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刚刚橱窗前出现的眼神很像……
走进正确的车厢,火车刚走出地下,五月的春阳照进车厢。
“如果没追上,应该会被淋的满身湿吧。”我自言自语地说着…
第三章
我的座位是靠窗那一排,感觉车厢中的人零零落落的,可是也没剩几个空位,我旁边靠走道的位置坐了一个人,看起来像是一个返乡的学生,她带了一个箱子,本来这些东西应该要放在头顶上的置物架,可是她却放在座位下原本要放双脚的位置,所以她的双脚紧贴着坐椅,让她看起来像是直挺挺地坐在位置上。
也许是不好意思,当我要坐向我的位置时她起身站在走道上,还不住地对我说抱歉。
“不好意思。”
“没关系,其实你可以把东西放在置物架上,这样坐起来会舒服一点。”“喔!我知道,可是我怕摔坏了。”
“这样啊。”我刚坐上座位,女孩开口说:“今天天气真热,好像一下子从冬天突然跳到夏天了。”
“春天的天气本来就比较无常。”我回答。
或许她真的觉得很热,从背包里拿出一罐咖啡,看样子是刚买不久,因为罐子上还有解冻的水珠滑落,打开之后她拿出一根吸管,不知道为什么,那根吸管让一些影像在眼前出现……
“为什么是我们!”我大声的抗议却淹没在一阵关门声中。
“女生比较适合。”企划部主管斐勋只丢下这一句。
原本公司所有的工作中市调是最受欢迎的,尤其是那些一脸色咪咪的男同事,但这次他们却逃的比谁都快,因为这一次的主题
{请问你对女性卫生用品的印象)。
受访的对象是男生,一开始还在磨拳擦掌争的面红耳赤的男同事在听到主题后便—。哄而散,只剩下我和小君发出没有人理会的抗议。
“怎么办?你看这些题目:你曾经帮女性买过卫生用品吗?”小君无奈地翻着资料。
“如果在女性卫生用品中附赠保险套会增加你的购买欲吗?这是什么啊?”
“这更绝了:请用一句话来形容女性卫生用品。天啊!怎么出口啊!”我接着说。
“要不要考虑辞职……”小君向我使着眼色。
纵然我们百般挣扎但每个月的房租把我们从不理智的想法中拉回来,带着一百份的问卷离开这个星期五无奈的办公室。
该来的还是会来,尤其是你不想他来的却来的更快,昨天晚上回家后在脑海里彩排的情形还不及成形我已经和小君站在西门捷运站出口,手中握着一大叠问卷,虽然捷运站前人潮汹涌,但我却始终没有勇气踏近一步。
小君今天刻意打扮了一下,膝上二十公分的格子短裙加上无袖的白色毛衣,如果再加上两颗彩球活像高中的啦啦队,不过当经过的十个男人有八个回头看她,低头看看自己的卡其长裤和灰色衬衫,我想她今天会比我顺利多了,喔!另外两个男的太过沉醉摔倒在她面前。
“穿这样也不通知一下,我怎么会有生意啊?”我抱怨地说。
“别这样说,我是感性的,你是知性的,不一样。”
“感性?我看是野性吧!”“如果能挑起他们的兽性就好了。”小君故意把肩带从无袖的毛衣中拉出一截。
就在谈话时前面又有两个男人从地上爬起来,我想小君成功了,因为他们看起来就像四只脚的动物。
“那我先去了。”
小君摇着格子短裙走进人群,人潮像是虎口,一张嘴的瞬间小君就失去人影,我整理一下自己的衬衫,打开上面一颗扣子,看看可不可以吸引一些草食性动物。
没有多久小君又摇着格子短裙回来:“我需要休息一下,他们太热情了,”
她拿出面纸擦着额头上的汗水,展示着手上十几份已经做完的问卷:“你看,其实一点都不难。”接过小君手上的问卷,我很好奇那些前仆后继的男人都留下些什么答案。
“我每个月十五号都固定帮女朋友买。”又不是初一、十五拜拜,那有那么准啊!
“如果附赠PS2的话就好了。”买PS2附赠卫生棉比较合理吧!
最后一题的答案更不用说了,草莓面包、春卷都出来了。
“我觉得当女生好悲哀喔,你看他们的回答,根本都不了解我们的痛苦嘛,还说一堆有的没有的风凉话。”小君仰天丽语。
“没想到这个意外的工作还能让我们了解男人的想法。”我有感而发。
“别说啦,都是一些废话,我看这些问卷的答案很难达到厂商要求的效果。”
“也许他们是想开发另一个潜在的市场。”“你说男生啊?”.
“对啊,现在买这些东西的都是女生,如果能够开发男性市场,那不是会增加消费市场?”“但是假如男生来买这些东西也不会自己用啊,这本来就是女性用品,所以整体市场的规模并没有改变吧。”
“嗯,没错,可是产品如果有男生也可以来买的形象的话,虽然整体的消费市场规模没有变化,但产品的被购买率会增加啊!以前只有女生会来买,现在男生也可以帮女生买,所以当男生要帮女生买的时候,有男生也可以购买形象的产品会有比较多的机会吧。”“这样说也对啦,不知道是那一家的产品喔?”
