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她为什么要心虚!
萧持目光落在坛子里那些静静浸泡着的被管事张叔夸过的大补之物,目光幽幽:“绿萼,是否我这个夫君做得太过失职,才让你对我有那么多不满。”
“芡实、淫羊藿、地黄……”
他重复着那些鬼玩意儿的名字,一字一顿,温热的鼻息洒在她颈边,像是一颗火种,要将他的炽与欲燎遍她周身。
翁绿萼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下一瞬却又被他牢牢地嵌进怀里:“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吗?”
说话间,他微微干燥的唇瓣擦过她柔白耳廓。
看着原本莹白的底色上倏地多了几分晚霞的艳,他却还是不知足似的,衔住微凉的耳垂,耳鬓厮磨。
翁绿萼被他折磨得几乎站立不住,她悄悄并拢腿心,咬着唇挣脱了他的怀抱,转身看他,一双泛滥着春水的眼半是愠怒半是不解地看向他:“你在打什么哑谜?你若是不想告诉我,不说就是了。”吊人胃口做什么?
萧持眼眸低垂,看着她不服气的脸,上面娇艳的晕红未褪,眼睛水亮亮的,瞪人的时候也可爱得要命。
好半晌,他才道:“是一坛药酒。”
翁绿
萼:……她又不瞎。
“阿嫂送我一坛药酒,你反应那么大做什么?”
听着她呆呆的语气,萧持闭了闭眼,咬牙切齿道:“是一坛,壮.阳补肾的药酒。”
让管事去采买那些补身益气的药材,姑且算得上是她想给他补补身子。
但那坛药酒的出现,萧持无法再自欺欺人下去。
“我竟不知,是什么让你生了错觉,让你觉得我已到了不进补,就不能满足你的地步。”
男人愤怒中夹杂着幽怨的话在翁绿萼耳边炸响,她仿佛不可思议般,看了看那坛药酒,又看了看萧持,紧接着,她的嘴角越扬越高,有笑声自她捂住的唇边溢出,悦耳不绝,像是春日里化冻了的小溪,一路叮叮咚咚地高歌,荡漾出的水花溅落在他心底,滋养出大簇大簇的花。
看着她险些要笑破肚皮的样子,萧持虽然仍旧很不痛快,但还是沉着脸走过去替她揉肚子。
平时他多用点劲儿顶一下,她就要嚷疼。
现在倒是笑得挺欢。
他修长有力的手指落在她柔软小腹上,慢条斯理地画圈、揉捏,翁绿萼笑着笑着觉得有些不对劲,拍开他的手,又埋在他怀里吃吃地笑。
难怪他要发脾气。
冷不丁发现妻子向娘家求助,搬回来这么一坛子壮.阳补肾的大宝贝,桀骜如萧持,定然觉得自己的男性自尊受到了莫大的刺激与羞辱。
“夫君,这是一个误会……”翁绿萼忍笑,任由自己挂在他身上,仰起头,就能看见他紧绷的下颌,她笑得浑身发软,没力气,只能踮了踮脚,一个轻盈的吻在他唇角擦过。
“我欣喜阿嫂有孕,送了一块儿长命锁过去,阿嫂见了,可能有些替我担心。”
翁绿萼安抚般用面颊贴近他胸膛,听着他稳健有力的心跳声,柔声道:
“不管旁人怎么想,只要我知道你不用喝……”
她还是没忍住,安慰的话说了一半,就又笑出了声。
眼看着就要被她捋毛捋顺了的萧持面无表情地搂住笑得花枝乱颤的妻子,脸上神情像是又被冻住了的春水。
她乌蓬蓬的发髻擦过他下颌,因为笑得太厉害,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都洇出湿漉漉的水意。
被他捏着下巴,被迫着只能抬头看他的翁绿萼慢慢止住了笑。
她被一种后知后觉的微妙恐惧深深攫住了心脉。
“笑啊,怎么不笑了。”
萧持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那坛子药酒:“你阿嫂出身胥朝皇族,说不定真的知道一些保养强身的秘方。要是我喝一口,你会是个什么下场?绿萼,我有些好奇。”
翁绿萼这下彻底笑不出来了,她想摇头,却被他紧紧捏住下巴,不疼,但她也动弹不得。
“夫君,这就没有必要了吧。”翁绿萼竭力阻止跃跃欲试的萧持,楚楚可怜道,“我相信你,我真的相信你!”
