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饭菜半数都是祁明珊做的,香芋排骨、咸蛋黄鸡翅、干锅茶树菇、花椒猪肚玉米汤,凉菜甜点饮品都是冯姨做的,他们都很了解阮倾雪的喜好。
冯姨给阮倾雪盛了一碗椰奶豆腐冰,阮倾雪接过来,听到了楼上下来的脚步声。
她知道那是谁。
所以他的脚步声,一下一下清晰可闻,仿佛踩到了她的心口。
拉扯着她脆弱的神经。
阮倾雪手中的勺子轻舀了下面前的甜品。
祁明珊看见祁野,“快坐下,就等你了。”
祁野坐在阮倾雪对面,阮倾雪眼睛从饭菜上瞟过,无处安放,只能盯着自己的椰奶豆腐冰。
她曾经印象里,九叔总是文文气气,爱好也柔和。她着实没想到,他白衬衫之下的身体带着那么强的攻击性。
阮倾雪咬了一口椰奶豆腐,刚刚血脉喷张的画面还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祁野此刻衣衫规整,微一抬眼,就能看见面前小姑娘压低的眼睫抖个不停。
红润轻薄的唇咬过白生生的豆腐,祁野也隐约嗅到了些许椰奶的柔软甜气。
祁明珊给阮倾雪夹菜,一面问着她入职剩下的审查流程。
阮倾雪心不在焉地回着,聊天间隙,她轻挪了下腿,鞋尖毫无征兆地碰到了什么东西。
只当是桌腿,她也没太在意。
直到祁野擦拭唇角,起身道,“我好了。”
随着他起身离开的动作,阮倾雪鞋尖抵着的东西也一并消失。
阮倾雪咬香芋的动作倏然一滞!
第8章
◎被养得很好◎
身上刚刚降下去的烧灼感,一瞬间又涌了上来。
阮倾雪条件反射地缩了下双腿,板板正正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直到祁野离开西图澜娅餐厅,她才感觉自己稍稍能呼吸。
果然人在倒霉的时候,做什么事情都不太顺心。
祁明珊见她愣神,以为阮倾雪还在为之前的事情烦心,“还想着今上午的事呢?”
“我告诉你啊,曹老师是很聪明的人,这种事见得多了。谁是谁非他自己心里有数,不用担心。”
阮倾雪缓了两口气,才反应过来祁明珊的安慰,“好。”
她吃过饭上楼推开房门,方才那股微妙的紧张感才稍稍散去。
她有两个月没回来了,但房间仍然被打扫的很是整洁,房间充斥着熟悉的山茶花香。
阮倾雪看到她的行李被放在玄关处,但她基本也不用打开行李。
房间里的东西一应俱全,还有一个偌大的衣帽间和珠宝间,里面很多都是她还没有拆过的衣服首饰,都是按照她的喜好习惯挑的。
隔间厨房冰箱里塞满了零食小蛋糕,还放了个二维码,想吃什么可以直接跟家里的阿姨点,他们就会送上来。
在祁家,她的房间甚至可以跟祁斯年相比,除了常规百平套间,还多出来练舞房和琴房。
当然这一切,都是祁野安排的。
阮倾雪拿了一盒草莓慕斯,顺手冰了冰已经红温的脸。
她到底在紧张些什么。
不小心看到了而已,九叔肯定也不会在意。
阮倾雪疯狂反思自己太过矫情,拉开阳台窗帘想要透透气。
忽然间一道蓝色光影从她眼前闪了一下,阮倾雪径直看到满阳台的白山茶,三两个蝴蝶被她的动作惊起,绕着花朵盘旋片刻又落下。
阮倾雪微微讶异,她认得出来。
这是祁野养的蝴蝶,其中一只恰好就是那价值几十万的蓝色闪蝶,华丽而漂亮。
翅膀在阳光下流光溢彩,摄人心魂。
阮倾雪不由得屏气,她听说祁野放生了。
可怎么也没想到它会飞到自己这里来。
阮倾雪摸出手机,下意识地想要给祁野发消息,不知怎么地想起来刚刚的事情。
一瞬间刚刚压下去的画面又浮了上来,阮倾雪不敢多想,试图装作一切如常的样子,给祁野拍了一张照片,【九叔,你的宝贝飞到我这里来了。】
阮倾雪手指颤动了下,心一横点了发送。
仓皇熄灭屏幕时,阮倾雪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她对于自己的过度紧张感到无所适从,从前给祁斯年发消息都不会有这样的感觉。
阮倾雪安静了一会儿,手机轻震,祁野回过来,仍然是很简洁的一句,【那看来它很喜欢你。】
阮倾雪悬在半空的心安全着陆,她轻握了下手机,放回桌架上。
踏实愉悦地坐在阳台边的吊椅上,吃着草莓慕斯看眼前闪蝶绕着大片的白山茶花盘旋。
一墙之隔的书房里。
祁野看着手机屏幕上的蓝色闪蝶和白山茶。
以及阮倾雪发来那句,“九叔,你的宝贝……”
他平静地将手机放下。
她大概是不知道,谁才是宝贝。
祁公馆住得太过舒服,阮倾雪有些舍不得走,那只闪蝶一直留在她的阳台,每天陪她。
直到三天后,阮倾雪就收到了北艺团审核合格的消息,通知前去签合同,才不得不离开。
阮倾雪起了个大早,赶去北艺团大楼,人力资源部签好合同,正好碰见梁文苑。
阮倾雪礼貌性地打了声招呼,“梁老师。”
梁文苑点头示意,客气轻松地表示欢迎,“我就说你只要正常发挥,肯定没有问题的。”
阮倾雪听着,大抵是曹副团并没有回来说她家里的事情。
也确实如祁明珊所说的那样,她的那点经历,对于见过大风大浪的领导来说都能够理解。
梁文苑手里拿着一沓资料,“我们刚刚开会,提到了你们的账号视频。最近团里有一个非物质文化遗产艺术宣传工作的任务,我们在进行官方媒体宣传策划的同时,想要加入大众更容易接触到个媒形式。”
“但是我们从前没有尝试过这种方式,想要试验一下,你们愿意参与吗?”
