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月站起来,笑出了眼泪,把卷发棒接过来,拉开上衣拉链揣进衣服里,珍惜地抱着。
坂田银时抬手抹掉她眼角晶莹的泪珠,然后,他们一起往回走了。
飞鸟走兽,海天一粟,黛希曾经说:
“等到星河坠落、流水干涸,等到时间不复存在,等你弹完所有的乐曲……我们就能重逢。”
「再见了朋友,一亿年后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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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无忧之境的那片海回来后,神圣计划小分队的孩子们蹲在Game世界的沙滩上。
围成一圈,研究【命运之石】的其他用处。
理论上,它可以让玩家无障碍进入任何一个关卡。选择好时机进入的话,可以规避风险,直取胜利果实,通关效率就会大大提升。
可是现在没人想参加游戏,还没休息够……多久是个够?
要是能一直这么快乐地待在一起,游戏的计划就会一天天地往后推。这种毫无ddl的事业,确实容易懈怠。
更别说……如果从众的话,会发现多数人都会选择在这里开始新生活。环境如此,多看看周围的话,会躺得更加心安理得。
伊月翻过来紧密拼接成正方形的命运之石,有亮晶晶的能量圆环在流动。
中央有一行小字,她念道:“能量环满格后,可以接通……任意世界的电话号码。”
工藤新一:“诶?可以打电话吗,给原本的世界。”
五条悟说:“很可能短时间内,只能拨通一次。谁也不知道下一次能量满格是什么时候。”
坂田银时的脑中闪过了神乐,他想告诉卡古拉酱:不要伤心也不要担心,阿银没死,还活蹦乱跳活的好好的。
五条悟的脑中闪过了硝子,他想告诉硝子:不要哭哭啼啼地处理老子尸体,老子还活着,不日就要仰卧起坐。
但是他们一同看向了伊月,这个满脸呆滞的女的,动了动嘴唇:“我……想不出任何一个想要通话的人。”现在,她的表情又有点悲伤了。
这时,工藤新一举起手来,说:“我想要打一通电话,可以让我打吗?拜托了。”
大人们欣然同意了他的请求。
新一打给了小兰。
命运之石用数据线连着手机,看起来是拨通了,他看起来很开心,在对着听筒讲话。
另外三个人坐在椰子树的阴凉下,远远地看着,给足了男高隐私的距离。
忽然有人说话了:
“人生在意识到有些事情已成定局,永远不会发生的瞬间,多少还是会感到寂寞。”
“比如呢?”
“我们永远都不会有青梅竹马的恋人,这种事。”
“啊啊,是的,青梅竹马真的赛高啊……可没有就是没有。”
“这就是所谓的局限嘛,有些办不到的事情也是,不论过多久后想起来,情绪还是会瞬间……奔溃。”
银时点点头,看过去,表示懂。
海浪发出规律地冲刷声,远处有海鸥在叫,世界在这一刻空灵而宁静。
伊月说:“全部都是过去式呐。”
“还有那种瞬间,比如说,我意识到这辈子都不能成为别人的爸爸,只能成为他人的妻子和母亲这样子……”
“………………”
“说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好吧!”
“你有多想给别人当爸爸哦。”
“其实是这样的”伊月挺直腰背,决定认真解释一下。
“我们那边的小孩,就算是女孩子,也是从小都到处给人当爹,口癖就是「老子」,意思就是……你爹。男同学跟我说:老子看不惯你。我会回他:老子弄死你。”
“你们国家每个人都这么说吗?”
“不是,我的国很大,你要理解那种地域差异,比你想象的大得多。我家乡穷山恶水、民风剽悍罢了。”
五条悟问她:“那你很想做男人吗?”
伊月马上接道:“才不想。”
“那你说个鬼”,悟甚至要动手敲她,“好好的美女怎么就长了张嘴?”
