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动作顿了下。
阮倾雪还没意识到,不只是领口。
她身上多到各个角落,都残留着男人的痕迹。
林琰停顿的间隙,觉得自己思想过于龌龊。
对一个女孩子想这种事,是一种冒犯。
他是看着她昨晚跟祁野离开的,然后回她妈那,不可能有其他男人接触过她。
或许是撞到的?
总不能是她九叔……这怎么可能。
或许是真的想了不该想的,林琰并没有再问阮倾雪她手腕上是怎么回事。
阮倾雪心事重重,这会儿也没有注意到林琰的异常。
她今天格外累,登机后就睡着了。
但阮倾雪睡得也并不踏实,十几个小时睡得断断续续。
落地下飞机的时候,阮倾雪觉得自己腰都要断了。
这会儿正直北城凌晨。
常叔来接她,阮倾雪这会儿,甚至连看见常叔都有些心慌。
但她既然是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那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让人一看见她就知道是装的。
阮倾雪跟着常叔上了车。
常叔问她,“咱们是回暮云间?”
“那个,”阮倾雪攥紧手里的包,“回祁公馆吧,梁老师说我们明天可以休息,我不着急回去上班。”
她还是无法一回来,就跟九叔共处一室。
常叔也没有怀疑,发动起车子,“好嘞。”
阮倾雪安静了一会儿,旁敲侧击地问道,“九叔什么时候回来啊?”
“先生那边得等合同敲定,估计还有几天。”
阮倾雪松了一口气,她翻了翻手机,也没有祁野发来的消息。
那是不是意味着,九叔应该被她瞒过去了,不然应该来找她了。
阮倾雪这会儿更放心了一点。
就这样,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对他们都好。
车子开到祁公馆时,屋内亮着灯。
冯姨在门口等他们,见车来了,便上前帮阮倾雪拿行李。
阮倾雪回房间,整个人像是被抽掉骨头。
她按着腰,简单洗了个澡钻进了被子里,一觉睡到天亮。
阮倾雪睁开眼睛,呆愣愣地望着天花板。
那天晚上的事情还有些不真实感。
像是一场脱离轨道的严重事故。
阮倾雪甩开脑袋里乱七八糟地想法,起床洗漱,这回记得遮盖住脖颈锁骨间的痕迹。
却发现自己真是低估了这些痕迹的数量。
脖子肩膀锁骨,甚至手臂手腕。
阮倾雪想着要不要换长袖。
但七月的天气,换长袖着实有些奇怪。
她索性找了几个膏药贴上,才下楼吃饭。
阮倾雪拿着给祁家人带的礼物走下楼梯,远远地听见楼下西图澜娅餐厅很是热闹。
祁明珊问着冯姨,“对了倾雪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叫我。”
“那是凌晨三点钟了,叫您起来干什么。”
“这不是想她了,”西图澜娅餐厅里,祁明珊拿出了一本杂志,“你们快看,这里是不是倾雪。”
餐桌上,楚萍抬眼,看见那张照片只是时装秀会场外一张展示照,故意夸大道,“我们倾雪也是走向国际舞台了。”
“没有了,我那就是碰巧入镜。”阮倾雪拿着东西走进西图澜娅餐厅,脚步一重。
她看到餐桌上,不只有祁明珊和楚萍。
祁斯年也坐在那,在她走进来时,与她平静对视。
她没想到祁斯年也在,因为从前只要他在,她在楼上先听到的声音,一定是他。
祁明珊招呼着,热情地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座位,“倾雪,快坐这边。”
阮倾雪走上前,这才发现这个座位刚巧在祁斯年对面。
祁斯年喝了一口冰美式,看起来比往日要沉默很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阮倾雪隐约觉得他有了点祁野的冷沉气。
她记得他从前喝得是可乐,最不爱喝冰美式。
祁明珊问着,“你怎么贴了这么多膏药?”
