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她没再此停留,转身离开这处拐角,原路返回。
悬着的心不断绷紧,她无声舒着气,快速调整的情绪。
可不知为何,总是感觉鼻息间仍有檀香气味的残留。
正好齐明睿拿着酒水过来,看到她垂眸撇唇角可爱的小动作,俯身笑问:“怎么了这是?等我等着急了?”
沈清予调整好状态,伸手拿过冰水在嘴巴里含了一口。
寒意刺激着大脑,直到若隐若现的气味消失。过了会儿,她咽下后张唇道谢,弯唇胡诌道:“没,有点渴了。”
“碰见朋友聊了两句。”齐明睿说起话来没个正形,“下次直接过去叫我,别苦了自己。”
沈清予干巴巴地笑了声,问:“京迪好了吗?我有点事,要回去了。”
“估计差不多了,急吗?急的话我送你回去。”齐明睿看了眼手机,又说:“或者我带你去找她?”
“去找她吧。”沈清予随手将杯子放在侍应生的托盘上。
而不远处拐角。
四周光线一如既往地偏袒着他,段聿憬瞧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心中莫名涌出别样的异样。
或许是看到女孩和其他男人相处冒出的占有欲。
很快,他皱着眉打消了这个离奇想法,深深望了眼,直到身影快要消失时,转身朝另个方向直接去了等待他开场的会议室。
……
沈清予看到好友发来的消息时已经在回家的路上。
落日晚霞映着前方柏油路,她侧头失神望着窗外光景,直到车辆驶进城区时才稍稍回过神来。
耳边回响着宋京迪放的粤语歌,她垂下眸,拿着手机百无聊赖地翻着,可屏幕亮起的一瞬,好友四十分钟前发的消息忽然出现在眼前。
宋京迪:[二叔也在这里!!]
薄唇微抿,沈清予长呼着气讪讪合上手机,低声问:“你碰见他了?”
彼时宋京迪正在骂别她的出租车,听到好友的声音瞬间噤声,缓缓道:“嗯,就出电梯的时候,刚好碰见了。”
灵敏的第六感捕捉到某一点,她反问:“你在楼下也碰见了?说话了吗?”
指尖按下车窗,涌进的暖风吹动着散下的碎发。
沈清予耸肩,笑着淡声说:“打了招呼就走了。”
宋京迪有些懊恼。
本来拽着好友出门的时候想着出去散散心,可没想到在这个场合还能碰见某人。北京好像也没有这么小吧,况且从桐一家做的生意并不大,她都不认识,那位是怎么认识的?
之后的一路,她没和好友说太多。回去的路上两人随便找了家餐厅吃饭,之后便分道扬镳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回到家后,沈清予望着黑漆漆的四周,内里埋藏的情绪再次涌了上来。
寂静的氛围,连本身微弱的喘息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逼仄的孤寂感紧紧包裹着她,混沌的大脑浮现出今日与段聿憬说话的场景。
她坐在窗边,感受着空落落的内心。
和程旭哲分开时,她一个人独处时也没这样,可为什么和段聿憬分开,心里会这么难捱。
尤其是今天偶然碰见之后,如被堵塞的喉咙让她更是说不出话。
沈清予埋膝抱紧双腿,过了许久,她拿过一旁手机,拨通了林诏的电话。
林诏接听的时候还在办公室欣赏着自己当初创业的杰作,心情愉悦的接听了电话:“怎么这时候给我打电话,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没有……”她声音放的很低,有气无力道:“我想问一下,您会同意我去平壶吗?”
听到这句话,林诏也顿了秒。
但也只过须臾,他沉声‘嗯’了声:“去吧,等雅彤回来后你就走。到那之后别把现在的本领忘了。”
虽是两个不同的工作性质,但内核还是一样的,而且以她现有的能力,去接触这一行只会是锦上添花的选项。
沈清予隔着屏幕无声点头,“我知道的。”
“知道就行。”林诏:“雅彤这几天就回来了,你这边工作记得交接一下。”
“好。”她低声应着,眼眶中噙着的泪水顺着轮廓淌下:“林哥,这几年谢谢您一直照顾我。”
林诏笑了笑,毫不在意道:“这有什么,你爷爷也给了我不少帮助。况且,你若没有那个能力我也不可能长时间去做这个慈善。”
所以清予,我们是相互的。
从那天之后,沈清予便开始联系搬家公司。
这间房租还有四个月到期,她在第二天联系了房东说明缘由,并表示房东可以开始找下一位租客。
可消息刚发过去,房东立马给她发了长段语音。
“妹妹呀,你这个房子过年的时候不是叫你男朋友买下了吗?填的你的名字呀,这个房子现在是你的了,你不知道吗?”
