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挑了个近处的位置,余光努力地扫过去,看他们在干什么,随后......他看见了两本离婚证。
土地注册处的工作人员将离婚协议、离婚证和房产转让契交还给姜宜,“备案已经完成,文件请您收好。”
“谢谢。”
办妥手续后时间还早,两人开车直接回老宅。
随着老宅那片典雅华美的建筑进入视野,姜宜对陈书淮说:“如果之后你公司那边需要资金周转,这套房子随时可以给你,其他的房子也是。”
陈书淮手上的产业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家族集团,还有一部分是他自己运作的公司,没有家族企业参股。资金流对企业运营至关重要,陈书淮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困难的时候,姜宜这是怕他之后遇到问题不好找父母帮忙。
陈书淮微怔,迟迟没有说话,直到车开入老宅的车库内停下,他才说了句:“你真的是......”
话说一半,他又不说了。
姜宜没有接话,默默下了车,看见一辆粉色小跑车从另一处车库开出去,仔细一看,上面的人竟然是王许意。
这时,陈书淮手机响了,是陈母打电话过来。
“儿子,你和小宜在哪里?”
陈书淮:“我们刚到家。”
“家里买了糕点,你让小宜去找小瑜和希希一起吃,你过来我们书房,爸爸和我有话跟你说。”
第29章 教训
陈书淮走进父母居住的别墅书房时, 敏锐地察觉到气氛的不对。
他爸陈钊中坐在皮质沙发右侧抽雪茄,妈妈岑敏桢坐在左侧,面前的骨瓷茶杯里红茶喝了一半,茶水已经凉了。
桌上还摆着另一个杯底残余茶渣的骨瓷杯, 看样子有人来过。
陈书淮不动声色, “爸, 妈。”
岑敏桢听他喊着一句,眼眶蓦地就红了,指着自己身边的绒面单人椅说:“你坐这里。”
陈书淮坐下, 给父母都重新沏了杯茶, 陈父给面子地喝了,陈母接过茶杯却只浅浅喝了一口就放下, 叹了口气,说:“你泡茶就是没有小宜泡得好, 她跟她爸爸学得很好。”
闻言, 陈书淮眉心一跳,大概猜到怎么回事了,问:“刚才谁来了?”
岑敏桢几乎从未对懂事的长子摆出过威严的姿态,目光此刻却带上几分严厉,“你别管谁来了,我问你, 你是不是在外面养了人?”
“妈, 你在想什么......”陈书淮感觉自己额角神经已经开始乱跳。
“妈妈也想知道你在想什么!”
岑敏桢又重重叹了口气。
“刚才是许意那孩子来,她说看见你和小宜去过户房产, 还是拿离婚证去的——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什么时候离婚的?你跟王许意又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对你离婚的事情这么关心?”
陈书淮听见王许意的名字, 脸色沉了几分,没有回答那一连串的问题, 只道:“这件事我会处理。”
陈钊中往烟灰缸里弹了弹雪茄,抖落一小簌烟灰,对陈母说:“许意那孩子从小就喜欢书淮,之前你又想给他们两个拉红线,你就别怪人家心里惦记啦。”
岑敏桢满脸写着不敢置信,“我们家书淮是有家室的男人,许意那孩子又不是十几岁,太不知轻重。”
说罢,她很是嫌弃地看了眼陈钊中,“我看就是老王教得不好,他那个人都快七十岁了,放着家里老婆不管,天天跟那些小模特混在一起,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少和他来往。”
陈书淮见妈妈脸上的表情和姜宜挑剔他那群朋友时一模一样,嘴角没忍住扬起。
陈钊中最怕她提这个,抽了口雪茄,连忙把话题转回儿子身上,对陈书淮说:“你笑什么,这件事要跟你妈妈说清楚情况,别让她担心。”
岑敏桢又道:“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不管谁提的离婚,问题肯定出在你儿子身上。”
陈钊中:“你这偏心得太明显了啊......”
“我是就事论事。我早就想说了,夫妻两个分居那么久,怎么可能不出问题?书淮,你跟妈妈说,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你是认真的还是怎么样?”
陈书淮叹了口气,认真道:“妈,这是没有的事。”
“真的没有?”
“没有。”
岑敏桢脸色稍微好一些了,陈钊中拍拍她的背,充当和事老:“犯不着生那么大气,孩子的事情让孩子自己解决......”
