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裙子有点眼熟。
塞尔薇确信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这条裙子。
“这是什么意思？”塞尔薇指尖刚刚勾到裙摆边，顺滑的触感让她回过神，她立刻别开眼看向侍从，“你们应该给我准备的是男装才对，我不可能穿这一身进入晚会。”
“很抱歉，客人，我家主人认为只有这套衣服能够配得上您的身份。”戴着白面具的侍者恭敬地说道，“我家主人吩咐过，如果您不穿这件衣服，您将不能进入这场晚会。”
又拿不能进入晚会威胁她，就是硬要她穿这身呗。
“在这里，您不需要隐藏，可以尽情地释放自己，您会获得绝对的自由......换完衣服后就一直向前走，走到尽头就是晚会的正厅。”
侍者说完意味不明的话，就退出了房间，独留塞尔薇一个人。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她再也没穿过这样的衣服，曾经的学生塞尔薇早就在漫长的旅途中，变成了勇者塞尔威。
鬼使神差地，她抬手触碰这礼裙，轻薄地像是纱一样的触感。
塞尔薇一咬牙，换了。
毫无疑问这件衣服一定非常昂贵，勇者穿惯了裤装，现在换上裙子总感觉两腿之间凉飕飕，不太安全。她想了想，加了条黑色的安全裤，接着又用绑带将两把匕首固定在大腿侧。
将假发戴正，把垂落在颈侧的假发随手扬在身后，潇洒地走出房间。
晚会正式开始前是舞会。
黑发的高大的男人在人群中鹤立鸡群，他接近两米的身高异常醒目。
塞尔薇端起路过侍者盘中的酒杯，径直走向黑发的男人。
*
罗斯的目光掠过塞尔薇，半秒钟都没有停留。
“有什么事吗？”罗斯略带着不耐烦的语气，半个小时过去了，他还是没能在场地里找到勇者。
来到这晚会的女性身上喷洒了各式各样的香水，让他无法用鼻子辨别出勇者的所在。
直到一位黑发的女性站在他眼前，对方一靠近，身上的味道就自动驱散了其他人带来的各种复杂气味。
女性在他面前站定，略带点拘束地同他打招呼，声音是塞尔威惯常用的少年带点哑的烟嗓。
罗斯面具下的眼睛瞪圆了，“你......怎么穿着裙子？！”
“他们只给我提供了女装，没办法我就只能穿了。”勇者转了个圈给他展示了下，见罗斯奇异的眼神，略微不自在地理了理裙摆上的褶皱，罗斯能看到她耳尖泛起的薄红，“好看吗？”
“好看是好看，但是你......”罗斯怔怔地抬手，想去摘下对方的面具，确认面具下的人到底是不是塞尔薇，勇者避开了。
“那你之前还说我脑袋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现在还说好看。”勇者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
塞尔薇曾经穿过一次女装，但是罗斯现在才意识到或许勇者本来就有穿女装的爱好，他那时候还说勇者那时候是脑子抽了才会穿女装。
别问，问就是一个后悔。他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真想回到过去给自己那张破嘴一个巴掌。
“那这长发......”罗斯又看向塞尔薇的长发，那几乎看不出任何作假的痕迹。
勇者卷起鬓间滑落的一缕发，绕在手指上展示给他看，“是假发啦，假发......怎么，你不信？要摸摸看吗？”
黑发缠绕在手指上卷起一个弧度，发尾上翘指着罗斯，像是钓鱼用的鱼钩，愿者上钩。
“我......”罗斯深吸一口气，只是松了松礼服上的领带，他不是第一次穿这样的衣服，但是他的感受自始至终却是一样的：拘束，禁锢，人的灵魂仿佛被衣服困在了身体里面。
但是不得不说，为勇者挑选礼服的人非常有眼光，黑色的礼服衬得她小麦色的皮肤像是蜜糖一样甜美。纤细的腰肢仿佛盈盈一握，罗斯比划了下，指尖相对合拢便能圈住。
