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包厢门被敲响,又有一人推门而入。这回来的是个女人,进门后,她先是给这位男经理颔首示意了下,而后直直面向喻京奈。
门没关上,有服务生端着餐盘进来,就放在喻京奈眼前。
狮头雕工精湛,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愕然是醒狮酥的模样。
喻京奈抬眼,眼神中的疑问代表她此刻的疑惑,“不是说被人订走了?”
女人笑容柔和,温声解释,“确实是这样,不过梁先生说既然喻小姐喜欢,那便将这最后一份赠予喻小姐。”
梁先生?哪个梁先生?
能让容庄破例,自然不是什么小人物。放眼京市,能叫得上来名的梁姓人只那一家。
深知这一点,包厢内的人安静下来,齐刷刷都看着节目里的喻京奈。
这都第几次了?招惹到梁砚商能有什么好下场?这回她竟然还直接虎口夺食了?
周遭几人不由得变了脸色,却又不知眼下什么情况,只
能沉默地看着喻京奈。
听着女人的话,喻京奈有片刻的愣怔。
这些天,因着她心里那点小膈应,她确实很少搭理梁砚商。晚上的时候更是干脆背对着梁砚商率先睡觉,直接切断梁砚商想做些什么的想法。
刚刚她只是和他说要出来吃饭,他是怎么找到这儿的?
待工作人员走后,季珩第一个忍不住,“京奈,什么情况啊,梁老板的东西可不好抢,怎么他还直接找人好好地给你送过来了?他有这么好心?也讲究成人之美?”
闻言,喻京奈沉默两秒,片刻后看着那只醒狮酥笑一声,“得了吧,搞不好他强买强卖呢。”
“强买强卖?”有人调侃,“京奈,我们这桌也就你敢这么说。”
话声未落,喻京奈手机响了。
看着屏幕上弹跳出来的消息,喻京奈唇边弯起个弧度。
看到没,强买强卖的来了。
【梁砚商:醒狮酥给你,用你的私人时间做交换。】
第52章 第52章
因着醒狮酥那一出, 这顿饭吃得有些微妙起来。总是有人向喻京奈旁敲侧击,话里话外绕不开和梁砚商的事。
而喻京奈惯是个会打马虎眼的,又有温淙也在边上打配合, 硬是把所有或直接或迂回的提问都打了回去。又没人敢刨根问底,这事儿自然也就过去了。
对于梁砚商强买强卖的行为, 喻京奈没有做出应答,不过对面也没有追着索要肯定答案。
这是梁砚商有别于其他男人很难得的一点, 克己复礼知分寸, 懂得给人空间。或许是自来拥有对大多场合事件的掌控权, 所有的变数和偏差均在他预料之内, 所以从容得很, 并不急于一时的结果。
晚上喻京奈几乎是和梁砚商前后脚到南山郡的,或者说, 梁砚商的车就在喻京奈后面跟了一路。自她到了容庄, 就时时刻刻都在梁砚商眼皮子底下。
抱着换洗衣服从衣帽间出来的时候,梁砚商正在解自己的领带。听着门口的动静,偏过头去, 正好和喻京奈的视线对上。
不过草草一瞥, 喻京奈便偏开目光, 直接绕过床侧的梁砚商坐到床头。
扯下来的领带被梁砚商扔在床尾凳, 连同着西装外套一起。他抬眼看向床头,女孩子清瘦的侧影对着他,长发松散扎着,有几缕发丝落在她白皙纤细的颈侧。
几天了, 都没给过他一个正脸。
气氛有些近乎诡异的沉默, 唯有脱衣的悉索声摩擦着空气。
注视了几秒,梁砚商忽而道:“醒狮酥好吃吗?”
强买强卖的人开始事后清算。
喻京奈没抬头, 轻松回答着,“好吃啊,师傅手艺不错。”
边说着,喻京奈边撩开了被子和枕头一角,像是在翻找什么。不多时,余光里出现道身影,有人入侵她的社交范围,停在了她身侧。
喻京奈刚一回头,就见梁砚商俯身蹲下来,就在她腿边。
“怕你找不到,都给你收起来了。”梁砚商拉开床头柜第二层柜格,从里面拿出根充电器,“差点掉到床缝。”
见到左右翻找的东西出现在梁砚商掌心,喻京奈终于看向他,伸手抽过。
然而指尖刚刚碰到白线,梁砚商突然动作,扣住她手腕,拇指按在她腕骨,又压在她圆润的膝头,“时间可以分给我了?”
