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大家为了圆刚刚那个话题,有意也不多提梁砚商,就算是无意中说起,也就是些体面的奉承话。
然而变故来得突然,有人说到梁砚商这人为人冷漠做事果决利落说一不二时,桌面上突然传来玻璃杯重磕的声音。
喻京奈本就因为昨夜的事儿羞怒着,眼下还莫名其妙因为别人捧着梁砚商踩了她一脚,她便更是来气。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晕乎乎的,耳边的声音好似被无限放大,让喻京奈又烦又躁。
脱口而出:“梁砚商又不在这儿,不用说那些违心话。”
“……?”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喻京奈身上。
虽说赞赏的话到底是有捧着梁砚商的意思,今儿来的人多,保不准就能传到梁砚商耳里。不过就这些赞誉,他怕是从小到大听得耳朵都要长茧子了,说说也不打紧。
然而现在喻京奈这话,倒像是把这些否定了个干净。
酒桌上安静下来,一群人面面相觑。
喻京奈没察觉,双腿叠着靠进沙发,“什么说一不二,他分明就是个惯会哄骗人的老男人!”
昨夜就这样,什么一会儿,马上,快了。
根本没有可信度!
若说刚刚喻京奈那句还算是隐晦,现在可是明目张胆地说那位的坏话!
饭桌上鸦雀无声,一个个胆战心惊。这么多双耳朵,可都听得清楚,若是传到那梁砚商耳中…
可喻京奈没停,用词狠辣,让人不敢多听。
“古板肃正一本正经都是装的!”
“……”
“!!!”
有人察觉出来喻京奈应该是喝大了,赶紧上前,“京奈,你喝多了。”
“没有。”喻京奈抽回手,继续,“什么我得他青眼?我需要吗?”
越说越让周遭觉得心惊,纷纷上前劝说,“京奈京奈,咱不提这事儿不提这事儿。”
“就是就是京奈,吃东西吃东西,你消消气。”场子主人也来劝,他心里发怵,眼前这位和她口中骂的那位他都不敢惹,这些难听的话从他这儿传出去,指不定要惹出什么麻烦!
然而喻京奈根本不怵,明明就是她受委屈在先!
凭什么无缘无故被人踩一脚。
场子逐渐控不住,谁能想到喻京奈什么话都敢说,把梁砚商直接骂了个狗血淋头。
旁边的人听得战战兢兢,又不乏有看热闹的,想知道梁砚商是如何惹到了这位大小姐,一个个眼睛瞪得好像要冒火光。
混乱之际,不知从哪儿开始安静下来。
有不少目光往门口移,见着那处地方,脊背都崩起来,赶紧收回视线,又想朝喻京奈使眼色,气氛紧张如临大敌。
“京奈京奈!”齐讼压低声音喊着她名字,示意她别再说了,偏偏喻京奈不理。
季珩也捂着额头同她比口型,“梁砚商!”
可惜喻京奈看不懂。
直至安静的源头走到喻京奈身边。
一群人大眼瞪小眼,看看来人,又看看还在“出言不逊”的喻京奈。明明音乐声不小,气氛却静到诡异。
喻京奈正说道:“是梁砚商,攀着我。”
一语惊四座。
说完这句,喻京奈好像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对面的卷发姑娘正在示意她往左边看,喻京奈终于明白她意思,缓缓偏过头。
目光正巧与男人的撞上。
梁砚商就站在沙发边,一身寒气,眉心微蹙。
沉重的压迫感侵袭而来,让在场纷纷
噤声。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梁砚商阴了脸。
完了,完了,完了。
相比之下,喻京奈好似坦然的很,她眼睫微动,轻松道:“看吧,我就说他攀着我,都找到这里来了。”
众人:“……”
气氛凝重,风雨欲来,都在等着梁砚商发火。
下一刻,梁砚商终于从和喻京奈的对视中抬起眼来,声音没什么温度。
“她自己喝的酒还是有人给她灌酒了?”