露背礼裙，肩胛骨就像是展翅欲飞的蝴蝶，一翕一合间牵动了他的全部心神。
从很久很久以前，罗斯就有过怀疑过勇者的性别，只有他巴掌大小的脸，纤细的胳膊，单薄的身体......但是后来他的疑问都被勇者的强大压了下去，现在那些疑问煮沸的水一样，咕嘟咕嘟直冒泡泡。
他刚想伸手拉住向前走的勇者，后者反而回过头来，抬起纤纤素手邀请他：“要和我跳一支舞吗？”
见他发愣，牵住了他的手掌。
手指触及的温度，搭在肩膀上的手指，每一次旋转时带来的摩擦，以及拉远又靠近的距离。
罗斯根本不会跳舞，可是在眼前戴着面具的人的带领下，他似乎也学会了跳舞。
心跳越发剧烈，更别提罗斯能感受到，对方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他所有的心神都集中在接触的那片皮肤上。
听到心脏剧烈地地跳动，一切大白，自己的心防已经彻底失守，只是他不能确定，对方也怀抱着同样的心情。
“你喜欢跳舞吗？”
“曾经不喜欢.......但是现在我认为，我可以喜欢。”
就像是喜欢你一样的喜欢，不，用喜欢来概括他的这份情感实在是太过肤浅，他应该把这份情感称之为爱才对......罗斯彻底明白了自己对勇者的心意。
可是，他已经错过了。
这次见面，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勇者身上气味的改变，勇者已经被吸血鬼彻底标记，那种浓郁而富有侵略性的气味像是在向他彰显吸血鬼的主权。
塞尔威满面红光，完全是被爱情滋润而过后的美丽，本来就是娃娃脸，但是现在反股份一夜之间长开，眉宇之间都带着被滋润过的颜色。
“塞尔威......”
勇者突然间靠近了一步，在男人下意识后退之前，拽住了他的领带，把他拉至自己能触碰到的高度，只见她抬手微微掀起面具，露出抹过口脂的红唇。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第47章 苹果
这是一个传说, 一直流传在上层社会的传说。
西弗伦大街39号的晚会。
只要来到这晚会，你就能实现自己的梦想，年老者获得青春, 痛失所爱者失而复得，
晚会能够实现任何人的任何愿望，所以人们才会对这里趋之若鹜，得到了一样，又想要另外一样。
人的欲望是永无止尽的。
*
塞尔薇端着香槟，上前去拍了拍那个高个子的黑发男人, 在对方转身时才发现这并不是她要找的人, 身高和罗斯很接近，但是对方没有一双祖母绿的眼睛, 更不会用的陌生的眼神望着她。
“要喝一杯香槟吗？”塞尔薇尴尬地向男人举杯，对方欣然接受了勇者的歉意，塞尔薇继续在舞池中寻找, 可是拒绝了好几波上前邀请她的男士后, 她都没能找到罗斯。
没办法, 她只得找了个高位的露台，走上去继续四处张望。她的伙伴迟迟不出现，这让塞尔薇异常地焦躁。
别一个没找到又丢一个。
她反而看到了舞池尽头，一个金色长发的男人, 他穿着眼熟的白色礼服，似乎正是塞尔薇花了大价钱的那套，能够穿上这一套衣服的人不言而喻, 只有迦蓝。
白色身影一闪而过。
走过悬吊着巨大水晶吊灯的大厅, 登上铺着暖红色地毯的楼梯，穿过蜿蜒曲折的连廊, 塞尔薇跟着那个身影走了不少的路。
塞尔薇的表情剧变，她顾不得继续寻找罗斯，提着裙子向看到而金色身影的方向走去，仅有一个背影，但是塞尔薇确能认出对方身上那套纯白色的衣服，是她送给他的礼物。
她站在了露台上。
夜风微凉，不知道什么时候，时间已然来到了夜晚，只见繁星点点，夜幕深沉，仿若一场幻梦。
金发的男人不知何时站在了露台的白色栏杆上，他踮起脚尖摇摇欲坠，看着十分危险。
“别做傻事。”尽管知道眼前的人并不是迦蓝，可是塞尔薇还是忍不住劝阻，对方抬起头望向塞尔薇，
“喂！”对方微笑着跳下栏杆，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似的，只听得一个可怕的扑通一声，拉着她身体一起坠落。
