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关心阮文霍那一家怎么样。
但是她还是会时不时想起那天饭桌上的明枪暗箭。
那些并不是针对她的，而是针对祁野的。
可她明里暗里问过九叔很多次，每一次都被他混过去。
别人无所谓，她还是控制不住担心他。
阮倾雪下了车，发现暮云间的别墅里灯火通明，院子里停了好几辆车。
她认不太全，但多少有些印象。
这些车有一部分是祁公馆那边的。
但突然这么多，让阮倾雪有些心慌。
她迟疑着问，“这车是……”
司机也很奇怪，“我刚刚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些。”
阮倾雪点头，朝着别墅门口走。
刚进门，她就看见了祁明珊面色严肃地坐在沙发上，看见她来，立马起身朝着她走过去。
“倾雪。”
“姑姑，怎么了？”
祁明珊欲言又止，还是开口，“你九叔遇到了点麻烦。”
第52章
◎结婚◎
阮倾雪和祁明珊一并赶到国恒大厦时，暮色渐深。
国恒大厦矗立在星海夜空之下，入目璀璨，光芒连通威压一同从天穹迎面压下。
楼下有人接应，看见祁明珊过来立马上前。
阮倾雪认识这个人，她是祁明珊之前在集团的秘书，蒋葵。
祁明珊去年退休让位之后，蒋葵晋升成董事会秘书长。
祁明珊开门见山道，“情况怎么样了？”
蒋葵神色沉重，“目前祁昀和楚总又拉拢了几个分公司的老总，正在给董事长施压，非得要召开董事会调整董事会结构。”
阮倾雪知道他们说的董事长是祁野，祁昀和楚萍想要调整董事会结构，就是想要把祁野撤下去，换祁安远。
刚才在车上，祁明珊跟她说了现在大概的情况。
要是换的是别人多半不容易成，但换的是祁安远，祁安远在公司的时间远比祁野长，也一直是管理层，低调踏实又亲和，这个建议看起来很合理又容易接受。
但问题是，祁安远视野和手段偏保守，对于新技术类型的飞行器开发有很明显固步自封的特点，远没有祁野大胆敢做。
因此他们一直安排他做的是传统领域内容，根本无法驾驭现在日新月异的飞行科技研发。
现在集团运行了很多新技术研发，以祁安远的性格，多半会为了降低风险而减少成本，遏制研发。
这半年，祁野刚调整过集团股权，把自己的股权转让出去给了开发新能源和新技术飞行设备。
股权意味着话语权，祁昀和楚萍看祁野的股权降低，想要趁虚而入，拿现在公司的大量投入做文章，否定祁野的判断，抬祁安远上来。
正好，祁昀离婚拿到了东旭不小的股份，并入国恒之后，他在国恒的股权也跟着上升。
再加上他离婚后，立马跟外面的小三领了证，得到了小三父亲相当可观的资金支持。
才敢这么嚣张地揭竿而起。
祁明珊眉头紧锁，“我当时就跟他说，不要那么草率地分股权去做研发，他非不听，现在被人盯上了。”
当然祁明珊知道现在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蒋葵跟上祁明珊，按了顶层电梯。
那是祁野的办公室和休息区域，“现在我们计算了一下，现在董事长持股是24.7%，祁昀还好加上刚刚并购的东旭资产，也只有12.1%，但是楚总他们夫妻两个股权是共同持有，目前楚总也多了半数东旭的资产，两人加起来到了27.8%。”
阮倾雪听着，轻轻蹙眉。
祁昀和楚萍估计是对半分了东旭，资产并入国恒，换算下来，差不多他们两一个人能增加五到六个点的股权。
虽然看起来不多，但是在董事会里，也是相当一部分话语权的提升。
蒋葵继续解释着，“从股权上来看，他们已经压了董事长一头。虽然董事长任职不全部参考股权占比，但也有相当的分量。再加上现在其他董事和子公司有被收买的倾向，我们一旦召开董事会，董事长的处境是很危险的。”
祁明珊还是不能理解，“小野要是不分出去那10%，现在他们也威胁不了他。你说他那么会把控风险的人，连这个都想不到吗？”
这有点太不像是他的作风了，甚至祁明珊觉得，祁野像是故意分出去自己的股权，把自己放在危险境地。
可他图什么。
阮倾雪这会儿还有些自责，是不是她应该帮大伯一家做点什么，也不至于让楚萍的股权上涨到可以威胁到九叔的地步。
可大伯一家一直防着她，不让她参与公司事务，她就算是想帮也帮不到什么。
顶多就是找找九叔，可九叔也不让她管。
阮倾雪觉得这是个死循环，她不能用受害者有罪论责怪自己或者九叔，祁昀他们早有贼心，怎么都会算计。
当务之急，是想想怎么办能破除这个局面。
