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
不正经的逗趣模样终于收起,五条悟切入今天的重点。
“小鸟从前的想象都是单一层面的,雨就是雨,龟壳就是龟壳。但在控制两面宿傩的时候,你在想象之上又叠加了一层术式效果。”
锁链不再是锁链,是致使敌方无法使用术式的锁链。对方还是诅咒之王。
就像一台一直以来只玩像素格小游戏的机器,忽然开启3A游戏,没有缓冲没有循序渐进,所以直接宕机。反转术式也无法立刻救治。
“完全依赖大脑的术式稍有不慎就会烧坏CPU,初见的时候我就提醒过你。所以,等小鸟恢复之后,叠加buff的想象我们再一点一点训练。”
卿鸟托腮看向难得正经的五条悟。烧坏过的大脑,真的还能彻底恢复吗?
“小鸟。”
卿鸟歪头。“嗯?”
“你知道叠加buff的想象意味着什么吗?”
“嗯……想不出来。”
“术式利刃会被阻拦在无下限外,但一把带有中和无下限buff的利刃……”五条悟停顿一下,咧嘴一笑:“可以刺中老师哦。”
“……”
卿鸟单手握拳,目光炯炯:“那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她要想象一把中和无下限的巨锤把可恶的老师打进地里!
大脑你争点气!就靠你报仇了!
五条悟看着眼前无精打采的鸟忽然斗志昂扬的模样,又好笑又无语。自己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吗?
他抬手,用手里的教案拍打她的肩膀。“走了,坏鸟。”
“去哪里?”
“做慈善。”
卿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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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名在外的大手町金融区,可远眺富士山美景的安缦东京度假酒店内,在享有顶级城市景观的会客厅里,代表咒术界的总监会成员与非术师世界的当权者分边而坐。
今日是他们签订有关“公共安全条例协议”的日子。
原本以平等,平等中带了些上位者姿态接待咒术界代表的非术师,经过上周“看不见的敌人”一役后,明显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傲慢的人类内心是审视的,但圆滑的处事方式与放低的姿态,让总监会很受用。
双方慈眉善目,说着空话和大义,准备签字——
然后听到一阵离谱的敲窗声。
在这几十层楼高的地方。
众人难以置信地偏头看向窗外。本该是观赏富士山的绝佳角度,此刻被一颗白白的脑袋挡住。白白的脑袋眼睛上缠着绷带,整张脸贴在玻璃上挤压变形……怀里还揣着一个女人。
“……”
认识和不认识五条悟的人都沉默了。
五条悟见会议室里的人都还坐在原处没有动作,于是又不耐烦地敲敲玻璃。
“啊咧……这个是玻璃墙,好像不能打开。”五条悟退后一些,研究了一下眼前分成格的玻璃。
即便五条悟已经用相对温和的方式单手抱着卿鸟,但始终还是不太舒服的。卿鸟死鱼眼的目光向下扫了扫,随后沉痛闭眼——不能使用术式给自己想象翅膀或者竹蜻蜓,这种高度真是要……吓死个鸟!
非术师见五条悟向后退半步,以为这个男人要离开,于是松了一口气,但当他们把目光投向咒术高层的时候……发现对面永远冷静沉稳的长者们,集体倒吸一口冷气。
嗯?
这是为什么?这个男人总不能撞玻璃进来吧?这可是建筑玻璃墙!
非术师的茫然与不解,最终被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破声瓦解。
“哦~哈哟~”
男人笑容灿烂,单手爆破玻璃,轻松站到会议室内,然后把他的鸟放到一边,拍去她脑袋上的碎玻璃渣。
居然说什么哦哈哟!这辈子都要对哦哈哟有心理阴影了好吗!这是什么恐怖/分子头目吗!
非术师们集体后退,然而落荒而逃也不被允许,他们全都被无下限桎梏住,在原地动弹不得。
“大家在开会嘛?”五条悟伸出食指,语调轻快。“伟大的五条悟还没到诶~你们怎么能……”
忽然出现的“不速之客”扯下单边绷带,露出一只漂亮的蓝眼睛。男人的表情是笑着的,态度是不正经的,但眼神冰冷渗人。
“擅、自、结、盟、呢?”
