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珂？”已经洗干净了双手的仲清霄看着还站在玄关处愣神的女友，下意识就走上前来摸了摸她的额头，“怎么了？刚刚的场景吓到你了吗？”
洗手液的香味很淡，罗珂抽了抽鼻尖，她看着这个温和的男人，总觉得自己心中好像有一个天平，仲清霄在意她了吗？喜欢她了吗？有想要和她结婚吗？
这些问题的答案，毫无疑问是肯定的。
但是除此之外，罗珂还有其他的问题――愿意做她的新娘吗？愿意永远和她在一起吗？
更重要的是，愿意接纳她是个怪物吗？
“仲清霄。”罗珂出声，“如果我是怪物呢？”
他会像别的人类一样，毫不犹豫用铁棍把她打死吗？
仲清霄微顿，他似乎知道女友在想什么了，也许刺激到女友的不是血腥的场面，而是那些人对曾经自己的同伙痛下杀手，只因他似乎要变成怪物了。
怪物都是由人类变成的，仲清霄至今还不太确定这个变异的条件究竟是什么，他根本就没有想过罗珂的这个问题，如果自己的身边人变成了怪物要怎么办呢？
杀掉吗？那些怪物，当真没有一丝神智了吗？
坦诚相待，仲清霄没办法承诺出不会杀掉变成怪物的女友，他甚至没办法承诺出不会杀掉变成怪物的父亲，但仲清霄心里很清楚，不论是罗珂也好，父亲也好，罗阿姨也好，他恐怕都没有办法痛下杀手。
“你想太多了，小珂。”仲清霄弯了弯眸，企图转移掉这个让他无法回答的问题，可即便他表面装得再云淡风轻，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被罗珂的这个问题给困扰了。
假如呢？没有人能够保证自己或者自己的亲人不会变成怪物，等真的到了那个地步要怎么办呢？
目前见到的怪物，完全丧失了身为人的神智啊，它们长相可怖，与野兽无异，存在即意味着杀戮。
仲清霄甚至都不知道，在人类与怪物之间的正常角逐之中，自己能不能活下去。
“让你为难了吗？”罗珂露出歉意的神色，“抱歉，我只是担心过头了，我只是在想，如果是你的话，我没办法下手。”
她的声音轻柔又破碎，听得仲清霄格外揪心，他觉得自己把这个问题看得太过沉重了，或许并没有那么难回答。
他沉下身来，将自己的视线与罗珂平齐，认真地答复道：“如果是小珂，我也没有办法动手。我会尽力保护住小珂的，好吗？就算真的到了那种无可挽回的地步，那我们就一起去死。”
“真的吗？”罗珂眨着双眼，这个人类男性，愿意把生命献给她吗？
这是他的真心话，还是说来听听的呢？人类总是善于谎言，罗珂学会了如何出色地撒谎，可她至今都没有学会如何辨识谎言。
“当然是真的。”仲清霄深吸了一口气，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是爸、或者罗阿姨，抑或是小珂变成了怪物，那他即便豁出这条性命去，也要与怪物同归于尽。
只要一起死掉的话，也不会在事后想起难过了。
多么漂亮的，人类眼睛啊，罗珂望着仲清霄，望着他眼底蕴藏着的最瑰丽的光彩。
好吧，她相信了，她可以相信这一次，无论是不是谎言。
她分辨不出来，索性就……不管了。
罗珂的心情一点点好了起来，她暂时什么都不去想了，眼眸变得纯澈又明亮，小鸟依人地攀着仲清霄的手臂，歪着脑袋问他：“可以接吻吗？我想要上次你答应我的那种接吻。”
仲清霄被她跳跃的思维弄得哑口无言。
正值下午，父亲和罗阿姨都回房休息了，白兰和朱一明也都各自回了住处，卷毛在安静地晒太阳，阳光让屋子里变得格外美好起来。
好像是可以做一些亲密的事？也算是放松精神。
女友的请求仲清霄不好拒绝，说实话他其实也并不想拒绝，罗珂的嘴唇软软的，总是带着好闻的唇彩味道，除了之前那次伸舌头的感觉让仲清霄觉得有点不妙之外，其余好像也没什么了。
而且他上次答应了罗珂可以让她伸进来的，他不能言而无信。
“那我们去房间里，好吗？”仲清霄露出一点带着羞涩的笑意，看得罗珂又开始目眩神迷了。
她愣愣站在洗手台前洗手，满脑子都是仲清霄方才笑着看她的样子，洗完手，都来不及擦干罗珂就冲进了卧室，仲清霄已经坐在床边等着她了。
他轻声：“我已经刷过牙了。”
他不用刷牙也很好亲，罗珂喉咙发紧，实际上她浑身都在发紧，这副人类的皮囊都快要被她自己撑破了，好在是自己做的，足够结实，只是鼓胀胀的感觉格外明显。
女友今天表现得格外拘谨，是因为现在还是白天的缘故吗？仲清霄不明所以，不过他觉得罗珂这个样子很可爱，他好像鲜少能看到女友这样害羞的样子。
以前都是小珂主动的，这次他可以主动一点，总不能这种事都让女孩子来做。
“过来吧。”仲清霄微微侧过身，为罗珂张开怀抱，接吻这件事，他自己的确没有那么熟练，至少没有女友熟练，他至今都还不太会伸舌头，唇息相接起来的时候他就有点什么都顾不上了。
啊，他好诱人。
罗珂一边走向他，一边克制着。
