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珂盯着仲清霄，越来越耀眼的晨光映射在他半边脸颊上，镀起的金边让他看起来像是带着圣光。
非必要不外出，家里的窗帘依旧拉着，为了避免被怪物察觉全家人搬去了客厅吃早餐，因为餐厅和厨房的大窗户之间没有障碍物，很轻易能够被怪物察觉。
卷毛被规定只能在卫生间上厕所，仲清霄并没有很抱希望它能乖乖用马桶，这显然是要专门训练的，他只是找了些曾经囤积的报纸铺在地上反复跟卷毛说了几次让它在这里上厕所，希望它能听懂吧。
直接用马桶上就好了，敢让他给你打扫就杀了你。
罗珂盯着卷毛警告，卷毛头都不敢抬，努力把脑袋埋进肚子底下。
果然，昨天这个女人的片刻温柔完全是错觉。
吃过早饭后，罗珂想去外面转转，巡视一下自己的领地顺便看看外面发展到了什么情况，观测一下附近还有多少活口。
倒不是因为她有多闲得慌，主要是春风小区本来就是发源地之一，如果不及时清理掉一批的话，很难说后面又会异变出什么大麻烦来。
怪物的本性就是杀戮，后期就算有她的压制，如果数量占多的话它们还是不会乖乖听话。
罗珂不是很想暴露本性，她还没有利用这副皮囊将仲清霄完全据为己有，无端的变故会平添麻烦，而她不喜欢麻烦。
不过仲清霄显然也有自己的担心，他把所有人都聚在一起开始商议：“如果我们不去寻找附近有可能生还的幸存者，万一到时候整栋大楼都被怪物包围只剩下我们的话，那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现在他们看上去是很安全的，但是危险无处不在。
道理说得通，只是需要鼓足勇气，昨天白兰的存在至少说明肯定是有幸存者的，说不定光A栋就有不少。
罗珂没有再出声反驳，遇到危险选择群居是人类的天性，虽然她不可能让这间房子的人类出现意外，但是成日在家里待着的确有些无趣呢。
于是决定好后，罗珂开口：“我们两个人去巡视，妈妈和岳父就留下看家吧。”
为了锻炼狗的生存能力，卷毛也要带上。
仲清霄也是这么想的，总不能一家人全部出动然后遇上怪物被一锅端了。
但是罗美华不同意：“你们不要觉得我老了，我觉得我应该出去历练一下，不能什么事总让你们小辈来做，而且我当了几十年的护士长，从医经验很丰富，万一遇见有人受伤还可以帮忙。”
罗珂没有异议，这些都是迟早的事，她一锤定音：“那就请岳父留下来看家，卷毛会留下来陪你。”
她训练出来的狗，关键时刻可比人类有用多了。
做好决定之后，仲清霄将防御武器分发给大家，他看着罗珂不过膝的短裙几度欲言又止。
女友在穿着方面意外地固执。
“坐电梯吧。”罗珂道。
她说着摁了下行键，电梯停在7楼，缓缓上行。
仲清霄觉得还是不要待在封闭空间比较好，但是等他把门锁好走来时电梯已经快到了。
叮一声，电梯门打开，一股浓重的血腥气随之扑来。
里面放着一截人类的断腿，和一部亮着俄罗斯方块界面的手机。
第16章 Chapter 16
电梯门打开，按过键的罗珂首当其冲，她还没来得及判断出电梯内的是个什么怪物，就听见身后罗美华惊恐呜咽了一声，紧接着有一双手护住了她的眼睛。
修长漂亮的手，带着她熟悉的气息。
罗珂的嘴角又上扬了一些弧度，但她很快收了回去。
“走楼梯吧。”仲清霄挡住罗珂的视线，带着家人转身，他其实知道自己有点多此一举，他挡不过来，女友迟早会看到的，可刚刚他下意识就那么做了。
既然是找寻活口，免不了要一层层排查，到达17楼时仲清霄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不知道那个东西还在不在这里，那些人皮还被摆在1703吗？
仲清霄顿住脚步，但并不敢向前迈进一步。
罗珂看出他的想法，道：“先去14楼找白兰吧。”
至少是他们目前能够确定存活的一名人类，不过……目前每个房间还是有电的，1702的那些动物尸体，警方应该还没来得及处理掉吧？倘若天气变得越来越炎热，或者是供电系统坏掉的话，那么多动物尸体腐烂起来味道肯定会很难闻。
怪物最喜欢这种味道了，发源地又在17楼，很难不影响到18层的空气质量。
罗珂神情不耐，为了保证空气质量，不会还要她费心来处理这种事吧？
三人一行往楼下走，仲清霄和罗美华都满心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然而在无人注意到的角落里，怪物们逐渐停下游荡的步伐，它们互相退缩着，惧怕着，纷纷不约而同避开那个楼梯间，甚至有怪物躲进了空荡的住户家里反锁上了门。
