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现在,车子里里外外闷的像葫芦,哪里能看出来主副驾驶座的两位几小时前还在互渡对方的气息和津唾。
关系曲线像折线图,也像在过山车,总是充满危机。
喻京奈缺少经验不知如何解决,自己想又想不明白,干脆选择求助。
精准找出联系人,噼里啪啦敲了行字过去。原本以为至少得半小时起步才能收到信息,没想到对面回复得很快。
[喻京奈:姐,你和姐夫交流得多吗?]
[喻京熹:床上的交流?]
[喻京奈:……]
[喻京奈:床下的。]
[喻京熹:喔,一般吧。]
[喻京熹:我觉得前者比较直接。]
[喻京奈:......]
喻京奈丧失了提问的欲望,就知道她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车厢里太安静,梁砚商看起来也没有听广播和音乐的习惯。喻京奈干脆把身体偏向车窗,靠着座椅准备睡觉。
算了,喻京奈闭上眼睛把所有疑问和纠结抛在脑后。
想那么多干嘛,本来也没想着婚后能有多情比金坚,就梁砚商那个冰山劲儿,每天撑死说不出十句话。现在这样反而挺好,她爽了,完事儿还不用搭理人,浪费心思在什么感情维系上。
而且…喻京奈回忆了下,别看梁砚商一副性冷淡的样子,接起吻来还挺舒服的。
手机在这时又嗡动起来,喻京奈看了眼,是喻京熹的消息。
[喻京熹:你问这个做什么,你和梁砚商交流出现问题了?]
[喻京奈:没有,是我现在要和他去看他奶奶,之前没见过,有点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喻京奈胡诌了一个理由。
[喻京熹:老人家都喜欢小辈恩恩爱爱的,喜欢乖巧的,你和他演一演呗,装乖不是你的强项吗,怎么恩爱这事儿,如果暂时不会,你需要的话我也可以教教你。]
恩爱?喻京奈把目光放在这两个字上。
要怎么才算恩爱,刚才在梁砚商房间那样吗。脑子里的画面忽而又旖旎起来,有点晕乎乎的。
打住打住,停。
喻京奈的手指放在对话窗键盘上,刚打了两个字便删了个干净。
不能问喻京熹,她给的答案肯定不靠谱,喻京奈准备把发言权交给百度。
半个小时的车程,梁砚商从未有过这样轻松的一次驾驶。他并不是一个喜欢积攒矛盾的人,显然,开解之后的舒畅让他有些享受,甚至,这种通体的畅快还可以降低底线。
就比如方才在饭桌上,苏韵青说喻京奈气色好,喻京奈一边笑盈盈地应答,一边趁旁人不注意就偷偷瞪梁砚商两眼。
可这所有的小脾气,梁砚商都照单全收,甚至还能觉出些乐趣来。
路上,梁砚商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匮乏到找不到开口的话题。而后喻京奈好像又忙了起来,一直盯着手机看。到了后半程,喻京奈更是倒头就睡。
于是,梁砚商体贴她昨晚没睡好,接下来的一路刻意保持安静。
车子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喻京奈还没醒。梁砚商停了车,终于偏头看喻京奈。她睡得有点沉,脑袋歪到一边,几缕零碎的头发落在脸上,遮着小半边脸颊。
梁砚商的目光缓缓挪过去,喻京奈的嘴唇还是红润的。平常像个跳脱机灵的小狐狸,安静下来的时候到显出几分乖巧来。
方才上车前,梁砚商收到了两条私人消息。
[沈岱:今儿晚上厘桉订了位子,带你老婆一起来吗?]
[宴逐青:收拾了方卓怎么后面没信儿了?你人也没个影,那天你可是黑着脸走的,不会是和喻二小姐吵架了吧?]
趁着这会儿时间,梁砚商一一回复。
第一条:[梁砚商:不去,她很累。]
第二条:[梁砚商:我们非常好,不劳你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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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京奈悠悠转醒,也不知道是几点钟,只隐约看到个人坐在身边,正低头翻看着什么。
视野慢慢变得明亮,梁砚商冷硬的侧脸轮廓也清晰起来。有东西搁在方向盘上,他的手掌压着文件夹脊线,流畅的手指骨骼上有层淡淡绒光。
“梁砚商...”喻京奈低喃着
他的名字。
闻声,梁砚商转头看她,而后把方向盘上的东西放到扶手箱里,“醒了?”
喻京奈揉了揉眉心,想要坐直身体,就发现了腿上盖着条毯子。
“我们到了吗?”喻京奈还有点不清醒,“现在什么时候了。”
“快中午了。”梁砚商斟酌了一下用词,“应该还没过十二点。”
“噢...”喻京奈又不由自主地重新闭上眼睛。
三秒钟的沉静,突然被喻京奈一声惊叫打破,“中午?!”