塞尔薇伸手去抓，碰到了对方的指尖，对方一用力反手抓住了塞尔薇的手腕，勇者一惊，一个不注意就被拉了下去。
黑夜依旧深沉，把所有的光芒都吞噬，用尽一切将光明遮蔽。
*
勇者的秘密？
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着自己的秘密，只是一些人会将秘密告诉给自己亲近的人，一些人把秘密埋在心底最深处，从不让他人窥探。
罗斯一直都知道，塞尔薇是个非常神秘的人，不知道来自何方，凭空出现在这个世界，给这世界的人带来了所谓的希望。
和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不一样，他看重的不是塞尔薇身上背负的使命，也绝非对方身勇者的盛名，而是塞尔薇这个人。
甚至可以说，他不希望塞尔薇身上背负着那么沉重的担子，他只希望她能过的开心，曾经他的希望就是这么简单。
单纯的孤狼并不懂得什么叫爱，只是本能地对她好，对她好，对她再好一点。
可是他们是同性，罗斯曾经亲眼见过因为同性相爱而被烧死的情侣，他们如此相爱，而燃烧的火焰又是那样明亮，因为燃料是相爱之人的躯壳，所以那火焰格外的纯净。
罗斯一直克制，他甚至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绪。
还没等他自己想明白，和塞尔薇大吵一架后他愤然离场，却没成想犹豫之间就被天降偷了家。
他养的白白胖胖，可可爱爱的大白菜就这样被旁人给拱了。
他还没尝过爱情的甜，就被爱情的苦塞了一嘴，咽得很是艰难。
而如今，他心心念念的人就这样站在他的眼前，还是穿着女装。
罗斯的注意力根本不在勇者口中的秘密上，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对方拉住他领带的力度，近在咫尺的红唇，以及对方方身上浅淡的香气。
他全身都绷紧了。
“我是女性哦。”勇者特有的少年音柔软了下来，声音缓缓道来时能够明显地听出女性的声线，温柔地就像是把人的心包裹在柔软的丝绸之中，接触的地方仿佛只剩下那柔软的触感。
罗斯闻言，突然间警铃大作，他立刻推开了靠近自己的女人，厉声道：“你不是塞尔威！”
他大手一紧就立刻扭住对方的手臂，接着一把掀开对方的面具。
面具下的脸和塞尔薇一模一样，这张脸确实又是勇者的脸，只是......勇者并不会露出那样甜美的笑容，或许只在她的爱人面前，她会绽放这样的笑容。
“疼疼疼，你这男人好没意思，我都已经变成你最喜欢的样子了，怎么还会拒绝的啊。”被扭住胳膊的女人眼神躲闪。
罗斯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中了招，就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可能是在勇者穿着裙子走向他的那一瞬间，可能是勇者回身邀请他跳舞的那一秒钟，可能是他们在舞池中旋转的那一刻......他落进敌人的圈套，进了幻境。
“你是谁？！”
“你竟然问我是谁？”女人一改吃痛的表情，轻而易举地挣脱了罗斯的控制。
她咯咯咯地笑了起来，飘起来坐在罗斯的肩头，扬起自己的小腿，仿佛在他的肩膀上安了家，罗斯想要驱逐女人，他的手却从从女人的胳膊上穿了过去。
“我就是你的欲/望，因为你内心最深处的渴望而出现在这世界上......难不成你要否定你自己？”
他的欲/望？罗斯冷着脸，他还会有什么欲/望？
“可这就是你想要的东西，不是吗？”女人轻飘飘地重新落在罗斯身前，两手提着裙摆，在罗斯面前又转一个圈，裙摆像是流动的水带起的涟漪，赏心悦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