银时:“你就别说她了吧,你们两半斤八两的嘴。”
五条悟反应了一下,其实「我是你爹」是一类垃圾话的母题,由此衍生出来的花里胡哨的骚话,他能讲一天。
伊月突然就说:“但是为什么不能选?只是单纯地讨厌「不能选」这件事。”
“我也并没有觉得女的一定不能依靠男人,我没有那种逞强的趣味,只是讨厌「不自由」……因为依靠了就会不自由,会失去许多选择的余地。因为你们没有那么好心啊,根本没有。”
伊月认真地说:“尝试理解一下那份痛苦,可以吗?女性如影随形的痛苦,你们却不能理解一分一毫。”她转向银时,“所以那个旗袍play,能不能就免了?”
银时:“不能。”
伊月指着他:“你看,你们根本没有那么好心。”
银时:“你必须为我斟一杯酒,我不管。”
五条悟:“什么东西??喂,解释一下。”
银时转向悟,说:“她说的痛苦,你理解一下。”
五条悟有点无语:“她好像声讨的是你吧,你理解一下。”
然后,他们两开始推对方。
伊月笑了起来。
突然觉得反正男的不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能跟他们说这些,还是挺好的,他们愿意听她说话,那这些话就不会是白说。
她决定以后多说,总有一日把身边的人都变成男德战士,女性之友。多一位朋友就少一位敌人。
推着打闹了一会,银时悄悄对悟说:“给你说哦,她这次去城里,有了个新的名字,叫The moon。”
五条悟:“哈?什么东西?月球吗,有点土。”
伊月汗颜:“不要嘲笑我。”
银时想了一下,说:“她说「可爱可爱的猴子们」,她把别人看做猴子。很装逼,还很臭屁,就一点都不可爱。”
五条悟:“哈?……猴子?”既视感好强烈,瞬间感到一阵胃痛,随后自顾自地说:“话说人不能踏进同一条河流两次吧。”
他暗暗发誓,毫不察觉任由同伴走入深渊的命运,绝对、不要再经历一次。
而且为什么她总让他想起杰呢,明明完全不是同一种人,杰很强,伊月她弱的要死……
银时思考了一下,说:“她变强了。就微微有一点,失控感……我还是更喜欢月月。”
这时,五条悟站起来,故意笑着说:“就她?就算她变得再强,我也会比她更强。”
伊月抬起脸,眉毛一高一低的,疑惑不解地看着这个纯有病的男人。
可能斗鸡都没有他争强好胜。
“快坐下!”伊月抬起手掌,做出下压的动作,笑着说:“悟君的个子那么高,别动不动就站起来,快、快坐下。”
五条悟蹲下了,并且朝她脑门来了一下子,猫爪子已经按不住了,就很想碰碰她。
这时,工藤新一冲了过来,开心的不得了。滚到他们两之间,闹着玩,翻过来调过去,哈哈哈笑个不停。嗯,恋爱中的男高,跟超~亚撒西的女朋友通过电话以后,可以理解。
他们让餐厅的侍者给他们在阴凉的椰子树下铺桌布,摆好点心和下午茶。
海风吹着,心情也变得凉爽。银时说要去找点生火的材料,晚上在外面烤肉,大家纷纷表示同意。
他喊五条悟一起,咒术师说“不去”,所以只有胁迫男高动身干点活了。
红白网格餐布的一角被风掀起来,伊月专注地盯着,手里捧着饮料。
五条悟看着她,说:“这几日一直在想你,说来奇怪,我总是……害怕再也见不到你。”
第60章 两个太阳④
远处是碧蓝的海面, 荡漾着浪花。
热带树丛连城一片,投下阴凉。海风将巨大的叶片们吹响、压倒,树叶摇摆再回到原处。
影影绰绰的光斑打在她的脸上, 伊月转过来一点,说:“那个、还得等一下, 芯片的事情, 不好意思。”
她居然道歉了,对芯片的唯一「受害者」。
悟耸了下肩,慢慢说道:“不是……”不过, 算了。其实没什么要说的,本来以为不见面能冲淡一些对她莫名其妙的冲动,现在发觉……果然还是很喜欢。
「加上Line前恋爱禁止」的束缚本来是个意外。
可是后面悟仔细考虑过, 作为束缚的先决条件——是否能加到Line、或许可以保证跟她产生有效的能量纠缠, 让他们在将来的时空不至于再也见不到。