像座椅上垫了个弹簧似的,喻京奈猛地坐直身体,膝盖不小心撞到手套箱,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喻京奈痛的皱紧眉毛,倒吸了一口凉气。
梁砚商的面色一凛,赶忙上前,语气有些严厉,“小心点。”
方才那声响动太大,梁砚商心脏紧了下,也没顾忌那么多,把她膝盖上的裙摆往上掀了一小截,果然看到膝盖骨上的红色。
“诶呀没事没事。”喻京奈心不在此,伸手就要推几乎贴上来的梁砚商,“我睡了这么久你怎么不叫醒我?”
梁砚商牵制住她遮挡推拒的手,一个手掌便轻松握住她两只手腕,像镣铐一般锁紧。
“梁砚商!”喻京奈震惊于梁砚商竟然能如此轻松地就把她困住,双手被桎梏在一起没法挣脱,便更用力地扭动。
然而梁砚商却顺势拉着喻京奈往自己身边靠,眼睛牢牢盯住她膝上,“别动。”
喻京奈没办法,只能老老实实坐回去,“我说了没事,你也不看看现在都几点了...”
以喻京奈从小受到的家教,知道迟到让长辈买单并不是一件好事。
“不用担心。”梁砚商仔细查看了下,目前只是红色的一块印子,不知道后面会不会结出淤青来,勉强放松一些。
梁砚商松开喻京奈,手掌转而放在喻京奈膝盖上,虎口卡着膝头,轻轻打圈揉动,“奶奶那边我刚才联系过了,她现在正忙着,我们早去也是等,不急。”
刚才盖着毛毯,喻京奈的皮肤还是温热的。男人的手掌微凉,覆上去瞬间来了阵凉丝丝的冷意。他力道轻缓,放在碰到的地方刚好缓解碰撞产生的涨热感。
这个距离,喻京奈几乎能感受到梁砚商的呼吸。他低头揉按着,神色专注。
“噢...”喻京奈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抠着座椅皮革。
就这样待了会儿,梁砚商问她:“睡够了吗,要不要再睡会儿,我把座椅给你放平。”
“不用不用,早就清醒了。”
“好。”闻声,梁砚商退开些距离,看向喻京奈,“那我们下车吧,需要走一段路。”
方才在车里没注意,喻京奈下车才发现这里是处竹屋风格的小院子,门口种了色彩鲜艳的花,有明显的生活痕迹。
要从院子旁边的小路绕到后面去,路不太好走,走在前面的梁砚商步子停住,回过头来看向刚关上车门的喻京奈。今天她没穿高跟鞋,而是很薄的平底,不过怎么看也不像是适合走山路的。
梁砚商朝喻京奈伸出手,手掌摊开朝上。
见此,喻京奈疑惑一瞬。
不过忽而又想到喻京熹的话,脑子里冒出点想法来。联姻归联姻,但必要的时候相互配合一下,想来对谁都有好处。免得到时候长辈瞎担心起来,可有的是麻烦。
再者说了,前段时间生日的时候,梁砚商不还体体面面地送了她一顶贵重的王冠吗。虽然领证那天有点乌龙,但后来的事,梁砚商也都给到面子尽到本分,她给点回馈倒也不难。
当初梁砚商的“单身简历”能通过宋明昭和喻远递到喻京奈这儿,多少也是长辈操刀的缘故。到他这个年纪依旧片叶不沾身,家里的催促不会少。
适当程度让对方长辈放心,喻京奈也不是不能接受。
这样想着,喻京奈三两步跑上前,爽快地把手往梁砚商掌心一放,笑容明朗,“好啦好啦,我懂。”
原本梁砚商还以为喻京奈会拒绝,毕竟以他对她浅薄的了解,估摸着她会傲气说一句不需要。
看来这山路是不太好,让这位骄傲不服输的大小姐都得以退却。看来得好好考虑一下要不要找人在这里修条好走的小路,奶奶年纪大了,以免在没有人的时候摔在这路上。
梁砚商点头:“抓紧。”
“......”喻京奈懒得吐槽。
行吧行吧,看在我善解人意的份上,就和你好好恩爱恩爱。
院子旁边是一处小林子,林子中有条土路,午间阳光透过浓密树影洒落下来,在地面上留下一块块形状不一的光斑。
走了没几分钟,隐约听到流水声,夹杂着些凉意的风吹来,驱散了一些燥热。
不多时,喻京奈看见条河流,流水清冽虫鸣鸟啼,光芒零碎倾落在河流上,如同在缎带上洒了层金粉。
但这样静谧的美景,喻京奈却没多少放松。只因河里蹲着一位看起来有把年纪的老奶奶,喻京奈就差吓得魂飞魄散,眼看着就要去“救人”,被梁砚商一把拉回来。
注意到喻京奈惊慌的神情,梁砚商笑着用指腹碰了碰她的手背以作安抚。而后,转头对着河里那个背影。
“奶奶。”
喻京奈:“???”