不能、不要伤到他，记住这只是接吻而已，又不是别的，千万不要提前把小妻子吓跑了。
他今天都说了那么多好听的话，她应该格外温柔一些，给他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
罗珂环住了仲清霄的腰身，她尽力很规矩地抱住他，然后开始亲她梦寐以求的唇，带着人类的体温，很温暖，仲清霄也在抱着她，仲清霄包裹着她。
进攻是怪物的本能，无意识间，罗珂已经将仲清霄的身形慢慢压了下去，她自己都没有太多感觉，睁眼的时候才发觉仲清霄已经躺在床上了。
他今天很耐心地在接纳她，罗珂能感觉到仲清霄在反复调整自己的气息，他抱在她身上的手都没有用多大的力气，仿佛生怕伤到她了一样。
可怜的人类，完全不知道究竟谁才是更加脆弱的一方啊。
可怜的人类……他好可爱。
罗珂抿着唇，不受控制地在仲清霄唇瓣上轻轻舔了一下，她这样的动作有点像是猫，但眼中的侵略意味又像极了蛇。
“唔。”仲清霄有些紧张起来，上次女友这样舔过他后下一步就是伸舌头了，他一定要忍住，这次不能再躲开了，那样太伤人了。
果然，罗珂迫不及待地深吻起来，不过她并非因为真的有什么接吻的程序，而是仲清霄刚刚那声轻哼有点勾到她了。
小妻子好像对她伸舌头这件事都有些阴影了呢，真的有那么难受吗？她上次真的不小心伸到很里面了吗？罗珂有点记不清了，毕竟她当时的确是情不自禁，而且刚弄坏一只同类让她很兴奋。
进来了……
仲清霄下意识睁开双眼，他不太敢去注视女友的眼睛，而是不自觉落在了别处，然后尽力放松着自己。
缓慢的，轻轻的……
这次的感受竟然没有仲清霄上回那么难受，是因为上次女友也是第一次所以不熟练吗？好像也没有长到令人无法接受的地步，好像……还算正常。
仲清霄深呼吸，他尽可能地放松着。
好好亲。
罗珂几乎要按捺不住自己的兴奋了，她的神经都在跳动着，盘根错杂地覆盖着她的全身，她要死死抓着床上的布才能让自己稍微冷静一点。
真的好好亲……
罗珂一边控制着自己，一边又忍不住再进一步试探一些，她发现自己就算稍微过分一点，仲清霄也只是会轻哼一下而已，他今天都没有推开她，更没有躲开她！
许久许久，仲清霄觉得自己都要有点虚脱了，罗珂才放开了他。
女友的眸子变得亮晶晶的，坐在他身上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仲清霄觉得她简直比卷毛还像一只小狗。
“……还要吗？”仲清霄问出这句话来的时候气息都有些颤抖，说实话他有点没力气了，时间太久了，他舌尖和嘴唇都在发麻。
罗珂很明白他的言不由衷，摇了摇头，露出自己善于伪装的温驯面孔：“这样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仲清霄轻呼了口气，其实完全投入进去的话，好像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难耐。
“那要休息一会儿吗？”仲清霄又问，其实他有点轻微缺氧了，脑袋里觉得困困的。
“好呀。”罗珂眯眼，她的小妻子是要稍微休息一下了。
两个人在大床上睡去，听着耳边人的呼吸渐渐悠长，罗珂睁开双眼，她很仔细地开始为仲清霄编织一场美梦，优质的睡眠不仅能让人类休息得更好，还有利于稳定心绪。
每天入夜，罗珂都要为她饲养的人类们编织美梦，以确保他们第二天醒来时精神饱满而且稳定。
毕竟这种日子不会短，长此以往，人类是很容易崩溃的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罗珂坐在床边看着窗外的风景，时不时侧起耳朵来听一听仲清霄不自觉发出的轻喃声。
他睡觉的时候很可爱，会无意识把身体蜷缩起来，偶尔嘴里还会发出很低的喃喃声，大多是没有什么意义的虚空字符。
“小珂……”
很难得的情况下会让她听清楚，罗珂转过身，看着他漂亮的头发被蹭得卷卷，嘴里无意识地吐露了一句：“别这样亲……”
房间里没有镜子，罗珂没有意识到，她的眼神出现了些许细微的变化，宛如石子跌入深潭那样荡起一丝波纹来，她久久都没有回神，只是慢慢拉进了两人间的距离。
然后俯身，情不自禁在仲清霄的嘴角轻轻一吻。
第25章 Chapter 25
傍晚时分, 家里的人各司其职，朱一明上门来访，开始动手制作着联络器。罗美华在厨房备菜, 好一会儿方便准女婿下厨, 仲清霄则在书房与父亲谈心。
罗珂坐在餐厅里, 一会儿看妈妈做菜，一会儿看朱一明做联络器, 心思其实不在任何一方上, 她早就安插了一个眼球进去, 监听仲清霄和仲叔平的对话。
实话说多年来仲清霄甚少和父亲有什么深入的交流，这次父亲煞有其事的样子让他莫名跟着提心吊胆。