五条悟收敛浮夸的表情,一字一顿地问。
总监会以为上午让五条悟带走虎杖悠仁,他短时间内都会更关心宿傩的容器,不料眼前的人杀了一个回马枪。这不符合五条悟一贯的作风!
那么多年,能严重影响到五条悟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学生时代的夏油杰,一个是……
总监会的男人,一双眼蓦然锐利地扫向卿鸟。
下一秒,他被无下限拽至五条悟身前。大手握住他的后脑勺毫不留情地砸向会议桌。桌面爆裂,男人苍老的面庞被砸得稀巴烂,鹰钩鼻骨折扭曲。
“你们要这群不中用的老家伙保护安全吗?”五条悟看向吓懵的非术师们。“弱肉强食的世界,保护安全这种事果然还是要交给强者吧。”
非术师两腿发抖,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不明白?”五条悟像扔垃圾一样扔掉手里昏迷的男人。浮夸的表情,像是要和身前人做迷藏一样轻松道:“那再杀一个?”
……
“啊不,签……我们和你签!”脑袋宕机的非术师猛地反应过来。
“啊咧,我可是很忙的,你们和小鸟签吧。”
看戏的卿鸟:?
签了一份奇怪的协议,并获得了一笔巨款。
啊……
原来做慈善是这个意思啊。
第23章
强行慈善的五条悟大摇大摆往外走, 临出门前发现卿鸟落后自己两步距离,正低头研究手里的“慈善协议”。
他侧身后退一步。原本只想等她走到自己身边来,可一低眸就见卿鸟另一只垂于身侧的手, 好像无所事事的样子。
卿鸟还在研究手里的协议,一边看一边感慨上层人物将利益与剥削玩得明明白白。她没发现五条悟停下了脚步, 又或是发现了但没有在意, 她掠过五条悟径直往前走。
就在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 那只垂于身侧的手被男人自然握住。
卿鸟的手比五条悟的小很多, 后者的手几乎可以完全包裹住她的。
温热的掌心贴着她的手背,指尖摩挲着往下探, 最后松松垮垮挤进她的指缝间。
虽说和这位老师在沙发上有过拥抱那样的经历, 四年前也曾借着他的手从雪地里站起来……但都与此刻的十指相扣不同。
手指是极度敏感的, 尤其他还刻意收起了无下限——最近这位前辈靠近她的时候总会主动收起无下限。肌肤相贴,卿鸟脚步一顿,整个人愣住。
视线从密密麻麻的文字中收回,她看向五条悟。
“走太慢啦你。”肇事者漫不经心。
……
对于五条悟而言这样的牵手或许是因为她走太慢, 或许是因为对学生的“逗弄”。可对心思不算敞亮的卿鸟来说, 这是一种“引诱”。犯规的骤然靠近,厮磨她内心深处不能坦然言之的情感。
食指在五条悟的桎梏中轻颤一瞬, 卿鸟抽回自己的手。
嗯?
上一秒还算心情愉快的五条悟,扬起的唇角瞬间落下。
如果只是把手抽走,那就像是暴露了自己的心慌意乱,于是收回手后,卿鸟又十分“嫌弃”地在裤子上擦了擦。
五条悟裂开:“……”可以,超生气的。
两人出其不意地出现, 风风火火打进来,又别别扭扭地离开……留下失去了金钱与尊严的当权者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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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鸟下午还有定期复查, 五条悟把人带到医院,然后被家入硝子拦在了走廊边。
“已经从五条老师进化成监护人了吗?”身穿白大褂的女人,两手插袋随口调侃。
觉得哪里不对,但又无法具体描述的五条悟嘴巴呈倒三角:“啊咧?”
“伊地知抱怨你最近频繁拒绝任务,整天围着咒术高专打转。”
“伊地知?对硝子抱怨?”
家入硝子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他已经苦闷到见谁都抱怨的程度了。”
可见压力有多大。
“不过啊,有这样粘人的前辈,真的不会造成小鸟的困扰吗?”
五条悟眨了一下别人看不见的眼睛,弯起猫咪唇:“嗯?”
