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太近了,只要细微的动作稍稍往前,两人额间便抵在一起。
淡淡的檀木香在鼻息间萦绕,望着男人漆黑深邃的眸色,沈清予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嗓音发颤:“没有,那把剪刀太凉,我手热,有点不适应。”
从小到大,她唯一怕的只有打针,而刚刚医生的动作总让她想起儿时打针的阴影。
“是吗?”段聿憬挑唇轻声问,说话的同时往前凑了凑,“这么说,你现在不怕我了?”
感到男人薄唇隐隐贴在颊边,沈清予愣了瞬,那双勾人含雾的眼睛迟钝地朝男人望去。
抵在耳垂的指腹发紧,段聿憬声音低哑:“沈清予……”
他在女孩唇角轻轻吻了下,似缠绵:“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话落,掺着凉意的薄唇再次落下,带着似有若无的侵占气息加深了那道吻。
第17章
医院暖气很足, 烘热的气息撒落惹得颊边逐渐泛起了红
晕。
鼻息交错,瞧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男人,垂下的长睫落在男人高挺的鼻梁上。
那一瞬, 沈清予大脑一片空白,直到唇角传来密密麻麻的啃咬才缓过神来。
可等她完全反应过来时, 眼前男人已经离开。
瞧着女孩泛着水光的眼眸, 段聿憬不由笑了声。
温热的指腹有一搭没一搭地揉捏着女孩耳垂, 他俯身将身前呆愣地女孩揽腰抱起站在自己身侧,“别发呆了, 带你去吃饭。”
男人宽大的手掌紧紧包裹着她没受伤的那只手, 沈清予垂眸望了眼, 又抬头看了眼身侧气质矜贵的男人。
舒展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感受着隐隐作痛的嘴巴,她想起男人昨日的一番话。
抿着唇角没再说话,也没敢反抗。
两人从诊断室出来的时候两名护士已经在一旁等着,瞧见他俩出来立马将手中的东西递了上去。
“沈小姐, 这两支药膏要每日按时涂抹,一个月内这只手避免提拉重物, 防止伤口崩裂。”
沈清予伸手接过药膏放进口袋, 弯唇轻声道谢:“这段时间麻烦你们了。”
“哪有什么麻烦,您多虑了。”护士笑了笑,又交待了涂抹方法和用量,之后转身离开了此处。
他们走的时候仍旧是私人通道, 直到电梯门完全合上时, 楼梯拐角处才传来刚刚两名护士八卦的交谈。
“吓死我了, 还好刚刚你拉着我没进去。”
“主任刚涂完药就被赶出去了,你还去。”那人捂着胸口, 颇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感谢我吧,刚刚不是我拉着你,你估计现在正哭着收东西办离职呢。”
“请你吃饭,这必须得请你。”另个人快速点头,但八卦的心始终按耐不住,“但你别说,这俩人看着真配。沈清予刚住院的时候我和主任一块儿收的病人,段二叔抱着她进来的,她白裙子上一半都是血,那张脸就真和电视剧里面演的病人一样,真特美。”
那人啧了一声,“你这话说的,能跟他们那种人在一起的女人,就算只是玩一玩,有长得丑的吗?”
“可我看沈清予瞧着也挺有钱的,不像你想的那种。”
“你忘了?她住院的时候有个人哭着来护士台闹,那男的是她前男友。”
……
从医院出来门诊厅出来时间刚到正午,此时雾蒙蒙的天上飘起了鹅毛大雪,气温完全降至零下。
凛冽的寒风吹动着路边枯木的枝干,雪花随着风向飘零,而后落下。
她仰头望着眼前忽下的大雪,好巧不巧,一片雪花正好落在她长睫上。
视线被遮挡住大半,她拂去眼睫上雪花。许是嘴巴埋在围巾里,声音听起来发闷,她声音很低,似呢喃:“雪下的这么早,不是晚上吗。”
段聿憬低眸,随手拨弄着女孩发梢上沾着的雪花,淡声应着:“天气预报,总有不准的时候。”
吹拂的寒风吹动散在肩后的发丝,沈清予怕冷似的缩了缩脖子,抿唇看向男人,没接话而是岔开话题道:“二叔,您下去有事就去忙吧,我等会儿打车回去或者让我朋友来接我。”
“今天主要陪你。”顺着寒风,男人低低沉沉的嗓音涌入耳廓,“在我身边多呆一会儿。”
长睫轻眨,沈清予张着唇想说些什么,可又缓缓将嘴巴闭了起来。
这场雪下的很大,加上医院来往人流较多,等李声开车过来的时候两人肩旁已经落了不少雪花。
在李声打开门之前,沈清予先一步拍去肩上的残留的雪,之后才俯身上了车。
车内暖气很足,她和往常一样将拢禁的外套解开一颗扣子,又随手拿过毯子盖在膝盖上,可遮住嘴巴的围巾却始终没有松开。
车内很静,只有前座助理拿着平板导图和男人汇报着工作。
她侧眸望向窗外,静静地望向窗外不断倒退景象。
燥热暖气不断烘着,很快白皙的颊边染上了绯色。围巾堆在脖颈前莫名也有些热,直到困倦爬上,她仍没有扯下遮住半张脸的围巾。
她眨着困重的双眼,原本心中还在纠结要不要取下。
下一秒,脖颈前堆落的围巾忽然一只指骨分明的手指,男人指尖微蜷,不动声色将她遮住半边脸的围巾扯了下来。
指尖剐蹭着泛红的颊边,悬着的心微滞,她本能秉住呼吸,余光朝身旁男人悄悄望去。
男人仍一副泰然自若地姿态,轻描淡写的规划着每一步。
“落实下去,后续你安排人盯着,不能出一点纰漏。”段聿憬合上文件,说:“温度调低点。”话落,他又接着之前的工作,“城南如何了。”
助理井然有序答道:“周家之后没再有动作了,可能是想退出了……?”
