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那个女生还偏偏生了病,这几天来不了。
所以目前小组里面只有她一个女孩。
不过从本科读物理之后,姜颂也逐渐适应了这种男女比例失调,而且她潜意识认为,在学术研究上,男生女生并没有什么不同,所以她也没有过多关注这一方面。
因为刚开学,她所掌握的论文材料并不多,时间也还算自由,可到了差不多能搞项目的时候,导师却并没有给她过多的建议和指导,而是让她更多先专注在论文上,项目的事不着急,做实验也是让她在边缘上当助手,并没有什么实际上的操作。
一开始姜颂以为是导师不信任她的能力,所以姜颂每次交上去的任务都做得非常好,做完以后光检查就要好几遍,确保万无一失后再交上去。
可就算如此,导师还是对待她和其他男同学不太一样,交到她手上的活比起其他人来说确实要少,乍一看或许会让她稍微轻松一点,没有那么多压力,但姜颂觉得,她并不需要这种“优待。”
原本想着等周一组会结束,找导师好好谈一谈,可组会刚结束,姜颂推开门着急匆匆地去找导师时,刚要开口,却被他打断。
“哎姜颂,你来的正好,咱们那个实验室位置不是换了,我那个新来的助导今儿过来学校没找到位置,你去楼门口接他一下。”
谈起这个助导,姜颂还记得当时导师一脸骄傲地说着,笑眯眯地差点合不拢嘴。
不难看出这个人很优秀。
看来这个人不出意外也是男生。
这么优秀还会迷路么?
姜颂背着手,无声地撇了下眉,但出于导师提出的要求不好拒绝,她只好把自己的事先咽下去,闷闷地回了一声“好。”
等出了教学楼,她就站在楼门口张头探脑看导师说的那个人是谁。
导师说他已经走到这附近来了。
A大的建筑风格很好,学校里的学习气氛也很足,三三两两的学生结半通过绿荫大道,偶尔有骑自行车的人戴着耳机驶过,一阵清风吹过来,树上的浓叶被吹的哗哗作响,再如一缕薄纱徐徐地落在水泥地面上。
换做平时姜颂或许心情好了还能欣赏欣赏A大的秋景,但此刻她只想赶紧把人接到好去弄自己的事。
可左等右等,等了好一会儿,还不见人,她压下眉心的不耐烦,就要掏出手机,按照导师刚给她发过来的电话号码拨出去时。
可刚低下头,就感觉头顶处落下一道修长的身影,紧接着,耳侧传来一声清淡的嗓音,带了点漫不经心,隐隐透出几分熟悉。
“哎同学,是这么?”
声音无比的熟悉。
场景也是如此的类似。
姜颂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静顿几秒后,头猛的往上一抬,因为太过惊讶,正在拨打电话的手也跟着控制不住地一抖,就打了出去。
与此同时,站在她面前的人兜里的手机发出震动声。
姜颂目光有些发怔,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穿着褐色短袖的少年,抬起手,慢条斯理地把手机拿出来,放在耳边,然后悠悠地回了声。
“也就一个月没见,不认得我了?自我介绍一下,你的前男友,你的前教练,兼你的现任研究生同学,陆北屿。”
虽然对方嗓音还是淡淡的听不出什么起伏,但姜颂总感觉尾音带了点隐隐的笑意,短短的三个称呼在说的时候还停顿得当,很有节奏。
姜颂:“……”
她有些无语地看着他。
说相声呢?
或许是进了校园的缘故,模样倒是比之前瞧着多了几分年轻的少年气,少了几分在驾校的痞气,多少又恢复了点高中那时候的风华正茂。
但这一开口,那股子欠揍的语气,与当初她在驾校和他第一次重逢时的一模一样。
姜颂:“……”
真是令人窝火。
即使意识已经回笼,但姜颂还是有些无法理解。
“不是,怎么会是你呢?!”
陆北屿目的达成,挂点电话,单手插着兜,目光慢悠悠地睨着她:“怎么不能是我?”
姜颂收回目光,转动着自己发懵的脑袋,开始捋事。
陆北屿当初是大二出国留学的,所以他现在海外毕业回国,又来到了A大,跟着她的导师做项目?