阮倾雪想起来,这就是之前喻菡提到的那件事,“我们也想试试,团里有什么具体要求吗?”
梁文苑递给她一部分资料,“非遗宣传是多个部门共同参与完成,分成几个部分,你们需要负责的是蓝染工艺。”
阮倾雪接过来。
梁文苑弯唇,“方法形式不做限制,你们可以完全以个人的名义自由发挥。考虑到你们临近毕业,还有别的事情,一个月的时间可以吗?”
阮倾雪点头,“可以的。”
她的毕业设计基本在收尾阶段,其实往常要是快的话,一条视频几天就够了。
一个月的时间非常充裕。
阮倾雪离开北艺团大楼,拿出手机看到喻菡也接到了通知。
她们安排了一下时间,打算回学校先把自己的毕设论文收尾处理好,而后跟喻菡去江州,计划拍摄一个星期左右。
阮倾雪跟祁斯年打了声招呼。
祁斯年晚饭间跟祁明珊提起,话里话外都掩饰不住地替阮倾雪高兴。
桌上楚萍多看了祁斯年两眼,到底是没能说出什么来。
祁明珊也笑着,“确实是好事啊。”
“不过我也担心,她们两个女孩子去那边会不会不安全,听说周围还都是山。”
“现在哪里那么多不安全的事情,”祁斯年早早地做了江州的功课,“那个地方是旅游胜地,游客很多,景色也很好,安保措施不用担心。那些危险只有电视上才有。”
他们说着,祁野从屋外进来,听见他们的对话。
祁明珊还是不放心,“就是游客多我才不放心。”
“那不然我去送她们?”
楚萍碰了祁斯年一下,面色不悦,“你就别瞎玩了,让你跟你爸上班,就泡在天文馆不回来。”
祁明珊觉得也麻烦,“我就跟倾雪说,多跟我联系着点就好。”
祁野在客厅停了片刻,也没有出声打招呼,直接上了楼。
吃过饭后,楚萍上了楼,表情略显严肃地叫上祁斯年。
祁斯年见她脸色不好,连忙陪笑,“怎么了,妈?”
楚萍深吸一口气,也没说别的,只道,“以后每天必须抽两个小时在公司,跟你爸学管理公司,我要看到你的打卡记录。”
祁斯年张张嘴,“好了,我知道了。”
楚萍忍不住又补一句,“别老打扰你妹妹,你们两个不是一路人。”
“怎么不是一路人,我是没倾雪优秀,但也就爱玩了一点。”
楚萍眼皮一跳,“我的意思你是未来家族企业继承人,她……”
她停下,想起祁野,终是没说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说白了阮倾雪就是个跳舞的,考进北艺团也是个打工的,怎么能配得上祁家未来女主人的身份。
阮家那一家人,成天做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
阮牧晴不就是最好的例子,趁着老二家遇麻烦钻空子。
祁斯年见母亲不高兴,连忙道,“好好好,我知道,我会好好工作,别生气。”
阮倾雪和喻菡处理好学校的事情,半个月后出发。
正值夏初工作日,飞机上人并不多,阮倾雪登机后,正要放背包,忽然被身后人顺手接了过去。
阮倾雪吓了一跳,回头正看见祁斯年戴着鸭舌帽从她身后出现。
“你怎么来了?”
“来送你们啊。”祁斯年拉过她的背包,放到了行李架上。
“你……”阮倾雪心下惊讶,“你要送到哪?”
“江州啊。”
“倒显得我多余了。”喻菡啧啧两声,“要不倾雪旁边的位置给你?”