“你别说话。”
她瞪了自己老公一眼,又看向陈书淮。
“你以前要娶小宜,爸妈没见过她前也是担心的,但现在那么多年了,我们都知道她是很好的孩子,很喜欢她。你们两个又是念书时有的感情,多珍贵啊。既然没有什么原则性问题,你们怎么会闹到离婚这一步?婚姻是大事,你知不知道?”
陈书淮没说话。
岑敏桢见他这一副表情,心里立刻把情况猜到七七八八。
她这个儿子脾性高傲,又是家里第一个孩子,出生时无数人围着他转,不等他张口,所有好东西都已经捧到他面前。又因为陈家在外面的地位,从小到大,念书到工作,他都是人群的中心。
里里外外任何事情,要陈书淮低头怕是比登天还难。
“儿子,妈妈知道,你长到现在基本就没听人对你说过‘不’字,但你结婚的时候我就说过,你在外面可以当皇帝,但你在家里就得低老婆一头。有道是家宅不宁,家财不兴,你看看你爸爸,他这么大个老板,在家他敢摆谱吗?”
陈钊中乐呵呵笑着,“爸爸当不了皇帝,你妈才是皇帝。”
“你有没有想过,小宜那孩子是独生女,又是名校出身的律师,你不哄着捧着,出去有的是男人哄着捧着,现在好了,人家跟你离婚了,你以为她找个比你嘴甜的很难吗?”
“你工作忙就顾不上人家,也不知道把她接去美国.......两年前她不是已经准备去美国读法学院吗?怎么后来又不提了?”
陈书淮被她数落得头疼,无奈道:“妈,您.......好了,这些事情我们会解决的。”
“那现在你们要怎么办?你们真的打算分开了?”
“没有。”陈书淮捏了捏眉心,不想多说这个话题,“您真的不用担心。”
话说到这个份上,岑敏桢也知道见好就收,语气也放缓了。
“行吧,你自己有主意,我不多干涉。反正妈妈早就跟你说过,家庭是要经营的。你看看你爸爸周围那些养情妇的,小三赶走原配的,沾黄赌毒的狐朋狗友,有哪个是过得舒坦的?人一老躺在病床上,旁边的小孩张口就是要遗产,谁会真的关心他?”
陈钊中在这次家庭谈话里本来是重在参与,没想到老婆三番四次把子弹往他这里扫射,也有些坐不住了,“哎,家宴在一点钟,我们现在该出发了啊。你就放心吧,小宜那孩子喜欢他的,我儿子这么大魅力......”
他走到陈书淮身边,用力拍拍他的肩,悄悄说:“多学学爸爸。”
姜宜坐在会客厅里和陈少希一起看剧,随后见陈书淮跟着陈父陈母一起走进来,坐在她身边懒懒散散问:“看什么呢?”
姜宜侧脸,见他眉宇间环绕一股浅淡的沉郁,凑到他耳边轻声问:“怎么,挨骂了?”
陈书淮半支着脸垂眼看她,“嗯”了一声。
姜宜不过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他当真被骂了,惊奇道:“你爸妈舍得骂你呢?”
“那要看替谁骂啊。”
姜宜立刻想到刚刚开车离开的王许意——她不会来这里就为了上次在拍卖会上受他们冷待而告状吧?