“过度关爱后辈的家伙,看在别人眼里更像是骚扰哦。”
……
五条悟脑内电闪雷鸣,内心裂开一道口子,无数的“骚扰”倾巢而出。
哈?!
他猛地想起自己刚才牵住叛逆后背的手又被狠狠拒绝的小插曲。
于是从震惊到沉默的变化,历时三秒。
卿鸟从检查室出来,与走廊尽头陷入沉默的五条悟遥遥相望。
男人一改前几次咋咋呼呼、又吵又闹的模样。薄唇轻抿,看不出情绪。不搞怪的五条悟与他人之间有着泾渭分明的隔阂与疏离感。让人ῳ*Ɩ 不敢也无法靠近。
五条悟看着前方的卿鸟。
自她回来之后,总有一种强烈的“失去感”萦绕他心口。
咒术师的世界总与意外相伴,他不确定又有哪天会发生什么事,让他的学生再次任性从自己眼前消失。
回来后的卿鸟和从前一样叛逆,但不再顺从地跟在自己身后,五条悟对她失去了掌控感,也失去了学生对自己的某些“依赖”与“信任”感。
克制本能去靠近去拥有的,每一秒都演练着“失去”。尤其是看她在人群中,在别人身侧,没有注意自己的无数间隙里。
强烈的失去感撕扯每一寸理智,以至于某些瞬间五条悟自己都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自信可以处理好一切的五条悟,一次又一次在理智中失控。像今天那样忽然贴近她,扣紧她的手,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像今天这样被卿鸟甩开,也不会是唯一一次。
一直当作叛逆的学生,保持亦师亦友的关系,真的可以吗?
“……”
报告还有二十分钟才能出结果。家入硝子换下工作服陪卿鸟在休息区等待。五条悟终于应了伊地知的电话,再次成为可怜学弟生命中的“救世主”。
“他去名古屋了。”
卿鸟点点头。哪有连续一周不出差的五条老师。
沉默须臾,卿鸟抬头看向硝子,飞速眨了两下眼睛。
家入硝子:?
BOX bar
环境还算安逸的城市音乐酒吧,灯光柔和,温柔沙哑的女嗓音充盈耳畔。适合下班之后小酌一杯放松大脑。
硝子像对待五条悟那样,也给卿鸟点了一杯可乐。
总是有奇奇怪怪话题和想法的卿鸟今天有心事,所以没有东拉西扯,坐在位置上咬着吸管往可乐里吐泡泡。
幼稚的和她的老师如出一辙。
“报告结果还不错哦。”沉默了两首歌的时间,硝子忽然开口。潜台词,卿鸟其实不必这样沮丧。
“在非术师的世界还算不错。”卿鸟偏头看向硝子,然后目光停留在她的酒杯上。“重新使用术式遥遥无期。”
“小鸟的话,就算不用术式也有很多事可以做。”咒术师的战场也不全都在第一线,家入硝子的战场在后方,在后勤,她比任何人都知道每一环的必不可少。
卿鸟也明白。
“……但是,那样就不能理所当然站在老师身边了。”
硝子不是一个爱八卦的人,对别人的事也淡淡的,只接收不输出,反而能让人安心下来说几句压在心底的话。她不会引导也不会加入自己的主观意见,只听,或是云淡风轻地调侃几句。
听到卿鸟的嘀咕,硝子食指绕着发尾转了一圈。“嗯?”
“要和老师并肩,首先要成为一个有用的人。”
“……”
家入硝子转发尾的动作一滞,随后想明白了什么,不再言语。
看来这两个人熟悉又别扭,靠近又拉远,卿鸟的问题比五条悟更多。一些基于内心深处的自我防护与缺陷,只有在遇到私密感情的时候才会被无限放大。
她会接受别人的好意与帮助,但会拒绝五条悟。旁人能看出端倪,但五条悟的话……八成只会觉得卿鸟要远离他。
“硝子。”卿鸟下巴搁到硝子的手肘处,眨着圆圆的眼道:“你这杯好喝吗?”
家入硝子:“……”
酒过半巡,不远处的时钟恰巧走过九点。对夜生活而言这个时间不算晚,但对于最近生物钟极其规律的卿鸟来说,已经快到睡觉的点了。
“小鸟回高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