萧持眉眼懒懒地抬了抬,哦了一声,翁绿萼见他似乎动摇了,连忙又道:
“这真的是个乌龙,你不必质疑自己……”
接下来的话,都被他重重落下的吻封住了。
这个吻来得气势汹汹,带着他还没有发泄出去的郁闷和愠怒,却又像是旖旎绵绵的春潮,在唇齿交融间,夺走她的呼吸,入侵她的心神,半是诱哄、半是强迫地不断拉着她往下沉沦。
好半晌,萧持抹去那几缕晶亮的银丝,低声道:
“可是这件事被张叔知道了,给你阿嫂送东西来的卫兵也知道了。怎么办?”
怎么办?
翁绿萼此时脑子一片混沌,顺着他的话往下想,但她也不知道。
翁绿萼诚实地摇了摇头,面颊晕红,云鬓微乱,看得人心里又酥又软。
“我不知道。”
萧持轻轻啄吻着她的额头、眼睛、鼻尖、嘴唇,声音带着欲后的喑哑:“上回我说,要将河东取来献你。”
“我做到了。”
“下回,我若能得天下。绿萼,你是否能以同样的心意,报我?”
翁绿萼情不自禁地仰起头,一截细长玉颈完全暴露在敌人的视线之中。
“我有什么可以给你?”
她的语气真诚而疑惑,仿佛只要他一句话,只要她能做到,她会毫不犹豫地将她最珍贵的东西取来给他,回报他赤诚如一的心意。
看着被亲得迷迷糊糊,软若春水的妻子,萧持咬住她耳垂,微痛的刺激让她有一瞬清醒。
“到那时,绿萼,为我生一个孩子吧。”
“男女都好。你也不想我被别人可怜,是不是?”
翁绿萼下意识就想点头,但她又反应过来,不满地嗔他一眼:“明明是你不想要的。”
萧持面不改色地将她打横抱起,温香软玉在怀,他的步伐都轻快了许多,哪里还有刚刚回来时那阵让人听得心慌的戾气。
“唔,孩子可以暂且往后稍稍。”
“但我们可以先多演练几遍,生孩子之前的事儿。”
他说得一本正经,翁绿萼听得呼吸急促,被他放在床榻上,扭身想逃,却被萧持攫住脚踝。
她试着往回抽了抽,没抽动。
萧持突然想起,两人初次亲昵时,始终悬在她脚尖的那双洁白罗袜。
洁白罗袜之上,是更动人的一片雪白。
“不要脱。穿好。”
听着他不容质疑的语气,翁绿萼觉得奇怪,绷紧脚尖去踢他:“莫名其妙……”
听着她娇声娇气的抱怨,萧持挑了挑眉。
“其他可以脱。它不可以。”
翁绿萼不明白他哪儿来的新喜好,正想抗议,就被他以熟悉的方式强势镇压。
……
最后那坛药酒,还是被翁绿萼封存了起来。
她想送回去给元绛珠,却被萧持拦下。
“你想我被人说讳疾忌医?”
翁绿萼:……
行吧,存起来,等到他四五十岁力不从心的时候再用。
之后的事情,谁都说不准。
但翁绿萼有一点可以确定,今年二十有六的萧持,真的不需要什么壮.阳补肾的药酒!
第65章 第六十四章
这日萧持回来得早, 远远就看见一道丽影立在芙蕖池畔。
风吹得她臂弯处挽着的丁香色碧草纹薄纱披帛翩然欲飞,她身影纤细婀娜,仿佛下一瞬也要乘风飞回瑶池端。
萧持脚下一顿, 随即迈着更急切的步伐大步向她走去。
身后伸来一只温热有力的大手,轻轻一拢, 就将她整片细腰完整地攫入掌中。
翁绿萼一早就听到了他的脚步声,没有回头,在他拥上来的时候身子却止不住地发软, 她有些羞窘, 昨夜真是闹得太过了。
“今日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萧持挑眉:“自然是不忍你独守空闺, 只能对着这一池子绿荷红花发呆。”
翁绿萼嗔他一眼:“它们可比你好看多了。”
萧持嗤了一声, 十分自信:“它们能陪你睡觉?”