阮倾雪回神,结结巴巴道,“跳舞容易扭到,会贴膏药的。”
楚萍笑着接话,但笑意不达眼底,“倾雪也是太辛苦了。”
“姑姑,三婶,我在米兰给你们挑了个丝巾,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
楚萍惊讶道,“还有我的礼物啊。”
阮倾雪把东西给她们。
“喜欢,当然喜欢。”祁明珊爱不释手,“你刚工作就破费。”
“也没怎么破费。”
祁斯年没吭声,但阮倾雪空了手就意识到,她没有给祁斯年带礼物。
阮倾雪为了避免尴尬,连忙道,“我没想到哥哥也在,你的礼物还在楼上没拿下来。我这就去拿。”
楚萍连忙道,“着什么急啊,他无所谓。”
祁斯年突然开口,“我陪你去拿上吧,我吃完了,一会儿就去公司。”
他说着,反倒先阮倾雪一步起身。
阮倾雪反应过来,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祁斯年在彻底远离西图澜娅餐厅时停下。
阮倾雪看他,“你不然在这里等我吧,我拿上就下来。”她倒是还有几个冰箱贴纪念品。
她说着绕过他,不等走上去,手腕却突然被攥住。
前两天刚被他九叔捏过的地方被他握住。
阮倾雪手腕酸疼间又夹杂了异样的触感,她抽手却反被拉近。
祁斯年嗓音很低,“什么时候把我放出来。”
阮倾雪敛眸。
知道他说的是黑名单。
祁斯年沉默许久,“这就算礼物了,我知道你没给我准备。”
阮倾雪抿唇,也不想让他们的关系太过糟糕。
索性拿出手机,把他划出黑名单,“放出来了。”
祁斯年神色稍稍缓和了些。
阮倾雪偷看了他两眼,其实她觉得,她和祁家现在这样的关系挺好的。
只要和祁斯年保持距离,和祁野保持距离,她就还能开开心心地在祁家生活。
在祁家,有家人有朋友。
阮倾雪踟蹰着问,“那我们现在,是不是能好好做朋友了。”
祁斯年没回答。
他们微妙的沉默间隙,听到屋外有人摁门铃。
常叔去看过,回来告知,“有人送倾雪的花。”
常叔身后,跟着送花的工作人员。
大片大片火红的玫瑰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
花束包装很是熟悉。
阮倾雪心口一滞。
和她从前收到的玫瑰包装一模一样。
是野兽派的手笔,她记得包装都是定制。
阮倾雪细眉轻蹙,不知怎么地想起了前几次收到花的经历。
她下意识地看向祁斯年,本能地以为又是他。
却发现祁斯年也眉头紧锁地看了过来。
对视中阮倾雪看见了他眼底的意外,她忽然一阵不安。
祁斯年眉头越皱越紧,“谁送你的。”
阮倾雪听着这个说辞,有些茫然,“这家花店我记得你很熟。”
祁斯年看着她,“我没见过。”
没见过?
西图澜娅餐厅里祁明珊出来问,“送倾雪的?谁送的?”
工作人员客气礼貌道,“我们不能透露客户信息,只有阮小姐能亲自拆贺卡。”
楚萍多看了一眼神情复杂的祁斯年,意味深长道,“看来我们倾雪有人追了啊。”
阮倾雪心思深沉走上前,接过贺卡打开。
以往空白的卡片,在这一张上被填满。
上面简单一句:恭喜回国
落款――祁野
阮倾雪一瞬间头皮发麻!
第38章
◎清醒◎
祁斯年走过来时,阮倾雪吓得立马合拢了贺卡。
祁明珊也问着,“是谁啊?”
阮倾雪觉得手里的卡片像是一个烫手山芋。
熨帖灼烧着她的掌心,她故作平静,“一个朋友。”
她叫工作人员把花送到自己房间里,转头看见屋内的祁家人,心虚感油然而生。
手里的卡片握得更紧,生怕被他们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这还不好意思说。”祁明珊是高兴的,“要是真有男朋友了,记得领回家给姑姑看看。”
一句话,在场的所有人都心思各异。
她的前男友祁斯年就站在旁边,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他到分手都没有一个正式的名分。
阮倾雪装作看不见他的目光。
心慌于这个送花的人,是姑姑的亲弟弟。
是他们的九叔。
这错综复杂的关系太可怕了。
楚萍见她不回答,半开玩笑又话里有话,“这是还不敢往家里带怎么的,怕我们知道啊,我们都是很开明的家长,不会难为他的。”
“怎么会,”阮倾雪回神,忙遮掩过去,“别在这里站着了,我们回去吃饭吧。”
岂止他们是家长,这送花的也是个家长。
阮倾雪挽着祁明珊回西图澜娅餐厅,楚萍正要走,回头看见还站在原地的祁斯年。
楚萍看他,“不回去吃饭吗?”
“不吃了。”祁斯年声音很低,拿上衣服,“帮我跟姑姑说一声,我去公司了。”
他说完,直接离开了屋子。
楚萍看着他一副魂不守舍地样子,缓慢皱紧眉头,“我送你去公司。”
楚萍跟祁明珊说了一声,就带着祁斯年离开。
上车时,她随意地把阮倾雪带回来地礼物扔在了后备箱里,眼底带过一丝轻蔑和不屑。
祁斯年坐在副驾驶上,拉好安全带就闭上眼睛,闭目养神。
楚萍看他一眼,“吃这么点?”