其中不乏有胆大的怪物，悄悄攀爬着墙面要来看一眼究竟是什么东西有如此强大的震慑力，在看到那个穿着棒球服外套和灰色短裙的女人时，怪物嘴里发出了疑惑的低语――人类？
怎么可能会是人类？
人类？好吃……三个新鲜的肉，人类……
吵死了！罗珂瞬间黑脸，饱含杀意的眼神朝暗中潜伏的怪物瞪了过来。
啊！！！怪物紧紧捂住自己的嘴，从夹缝之中溜走了。
好可怕，可怕的人类。
大楼里很安静，安静到只有他们几个的脚步声，罗珂的小皮鞋甚至踩得很轻快，哒哒哒――他们很快到达了14楼，罗珂记得白兰的门牌号，1402，她主动上前敲响了房门。
很久都没有回音，罗珂想白兰应该也不会应答，她主动开口：“是我，上次那个，我们见过。”
1402的白兰有些难以置信，她听见敲门声了，以为是怪物她提心吊胆地拿起了不锈钢棒球棍，可是后来她听见了熟悉的声音，那个一听到就会令人安心的声音。
很轻很轻的脚步声从里面传来，白兰很是别扭而小心地看了眼猫眼，确定门外站着的果然是罗珂还有上次见过面的那个男人时，她才迟疑着开了门。
“怎、怎么了吗？”白兰露出半张脸来，怯生生的。
罗珂下意识回过头，看了眼昨天被怪物砸出来的那个蛛网状裂缝，她指了指问：“昨天那只去哪儿了？”
白兰摇头：“应该是自己爬走了，昨天一整晚这里都没有什么人过来。”
她一个晚上都没敢睡觉，一直注意着门外的响动。
罗珂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交给仲清霄说明来意。
“联合？”白兰面露惊喜，“真的吗？你们真的愿意收留我？”
罗珂马上打断：“我家没有地方给你住，休想。”
仲清霄有些尴尬，他解释：“我们是18楼的住户，但家里确实挪不开地方了，我只是在想如果大家都能聚在一起，可以互相商量对策，总比形单影只不知道什么时候沦为怪物的口粮要好。”
白兰没有一点意见，她已经非常害怕了，如果能和大家在一起，这种恐惧至少会减轻一些，她连忙转身收拾东西，十分钟后背了个大包出来，里面装着一些换洗衣物和她囤的所有的食物。
罗珂抽了抽鼻子，什么东西，好香。
她目光顿时落在白兰的黑色背包上。
白兰真的很喜欢她，她救过自己两次了，一看见她白兰心里就满满的安全感，她见罗珂朝自己的背包看过来，丝毫不介意罗珂刚刚拒绝了她的事，主动打开背包道：“是一些我喜欢吃的零食，你要吗？”
罗珂目光流连，错开五颜六色的食品包装袋，从里面拿出一大包冰冻产品来。
好香！就是这个的味道！
“这是什么？”罗珂问。
白兰笑道：“是我老家的特产，麻辣香肠，很好吃的，你喜欢就都给你了。”
好纯正的肉，里面全是肉，没有一点植物残渣。
罗珂很高兴，收下了肉制品。
仲清霄有些无奈，他只好对白兰开口：“晚上来一起吃饭吧。”
总不能白白拿了人家的东西。
“好，谢谢。”白兰没有拒绝，她一点都不想和人群分开。
救命！救救我！我要死了……有没有人在？救救我……
就在此时，罗珂突然听见一阵呼救，人类的声音，但是很微弱，从10楼的方向传来。
她下意识看向电梯，那个人没死啊……竟然从怪物手中逃脱了吗？如果放着不管，今夜肯定会被怪物吃掉的，但是她难道是什么很善良的罗珂吗？凭什么要去救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啊。
而且对方的声音很难听。
罗珂眯了眯眼，一言不发继续与大家一起往楼下走。
“我们找到十楼就回去吧。”仲清霄道，这样找本来就很危险，他们又不可能一次性找到所有人。
悄无声息溜走对罗珂来说不算什么难事，因为她可以稍微控制一下这些人的精神不把注意力放到她身上，于是在仲清霄等人往十三楼去时，罗珂先行一步，站在了十楼。
很明显的血味啊，罗珂左右环顾，终于在配电箱处发觉了活体人类的气息。
她毫不犹豫拆下了配电箱的门。
“啊！！”里面的朱一明吓得大叫出声，罗珂那双漆黑的眼睛幽冷非常，吓得他后背都出了层冷汗。
是个体积不小的胖子，罗珂视线下移，看见他断了半截的腿正在渗血。
原来电梯里那半截腿是他的，这么说怪物在电梯里？
朱一明唇色十分苍白，整个人虚弱无比，他确定眼前的的确是个活人之后就连忙哀求：“救救我吧！求你救救我！”
罗珂看了他一眼，扯出一个笑眯眯的表情来：“告诉我你看见了什么怪物？”
朱一明表情见鬼，但是他有求于人，只好老实回答：“是眼睛，很多很多的眼睛，挂在电梯内壁上，千万不要进电梯。”
只是这样吗？就这一个器官？
罗珂目露思索反手又甩上了配电箱的门。
朱一明：“……”不救他吗？
罗珂又按动了电梯，电梯从18楼向下，缓缓停在了她面前，电梯门打开，还是那半条腿和一部手机，看起来似乎是个不会吞噬的怪物。
