个梦在害怕吧？”
松田阵平压根不解他的话，看着前方的坡道凶巴巴地威胁起自家幼驯染。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好好走路，要是等下你一脚踩空摔个骨折，我就把你往X酱屋里一扔，让她看看这个刚刚跟她告白的家伙有多不靠谱，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想照顾别人。”
这话一出口萩原研二立马勾住了松田阵平的肩膀，将自己的大半重量都压在对方背上。
“别啊，小阵平，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你可要好好带着我走啊，不然我们两个要摔也得一起摔。”
“你想得美，走开，自己好好走。”松田阵平一弯腰就从对方胳膊下面转了出来，疾走几步，将人甩在身后，还故意回头做了个鬼脸。
萩原研二追上去就想仗着身高故技重施，却被躲开。
两个人一前一后打闹着回到公寓楼下。
见到刚刚下夜班回来的几位同事才安分了点。
等电梯的时候，松田阵平突然开口问道：“你都逃避三年了，怎么突然就想通了？”
被他这么一问，萩原研二本来都要迈入电梯的脚步一顿，他后退一步示意其他几位同事们先上去，待到电梯门闭合，他才回头看向松田阵平，见对方流露出一副你要是胡说八道我就当场揍扁你的表情，萩原研二叹了口气，开口：“没想通，但X酱说我美化了自己在爆处工作时的记忆，问我在搜一待得开心还是在爆处做的开心，所以我才想好好面对一下，考虑清楚下一步到底往哪走。”
松田阵平认真地打量了萩原研二的神色，确定他没在说谎后，点了点头，转身就往楼梯口走去。
“我晚上吃太多了，爬楼消化一下，你先回去吧。”
明白他这是不想让自己跟着，需要一个人待会的意思，萩原研二站在紧闭的电梯门外，看着玻璃门上倒映出的自己，弯了弯嘴角。
“活着真好啊。”他吶吶自语着，随着话音落下，电梯门打开，他踏入空无一人的密闭空间内，摁下楼层键，靠在电梯内的扶手上，闭目等待门再次打开的瞬间。
第26章
你不知道萩原研二一晚上的心绪变化有多么复杂。
但你非常确定你今晚的心绪因为他的告白变得相当不安。
尽管不是休息日，但身为滑雪教练的基友和躺在病房里的富泽明日香显然都不是很忙。
看到你的消息后都很快给出了回应。
两条消息回复一前一后相差不到一秒。
基友：【干嘛不谈？谈恋爱又不是结婚，考虑这么多干嘛，开心最重要！你牡丹这么多年终于铁树开花了！就当是体验人生呗！】
富泽明日香：【快，快告诉我是谁先告白的！细节摩多摩多！】
行，第二个回复的意见完全没有参考价值，直接作废。
但基友的意思和明日香在病房里说得一个意思。
有花堪折直须折。
不答应，你日后只怕会更后悔。
毕竟你基本上可以确定，这辈子你都不可能遇到比萩原研二更让你心动的人了。
没有人对你如此上心过。
以前没有，以后，极大概率也不会有了。
谈恋爱不像结婚，要考虑很多，只要考虑自己开心就可以这道理不用她们说你也知道，可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你很想让这份感情可以长长久久，久到带入坟墓。
只不过，现实可能不太允许。
你丢下手机，看着被装进保鲜盒的牛尾汤和洗干净的珐琅锅，忍不住感慨一下萩原研二的小心机。
连着锅一起送来，把你去找他的借口都替你准备好了。
可你要怎么回答，直接告诉他可能六个月以后不分手就可能要维持长久的跨国恋？
正当你纠结着的时候，基友的语音电话打了进来。
“你现在是什么情况，快点如实汇报！”
“没什么进展，就是他说了喜欢。让我给他一个答复罢了。”
你说到后面半句的时候，声音已经小到几不可闻。
“哈？你这算是什么汇报！对方是哪里人，怎么认识的，什么时候朝你下的手？你说六个月，那就是日本人，你才落地几天？所以是同事还是邻居？”
基友的问题像连珠炮一般砸向你。
甚至还不等你回答，她就已经开始逆推了。
“让我想想，你不是会对陌生人一见钟情的那种人，所以说这个人你已经认识有一段时间了。是不是上次你来的时候跟我念叨的爆处组双星？嗯？？？你怎么没声音了？喂？别装信号不好啊！不说话？很好，肯定是其中一个！所以是卷毛的那个么？”
你被基友如此迅速的推理吓了一跳，显然好闺蜜之间知道太多事情并不是什么好事。
只不过她推理错了。
“不，不是，为什么你会觉得是卷毛？！”
“哈，我还以为我这信号真的不好呢，差点被你骗到了。为什么是卷毛？你那次过来给我看了多少次你拍的照片？可劲儿跟我夸对方穿制服的时候有多帅，你全给忘了？但是你这么说，看来不是卷毛，那就是那个一看就很招桃花的长发帅哥？！”
基友说到这直接倒吸一口冷气。
“不会吧？那帅哥一看就是经验丰富女友月抛的样子？X酱，要是这个帅哥跟你表白，你就当体验人生了吧，反正肯定一个月不到你们就要say goodbye。”
基友这个看脸说话的毛病得治！
你小声地反驳道：“倒也不至于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