想到这里 ,她立刻兴致缺缺地移开目光,不吱声了。
陈书淮却揽住她的肩,“走吧,出发了。”
这回家宴定在港市的玺山公馆,除了陈父陈母这一大家子外,还有陈家的二房和三房,以及陈母两个兄长的妻儿。族内的社交场合,男人女人分成两圈,陈母拉着姜宜和陈书瑜与女眷们聊天,陈少希年纪小,还和小辈们凑在一起说话。
一餐饭从中午一点用到下午四点,随后又转移地点至老宅,一大家子在别墅里和花园外泡茶聊天,小孩子们换了身衣服在泳池里玩,热闹得不得了。
等时至下午六点,女人们的话题已经渐渐从贵妇圈的八卦转向了在座未婚未育和已婚未育的年轻姑娘。
陈书瑜借口加班开溜,留了个同情的眼神给姜宜。
陪聊了一下午,姜宜本就有些头晕眼花,现在话题隐隐有不妙的趋势,便立刻感觉坐立不安。
陈母靠近她耳边,温声说:“累了吧?让书淮陪你去休息。”
姜宜摇摇头,“妈,没事,不用麻烦书淮。”
“让他做事怎么算是麻烦?”陈母让陈少希去把陈书淮叫来,“陪你媳妇儿休息一下。”
陈书淮过来带走姜宜,立刻得了一圈调笑。
“书淮要抓紧当爸爸哦。”
“小宜加油啊。”
“靓女俊男,要多生几个才行啦。”
姜宜笑着挽住陈书淮,逃难般回到住处后,都顾不得他在场,踢开脚上的鞋子,将包丢在一边,赤脚踩上地面,直挺挺倒在了沙发上。
每次参加陈氏的家宴,就像是开了一场超长时间的会议,每根头发丝儿都写着疲惫。
陈书淮去倒了杯水,一回到客厅,发现姜宜直接躺在沙发里睡着了。
她今天穿着条白色缎面连衣裙,乌发披散在肩头更显肌肤雪白,长裙下摆是纤细的脚踝,半悬在沙发边上。
秀美的脸陷在柔软的靠枕里,胸口平缓起伏,毫无防备的样子。
他轻叹了口气,走过去把人抱起来往楼上走,刚把人放在床上,袖子忽然被拽住。
陈书淮低头看她,床上的人半睁着眼,睫羽浓黑,秀鼻挺翘,口中喃喃:“你下一任老婆,找谁也别找王许意,那人不怎么厚道......”
他一愣,随后嗤笑:“我该夸你大度吗?”
“......就是提醒你一下。”姜宜声音还带了几分睡意,“她今天中午不是为拍卖会那事儿找你爸妈告状,你爸妈还为这个骂你么?”
今天她一下午都惦记这事儿,既对王许意的举动百思不得其解,又觉得陈书淮能忍着也是脑子有病。
她提醒他,纯属善意之举。
把憋在心里的话说话,姜宜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却又被陈书淮把身子掰过来正对他。
“我真想看看你脑子里在想什么,我爸妈怎么可能向着外人?”陈书淮说,“他们替你骂我呢。”
第30章 怒做
姜宜眨了两下眼睛, 眸中睡意褪去,转而带上一丝惊诧:“替我?”
“嗯。”
意外过后,她带几分得意地笑起来,“他们说你什么了?”
陈书淮被训可是件天大的新鲜事儿, 姜宜也不困了, 乐滋滋地洗耳恭听。
见她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 陈书淮哼笑一声,忽然俯下身。
睫羽根根分明,双眸黑沉, 鼻梁高挺, 俊秀锐利的容貌就这么直直撞进她的视野,姜宜瞬间怔住。
“......我爸妈怪我不够疼你。”他声音低缓。
姜宜双眼闪过茫然, 察觉此刻氛围不对,下意识侧过脸, 双手撑住他的胸膛把他推开, 半开玩笑道:“你瞧瞧,你爸妈都看出来了吧。”
她不顾陈书淮被推得坐在了床边,直接翻身下床,光脚踩着地面把穿在外头的裙子脱下,只留贴身的缎面衬裙在身上,走到洗手间卸妆。
陈书淮默然看着她毫无防备地脱衣服。
那条白色的衬裙颇紧, 细细的肩带扣在她曲线优美的肩头, 裹着饱满的胸部和纤瘦的腰线,裙尾堪堪落在雪白的大腿上部, 那是一个在男人眼里十分危险的长度。
他起身走过去, 靠在浴室门口。
姜宜正在卸妆洗脸,双臂微微展开按揉着脸颊, 肩胛骨像蝴蝶的双翼般微微凸起。她弯下腰时,那条裙子又往上挪了几寸,露出的皮肤像绵软温热的牛奶,一瞬间唤醒他脑海里某种甜腻的记忆。
姜宜利索地洗完脸,扯过一旁毛巾擦过湿漉漉的脸颊,睁开眼透过镜子一瞧,不知道什么时候,陈书淮静悄悄地站在那里看她,什么话也不说,也没什么表情。
她吓了一跳,“你......还有什么事吗?”
姜宜从来只化淡妆,卸了妆的模样并无太大变化,只是眉眼更加清丽素净,显得年纪更小几分,脸颊的水迹还没擦干净,几缕发丝黏在脸侧和颈项上,显得她整个人像沾了露水的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