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呜”几个怪物怕极了，迅速跑开。
她见计策有效，便向怪物数量最多的方向迈了几步。她发现它们的皮肤是泛着绿的棕灰色，像树皮，一遇到雨水竟会向被酸烫到般腾出一团白气。
伊月回过头看五条悟。
五条摊开手说：“它们不会攻击男性哦，而且对女孩子，它们也只是想赶你回去而已，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伊月笑疯，“既然如此怕雨，他们干嘛非要在雨林里游荡？”
呜呜咽咽，周围的怪物发出连续的哭声，似是伤心。
“女王的命令。”五条说，看向那些类人非人，树皮样的东西。
“不可违背，是吗？”
怪物点了点头，很好沟通的样子。
什么女王？设立几道关卡就为了劝退女性。这合理吗？
伊月哼了一声，对它们说，“让我退缩的话，想也不要想。你们把银时交出来，否则天知道我会不会把你们按进雨水里洗个脸……”
“谁想尝尝那滋味呢？”伊月威胁道。
谁知那些怪物听罢居然一哄而散，一个都没留。
给伊月整尴尬了，“诶……别跑啊，银时被你们弄哪去了？……”
五条笑着靠近过来，“与怪物相处要注意方式，它们很脆弱的～你吓到它们了。”
伊月觉得还是自己脆弱些，真是见鬼。
她打了个寒颤，想去包里再翻一个雨衣出来，可雨似乎是停了，也就作罢。
“告诉你一件事。”五条始终同她保持两米的距离。
“如果你觉得冷，可以压住芯片左侧一公分的位置，持续按压，可以调节你的下丘脑中枢温度设定。”
伊月将信将疑，照做用手指压住。
“要用力一点哦，理论上是减小血液接触芯片的流速。”五条提示。
很快，伊月就感觉到身体神奇的变化，居然真的感到周身都暖暖的。
“我说的没错吧。”他的嘴角有些得意，“不是温度有任何变化，而是你体感不会冷了。”
伊月现在感觉好多了，她问五条，“你是来参加游戏的吗？为什么在这里……装怪？”还装成这么埋汰的妖怪。
白发男子顿了片刻，他低下头，唇边弯出一个美好的弧度……
“因为我啊……兴奋得睡不着觉。”
伊月摸不着头脑。 ？什么意思
五条扯开脖子上的束缚，那枚光斑一样的芯片亮着，艳丽的橙色，是伊月先前从没见过的颜色。
五条的唇形一开一合，咬着后槽牙说，“拜这东西所赐，我已经七天没有睡觉了。”
“干嘛不睡？”伊月问。
“哼。”他先是嗤笑一声，而后扬声说，“精力过于旺盛、睡、不、着。”
他的身躯灵活摆动，所有的情绪昭然若揭，隐忍和疯狂同位一体——
“如果你的有巨量的能力无法释放！每天只用从前日常0.000001的精神力就能活着。”
“你也睡不着。”他露出张狂的笑。
伊月终于明白了为何这个人总看起来有点不爽，合着是睡眠不足。
五条继续说，没有什么能打断他。
“不用再进行无时无刻的精细咒力操控，动脑和强体力运动都于事无补，我的精神力根本用不完。”
五条悟。肉眼可见，确实有点嗨。
这就是蓝条太长的坏处吗？
就像把人关在个半米见方的小空间，任何书籍、影像、信息都不向他输送，就那么什么都不做地待着，不许运动也不许思考。
大抵就是这样的情形。不过更糟。
五条扯着自己的衣领，叫嚣着，“弄出这种限制强者的东西。”
“一定是那种卑鄙的羸弱之辈。”
伊月看着他，着实有点被撼动。
那个最强这样说道：
“这个世界上对于强者的规训、枷锁、禁锢……已经很多了。”
“还从没见过这么低等的。”
“甚至无需咒力加持，纯粹的物理封印。”
他露出既丧气又兴奋的表情，仿佛天地都不存在，那种强烈的威压，给伊月以震撼。
她的心在跳动，血在发烫，定了定神，说：
“你就没有想过，用怎样的办法，剔除掉芯片？”
五条的指节攥紧衣领，“你以为我没有试过吗？”
她看见橙红的光斑周围，几道不规则的划痕，是伤口割裂后愈合的痕迹。在他白净的脖子上，触目惊心。
伊月心悸地想，五条悟，到底是个啥子人设？
咒回……能不能给个机会补下番。
她现在觉得这个白发男人有点开朗，又有点丧，似乎精英至极，又漫不经心……还不睡觉。
雨后的林木丛中，阳光穿刺而下，打在松软的绿意之间。
五条悟没有表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换上严明的音色，字字清晰。