“清霄, 我知道这些年我对你多有疏忽, 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 这些日子你的行事方法我都看在眼里, 方知你的确是个有担当的成年人了。”仲叔平面上带着沧桑, 他精瘦而干练，看上去比儿子更像大学教授，在危机之下他也显得一丝不苟, 神色从容。
仲清霄应了声，不明白父亲突然提起这些来干什么。
“我最近才突然觉得, 很是亏欠了你, 你从小读书方面就不需要我操心，咱们父子俩过得像两家人一样, 平时也少有互相的慰问。你的婚事, 也被我一锤定音, 二话不说就将父辈的恩情硬塞给了你，现在想想你原不必如此……清霄, 我就是想问问你，你与小珂相处下来的这些日子究竟觉得如何？”
父亲找他居然是想说恋爱方面的事，仲清霄大为震撼，命都不知道能保留到什么时候，这个话题讨论起来真的很有意义吗？爸的想法真的很奇怪啊。
“爸，不瞒您说，其实我觉得小珂她……”
罗珂不由自主提起耳朵来，察觉到她动静的朱一明抬头看了眼，问：“你在听什么？”
“死！”罗珂没好气又简短地骂了一句。
朱一明：“……”他就多余问。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我觉得她很好，而且我之前已经承诺了小珂，会和她结婚了。”仲清霄低着头回答，他现在的身高已经要比父亲多出一个头去了，不过仍然在这方面的事上很放不开。
没办法，仲清霄真的没有交往过女孩子，而且他觉得这是完全私人的事，跟长辈认真谈论起来总觉得有点别扭。
所以他说得很委婉了，几句话下来都没有提一句喜欢，但他的意思表达得很明确，他已经认可了这段关系，没必要再做出什么改变了。
罗珂拨了两下自己的手指。
“那你知道，小珂她对你是什么感觉吗？”仲叔平问得严肃认真。
仲清霄不好意思地回答：“应该和我……差不多。”
其实他觉得小珂好像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喜欢他，但是这种感觉仲清霄摸不清，也不会拿到长辈面前来说。
“好。”仲叔平看上去像是松了口气，“你们既然都能满意，我也觉得欣慰，总算是了却了我一桩心事。清霄，你肯定疑惑我今天叫你来到底是要说什么，现在你既然确定了心意，那就要拿出一个男人的担当来，这些天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只是清霄，你有没有想过倘若到了最后，变成怪物的如果成了这个家里的某一个，那要怎么办？”
仲清霄一愣，原来这个问题不止是小珂和他在担忧，爸也想到了，那想必罗阿姨也……
怪不得爸要先问他对小珂的心意，恐怕是不想强迫他挑起这份责任来吧？
“爸，其实昨天我和小珂谈论过这个问题了。”仲清霄深吸了口气，尽量轻松地回答，“不管是谁变成了怪物，我都会负责到底……我已经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了。”
罗珂轻轻眨了下眼睛，嗯？不管是谁吗？
仲叔平显然也没想到儿子已经考虑到了这个份上，他先是错愕，随后又点点头，补充道：“儿子，男人要有自己的担当，但你们年轻人自己做好准备便是，你的罗阿姨可以交给我，倘若是我，你尽可能快地烧死我，不必搏命，毕竟你还有你的未婚妻要照顾。”
话题变得沉重，仲清霄沉默了一会儿才应声答应下来。
他心里很清楚，早早地定下这些意外之事，等真正面临危险的时候就不会因为过多的犹豫而错失良机。
人类或许没办法决定自己的生死，但人类总有权力选择。
意料之中的对话呢，罗珂坐在外面，露出思索的表情。
该怎么才能让他们知道这些担忧根本就是不必要的呢？她会保护大家的啊，她可是大功臣，总是被视为最需要被保护的人让罗珂有种总是被忽视的感觉呢。
等仲清霄再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已经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绪，他温言让罗美华去休息，由自己来主厨，而朱一明则也把联络器做得差不多了。
“顺利的话，晚饭后就能试试。”朱一明道。
“你可真是能干啊，说做就真的给做出来了。”罗美华赞叹一声，下意识往罗珂身上看了一眼。
罗珂察觉到了，瞬间看了回去，疑惑罗美华女士这是什么意思。
身在厨房的仲清霄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试着问：“小珂，看在他做出联络器的份上，晚上要留他一起吃饭吗？”
朱一明吞咽着口水，眼巴巴望着罗珂，谁懂啊？他已经连着吃了三天的泡面了！那可是六顿啊，朱一明觉得再这样下去，这辈子的泡面都要被戒了。
罗珂冷声：“不许吃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