窒息感逼迫阮倾雪本能的开口汲取空气。
但获得的并不是喘息的余地,而是疾风骤雨般更为深刻的领地掠夺,倾城扫荡。
这陌生又熟悉的触感,让阮倾雪思绪断断续续,在某一刻突然间清醒,下意识推拒。
但身前人纹丝不动,压在她身前,连她活动的空间都被无限缩小。
阮倾雪被抢占地连眼尾都变得酸涩湿润,沁出泪痕,白皙纤细的手指扯住他的衣襟领口,指尖剐蹭收紧。
突然间,她身后门板外响起敲门声。
像是敲在了她的脊背上,阮倾雪身形狠狠一颤。
身后门外传来安东的声音,“开门,是我。”
阮倾雪被门外的声音震得浑身发麻,双腿发软一时紧张咬到了什么。
唇齿间骤然溢出些许血腥味。
祁野轻嘶一声,微微离开。
一片漆黑的房间里,阮倾雪能看到他近在咫尺的黑瞳。
祁野声线嘶哑,“咬我,不喜欢吗?”
阮倾雪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并没有离开太远,是再一低头又能碰到的距离。
祁野粗粝地指腹蹭了下她唇角,“可你那天晚上,不是说想要。”
阮倾雪只觉得唇角和脑袋都发麻,连思绪都跟着钝了不少。
在她面前矜贵温沉的九叔撕破儒雅伪装面具说这种话,是成倍的心理刺激。
那天晚上……
阮倾雪不敢深思祁野话中含义,只当他是喝醉了。
她越过这个话题,“是安东叔在外面。”
门板再次传来敲门声,声音比刚才更大了点。
但祁野根本没理会。
他思绪幽沉,他现在算是明白,阮倾雪说话,不要听她说了什么。
要听她藏了什么。
比如这句。
是因为安东在外面,不是因为不喜欢。
阮倾雪在他思索的空隙,听到安东说来送醒酒汤,才意识到自己应该及时制止这件事情发展下去。
可她浑身发软动不了,也张不开嘴回应安东。
所以她在一片糜乱之中,望着祁野,祈求他可以在外人的提醒中,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从而及时止损,回归正轨。
可正轨是克制、是压抑。
是被迫看着她周旋于一个又一个男人之间,还要祝福称赞,告诉自己不在乎。
可他在乎到发疯。
祁野此刻没有这个良知。
以后也不打算有。
凭什么,所有人都有资格,只有他没有。
凭什么引她考虑自己,她却说那叫犯错。
在安东第三次敲门的时候,祁野再一次低头,任由敲门震动轻撞着他们。
阮倾雪受不了这样的折磨,混乱之中偏头错开。
却被径直打横抱起。
祁野将人抱进了套房卧室,进入了一个绝对不会被人打扰的空间。
在屋外手机响起铃声震动时,“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动作间带着极强的破坏力。
门外安东连打了几个电话都没人接,疑惑地看了看手机屏幕。
他只能又去打阮倾雪的电话。
但阮倾雪的手机静音,这会儿安静地躺在屋内地毯上,闪烁着忽明忽暗地光线。
又被一件掉落的西装外套遮盖住。
阮倾雪整个人都陷进了灰黑色的被褥中。
发间的山茶花掉在床上,她盘起的长发散落在身后。
抵住男人胸膛的手指被握住,按在耳侧,指缝都被一根一根打开严丝合缝地探入扣紧。
压得她手指都被迫打开,再也无法收紧。
一如她这个人。
屋内不知道是不是点过沉香,但平时闻起来静气凝神的香气,此刻带了些迷乱,让人头晕眼花。
阮倾雪思绪昏沉,明明只有祁野一个人喝了酒,她像是也醉了一样。
身上的珍珠流苏被扯断,满床珠玉滚落。
阮倾雪的秘密被发现,肩膀缩紧慌张叫他,“九叔……”
大概是酒精催发情绪,祁野格外听不得这个称呼。
他眉眼阴沉,压在她耳侧,修长指尖刮到蕾丝边,“原来你会对自己叫叔叔的人……动情。”
阮倾雪被点到,心脏剧烈地冲撞了下胸腔。
她仿佛一瞬间被剥开,暴露在他尖锐的视线之中,无处可藏。
祁野恶意扬眉,“再叫?”
屋外,安东给阮倾雪打了几个电话也没接,在门外走廊里转了几圈,疑惑道,“人干嘛去了?”