祁斯年摆手,“不用。姑姑不放心,那我就陪着。”
喻菡言简意赅地戳穿他,“是姑姑不放心倾雪,还是你不放心。”
祁斯年马虎过去,“我也去玩玩。”
阮倾雪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我妈最近盯我盯得紧。”
阮倾雪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毕竟他们下飞机还要坐几个小时车到江州,到了就下午,他明早就回去其实根本玩不到什么,只是为了送她。
阮倾雪很过意不去,“你这样太累了。”
祁斯年摆手,“没事,你是不知道我在欧洲,上午在荷兰,下午就去丹麦了。”
祁斯年帮她们搬行李,一路送到了预定的高档民宿。
临近傍晚,民宿对山景江景,漫天落日余晖映照着排排古建筑,大有归隐于世的氛围。
“我有几个朋友在这边开的酒吧,今晚请你们去玩。”
喻菡碰了下阮倾雪,更多的是看阮倾雪想不想跟祁斯年沟通感情,“去吗?”
阮倾雪自小缺失安全感缺失,长到这个年纪,还没有去过酒吧,她甚至都没沾过酒,冷不丁一听还有些发憷,“酒吧吗?”
祁斯年笑道,“很好玩的,去吧。”
阮倾雪心里打鼓,嘴上说得还是,“好啊。”
转头开始搜索,《酒吧安全吗》《酒吧有没有危险》。
屏幕上接着跳出来,《为什么没人告诉我857水这么深》《女生酒吧十大自保指南》。
阮倾雪一面看着加大加粗的红字警示字体,一面问祁斯年,“酒吧……会不会不安全啊。”
祁斯年笑了,“我去得都挺安全的,只要别随便接别人的酒,别随便跟他们搭话就好,没那么乱。”
阮倾雪答应着,她也没跟祁斯年说太多她的担心。
她知道祁斯年是天生的乐天派,性格开朗,在他的世界里,身边似乎都是好人。
当然,的确不会有人难为他。
想来有他在,应该也没什么危险的,毕竟那么多人都去呢。
阮倾雪也想了解下祁斯年的喜好。
他们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阮倾雪看着自己的衣服犯了愁,她的衣服都太乖了,学院风荷叶领。
她也没去过酒吧,本能的觉得穿着太学生气会很明显。
阮倾雪左右翻着,还是挑了一件黑色小香风连衣裙。
即便如此,阮倾雪一进酒吧门,还是迅速吸引了一波注意力。
她漂亮得乍眼,常年跳舞身材绝佳,一袭小香风丝绒黑色连衣裙,衬得整个人有一种不属于凡尘俗世的贵气干净,能看得出来,她被家里养得很好。
“这是谁家小绵羊出来了?”
“这种看着越纯的,兴许玩得越花。”
两个男人转着酒杯,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底看到了兴味。
第9章
◎他脾气不太好,管我比较凶的◎
此时阮倾雪根本没注意到这些,只是被酒吧躁动的DJ声震得耳朵发麻,看祁斯年的朋友摆了一桌酒,问他们,“今天还玩俄罗斯转盘?”
“好啊。”祁斯年转头跟阮倾雪解释俄罗斯转盘的玩法。
阮倾雪听着有喝酒的环节,小声告诉祁斯年,“我不太能喝酒。”
祁斯年也压着声音,“我偷偷给你换茶。”
“咬什么耳朵啊。”祁斯年的朋友笑道,“有什么话是我们不能听的,说出来。”
祁斯年帮阮倾雪混过去,“你们还真不能听。”
阮倾雪被他们闹得脸红。
“嫂子好腼腆啊。”
祁斯年怕阮倾雪不自在,“好了好了,她脸皮薄别闹她,我脸皮厚,来来来,我先来。”
他说着拿过桌上的色子。
其实祁斯年和他的朋友都还挺照顾她。
只不过阮倾雪总觉得,自己很难融入进去。
玩到一半,祁斯年手机响了,他不得不停下来出去接电话。
回来一脸抱歉,“倾雪,我妈去公司抓我没抓到,这会儿在家发脾气,我爸叫我先回去。”
“现在吗?”阮倾雪看着现在都九点钟了。
“你回家我再来接你。”祁斯年顾不得多说,转头跟朋友打了声招呼就出了酒吧门。
酒吧内只剩下阮倾雪和喻菡,喻菡稍微能撑撑场面,但也没多厉害。
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和绚烂奢靡的灯光下,两人很快就感觉不太自在。
但到底是人家特地欢迎请客,点了一桌子菜,她们也不好直接走。
阮倾雪被灯光晃得眼晕,起身推脱道,“我去趟洗手间,你们先玩。”
洗手间是偏粉偏红的灯光,远远看上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
然后阮倾雪就看见长廊里一对男女抵靠在墙上,放肆拥吻。
阮倾雪慌忙避开视线,硬着头皮从他们面前走过,拐进拐角。
而此时她身后不远处,纹身男看见她进厕所,掐了烟偷偷摸摸地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