她们先去了休息室，祁明珊没看见祁野的身影，不由得问，“小野在哪？”
“还在开会。”蒋葵示意她们先坐，“董事长一会儿就过来。”
祁明珊叹了口气，“现在有哪些股东和董事是支持小野的。”
蒋葵也不能完全确定其他股东和董事的想法，只能大概列出一个可能的表格和名单。
阮倾雪陪着祁明珊坐在休息室里翻看了一会儿。
在那个名单里面，赫然看见了自己的名字，后面标注了14.2%。
阮倾雪愣了一下。
蒋葵大概是看到了阮倾雪的疑惑，出声解释道，“这也是叫您过来的原因，您父亲之前投资集团，占有一定份额的股份，在集团扩张之后，虽然不如原来那么多，但也占到8.6%，东旭并入后，您的股权又多了5.6%，所以其实现在您在集团内，已经算是重要股东了。”
“但是集团董事长的选择，是有几项内容一起参考的。”
“首先是股份占比是绝对的考虑因素，然后是董事会意见。现在董事长股份占比是劣势，董事会意见可能会稍微好一些，但是相比之下咱们这个优势也不够大。”
阮倾雪能听明白，“就是说，要是现在九叔的股份占比能同样占优势就好了，最起码比二叔一家要多。”
蒋葵看着阮倾雪，“是的。”
“但现在怎么增加股份，有人愿意转让吗？”
“董事长之前的股权转让六个月才办完。”蒋葵看起来早就考虑过这个办法，“最快最快也得一两个月。”
祁明珊摇头，“根本来不及。”
现在祁昀和祁安远看起来压得很紧。
恨不得半个月之内就把董事会大换血。
蒋葵踟蹰着，看了看祁明珊，又看向阮倾雪，“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不知道该不该讲。”
祁明珊拍着桌子，“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跟我卖关子。”
蒋葵抿唇，有些难以启齿，“因为这也是我们想到的歪门邪道。”
“其实祁安远那边股权只有18%，但是他们签了夫妻股权共同持有，所以他可以拥有27%的股权，压过董事长。”
“那如果，董事长也能有夫妻股权共同持有的优势……”
阮倾雪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就对上了蒋葵的视线。
蒋葵不太敢看阮倾雪，只能把视线转移到了名单上，结巴了一下，“那，那这件事情就好说了。”
屋内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祁明珊也没有说话。
蒋葵又不安地补充，“签了夫妻股权共同持有的协议之后，从夫妻关系存续开始，就能生效。”
“对方只，只要有超过3%的股权，未婚适龄，愿意暂时和董事长结个婚……”
祁明珊打断了蒋葵，“胡闹。”
她一直是个比较保守的人，婚姻是大事，就这么草率地决定是对两个人不负责。
阮倾雪被祁明珊的声音唤回思绪。
满脑子都是不敢细想的信息量。
超过3%的股权、未婚适龄、结个婚……
蒋葵也没有别的办法，“所以我不好跟您说这个办法。除了这个，我们就只能中规中矩地跟其他董事商谈，看看能不能拿到压倒性的认同。”
祁明珊大概也觉得后者存在太多的不确定性，虽然祁安远也是自己的亲弟弟，但是国恒是祁野一手做大的，从集团未来的发展看，换成祁安远会对国恒造成不小的变动和冲击。
再加上还有祁昀那个二世祖，她都不敢想国恒的未来。
祁明珊声音低了很多，“集团现在股权超过3%、未婚适龄的女孩子，都有谁？”
蒋葵下意识地看向阮倾雪。
阮倾雪心口一跳。
蒋葵大概是不敢说，却又不得不说，“只有倾雪。”
蒋葵话音刚落，休息室的门被打开。
祁野出现在他们面前。
阮倾雪在某一瞬间甚至忘记了呼吸，连气息都很是紧绷。
祁野风轻云淡地跟她们打招呼，“来了。”
祁明珊很是着急，“我再不来，公司就要翻天了。”
祁野走到旁边选茶叶，“顶多就是我被撤下去休息休息，不用担心，又不是直接把我除名了。”
阮倾雪看着他拿来了那一罐白毫银针，走回来时，男人的视线一直牵连拉扯在她身上，“怎么把倾雪也叫来了？”
蒋葵不敢说。
祁野坐下来，准备泡茶。
祁明珊才没有心思喝茶，“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
祁野动作平和沉稳，沉默片刻才道，“三哥有这样的想法，我也可以理解。没有人愿意被一直压一头。”
祁明珊叹了口气，说着起身，“你三哥是不是还在楼里。我去找他。”