这些天,梁砚商不是看不出喻京奈的冷落。不刻意,平平淡淡从各方面表现出不搭理人。而这一切的变化,都是基于那天他醉酒之后。
那夜酒精作祟,言行许是不加规束放开了不少,如今看喻京奈这反应,怕不是说了什么冒犯的话惹得她不快了。退一步讲,就算没说什么,让这个从小受尽宠爱的大小姐照顾他这个醉鬼,也确实难为了人家,不乐意不高兴也是正常。
就算再不擅长,也得找法子把人哄回来,不然也不知道她能不理人到什么时候,就这么几天,已经够梁砚商喝一壶的了。
喻京奈假装听不懂梁砚商的话,眼帘微垂看向他,睫毛眨动几下,“分给你做什么?”
看出她的故意,梁砚商也没有分毫的不耐,唇边勾着淡淡的笑,温声道:“请你约会。”
话音落下,喻京奈脸上明显愣了瞬,“?”
梁砚商的手掌向下,轻轻拢住她放在膝头的指尖,“上次是假的,这次是真的。”
上次?哪个上次?
思考了足足半分钟,喻京奈才理清思绪。
之前去松檀山看游文君,下山时被她递了两张电影票,晚上正巧又赶着谢辛楼回国在厘桉组局,喻京奈当时开玩笑地对梁砚商说了句去约会,没想到这随口一说竟然也能被梁砚商记这么清楚。
两人一蹲一坐,喻京奈视线向下看过去,轻易触及对方眼底。
约会两个字从梁砚商口中说出来实在不搭调,可他面上又实在郑重,像是真的在邀请人约会,一点没有做戏的样子。
喻京奈被这稍显赤.裸的注视搞得有点不自然,尤其是现在梁砚商现在还蹲在自己身前,手指也被他握住,若有若无地揉捏着,再加上他这莫名真诚的视线,氛围更怪了。
怎么像求婚一样…
“噢。”喻京奈转脸不看他,手也抽出来。
半晌,她含含糊糊说了句,语速很快,生怕让人听清似的。
“我…我考虑考虑…”
-
工作日的时候喻京奈和梁砚商都忙得脚不沾地,也就周末和节假日能放松一些。
这些日子下来,梁砚商知道周五晚上是喻京奈心情最好的时候。于是,他便将他们第一次正式约会定在了这个时候。
其实喻京奈并没有直白地答应什么,如果非要给这趟约会找个理由,姑且能说得上默契使然。一个没刻意问,一个没明确拒绝。
「留影」和万融大楼是两个方向,梁砚商要带喻京奈去的餐厅又在京北,所以喻京奈一口回绝了梁砚商要来接人的提议,准备直接在餐厅见面。
临到下班的时候,姜愿明显发现喻京奈坐不住。
再者,就是她今天好像有些不同。虽然她这张脸就没有过不漂亮的时候,不过今天似乎明艳的有点过分了。
她没化妆,一件短款风衣,长度到大腿,身形纤瘦双腿笔直,一头乌发在脑后随意扎了个低丸子,慵懒又随性。
没有多余的配饰和繁复衣裙,却气质尽显。
喻京奈把素烧后的坯体放到展架上,不知是不是姜愿的错觉,总觉得今天她的步调格外轻快,看起来心情不错。
目光随着喻京奈的身影晃了两圈,姜愿趴在座椅靠背上,下巴抵着腕骨,笑道:“这么漂亮,晚上准备干什么去啊?”
闻声,喻京奈的动作有微不可查地停顿,“不干嘛啊。”放下最后一只素坯,喻京奈转过身,纠正她,“而且你这话说的不对,我哪天不漂亮?”
“……”姜愿笑出声,“是是是,脸上糊了泥巴也漂亮。”
“泥巴?!”喻京奈快步走向桌前拿起手机,举起来对着脸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巡视,仍旧是白白净净,没有淤泥的痕迹。
后知后觉是被姜愿耍了,喻京奈抬眼瞪过去,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姜愿忙走过去挽住喻京奈手臂,适时投降,“开玩笑的啦,老板应该不会和我这个小员工斤斤计较叭。”
“有我这么好说话还被员工耍的老板吗?”
“有啊。”姜愿眨眼,“我面前这个不就是?”
“……”
眼看喻京奈要炸毛,姜愿忙转移话题,“说正事儿说正事儿,之前你说的那个艺术餐盘的事儿有眉目了吗?”