“也许下次广告出现用男生来代言女性卫生用品的就是啦。”“你这样一说,我对这份工作起了一份使命感。”
“为什么?”“为了我们自己我要努力做好这份问卷啁,这样下次就会有人去帮我买。”
“小君,我觉得你想太多了。”“好啦,不管怎样赶快做完它吧!如果照这个进度下去,下午可能还有时间去逛个街。”
“你怎么还没开始啊,快一点,忍一下就过去了。”小君说完又摇着格子短裙入虎口去了。
是为了工作、是为了女性同胞,还是只是为了心中那股不服输的意识,我走下捷运站出口的台阶,行人还是在我面前快速的通过,回头看看小君那边已经围成一个圈圈,我想还是离她远一一点,不然今天她做完之前我别想开张了。
过了马路,这边的人群果然比较平静,我开始物色目标,找了一个戴眼镜的斯文男孩,比较斯文的应该比较没有抵抗能力,我鼓起勇气走向他。
“先生,不好意思,可以打扰几分钟做个问卷吗?”“小姐,不好意思的应该是我。”
嗯,可能是我的语气不够诚恳,我做了一下修改,再找另一个。
“先生,真不好意思,可以打扰几分钟做个问卷吗?”“小姐,真不好意思不行。”
嗯,可能是我的语气太过诚恳,我再修改一下,再找另一个。
“先生,不必不好意思,可以打扰几分钟做个问卷吗?”这次连回答都没有,向我迎面而来的先生做了一个职业级的假动作,在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他已经在我身后两公尺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看着人群不断从身边走过却没有人看我一眼,低头把衬衫的扣子再打开一颗,草食性动物也很少啃树皮吧。
就在刚感觉到吹进领口的冷空气时一个背影从右手边进入视线,我随手一抬拍上了他的肩:“先生,麻烦一下做个问卷。“或许是吓到他,在他回头的眼神中有着惊讶,不过他还是说:”好……啊。“
不知道因为他是草食性,还是来不及反应,总之我不知道要如何表达我的感谢,他简单的两句话让我重新找回失落的一个下午的尊严,一面拿资料我还一面点头致意,因为兴奋微抖的手还把笔掉到地上两次。
“嗯,请问……你曾经…帮女…性买过……”我连讲话的逗号都变多了。
“我自己写好了。”
“喔……好。”他也许是看出我的不专业,自己把笔和资料拿去写,这样也好,那些不雅的字句我也就不用说了,在他低头填写时我忍不住望着他,因为我闻道一种味道,我知道那是一种味道,不过却说不出。
是什么味道,很特别的一种味道,像是一种有颜色的空气围绕着我和他。
“这样可以吗?”他说着把写完的资料交给我。
“谢谢,我看看。”纸上的笔迹有着男性特有的力道,比电脑打字印出来的字体多了一份手写的生命力,不过最后吸引我的注意力的不是字迹,而是在最后寻题题目下的答案,他在下面还加了一些注解。
关心(女性最需要呵护的时候,也是男性的一言一行最容易被放大的时候,对女性而言是一种需要,对男性而言是一种机会。)
这和刚刚小君所做的问卷简直是天堂与地狱的差别,不过这个答案却让心头有一种暖暖的感觉,没错,那段时间的确是女性最需要关心的时候,不过却很少有男性会把握住机会,其实幸福很简单,只要在适当的时侯能够得到适当的关心,没想到看起来痞痞的他会写出这种答案。
我不自觉地看着他的答案发呆,一抬头发现他也正在看着我,我发窘地赶快移开相接的视线说:“麻烦你在这下面留一下联络资料,我们公司会有一份精美的纪念品送给你。“我心虚地说着把资料夹和笔再交给他。
脸颊发热的同时却觉得那双眼神好像跟记忆中某一块位置重叠,他低头写资料时我又忍不住看着他,也在记忆中搜寻那双眼神,就像是讯号不良的电视机突然找到正确的频率,一阵模糊之后突然有了清晰的影像,不觉有点失控地脱口而出:“你……是奶泡男孩吗?“”什么?“
“喔!不是啦!那天我们好像在餐厅见过面。”“餐厅?”