翁绿萼脸一红,连忙支起身子往旁边一看, 又被萧持懒懒拉回怀里:“你的女使们识趣得很, 见我过来,自然知道要躲远些, 别打扰了我们的好事儿。”
谁要和他成就好事了!
翁绿萼面颊发烫,身体却软哒哒地倚靠在他怀里。
好半晌,萧持才得到她的回答。
“芙蕖会凋谢, 石榴树的叶子也会掉光。”
但他不会。
她的情话说得实在委婉, 萧持看见她通红的耳朵尖, 心念一动,顺着那句话往下想了想,才领会了她话音之外更深一层含义。
那双握剑持刀的手捧起她脸庞的态度柔和得不可思议, 一个含着十分的珍重意味的吻落在她眉心。
“是,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他声音微沉,语气严肃而认真, 峻挺轮廓绷得紧紧的,像是在佛殿前,对着他唯一信仰的神明许下的,作为信徒能给到的最为诚挚的誓言。
翁绿萼心湖上的那叶小舟无风自动,窣窣泛开波澜。
“不过。”
听到他微顿的语气,翁绿萼抬头,眸光迷蒙:“什么
?”
萧持一本正经道:“如果我说,现在就想陪你睡觉。你会不会一怒之下把我推进池子里?”
翁绿萼:……
刚刚心头涌上的那些感动与欢喜如退潮般散去,她面无表情地整了整臂弯处的披帛,推了他一把,气冲冲地往宜春苑走去。
萧持看着她扭头就走的背影,脚下踉跄两步,作势要往后仰去。
“你竟真那么狠心?”
翁绿萼抿了抿唇,回头看了一眼,却见萧持站在芙蕖池边,身子遥遥欲晃,看得人心里下意识揪紧了一瞬。
这野蜂子,又发疯!
恼归恼,翁绿萼也不想他掉进池子里喝一肚的冷水,急急跑了过去,微凉的指尖触碰到他向她伸出的手。
用力一抓,萧持顺势腰背收紧发力,双手环过她柔软的腰肢,紧紧搂住她香馥馥的身子。
温香软玉抱了个满怀,萧持嘴角一翘,很是得意。
就知道她舍不得——
这个想法刚刚闪过,萧持就被她使了狠劲儿,一把推开。
他毫无防备之下,带着愕然地往后退了几步,扑通一声。
这下真掉进了芙蕖池里。
看着萧持在池子里还没扑腾两下就稳住了身子,翁绿萼站在岸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副难得狼狈的样子,心里边儿痛快了,哼了哼:“谁叫你故意吓我。”
她瞥了一眼,那池子里的水深将将没过他腰线,只是可怜那几朵开得正灵的芙蕖,生生被那个壮得跟座小山似的人给压折了翠绿的茎。
萧持仿佛是被她冷不丁的一推给打击到了,人还站在池子里,没动。
翁绿萼走了几步,没听见身后有动静,狐疑地回眸一看,却不见有萧持的身影。
只有那几朵被压得一片狼藉的残荷立在原地。
岸边也没有拖曳的水痕。
翁绿萼一慌,萧持突然腿抽筋,爬不上来了?
还是……池子里有水鬼,把萧持当成替死鬼,沉到池子底下去了?
这个念头一出来,她前两日看的那些志怪话本里的各种诡异故事变着法儿地在她脑海里打架。
翁绿萼提着裙角急急跑过去,芙蕖池一片宁静,并不见萧持的身影。
她急得一只手撑在岸边,另一只手随着探出去的腰肢,往水里拨去,下一瞬,她的手被什么东西紧紧攥住。
翁绿萼被吓得险些失声尖叫。
随即,她右手边那片开得亭亭的芙蕖下突然冲出来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人影,动静之大,水花溅湿了她身上轻薄的裙衫。
她也反应过来了,水鬼的手,怎么可能有那样炽热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