安东不放心,又打电话给路执。
去楼下想要调走廊监控确定他们是进屋了,还是又出去了。
但酒店并不能私自提供走廊监控,只是工作人员确认入住情况后告知,“两位客人已经入住了。”
多余的信息也根本问不出来。
工作人员叫安东先回房间休息,剩下的交给他们来确认。
等安东回房间后,工作人员去打了一遍房间内线电话。
阮倾雪此时满头薄汗,所有一切都发生地太过于突然混乱,她甚至没有思考的余地就再次被卷进浪潮中。
成熟男性比起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更加熟稔老练,游刃有余又不容抗拒。
那掉在床枕间的山茶花早早被蹂躏摩挲掉一片片花瓣,散落混迹在灰黑色的被子里。
阮倾雪觉得自己应该清醒一些。
可有人在逼她沉沦。
她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大概是醒不过来了。
电话铃声在没有开灯的密闭空间内骤然响起。
响得很不合时宜。
激起阮倾雪一阵惊惧,轻颤,咬住了男人结实的肩臂。
这痛感不重,但她过于紧张却让祁野的动作举步维艰。
他挂了床头电话,大概是不好把力气用在什么人身上,就换了个地方,动作过于粗鲁,一个不小心直接扯断了电话线。
凌乱的重响声如同屋内发生的事情。
男人大手扣住女孩后颈,细吻安抚。
楼下工作人员再次拨打电话,传来的是根本拨不通的“嘟嘟”声。
他们一听就知道,“电话线拔了。”
“又是挂电话又是拔电话线,这么有力气肯定没什么事。”
酒店工作人员对这种事情再熟悉不过,他们要是再去联系,恐怕第二天就会接到投诉。
他们熟练地给安东回电话报平安。
又给赶来的助理交代情况。
薄佩云深夜回来没看见阮倾雪,问了喻菡知道她跟祁野走了,也就放下心来。
天刚蒙蒙亮,稀薄的晨光从卧室薄纱间穿透而出,落在了床枕间散落的珍珠上,散出一片一片迷雾般的光景。
阮倾雪醒过来时,头脑混沌了一瞬,瞬间清醒。
她慌忙想起身,低头就看见腰间还横着一只大手,只是睡着了并没有用力,但仅仅是放在那里,阮倾雪就还能记得昨晚那双手用力时的触感。
阮倾雪怔怔地撑着身子,回头看见熟睡中的男人。
大概是酒后睡得更沉,以至于他这会儿并没有醒过来。
阮倾雪懊恼地抓了抓自己凌乱的头发。
她疯了吗,为什么能默许这种事情发生。
昨晚她也没喝酒啊。
那深夜里的事情在她脑海中晃过。
也不知道是从哪一步走错了,开始失去理智,她完全被带走了思考的能力,再也没有拒绝过他。
可她怎么能和九叔……
阮倾雪有些无法直视眼前的人。
这个把她一手带大的男人。
她以后要怎么面对他……还有祁家人。
阮倾雪缓了片刻,根本无法在这满是罪证的屋子里多待一刻。
她更无法想象,等祁野醒后要怎么处理。
索性她就不处理了。
阮倾雪小心翼翼地下床,双腿发软地扶着衣柜,立马快速把自己的东西都收走,但衣服破了她穿不走,就只能先穿走了祁野放着的一件的衬衫。
然后假装自己从来没有来过。
电视上不都这么演,喝醉了酒的男人,走错房间认错人也是常有的事。
醒来就不记得了。
那她咬死不承认他也没有证据。
再者九叔应该也不会想面对这种事。
他养了七年朋友的女儿,养到了床上。
他年纪轻轻在国恒坐一把手,那么多人盯着他。
祁野的人生一直谨慎得没有污点,这种事情这样处理对他们都好。
逃避可耻,但有用。
阮倾雪笨拙又天真地想好处理办法,然后不留痕迹地离开了屋子,去了薄佩云的房间。
这会儿才凌晨五点,薄佩云也没醒。
阮倾雪回了房间慢吞吞地洗了个澡,又像是生怕晚了会被什么人抓到。
她压根没有休息,早早地收拾好一切,打车直接去了机场等喻菡他们,甚至忘了林琰说要送她。
上午十点的飞机,阮倾雪八点就进了安检。
直到坐进候机大厅和安检外一切隔绝,她才松了一口气。
应该不会被追过来了。
就算追过来,她也想好了理由。
九叔喝多了,她送下他就走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发生什么她都不知道,都不是她。
祁野醒过来,看到的就是屋内一片齐整。
连被角都被拉得整整齐齐,仿佛没有第二个人来过的痕迹。
祁野那温沉如海洋的眼底此刻晦暗凌冽。
而他的掌心赫然躺着一片已经被揉搓得孱弱的山茶花瓣。
捻动间,一手的山茶花香。
遮掩得挺好。
倒是把自己的味道也遮住再跑。
第37章
◎太轻◎
祁野起身下床,看见地上散落着被扯断的电话线。
他的西装外套以及其他衣服都扔在沙发上。
除此之外,没有留下她的任何东西。
窗口薄纱被风吹起,祁野记忆中被自己扯断的珍珠都一颗一颗捡走。
乍一看,谁都不会想到昨天晚上的场面有多么混乱。
但她还是太年轻了点,以为这样可以瞒天过海。
祁野把那片花瓣放在桌上,走进卫生间。
洗漱台镜子映出他棱角分明的面容。
失去镜片遮挡,祁野眉眼间多了几分幽深血性。
镜子里接连出现他肩侧一圈暗红的牙印。
以及分布在男人宽厚结实的背肌之上,几道猫一样的抓痕。
都是她留下的痕迹。
祁野打开水龙头,沉默地盯着流水,喉结轻滚。
在某一瞬间,他想的是――
做得太轻了。
今早还有力气跑。
*
约么九点钟,喻菡他们才办理好托运和值机手续进入候机大厅。
阮倾雪靠在座椅上,看见他们赶来才撑着起身,“你们来了。”
喻菡走上前,“你怎么来这么早?”