“弄出这东西的人，让我找到他，宰了他。”
伊月看着他，仿佛看到了他避不示人的目光。
而后，他又轻盈地笑了，重复了一遍。
“我一定会宰了他。”
至此，伊月眼中，名叫五条悟的男人终于也被划作疯子一类。
她默默把压住脖子的手指松开了，让全身对温度的体感恢复正常。
凉点吧，她告诉自己。
凉点冷静。
第17章 沙漠绿洲④
看到面前这女的明显有点呆滞，五条悟回过神来。
“你是非术师的普通人……”他无奈地说了声，“算了。”
不论何种角度，解释起来都太麻烦了，且没有必要。
伊月的目光沉下，同样思考着，如果任由这种放弃沟通的苗头生长的话，就太麻烦了。
那么不如让事情简单起来。
她对五条悟说：“我来的那个世界，有着咒术师和非术师相互了解、共存的高级社会形态。所以我虽然是非术师，也是知道咒术师的。”
她看似简单地补充，“咒术师嘛，因为很普遍，所以也没有特地去了解……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五条悟的表情一滞，“相互了解？共存？”
伊月点点头，“你来的地方不会还处在那种咒术师需要隐藏身份的原始社会吧，真是可怜。”
伊月没曾想无意中给他画了一个饼——或许永远不会实现的未来。
对于I have a dream（重置咒术界，创造新世界）的五条悟来说是极具杀伤力的。
他的手掌来到眼罩覆盖的位置，说，“那我有个问题想听。”
“作为非术师的人类，你是如何看待咒术师的？”
经过片刻，伊月给出答案，“咒术师……就是明明强于普通人却要跟非术师和平共存的笨蛋群体。”
“说到底，普通人类失去了咒术师的保护会遭殃，但是咒术师没有那些弱者碍事的话……应该会生活的更自由、更好，这是显而易见的吧。”
五条悟笑了笑，说：“我喜欢你的回答。”
伊月有点不自在，决定蹲下系鞋带掩饰。
有时她并不明白说出口的话是逢场作戏还是真实想法。但是她确信自己知道怎样回答可以得到对方的认可。
这或许是一种才能。
在她站起来的时候，后背被什么力道顶了一下，让她踉跄着往前迈了半步。她回过头……
吓！一只湿漉漉黑黢黢的大圆眼离她的脸只有五厘米。
“鹿！？啊，不是……”伊月被那只眼睛摄住魂魄般，跟随那只巨大的动物挺起胸膛。
然后，眼睁睁看着它又弯下蓬松浅色的脖子，那双巨大的角低垂下来，想再顶她一次。
看见别人被鹿顶。
哈哈哈哈哈。
五条悟开始笑，没心没肺的。
伊月赶忙跑开，这头巨大的动物，肩高足有两米，头顶长着一双骨白色火焰形状的巨型鹿角，是它身量的两倍。
那与生俱来的鹿角弯曲流畅，簇拥如有力的花苞向上，很美，却极具攻击力。
它为了顶到伊月的高度，需要垂下头，找个角度，再冲过来，所以伊月可以提前跑开。她纳闷了，对着鹿：“干嘛啊？有话好好说……”
她哒哒哒跑开，又不敢跑太快，要是这鹿疯起来，她可没办法。
“史前生物。”五条悟说话了，跟上伊月和鹿的移动方向，解释道：“羚角鹿吧应该是，不要大惊小怪，我刚才还看见过猛犸象。”
“哈哈哈，我还看见恐龙了呢。”伊月不以为然。
“这种鹿角的形态很不适合打斗，所以它应该没有恶意。”五条说。
“行吧，你看什么都没有恶意。”反正是伤不到你，伊月知道。
“这个地方很奇怪，感觉不到丝毫的负面情绪倾泻。”五条说，“干干净净。别说咒灵了，连诅咒都没有，或许是人类太少的缘故。”
羚角鹿兴致勃勃地追着顶伊月，不知不觉竟引他们走出了雨林，来到一片宽阔的土地上。周围的光线增强，光秃秃的石子地代替了潮湿的雨林。
“来，看这边～”
伊月回过头，五条闪身过来，她看见摄像头对着自己，身旁这个白头发的男人嘻嘻一笑，伊月下意识比出剪刀手。
咔嚓，手机照相声过后，他们身后的鹿头抖了抖，很不满的样子。
一切行云流水进行完，她才反应过来是拍了一张合影。
“如此稀有的动物，一定要拍照留念，等到有信号了传给坂田吧。”五条悟自顾自说。
“不是，银时好像没有手机……”她看到过库洛洛和新一用，伊月也没有手机。
五条悟满意地把手机滑进口袋，看了过来，炫耀一样打开背包，取出一个长方形收纳盒，“给你看很厉害的东西。”
“虽说你手上的那枚是我在这个世界最初始的手环，但是你看，我现在有这么多——”