“退出?他周霁则可能吗?”段聿憬轻嗤笑声,之后又说起其他事情了。
专业不同,沈清予也听不懂这些。
只听着两人的谈话,她坐在一旁不禁也呼吸都放缓了不少,尽量让自己成为透明人。
因下雪的缘故,车速并不快,她百般聊赖地望着窗外雪景,思虑在内心蔓延。
段聿憬瞧着身旁女孩面上的忧愁,“想什么呢?”
瞧着眼前缓缓升起的挡板,沈清予垂下眸抿着唇角,说话的同时抬眸朝男人望去。
“再想……”她似忧虑,轻声道:“我这么无趣的人,您到底看上我什么了。”
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话,男人不由得笑了声。
他说:“挺多的。”
眸色微动,沈清予连眼都忘了眨,等着男人后言。
过了一会儿,段聿憬慢悠悠沉声说:“听话,做事懂的分寸”
他姿态懒散,随手揽着她,语气中充斥着漫不经心。
但沈清予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尤其是最后一句,言语间像似在讽刺昨晚的对话。
她紧咬着唇角,颇有一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还有呢?”
镜框下的眸色加深,男人手指缠绕着她的发尾,嗓音寡淡:“我想,你清楚这些。”
沈清予瞬间明白了。
她见过许多追求者,那些人总会有各种理由来品缘阁找她,每次见的第一面,那些不同的男人都重复着一句话。
——你很漂亮知性。
有的更甚,捧着大腹便便的肚子,朝她递张银行卡,说:待在品缘阁这种小地方不会有出路,跟了我,我会在京郊给你买个房子,每月给你五万。
你要做的很简单,出去逛街旅游都行,每月我会去陪你一星期。但只有一点,不能给我惹事,也不能把这些挑到明面上。事后要自觉吃避孕药,敢怀上我的孩子,我有各种方法会弄死你。
这一段话,沈清予到现在还记忆犹新,更何况对当时刚毕业的她格外恶心,只是听了会有生理反应想吐。
那些人大部分都惧怕林诏背后的权势,也不敢做些出格的动作。那时的她也知道这一点,便利用了林诏解决了他们,有的难缠的,则是让林诏替她亲自出面。
回想起以前的经历,沈清予低眸瞧了眼手心蜿蜒的伤痕,自嘲似的扯了下唇角。
吃饭的地方在市中心一处繁华高楼内,因还需要忌口的原因,两人特意选了一家口味清淡的闽菜。
寂静的包厢只有他们两人,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通常都是说了上句没下句。
期间透过隔窗,她发现雪势渐大,除了车辆行走的道路,外界屋顶几乎已经变得白茫茫一片。
沈清予静静地望着不断飘零的雪花,直到眼前窗户被露水完全遮挡,她才收回视线,慢吞吞地吃着眼前刚夹的鱼丸。
这场雪下的太大,从餐厅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逐渐暗了下去,门前已经有了厚厚一层积雪,不少侍应生穿着厚重的棉服费力清扫着门前的残雪。
也因这场雪,路上来往车辆比先前堵了许多,不少人都选择步行出门。
沈清予内心疑惑,正巧路过的行人谈论着前面路段发生的事故。堵车的原因是因为车主只顾着带孩子拍雪景,没及时观察路况,一连导致三辆车连环追尾。
段聿憬也
听到了,视线收回,他俯身问:“今天还上山吗?”