下一刻,河里的奶奶猛地一回头,看见二人,苍老的眼睛闪出兴奋的光,矫健地抱着手里的东西站起来。
“你们来了!”
奶奶手里原来是一张渔网,她豪爽地笑了一嗓子,穿着防水衣也能拖着渔网迅速往岸边走。而后她快速地把鱼放进桶里,朝着喻京奈和梁砚商提起桶,“你们有口福了,我今天可捞了条大的!”
喻京奈:“……”
所以,[修身养性]说的就是来这里下水抓鱼???
奶□□发斑白,精神头却好像比好些年轻人都要好,她三两下脱了防水衣,提着走向二人,然后一把将鱼桶塞给梁砚商,笑容慈爱地看着喻京奈。
“奈奈,我可算见着你了。”游文君亲昵地拉上喻京奈的手,满眼都是喜爱,“好水灵的姑娘,来这里找我不容易吧,今儿天可真热。”
“没有没有,这儿山清水秀的,多好玩儿呀。”喻京奈松开梁砚商,笑盈盈地和游文君说起话来,没两句两人就熟络得和什么似的,反倒把把梁砚商晾在一边。
“走走走。”游文君拉着喻京奈往院子的方向去,“奶奶今天去地里摘了西瓜,都是我自己种的!”
“是吗!奶奶您可太厉害了!”
梁砚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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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算得上丰盛,一桌子除了猪不是游文君杀的,蔬菜是她种的,鱼是她下河捞的,满满都是原生态。老太太有着比年龄年轻太多的身体状态和心理状态,可喻京奈看着游文君踩着椅子去顶柜拿碗筷时,还是吓得心惊胆战。
游文君扶着墙从椅子上下来,笑着说:“可不用担心我,我可是我们那群姐妹里身体最好的,爬个椅子而已,算得了什么。”
“姐妹?”喻京奈看了眼端餐盘进来的梁砚商。
“是啊。”游文君抢着回答:“别看奶奶一把年纪了,也可时髦哩。年轻的时候我就想,等我退休了就在风景好的地方盖个院子,把姐妹们都找来一起住,想干什么干什么,可自在呢。”
喻京奈恍然大悟,难怪方才路过的屋子里看到了麻将桌。她本来还疑惑着奶奶怎么一人分饰四角,合着是有自己的姐妹呢。
“这不,每隔一段时间我就要上这儿来和姐妹们度个假。”游文君给那条已经变成菜的鱼拍了张照,然后拿起了老花镜,双手捧着手机离自己眼睛好远,慢腾腾操作着,找到和姐妹们的群聊点击发送。
游文君笑,“这么大一条,我可要发给她们瞧瞧。”
“爸妈要是知道您有这能耐,一定吓得连夜把您接下山。”梁砚商轻飘飘一句话,喜获老太太一个白眼。
游文君扭过头看向喻京奈,瞬间变了笑脸,“我这孙子人模人样的,可惜就是长了张嘴。又贼闷一人,也
不会讨女孩子欢心。”
梁砚商:“……”
游文君拍了拍喻京奈的手背,“要是他惹你不高兴了,你跟奶奶说。”
饭桌上突然弥漫起一丝乌鸦掠过的尴尬,喻京奈适时笑了两声,“怎么会奶奶,他对我好着呢。”
梁砚商抬眼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喻京奈。
“是吗?”游文君惊喜道,整个人凑到喻京奈身边,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音量,“他现在这么开窍了?说来给奶奶听听?”
梁砚商:“……”
“对啊。”喻京奈点头,温柔看梁砚商一眼,面色羞赧,娓娓道来:“我经常会穿很高的高跟鞋,换鞋不方便,他就跪下来帮我。我生日的时候,他送了我一顶特别漂亮的王冠,听说是费了很大的辛苦得来的,我特别喜欢。偶尔不舒服半夜折腾他,他也很耐心,一点脾气都没有。有天回家淋了雨,他撑着困意硬生生等了我两个小时,就为了让我喝掉他煮的姜汤…”
喻京奈摸摸鼻子,像是不好意思了,“反正他很好的。”
女孩子的声音温温柔柔,一字字若涓涓细流淌进梁砚商耳中,让他胸腔处狠狠震动几分。
一桩桩一件件,原来她都记得那样清楚。
梁砚商注视着喻京奈,好多瞬间脑子都有点空白。二十出头的女孩子笑容纯美,脸上淡淡的樱粉色,让梁砚商想起不久前前在馥满楼见到她的那天,坐在那里等着他拿鞋子的女孩子气性高傲,却如何也让人讨厌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