“他不懂，你也应该最清楚你被取缔后集团的损失。”祁明珊这次是真的着急，“你以为我是在帮你，我是在保住咱爸的心血。”
“十年前的事，我不能让它发生第二次。你们一个个的，是真不想让我退休享清福。”
蒋葵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门被“砰”地一声关上，像是震在了阮倾雪的心口。
休息室转眼变成了他们独处的空间。
屋内一片沉寂，高楼之外，连虫鸣声都仿佛远在另一个世界。
祁野自然而然地把茶放到阮倾雪面前，像是从前无数次，他给她泡茶递茶一样。
“一两杯白毫银针不会失眠。”他停顿了一下，“加了牛奶和糖。”
但从前，他是叔叔的身份。
现在……
祁野又问，“怎么这么晚还来？”
阮倾雪看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发哑，“我是想我可以帮上忙。”
“你想怎么帮？”
祁野漆黑的眉眼映出她的影子，一瞬不瞬地看她，“跟我结婚？”
第53章
◎惩罚◎
这句话从祁野嘴里直白地说出来，就夹杂了浓重的侵略欲。
声音回荡在空荡的房间里，让阮倾雪耳根发痒。
在与他对视的瞬间，想起了不久前他的那句，“如果我不择手段的想要和你有未来……”
可是阮倾雪又无法相信，他能这么不理智地耗尽资本和心血，拿自己的前半生做赌注，把自己卷进这么被动的陷阱里。
只为了赌一个未来。
祁野跟她隔了一张桌子的距离，平静地看着她，“你也不用这么紧张。”
“即便是董事会把我撤下来，我也还是头部决策者，只不过不是首位了而已，也不是真的会让我一无所有。”
“所以你也可以选择，在董事会的会议上，为我多说两句好话。”
阮倾雪凝眉，“有用吗？”
“当然。”
阮倾雪看他这么云淡风轻的样子，语气严肃了很多，“你跟我说，不用管东旭的时候，也这么轻松。”
“刚刚姑姑也说，你提前转让了10%的股权。”
“你该不会，是故意的。”
阮倾雪是少见的严肃。
祁野毫不避讳，没有其他人在场，他对自己的心思不做任何遮掩。
“我想试试。”
阮倾雪多少上来点气性，“你疯了吗？”
“我很清醒。”祁野身形倚靠在沙发上，“这是我能想到的，把过错推到别人身上，能让你我都很无辜地昭示我们关系的唯一方式。”
“我说过我不会在地下呆太久。”
阮倾雪无法想象，祁野转让国恒10%的股权，默许祁昀楚萍并购扩张了自己10%的股权势力。
相当于拱手让人了至少20%。
国恒这个体量的20%是什么概念，是日流水都八位数的概念。
“我没有要你必须答应。”祁野像是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如果你不想，那我为我的所作所为付出一些代价，是应该的……”
阮倾雪打断了他的话，“你明知道我……”
祁野抬眼。
阮倾雪的声音戛然而止。
九叔明明是最知道她是什么性格。
她最怕给别人添麻烦，最担心自己拖累到别人。
九叔要是因为她造成这么多损失，这么大的麻烦，她这辈子都得纠结愧疚。
答应了，他就得逞了。
不答应，她也不得不一直想到他。
阮倾雪憋得脸颊通红。
祁野并不否认自己的恶性，但也能承受得起失败的代价，“你不用给自己这么大压力，我说了这些损失我可以接受，你也可以当做是我不择手段受到的惩罚。”
阮倾雪觉得他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你就不怕我讨厌你。”
祁野声音很轻，“你愿意就说明还不够讨厌我。你真的讨厌我，就不会答应。”
阮倾雪咬唇。
发现他说的是事实。
她真讨厌的人，根本不会想管他们死活。她愿意，实际上就是她在乎。
阮倾雪真的怀疑自己从前怎么会觉得祁野是踏实稳重，他根本就是个老狐狸。
她起身，“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祁野的休息室就像是家里的个人套间，外间是会客茶厅，里间才是私密的休息空间。
阮倾雪熟悉这里，她直接走到了里间，“砰”地一声摔上门。
阮倾雪从小规矩懂事，少见摔门这种情绪化行为。
祁野也被这下摔门声震得眼睫轻抖。
他收回视线，敛起神色，老老实实地守在外面。
阮倾雪窝进里间的懒人沙发里，低头就看到了自己手腕上那一串沉香手钏。
她这会儿也明白了祁野那天为什么说，是她需要冷静下来想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