“对了!你是那个吸管女孩!”男孩愉快地说。
吸管女孩!真亏他想的出来。
女孩喝着咖啡,冰冷的奶泡在吸管中通过,接触到温度较高的车厢空气,在吸管四周生出水滴,就像那个艳阳高照的下午,你出现在我好久不曾感觉过温暖的眼中……
第四章
窗外的阳光不算小,透过窗户玻璃的厚度还是可以感觉到它的热度,还是甲为看女孩喝着冰凉的饮料让我加重了热的感觉,我调整一下坐姿,看见炙热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却是那么地温驯,她的四周包围在一层朦胧的光晕中,让人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觉。“觉得热吗?”她开口说。
“嗯,有一点。”“那你要换座位吗?我可以坐在窗户边。”
“不用麻烦了,过一会习惯就好了。”“喔。”
她低头调整了一下脚边的盒子,顺便把喝完的饮料罐塞到前面椅背的网袋里,然后重新靠回椅背回到光晕中。
“不过说到习惯,有时候如果我们做些不是习惯中的事,反而会有新的体验喔。”,她的话和动作好像都点到我心中某一段记忆,轻轻地把它挑起来,让我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开始放映……
“实在是太意外了,”企划部的主管斐勋一进门就大喊:“原本以为这次的市调白做了,厂商一面看着资料一面跳脚,一直质疑我们问卷内容做的不好,我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直到出现这张问卷。”
斐勋把一张问卷高高地在面前举起,从我们的角度望去那张问卷就像长在原本应该是他的头的位置上,问卷取代了他过高的额头和过小的眼睛看起来可爱多了。
“这个答案真是绝,用关心来彩容女性卫生用品,太有创意丁。”
“厂商已经决定用这个概念推出一系列的产品,配合广告的宣传,重新塑造女性卫生用品给男性的感觉,让男性认同这是一种关心的表现。”
“只是还有一个问题,要找出写这张问卷的人,告诉他我们要采用他的答案,以免发生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小君、雅筑,问卷是你们两个做的吧,那就由你们负责联络,别忘拿些厂商的赠品给人家。”
斐勋从一进门就开始滔滔不绝地演说着,也不管我们手上拿着炸鸡腿,嘴里咬着辣鸡翅,还正在脑海里盘算着怎么解释炸鸡腿和辣鸡翅会自己跑进办公室,他已经拿了一只鸡翅关门而去。
“怎么回事啊!”小君问。
“好像是说有一张问卷被采用了。”
“那张啊!”“对啊,问卷又没有给我们,谁知道是那张啊?”
小君话还没说完,斐勋又开门进来:“问卷给你们,”他放下问卷,也顺便放下已经变成骨架的鸡翅,最后还丢下一句:“下次不要加辣。”然后又拿走一只。
“太过分了,那是最后一只耶。”小君边说着也飞快地咬着嘴里的鸡翅,还一边注意门边的动静。
斐勋没有再进来,小君喝着可乐把满嘴的鸡翅肉冲下肚,我拿起那张问卷,看着最下面的联络资料,心中念着:“奶泡男孩,阿鸿?“那两个字在我脑海理不断放大,就像是从远方而来的海浪,每接近一寸就放大一倍,那种波涛汹涌的感觉有点让我喘不过气,小君在这时候叫了我一声,那些强烈的感觉才像是拍打上岸的浪花消失在我心头的沙滩上。
“你在想什么啊?”
“喔,没什么,他叫阿鸿。“
“不用想,打电话过去就好了咽。”
“打电话?”小君说的很简单,可是我却迟迟没有勇气拿起话筒,实际上也很简单,为什么会这样呢?我强迫自己拿起话筒,周围空气似乎起了变化,话筒的重量让我身体发热,四周空气的温度也跟着升高,随着按键的声音不断升高。
就在额头上的汗水受不了体内的压力将要爆发出来的时候,一阵清凉从体外灌进脑海,从电话那头直接穿进耳朵……
“你好,我是阿鸿。”
我不知道是怎样结束这通电话,跟刚才打电话前戏剧般的变化比起来,这一刻却又平静的出奇,电话像平常一样躺在桌子上,订书机在资料夹上面,旁边是pentel原子笔再过去是立可白,一切都跟几分钟之前一样,甚至跟我刚进公司的时候一样,但我知道一定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不是办公桌上的东西,而是看着它们的双眼。
“你干嘛约他吃饭啊?”小君突然发问。
“约他吃饭?”“对啊,东西可以寄给他就好了啊,你刚才好像在跟朋友聊天喔,还约他吃饭。”
“有吗?”“你自己看,真不知道你怎么了?”
小君拿了一张纸条给我,我可以认的出那是我自己的笔迹,但上面的字真的是我写上去的吗?对于刚刚的记忆,我只停留在那股清凉的感觉,但是纸条上几个大字又告诉我确实有一些事情发生过了,纸条上写着:“七点卅分,陶板屋”
“还是我们的小雅筑情窦初开啊?”小君故意用手肘碰了碰我。
“别乱说。”我推开她。
“是不是乱说你自己最清楚,下班时间快到了,再过几个小时就知道,别忘了要做个报告,我看下次你就不会再有那些男生的阴谋论了。”她在跳开时还对我眨了眨眼。
我做出了自己也无法解释的事,这不像大家习惯中的我,平常我是一个防卫心很强的人,也不大会强烈地表达自己。但我很快找到答案了,就像是每天习惯搭捷运上班,突然因为淹水必须改搭公车,原本熟悉的路线和方式一夕之间全变了,但是你不得不接受这种改变,因为你要上班,所以这件事并不奇怪,就跟改搭公车上班一样,我不得不改变一下,因为这是工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