哗啦，那个特殊收纳袋被展开，整整齐齐，收纳妥当的几十个不同颜色的手环，“这些可是很珍贵的哦，或许是连通现实的唯一媒介。”
“这个是你最初始的手环吗？”伊月注意到重点，伸出手问。
“对，也就是说，我只有通过它，才能回到原本的那个世界，天蓝色1955。编号和颜色均相对应。”五条说。
伊月眨了眨眼，取下手环，“既然如此，还给你这个，反正将来你要拿回去吧。”
那条光带递转到五条手中。
“不用在意，”五条这样说道，“不过也行，再选一个你喜欢的颜色吧。”虽然是问她，可他主动抽出一条交给伊月，“红色，比较适合你。”
没有手环根本没法参加游戏，伊月欣然接受，只是又得重新扎破手指绑定一遍，好在五条工具齐全，她很快便顺利完成操作。
看着自己新鲜的血珠融进手环背部的圆圈，伊月问道：“你哪里来这么多手环，要这么多有用处吗？”
五条没有正面回答，“不用在意这些事。”
他收好背包，是一个斜跨在背上的单肩包，有种随时会跑路的户外感。他的身型高挑又着一身黑色，高领的上衣到达几乎挡住嘴巴的高度。
很像是高专的制服，却又不是。再加上他的眼罩，浑身上下只有一小截露在外面的脸，和白色的头发。
伊月发现他的脚步很轻，从人身旁走过时可以毫无声响，再加上穿着搭配，拥有视觉上的消隐技巧。怎么说呢，很低调。只要不开口……整个人都很低调。
不愧是擅长隐匿的咒术师，存在感如此之强的人，居然意外地十分低调。真正见到了之后，还是同想象的不太一样。
呼嗤，呼嗤。
伊月走神的时间，羚角鹿似乎不高兴了，团团热气从鼻腔里喷出来，看着伊月停下脚步，又想顶她了。
她赶忙跑到前方的空地上，鹿满意地跟过来，它把伊月当动物样赶着走，但是目的不明。
可是伊月不想再走了，“喂，银时和新一怎么办？我还没找到他们，不能就这么离开雨林。”
五条悟漫不经心地走过来，“脑袋超灵光的小鬼也来了，是吗？你居然有心情担心他们俩。”
“可是，我跟他们走散了啊。哎——”她又被鹿撵着顶了一下。
他在后面跟着，继续说，“既然是参加游戏，最终都会在场地里见到。如果是他们，就一定没问题，不是吗？”
是这个道理，伊月也不能保证回到雨林还能像这样顺利出来，面前的这条路似乎是对的。因为眺望空地的远方，一面向两侧延伸到看不见尽头的巨型高墙显现出来。
石子地上，用石头摆出的祭祀一般的箭头形状又出现了。
羚角鹿行走在前面，开始小跑起来，四条腿上的肌肉线条美好律动，它带领伊月和悟来到高墙凸起的翁城门口。
这头史前远古兽停下，转向伊月，湿漉漉黑黢黢的眼睛看着她。
东门，瓮城的大门上方悬挂着。
高度得当的位置上，有一个纯白圆形的按钮，侧边标注「open」
伊月用力按下，城门震动，缓缓拉出一条地缝，然后越开越大，内里的景象逐渐引入眼帘。
几乎是瞬间，那头羚角鹿就狂奔而去，直冲进瓮城。
绿色，然后是青草的香气，古鹿跑动的身躯，它奔跑的方向，是四五头它的同类，雌雄皆有，正在惬惬地吃草。
“原来是找家人啊，让我开门的。”伊月笑了。
迎面的风吹来，她的视线抽开，向四周扩大——
她才发现，以为的风不是风，是一头巨型猛犸象走路摇曳生风的身姿。
“我去。”真有猛犸。她惊呆了，被眼前的场面。
脚踩跺地，长而弯曲的象牙武器，像房子一样大的身躯，扇动天地之间的耳朵，暗褐色的毛。
咔擦咔擦——五条悟拍照，带着笑意，“早说嘛，这么好玩，我就不在雨林里逛了。”
瓮城的形状与一般的半圆不同，而是向城中多凹进一个弧形，形成对称的椭圆。
始祖鸟，远古巨蜥，伊月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栖息在这片椭圆的城墙之内。
中央绿草茂密，而这些动物，全部是一副悠哉自得的样子，情绪非常稳定，丝毫不把人放在眼里。
伊月惊叹之余，扭过头，“那个鹿，它为什么不顶你，觉得我好欺负吗。”
五条观看这些场景，带着视察领地的迷之淡定，“动物都是很现实的，弱肉强食，哪里有欺负强者的蠢货。”
哈哈哈哈哈，他笑着迈开步子，比起雨林里初见时，肉眼可见地心情好转。
“是是。”伊月笑答。
在这片史前动物的栖息地周围，环绕着的是夯土筑成的看台，排列规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