“还好。”
楚萍坐上车,有意无意道,“倾雪都找男朋友了,你什么时候也带一个回来。”
祁斯年不接话。
楚萍也没指望他这会儿能接茬,停顿片刻,“不过这找对象,还是得找个放心靠谱的,别把你卖了你还帮人家数钱。”
“你张叔叔家那个哥哥上一个女朋友,心术不正,贪图他们家产。”
“一分手,还会装作自己很抢手的样子,制造危机感。他那儿子也是没出息,还真上了钩,又把人追回来了。”
楚萍旁敲侧击,明里暗里提醒着祁斯年。
但这会儿祁斯年什么都听不进去。
满脑子都是那入目刺眼的玫瑰。
这才多久。
不到一个月,就有人趁虚而入在追她。
他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
凭什么出局的是他。
他再追回来行不行。
楚萍说了一大堆没听见回应,有些不耐烦,“我说话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祁斯年声音沙哑,“我知道。”
“过两天,你秦叔叔带秦灵过来……”
车子停在公司楼下停车场。
祁斯年打断了楚萍,只说了一句,“我不见。”
她会生气。
而后祁斯年没再多听楚萍说话,直接下车上楼。
楚萍怎么看怎么不觉得祁斯年像是把话听进去的样子,凝眉看着他离开的背影。
祁公馆内,祁斯年离开后,阮倾雪也没有丝毫的放松。
她吃过早饭回到房间,一眼就看到了近乎铺满了她房间整个客厅的玫瑰。
阮倾雪抬手,看着已经被她揉搓出褶皱的卡片。
仅仅是看着祁野的名字都让她觉得空气稀薄,呼吸短促。
无形的压迫感和存在感扑面而来。
她越想越是心颤,这花是祁野送的。
那她第一次和祁斯年闹矛盾后,她以为是祁斯年送来哄她的花也都是祁野送的。
阮倾雪手指收拢,地毯上的玫瑰铺满了她大半的空间。
近乎强硬地挤占进她的私人领地。
他从前隐藏在卡片里的身份,也突然张扬而放肆的占满卡片。
一如那天晚上,他完全笼罩在她身上,像是为她量身打造的囚笼,严丝合缝地禁锢着她。
闯入她的世界肆意搅弄风云。
深入骨血的侵略感近乎将她吞噬。
可阮倾雪无法想象,那给她笼罩感和侵入感的人,是祁野。
阮倾雪不敢再想这些花背后的深意。
把卡片塞进了自己的柜子里,压在了最下面。
放在地毯上的花,她也暂时没有打理。
她不知道祁野突然送这个花来是什么意思。
翻看手机,正好祁野送来了一条消息,【到家了?】
阮倾雪犹犹豫豫,回了句,【到了。】
对话戛然而止。
短短的几秒钟,阮倾雪脑袋里已经过了一遍,她提起花,祁野回答的各种可能。
每一种都好像离不开那晚的事情。
祁野的话语间也根本没有送花的事,而是发来了一张名片,【我派了司机,这两天可以去接送你回家。】
阮倾雪敏锐地提取到了关键词――
回家。
那个家她有点不敢回。
她不敢想,在暮云间别墅里,做过那种事情的孤男寡女。
还会发生什么。
阮倾雪屏气凝神,好半天才找到借口,【单位最近要加班,我这几天先住单位。】
祁野那边停顿了一会儿,【我记得北艺团没有员工宿舍。】
阮倾雪硬着头皮编,【有休息室的。】
祁野也没有再质疑,【好,等你们不忙,再接你回来。】
阮倾雪紧绷的心弦松开,窝进沙发里,脑袋如同一团乱麻。
在某种程度上,她真的看不懂祁野这个人。
昨天一直没联系她,让她以为自己瞒天过海了。
今天又送了这么一束意味不明的花,让她紧张。
但是聊天中,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的心绪都仿佛被男人拉拉扯扯,悬在半空中下不来。
弄得她心口酸麻,紧张得想哭。
这个时候,要是再给她什么刺激,她怕自己真的受不了。
阮倾雪觉得在公司住这种借口,实在是太合适了。
她翻了翻联系人,打电话给了喻菡。
“喻菡,你家还有空床位吗。”
喻菡懒懒散散地声音传来,“怎么啦,是你九叔那住不下去了,还是祁斯年那住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