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方就坐在身边, 他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果然还是不能告诉她, 暗戳戳地将「加上Line就结婚」作为交换。
这种束缚从没做过,也不擅长,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条件、交换、结果, 所有的一切都是随心所欲的尝试。他在心里给自己的冒险精神点了个赞, 有点得意地笑了下。
悟在走神,伊月见他笑了,奇怪地看了看他。当他再次望向她的时候,她就若无其事地偏开视线。
太明显了,她的闪躲, 让他的脉搏生出愉悦的跳动。
其实五条悟近些日子已经有点适应芯片的禁锢了,虽然精力依然很旺盛, 用不完,但真的想睡的时候,也能睡着了。
不过他不打算告诉她。
再后面,伊月就跑了,去帮忙取东西、搭炉子,准备食材,她实在是坐不住了。
防水的餐布铺在最下面,酒店里的侍者在上面搁了几块小木台,分别放着葡萄、西瓜等水果,啤酒、大米酿的清酒………
他们刨出浅沙坑,固定好烧炭的小炉子,用来烤肉和玉米之类的热食。
这几日酒店根本没有客人,这几人也不爱找人侍奉,酒店服务生一直很闲,终于可以帮到点忙,一口气拿了几种饮料过来,冰在透明的玻璃器皿中,里面盛着冰块海,最底下还喷着烟雾缭绕的干冰汽。
整个下午,他们都无所事事地待在沙滩上,跑过去踢浪花、捡贝壳、堆沙子,玩累了就回来躺着,直到太阳西斜。
天色暗了,就点起火来,四周变得温馨。
他们吃了点东西,伊月喝了点酒,她好像酒量不错,至少看起来,端杯的动作很娴熟。
也是啊,一心想给人当爹的小女孩,怎么能不会喝酒。说不定酒喝高了后还要打人←五条悟如是想。
等她喝到开心时,话也多了些,开始试图跟银时拼酒。她说“今天你喝多少我就喝多少。”
银时说:“那我不喝了,你也别喝。”
工藤新一对上次她写字的事情耿耿于怀,问她是不是花了许多时间练习写字。
伊月摇了摇头。
这事回忆起来挺好玩的,初中之前伊月爸妈对她管教很严,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激娃嘛。可突然有一天父母全都去远航了,对她的管教戛然而止,从此不闻不问。
留下她一个小孩独自品味那份余波。现在看来她那时候是抱着:如果我很乖,等到父母回来的时候,他们就不会对我失望←这种想法激励着自己。
所以她一直保持良好的学习习惯,只是什么都没有等到。好在努力没有辜负她,现在她觉得自己很充盈……已经不需要了,那些没等到的认可。
从前她不明白小时候父母对她的期盼是什么心理。现在她懂了,大人们能够自己去追求想要的人生时,就不再需要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
对于她的父亲,伊月觉得是:女儿长成什么样根本无所谓,我足够有钱养你一生,别给我添麻烦就行。
而母亲……伊月从她身上领悟到的是:没有永恒不变的感情,爱会消失。
伊月笑了笑,随意答道:“没有,书法是基本功来着。我小的时候,在我爸妈还管我的阶段,是按照那个……礼、乐、射、御、书、数来培养的。”
五条悟在旁边说:“嗯我知道,是古代贵族的教育方式。”
这时,银时歪了歪头。
银发天然卷忽然回忆起松阳老师。有件他成年以后才明白的事情——并不是所有人都跟他一样,对各种阶级和出生的人能一视同仁。
将军和村妇在他眼里实在没什么大区别,全拜松下私塾那种人人平等的教育理念。
他掏了掏耳朵,把没用的思绪倒出去,继续保持脑袋空空,举杯对天,仰头灌下一杯酒。
五条悟跟伊月坐得近,他用不大不小只她能听到的声音说:“多谢你父母的培养,你这样子很好,刚好嫁到我家里,太合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