第77章 第77章
男人的话声冷淡, 分明没什么刻意加重的语调,却让人听出种兴师问罪的压迫感。坐着的一圈人陆陆续续站了起来,面面相觑, 都等着有人开口。
莫名的低气压笼罩着这里,所有的玩笑喧嚣都尽数收起, 各个提心吊胆。
这喻京奈说人坏话被当朝抓包,说得还那样难听, 想来可能不会有好果子吃。光是看梁砚商的脸色, 众人便觉得不妙。
到底还是组局的程兆川先承担了压力, “应该是不小心误喝了, 刚才乱哄哄的, 我们也没注意。”
说到这里,他心虚地看了眼窝在沙发里的喻京奈。
此刻, 她手肘撑在沙发扶手上, 手心托着脑袋,脸颊微微泛红,看起来有点发晕。不过最要命的是, 她还在肆无忌惮地盯着梁砚商看, 那眼神...似乎还不太友好。
程兆川看得胆战心惊, 生怕惹怒了梁砚商, 刚要说些什么,就见梁砚商抬步绕过了沙发。
无数道视线交汇的终点,是梁砚商蹲到喻京奈身前,抬眼看着她, “还能走吗?”
这句话在喻京奈脑子里转了半晌才消化掉, 她揉了揉眼皮,喃喃应, “嗯...”
不过似乎是料定了梁砚商要做什么,紧跟着来了句,“不跟你回去。”
酒精作祟,喻京奈的气性还大着,见着触她脾气的罪魁祸首自然没什么好脸色,整个身体都要转向另一边。
然而梁砚商却没应她拒绝的话,伸手压住她的手腕把人拽回来,“被我抱走,还是自己走,你选一个。”
寥寥几句对话掩藏在音乐之下,听得围观众人脸色大变。
梁砚商和喻京奈什么时候认识的?而且听着还挺熟?或者说...熟过头了...
一群人大眼瞪小眼,眼神来回乱窜,眼皮都险些抽筋,愣是不明白眼下这是什么情况,大气儿都不敢出。
音乐突兀的很,有梁砚商在的地方,任何轻松和欢脱都能被消解掉。
看着眼前梁砚商给她的两条路,喻京奈很快地做出了决定,当然选后者。
抱着走好夸张...她倒也不是没有腿。
“我自己走。”喻京奈迷迷糊糊,撑着沙发就要坐起来,刚一有动作,便被梁砚商拉住。
紧接着,手落到梁砚商掌心。
脑子重腿软,喻京奈起身的时候差点摔倒,被梁砚商眼疾手快搂进怀里。
掌心下的肩背本就纤瘦,她身上只一件单薄的针织衫,没什么御寒的功效。梁砚商眉毛拧了拧,把人抱着扶稳,“外套呢?”
喻京奈往沙发上指,有反应快的赶紧拿了给她递过来。
梁砚商顺势接过,直接披在了喻京奈身上。
这是要带喻京奈走的意思,大家都看得出来。
虽然喻京奈和他们交情不深,但到底是一块儿出来玩儿的,其中几个讲义气的眉毛紧蹙,欲言又止。
怎么能看着喻京奈被梁砚商就这样抓走呢!
太不符合他们重情重义的气质了!
“梁先生!”季珩率先开口,虽然还是有点怵得慌,不过仍是道:“京奈很少出来玩儿,今天她喝多了,您别和她计较。”
“是啊梁先生。”齐讼跟着搭腔,“京奈她肯定不是故意的。”
在场的人都认识梁砚商,也都是家里有背景的,多少听闻过梁砚商的手段。别说敢暗着招惹他的都没几个,喻京奈明着招惹过去,说坏话被人听个正着,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卷发姑娘面色也不太轻松,跟着道:“京奈就是喝醉了说胡话,您别放在心上。”
就这一句接一句的,说的好像喻京奈要上什么刑场似的。梁砚商有点头疼,干脆低头让喻京奈开口,“你说,要不要走。”稍有停顿,梁砚商又加了句,“有账回去算。”
若说听到前半句话时,喻京奈还有拒绝的意思,梁砚商的后半句算是说到了她心坎儿。
算!当然要算!
这些破事儿都要在梁砚商身上算回来!一定要给梁砚商颜色看!
喻京奈立刻点头,“走!”
众人:“......”
得到喻京奈的回应,梁砚商没再多言什么,紧紧搂着人就往出走。两人靠得近,喻京奈几乎是贴在梁砚商怀里。
无数道视线随着他们离开的身影而去,直追到门口才落空。
空气沉寂了估计有半分钟,继而爆发出压过音乐的惊叫。
方才梁砚商那话,算是坐实了喻京奈和他之间有梁子。
[有账回去算。]
什么账?算什么?怎么算?!
“完了完了完了!”
“不是京奈自己说要走的吗?”
“你傻啊!没听后半句?有账回去算!京奈绝对是被逼迫的!”
“看到没,梁砚商那脸阴成那样,京奈这回是惹大事儿了!”