兜兜转转他俩又待在了一所大学?
姜颂猛的深吸了一口气。
这简直是狗血一般的命运。
怎么她走到哪儿,都能遇见他。
但事实并没有给她多少缓冲的时间,导师催促的电话响起来,姜颂没有办法在拖延,接起来敷衍地应了两声,一脸纳闷地回头瞥了眼身后的男人,就带着他往教学楼里走。
见他还能朝她微笑,就是那种得逞性的满足笑容,一副你不愿意见我我还偏偏就在你眼前晃的欠感,姜颂深呼口气,眼一睁,朝他毫不客气地就瞪过去,然后又唰的把头扭了过来,克制住自己胸腔里的心跳,默默握紧了手。
呼——
姜颂,要
冷静,冷静。
她开始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不过是巧合而已。
这时候,男人漫不经心的嗓音落下来。
“驾照拿到没?”
姜颂皮笑肉不笑地回道:“拿到了。”
陆北屿扯了下唇,发出一声不明意味的低笑。
“看来我还是教徒有方的。”
姜颂:“……”
什么是他教徒有方!
明明她也很努力好不好!
姜颂正要回头和他好好争辩一番,两人就已经走到了导师的办公室,无奈,姜颂抬手敲了敲导师的办公室门。
“进来吧。”
一进门,姜颂就看见自家导师的脸上顿时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朝陆北屿快步走来,拍了拍他的肩。
“小陆啊……”
陆北屿走进去,和导师还算熟稔地聊了几句。
导师一扭头,才发现姜颂还站在办公室门口。
他疑惑开口:“姜颂,你还有事?”
姜颂张了张唇,又看了看站在导师面前的陆北屿,面色闪过犹豫,欲言又止。
但导师却明显想偏了,笑道:“怎么,你俩认识啊?”
陆北屿面色自然,正要开口,姜颂抢先一步开口,咬着字眼,语气坚决:“不,我俩不认识。”
陆北屿听到这句话,抬起眼,无声地看了她一眼。
她扒着门框,并没有去对那边陆北屿的目光,只是朝导师干巴巴地笑道:“那什么,没事的话导师我就先走了。”
说完后,好像生怕自己的谎言被揭穿,飞快地走了。
导师见她那一副逃荒的模样,又看向陆北屿,顿时有所理解,忍不住笑道:“看来小姑娘还是稀罕帅的,想多看几眼。据我所知,姜颂这小姑娘好像也是单身吧,小陆你呢?”
陆北屿轻点了下头,嗓音有些低:“我也是。”
不过他很快微微一笑:“不过,我已经有喜欢的女孩了。”
到了晚上。
姜颂坐在椅子上,一脸郁闷地给江澄橙发着微信,把白天发生的事情全都给她说了个遍,最后,她悠悠感叹一声。
“孽缘啊……”
橙子带着笑意的语音发送过来。
“姜颂我怎么感觉你这好像还有点高兴啊,该不会在偷乐把。”
姜颂立刻跟炸了毛的猫尾巴一样:“怎么可能!”
“行了行了,你看你俩这一连二回的,月老往你俩身上缠的红线都快缠出火星子来了,要我说呢,姜颂你也别挣扎了,就干脆顺应这天赐良缘吧……”
“橙子——!”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话说,现在你俩在一所大学,不也是变相圆了你当初没有实现的梦吗?”
橙子靠近了些话筒:“当初你没和陆北屿考上一所大学可是哭了很长时间呢。”
听着江澄橙一条条的语音传过来,姜颂倏地沉默了,眉眼垂落下来。
她当然记得,她和他没有考到一所大学的事。
那时候,她,他还有徐未来坐火车去找江澄橙被老师和她妈发现,还是有很大影响的,学校责令他们三个人分别回家反省一周。
因为不打一声招呼就跑出去,让她妈生了很大的火,姜颂直接被面壁思过,不允许出门,同时没收了她的手机,让她好好专心学习。
没了手机,姜颂就没有办法和陆北屿取得联系。但她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心如何也放不下来。
直到那天她学到深夜,正要关灯睡觉时,窗户上忽然发出一声声响。
她想到什么,立刻拉开窗帘,探出身子去看下方,然后,目光一亮。
果不其然,陆北屿站在下方,穿着深色的羽绒服,身形笔直修长,正抬头看着她。
姜颂想和他说话,但她妈就睡到她隔壁,不敢大声说话,姜颂就只好冲陆北屿招了招手。
姜颂担心他,陆北屿又何尝不担心她呢?