提到工作,喻京奈的注意力果然被拉过去。她眉毛一挑,笑容嫣然,“那当然啦,目前已经有了雏形,等完工后第一个给你看。”
“可以啊你。”姜愿点头,“执行力这么强,不愧是喻老板。”
“不过
还有个事儿。”喻京奈突然想起来什么,“年底的展还得和策展人好好商量一下,我这边有推荐的策展人人选,到时候我拉个群,咱俩亲自对接。”
“好,听你的。”
虽然是周五,但喻京奈也没轻松多少。
她有把自己烧成的作品拍照留档的习惯,搬回京市后,一直没空出时间整理这些资料,这两个星期才陆续开始,没成想还真发现了纰漏。
去年下半年的所有留档都消失了个干净,喻京奈上午翻找半天也没寻见踪影。
思来想去,存放资料的U盘应该是落在了樟夏。
因着今晚餐厅的位置距离这里有点距离,喻京奈担心路况不好堵车,提前十分钟就溜了。她边往停车场走,边给樟夏喻家园林那边去了个电话。
电话到快挂断的时候才接通,对面传来管家杨叔熟悉的声音。
喻京奈迫不及待道:“杨叔,你看到我给你发的信息了吗?我的U盘可能落在樟夏了,估计在我房间里,想让你帮我找一下。”
“不好意思二小姐,今天…比较忙,没来得及读到您的消息,我忙完就立刻帮您找。”
“行,那你找到了和我说一声。”喻京奈找到自己的车,拉开车门坐进去,随口道:“平常那边也没什么人来,怎么今儿这么忙?”
“这…”杨叔语态不自然,罕见地支支吾吾没句整话。
喻京奈眉心微微蹙起,“杨叔?”
片刻,对面终于再次开口。
苍老沉稳的声音贴着耳廓灌入。
话至末尾,喻京奈拿车钥匙的手骤然一停。
-
梁砚商很少有等人的时候,为数不多的几次,等待的对象都是喻京奈。
不过今天却有所不同,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快半个小时,却还是没有喻京奈的踪影。时间分秒而过,梁砚商逐渐感到有些不对劲。
出发之前,他给喻京奈去过条消息,只是直至现在也没有得到回复。
时间过去三十分钟整的时候,梁砚商拨通了喻京奈的电话。
细数这些日子,两个人通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绵长的通话嘟声响起,有节奏地在耳边徘徊,等待接听的时间似乎被拉长,每一秒钟都显得分外迟缓。
梁砚商的眉心随着耳边平稳的声音逐渐拧起弧度,终于,在自动挂断的前一秒,嘟声骤停。眉心缓慢舒展开,梁砚商温声唤她名字。
“奈奈。”
听筒里传来低低的呼吸声,几秒后才有所回应,“梁砚商。”
“你到哪儿了,路上是不是堵车?不用着急,你慢慢来。”梁砚商的嗓音清沉,不急不缓,分明声线偏冷,语调却温柔得让人的心脏跟着共振。
片刻,喻京奈开口,声音轻的像羽毛。
“梁砚商,我在机场,刚登机。”
听筒的另一头呼吸微顿,连带着空气一起沉凝。
电流声交织着气音,连带着耳廓处都发麻。喻京奈话声坎坷,解释着,“我突然有事,得去樟夏一趟,今天晚上没办法过去了…”
通话还在继续,却许久没有动静。若不是手机屏幕的通话时间还在继续,会让人以为已经挂断。
梁砚商:“嗯。”
看不见对方的脸,只淡淡的一声回应,听不出什么情绪。没有问话,没有一切后续,更无法揣测他此刻的想法。
事发突然,喻京奈紧急买了前往樟夏的机票,驱车赶来一路奔走,终于赶在最后登上飞机。
她本就是想给告诉梁砚商一声的。
气氛僵持着,对面一直没开口,喻京奈紧紧抓着手机,指尖按得发白,“我挂了。”
梁砚商:“嗯。”
拇指已经停在红色的挂断按钮,喻京奈却停住动作。
屏幕上的通话时间还没停,梁砚商没挂。
下一秒,喻京奈把手机放到耳侧,问他:“梁砚商,你在想什么?”
电话那头隐隐传来声音,乘务人员已经在催促乘客开启手机的飞行模式。
梁砚商胸腔起伏两下。
空姐再次提示,喻京奈得不到回答,刚要挂断,就在这时,男人的话声贴着耳廓灌入。
“我在想,你是放了我鸽子,还是把我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