她没有犹豫，抬脚走进电梯按键关上了门。
没有时间闲等，罗珂直接分化出所有的触手在电梯各处搜寻，在哪里……藏在哪里呢？直到她摸到摄像头，完全不是机器的触感，更像是人类的眼球，伪装起来的机器在被她触摸到以后外表逐渐变化。
由于惊恐，那只眼球瞳孔骤缩，然后电梯内壁密密麻麻都出现了同样大小的眼球，非常非常多，每一只眼球里都写满了恐惧，然而它们根本动不了。
“真可怜啊。”罗珂被逗笑了，她发出一丝笑音，然后把本源体的那颗眼球摘了下来拿在手里把玩着。
“既然都低级到这种程度了，不如就为我所用吧。”
正好她缺一些监控，有了这些眼睛，她完全不用再专门出来巡视了啊。
庞大的水生怪物逐渐开始扭曲，电梯内水汽越来越重，属于人类的白皙肌肤化为黯然的深红，电梯的空间太小了，原本人类的服装被一点点撑破裂开，化为一缕缕碎布，红色的章鱼，或者说看上去很像红色章鱼，但绝对更加狰狞可怖，每一条触手上的吸盘仿佛有了生命，兴致满满地往密布的眼球上吸附过去。
它们很恐惧，到处乱转着，倒是没办法逃离，电梯门开始高速开关，噪音大得铮铮作响，如果它们能发出声音，肯定还会伴随着尖锐的鸣叫。
眼球一颗颗被触角卷住，然后吸了进去，电梯内的眼球数量正在以惊人的速度锐减。
罗珂又兴奋起来，原来吞噬同类会有这样意想不到的快.感啊，力量好像在一点点变强呢，她的，这些都是她的，数不尽的眼珠子都将为她所用！
“小珂！”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罗珂逐渐癫狂起来的神情微微凝滞。
这么快就找到她了吗？
那道声音越来越近，罗珂向来波澜不惊的面上竟然浮现出几丝慌乱，她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敛自己的本体，顺便手忙脚乱地收走这些数不清的眼球。
啊！！！
眼球怪物的力量越来越弱，电梯门的速度变得越来越缓慢，直到最终以寻常开关的速度缓缓打开，四目相对，仲清霄看清电梯里寸缕未着的罗珂面色爆红，目光惊慌躲避。
刹那间一颗眼球从高处掉落，来不及收走了，被罗珂一脚踩爆踢进了无人在意的角落，她神情呆滞――应该没有被看到什么吧？
第17章 Chapter 17
疑虑在罗珂心尖蔓延着, 只是她还没有思考多久，一股熟悉的香味扑面而来，仲清霄冲进电梯, 把外套罩在了她身上。
罗珂微怔,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衣服在刚刚显化本体的时候被撑碎了, 啊真是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意外呢。
“你什么样？”比起初时的尴尬，仲清霄现在更关心罗珂有没有受伤, 他很快将罗珂抱出了电梯间, 然后仔细检查着她身上外露的皮肤。
万幸, 没有看到任何伤口。
罗珂缓缓回神，对上仲清霄忧切的眼神, 他露出这种表情的时候总是格外漂亮, 像是被人欺负了一样, 满满都装着她的那种漂亮。
“抱歉。”罗珂缓慢地找着理由, 她目光游离, 落在了被罗美华和白兰救出来的幸存者身上，接着解释，“我只是想替他把腿拿回来, 还能接上的吧？”
那破玩意绝对接不上了，可怜的人类要残疾了。
仲清霄听着她的话, 轻轻叹了口气, 小女友总是嘴硬心软，她知不知道自己刚刚差点被电梯里的怪物杀死？差一点……要是他再晚来一步, 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
刚刚电梯门反复开关, 速度快得仲清霄都心有余悸, 正常人的速度不可能从里面出来的，那现在电梯门恢复了原状是因为里面的怪物察觉到有人来了吗？
所以人类群聚在一起对抗怪物, 也许是有用的？
天真的想法。罗珂评断，不过她给出了自己的理由：“多亏有你在，肯定是你身上的香味让怪物离开了。”
撒谎这件事，当然要有始有终啊。
仲清霄这才想起女友说过香味能够妨碍怪物的事，没想到是真的？就这么简单？有点虚幻……
“他的状态不是很好。”罗美华在这时出声，“如果不尽快处理，恐怕也活不了几天了。”
罗珂回看向她，罗美华女士拥有多年护士经验，自然知道怎么处理急救伤口。
不过……
“不免费。”罗珂上前一步，看着朱一明。
仲清霄的外套宽大，刚好能罩住她多半的身体，虽然看上去有点不伦不类的，不过罗珂没有这方面的羞耻心，别说现在还有仲清霄的外套，就算是没有，她也能很自如地跟朱一明谈条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