但当三更半夜跑出来,站在她家楼底下,见她神采奕奕地朝他招着手,陆北屿的心是前所未有的安定。
他扯了下唇,一双黑眸里溢出明亮的笑意,也抬起手,朝她挥了挥。
姜颂弯着唇,用气音朝窗外说了几句话,虽然是在二楼但还是有一定高度,陆北屿并没有听清楚,只好仰着头,目光有些无奈地看着她,摇了摇头。
姜颂沮丧了下来,但她很快想到什么,眼里笑意陡增,低身在桌子上扯了张纸迅速写了句什么,就叠成纸飞机,哈了一口气朝着窗户底下的他飞了下来。
洁白小巧的纸飞机落在陆北屿脚边。十八岁的少年弯腰,把它捡了起来,然后慢慢展开。
上面是一行少女清秀的字体。
第52章 第52章
「陆北屿, 这些天你过得好吗?」
然后,姜颂就看见陆北屿看完那个纸飞机上面的字,随后朝着她的窗户方向抬起头来, 轻轻点了点下巴。
姜颂脸上顿时散出一抹舒心灿烂的笑,敛下脸无声地松了口气。
幸好。
然后她又用最快的速度叠了一个纸飞机飞了下去。等少年展开, 才发现这次的字比起之前多了好多,但明显看得出女孩的心情雀跃了很多。
「那陆北屿,我们要不考一所大学吧, 这样, 我就可以和你一直在一起了。」
后面是她画出来的灿烂笑脸,一如她此刻脸上洋溢着的表情。
陆北屿垂下眼, 目光落在上面的字,微微一怔,随后抬起头来,就看见扒在窗户上的女孩笑脸盈盈地, 弯曲着两条胳膊,手搭在头上,朝他比了个大大的爱心, 明明夜色浓郁, 可昏黄色的路灯光晕一点也遮挡不住女孩那红扑扑的白皙脸颊。
她在用她的方式来告诉他。
无论发生什么,她都站在他这边。
她会一直朝他奔赴而来。
少年仰脸, 目不转睛地看着窗户上快要探出半个身子的女孩,纯黑的眼中倒映着的是她全部的身影, 一眨也不眨, 手中紧握着那个纸飞机, 直到看到眼眶泛酸,唇角才不自觉地上扬, 漾开浅浅的笑窝。
一分钟后,他对着她,眼窝泛笑,无声地朝她做了个口型。
“好。”
一个简单的回答,却让互相对视的少年少女们同时发笑,彼此弯着的黑眸里,还有心底里都溢着欢喜不住的笑。
姜颂虽微微抿着嘴,但嘴角却使劲往上扬着,一双黑澄澄的眼亮的如繁星闪闪,低着脑袋,握紧窗沿边,目光紧紧地锁紧下方少年高瘦的身影。
她没有忘记。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她浅吁一口气,松开一直握着笔的手,手心隐隐渗着汗,目光不变地看着陆北屿捡起她最后飞起来的那个纸飞机,然后展开。
他低头,垂眸无声看去。
而她则紧紧地盯着他朦胧的夜色,喉咙发紧,搭在窗户边的手再次握紧,用力咽了一口唾沫。
纸条上面的字是:
「陆北屿,那天你在雪地里,想对我说的话是什么啊?」
一笔一画,都透露着她对那句话的无比期待和希冀。
陆北屿抿了抿唇,把纸飞机叠好,揣进兜里,仰起头,一双黑的发沉的眸子,隔着七八米的距离,无声地望向她。
直到他开口,正要说什么的时候,一道手电筒的灯光忽然扫过来,然后保安大叔的大嗓门传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