“不上,今天周末。”沈清予摇头,想到关于拍卖会的筛选,忙问:“是那三个拍卖行联系您了吗?”
飘零的雪落在男人鼻骨上,他随手拂去,随后牵着她的手朝楼梯下面走去:“周末不谈工作。”
“?”
瞧着在下面等着的李声,她问:“天要黑了,还要去哪吗?”
段聿憬揽着她淡声道:“附近有场宴会,带你过去玩一会儿。”
一旁的李声早已准备好,见他们下来立马开车门等着。
他言简意赅道:“去elixir bar。”
“好的,先生。”
听着男人熟练醇厚的挪威语,沈清予不由得有些惊讶,余光本能朝男人望了过去。
但很快,她便反应过来,像他这种阶级有身份的人,不会几门语言才奇怪。
前路车祸的消息传的很快,李声特意绕了另一条小路走去。
elixir bar离他们所在的位置并不远,仅是拐个弯的空隙,她便看到远处高楼上挂着的招牌。
她认识这个招牌,之前听宋京迪闲聊的时候说过,北京最奢华的地方,进去要查银行卡流水。当时她们一群狐朋狗友荒废学业,没事儿就往这边跑开party。
当时她大三,宋京迪说完的一周后正好是她的生日,请全宿舍的人去这里玩了一天。
她正想着,车子以及在眼前高楼大厦下停稳。
车门被拉开,刺骨的寒风瞬间涌进,段聿憬俯身伸出手,轻笑:“困了?”
“没。”
她眨眼否认,白嫩的指尖搭在男人手心掌纹上。
尽管她此时穿着一双高跟鞋,可站在男人面前仍是矮了将近半个头。
沈清予跟着男人脚步,仰着小脸问:“会有很多人吗?”
“不多。”指腹摩挲着女孩冰凉的手心,段聿憬牵起来握了握,低声在耳边问:“别松开,给你暖手。”
长睫微颤,沈清予不知道他如何察觉到她无声的挣扎。
但听着这句话,她没再有所动作,泛凉的指尖就这样静静躺在男人温热的掌心,孤寂的内心飘进一片枯叶。一时间,她也说不是这种感觉。
周遭来往的人很多,他们大多都认识,瞧见段聿憬都停下脚步打招呼。
这期间,沈清予就站在一旁,顶着他人落在她身上的异样视线。
随后,侍应生带着他们在顶层某间套房停下,随着房门推开那刻,哄闹玩笑的声音瞬间传来。
里面坐着将近十多个人,男女都有,其中间坐着的几人凑在一起喝酒玩乐,而其他的则凑在一起不知道说些什么。
沈清予不禁想起男人刚说的两个字。
不多。
“……”
她小幅度瞥了下唇角,调整好情绪跟在男人身旁走了进去。
原本嘈杂的四周瞬间静了下来,就连喝酒玩闹的人也齐朝这边望了过来。
直到看清人后,其中一人委屈喊道:“二叔,您可来了,这些人就逮着我薅。”
“怎么说话呢?”接话的人是另一位男生,富家公子哥儿的气派十足。他抱着身旁女朋友,笑得张扬:“我今天也在这局喝了很多好不好。”
房间燥热,段聿憬弯唇笑没搭话,褪下身上外套随手递给一旁服务员,又低声对她说:“外套脱了,会热。”
“好。”沈清予点头附和,重复着男人先前的动作。之后,男人揽着她去一旁坐下。
一行人看起来关系很好,没和先前那般看到他就上来阿谀奉承。
陌生的地方,沈清予谁也不认识,只能安静坐在男人身旁,百无聊赖地望着房间每一处。
忽然,忽然有道人影闯进了视线,她好奇顺着望了过去,而下一秒男人已经来到眼前。
周遭光影昏暗,沈清予瞧着男人较为熟悉的侧影,随即反应过来他是那天在餐厅楼上同他招手的那个。
盛琦手上拿着两杯酒,自然递给段聿憬,视线又在她身上停留一秒,笑嘻嘻地没个正形:“二叔,今儿稀奇啊,这位是……”
沈清予抿着唇,刚想起身张唇说话,耳边忽然响起男人低沉的嗓音。
他轻抿着酒,宽大的手掌自然搭在她肩上,声音淡然同他人介绍:“沈清予。”
盛琦在对面顺势坐下,吊儿郎当问:“那我就叫嫂子咯。”
说着,他娴熟的把另一杯酒递给她。
第18章
沈清予本想否认, 可没等到她说话,又一个人凑了过来。
她认识这个人,也是那天在餐厅碰到的人, 叫徐奕清。他来后紧接着又来了几个人,一群人就这样聊了起来。
而嫂子这个称呼, 也在此刻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