阮倾雪腰撑不住又靠在椅背上,随便找了个理由,“今早堵车,我去找你们汇合可能会迟到,我想还不如直接过来。”
喻菡听了她的理由,不仅没有打消疑虑,反而更加好奇,“你怎么听起来这么虚啊?昨晚没睡?”
“怎么可能。”
“你脸好红啊。”
“有吗?”
“嗓子还哑了。”
阮倾雪:“……”
她生怕被喻菡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你别看我了。”
喻菡伸手去摸阮倾雪的额头,“你该不会又发烧了?”
然后讪讪地收回手,“这也不烫啊。”
喻菡随口问着,“你昨天跟你九叔走了之后,又去哪里玩了不告诉我们,玩了个通宵吗?”
阮倾雪知道喻菡这语气并没有那种意思。
可这会儿,听起来让她更加无法呼吸。
阮倾雪还贯行着自己的借口,“我把九叔送下就回去睡觉了,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喻菡也没有怀疑。
阮倾雪看了看喻菡的靠枕,“借我用一下。”
喻菡给她,小声道,“林琰来了。”
阮倾雪刚垫着自己发酸的腰,听到林琰两个字微微一愣。
抬头看见林琰带着行李从不远处走过来,带着黑色口罩,远远地跟他们打招呼。
坏了。
她答应过林琰,今天一起走的。
今早太慌,全都给忘了。
果不其然,林琰直接走到她旁边。
阮倾雪起身道歉,“抱歉……”
“没关系。”林琰看起来并不在意这些,而是问道,“我今早去薄阿姨那找你,她说你昨晚一晚没回来,今早她还没起你就走了,是……出了什么事吗?”
喻菡听出来了不对劲。
她刚刚不是说送下她九叔就回去了吗?
阮倾雪手指扣紧,“没有,我昨晚送下九叔就回去了,可能回去得有点晚,我妈已经睡了。”
阮倾雪不擅长撒谎。
可这会儿不得不用一个谎言来圆上一个。
林琰点头,垂眸时瞥见了阮倾雪颈间暗红。
他伸手示意,“你这里,是不是被蚊子咬了。”
阮倾雪被他指的地方弄得心口咯噔一下。
黑暗里被压在被子里啃噬的画面突然涌了上来,那种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吞吃入腹的心悸再度浮现。
她还记得自己在混乱中,仿佛看见了森林里捕猎的猛兽,要一口咬到她的致命之处,吓得一直躲。
却被扣住后脑,重重地留下痕迹。
从颈间、锁骨一路向下。
阮倾雪心有余悸地伸手摸了摸,“应该是蚊子咬的。”
“米兰夏天的蚊子还是很厉害的,”林琰伸手递给她一个风油精,“涂上这个会好一点。”
阮倾雪慌忙接过,然后快步去了洗手间。
她的确很没经验。
今早光顾着跑了,没有照镜子,这才看到衬衫领口处出现的暗红。
阮倾雪后悔,怎么就没看见呢。
这样出门之前还能遮一遮,现在再遮就有些欲盖弥彰,可是不遮……
阮倾雪还是简单遮了一下,林琰看不出来,不代表其他人看不出来。
阮倾雪简单收拾好才离开洗手间,将风油精递给林琰。
伸手时,林琰忽然间看见了阮倾雪手腕上一圈暗红指痕,她肤色偏白,这抹暗红指痕就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