“这俩梁子什么时候结的?”齐讼拧眉叉腰,苦思冥想后,眼睛突然一亮,“难道说是她生日宴闯梁砚商包厢那次?”
不等有人回应,齐讼打了下掌心,“我就说,上回京奈突然闯进去,还被他的人请去车上,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季珩觉得不对劲,“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大对,你们听刚刚梁砚商和京奈说的,怎么感觉他们......”
后面的话季珩没说下去,毕竟事关一些桃色事件,他也不好多开口。不过就算他没明说,大家还是听懂了。
程兆川想了想,“难道前些时候她在微博说的那位,还有被拍到的那一次,是梁砚商???”
“不能吧。”很快有人否决,“没看见刚才那剑拔弩张的样子吗,京奈瞧着对梁砚商很有意见,怎么...”说话的人卡壳了下,挠挠头,声音渐小地把猜测继续下去,“怎么看着倒是梁大佬强迫,京奈被逼无奈屈服呢...”
话声落下,在场陷入沉思。虽说可能离谱了点,但是怎么看都像正确答案。
有人跟着发散思维,“你们说会不会是这样,梁大佬在京奈生日闯他包厢那次对京奈一见钟情,自那之后就穷追不舍,而京奈和原本的男友甜甜蜜蜜,不堪其扰干脆公开,结果梁大佬恼羞成怒,爱而不得自甘为爱当三强取豪夺?!!”
那人越说越激动,几分钟的时间便脑补出一出大戏。
人总是对风月事怀有莫大的窥探欲,更别说主角还是喻京奈和梁砚商这样有背景的大人物。
这个猜测一出,倒是显得靠谱一些。
不过没想到的是,梁砚商居然喜欢喻京奈这样的娇小姐?
这故事听着实在离奇,喻家和梁家都是有头有脸的家族,这两家要是针锋相对起来…若是梁砚商真的对喻京奈志在必得,喻家肯定也绝对不会让喻京奈受半点委屈,想来,京市可有的折腾。
众人唏嘘,早说当初喻京奈生日时闯梁砚商包间就是祸患!
也不知道那时喻京奈被梁砚商请上车到底发生了什么,后续也没什么动静,大家还觉着稀罕,怎么都不该如此安宁。
上次轻飘飘过去才叫人意外,看来这回这两位惹不起的主高低要掀起些风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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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当主角编故事的时候,故事的主人公已经回到了南山郡。
梁砚商是抱着喻京奈上楼的,期间喻京奈反复挣扎着要下来,梁砚商硬是抱紧了不让她有机会。
好不容易回到卧室,原本梁砚商是想将喻京奈抱到床上,奈何喻京奈手推着他胡乱一挥,他忙着撩被子一时不备,被喻京奈打翻床头的清水壶。
梁砚商眼疾手快将放下喻京奈的手收回来,直接把她抱坐在自己腿上。
清水壶中的水倾倒出来,弄湿了床头柜和地板。喻京奈稍稍回神,偏头看过去,就见自己前些日子刚定制好让人搬过来的中古风床头柜被浇了。
她立刻像被
戳破的气球一样蔫儿下来,直接拽着梁砚商的衣袖就擦上去。
胡乱抹了两下,桌面上湿淋淋的,梁砚商的衬衫袖口也浇透了。梁砚商不做声,由着喻京奈发泄,另一只手掌搂着她,轻轻扶住她腰后让她坐稳。
喻京奈见擦了两下没成效,干脆作罢,扭过头来看梁砚商。
四目相对,喻京奈看清梁砚商的面孔。冷峻的一张脸,没表情的时候会显得格外生冷不好接近。
喻京奈瘪着嘴巴盯着他看了会儿,然后伸手到他嘴角,拇指和食指压着往上提。
然后,梁砚商精准展现了什么叫皮笑肉不笑。
喻京奈收回手,低着脑袋。
好凶,梁砚商好凶,梁砚商真的好凶。
从刚才到现在都是。
手指还是湿的,喻京奈蹭了又蹭,往梁砚商身上擦。
明摆着更不开心。
下一刻,梁砚商握住她湿漉漉的手指,放到唇边,温柔地吻了吻。
“怎么了奈奈。”
喻京奈推他一把,声音低弱,答非所问:“你是不是生气了。”
闻声,梁砚商愣了下,继而温声道:“没有。”他用指背擦了擦喻京奈的脸,“只是看到你在酒吧喝酒,有点担心,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我说了啊。”喻京奈理直气壮,“给你发消息了。”
是,是发消息了。
只有一句:晚上不回去吃饭。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梁砚商怎么放心得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