当初租房的时候她挺喜欢这里的布局和地段,以她工作稳定性来讲,再加上这里的房大多都是年租。为了省事,在签完合同之后,她直接把一年的房租给对方打了过去。
而现在听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像是意料之中,她心里并没有太多起伏。
这确实是段聿憬会做出的事情。
她仰头自嘲似的扯了下唇角,感叹着世间的参差。
之后的几天,沈清予照常去品缘阁工作。因有顾客是提前许久预约的,她所剩下的任务只需要服务好仅剩的几位顾客,以及做好交接工作。
最先知道她要离开去平壶是项云。许是一起工作一年多有了感情,小姑娘得知那刻立马找她确认,甚至还动了和她一起去平壶的心情。
沈清予理解这种职场好友调动的心情,只说还会回来的,到时候说不定还会在一起工作。
项云点头如捣蒜,说尽管去了平壶也不能断了联系。
她笑着说好。
品缘阁的事情交接完之后,所剩的也只有搬家一事。
尽管房东标明这座房子已经是她的了,但在这陆陆续续搬家的几天,她仍是把自己东西都搬了出去。
能用的上的,都带去平壶。用不上的,则都捐了。
临走的前一天,宋京迪知道她家里已经空了,来接她去她家里住一晚。
瞧着这空旷的房间,宋京迪不禁回想起当时替好友看房的时候,也是这样。
转眼,陪在她身边多年的好友就要离开北京了。
“你到那里一个人可以吗?”她瞧着好友检查房间的身影,忍不住絮絮叨叨:“你不要逞强,适应不了就回北京,我还在北京呢。”
“不用太担心我。”沈清予挨着打开柜子抽屉检查,“而且平壶离北京也不是很远,飞机两三个小时而已,等稳定了我会来看你的。”
宋京迪也跟着去了卧室,“算了,你没时间的话我可以去找你。反正也不远,我自己又是老板还请了员工,没事,我去找你。”
沈清予娇嗔地望了好友一眼,继续检查着每一个柜子。
宋京迪在一旁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见状,上前问:“你找什么呢?我帮你找?”
“我以前的笔记本,上面记了好多需要的东西,我记得就在卧室里放着呢。”说着,沈清予打开最后一层抽屉,和先前一样也没有。
紧接着,似想到了什么,她又去了书房,在内侧抽屉夹层中找到了这本有了年岁的笔记本,“找到了。”
宋京迪好奇跟去看,看到眼熟的封皮出现在眼前那刻,她好像回到了大学。
“我没看错的话,这是你大二生日赵梦送你的,现在还在用呢?”
“是她送的。”沈清予翻开看着里面字迹,找到半年前塞进去的卡片,缓缓说:“现在没再用了,只是里面记了许多我需要的东西。但这个本子还挺好用的,我后面还专门找到这家店,买了好多囤着用。”
宋京迪不懂一个本子能有多好用,毕竟她是看到这些就犯困的人。
“好吧。”她撇着唇角,“早知道你这么喜欢,之前你生日我都送你这个了。”
天色已逐渐暗了下去,若在拖下去就到了晚高峰的时候。
“好了吗?再不走就晚高峰了。”
“好了。”沈清予应着,将那张黑卡放在书房下的抽屉内。
望着黑卡旁躺着的匣子,她垂眸站在原地想了想,还是把那件匣子拿了出来,和本子一块儿放在包里。
做完这一切后,她合上抽屉上前:“走吧,回去睡一觉,凌晨就要出发了。”
宋京迪叹着气,不满地努着鼻子:“闭嘴,今天你不准说话。”
沈清予弯眸无声轻笑。
那晚,她们二人一起聊了好多,从学生时代到毕业再到如今。
宋京迪一边聊着一边催着对方睡觉,最后一看时间,索性决定不睡了,一直聊到好友出发的时间。
那时夏日凌晨四点。
天色蒙蒙亮,冷寂的街道除了她们二人还有刚赶来的齐明睿。
沈清予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我就去平壶,不用这么早来送我。”
“想什么呢?”齐明睿仰着下巴,表情极其臭屁:“哥们我正好明天去平壶出差,顺路带你去机场一块儿坐飞机,别废话了,快上车。”
“免费的劳动力,不用白不用。”宋京迪吸着鼻子,不情愿的挥手催促:“走吧,到那里安顿好跟我说。齐明睿,你别跟个大爷一样。”
沈清予也没再推脱,欣然接受上了齐明睿的车。
北京到平壶飞机不到两个半小时,两人到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骤亮,空气中弥漫着清晨的气息。
来之前林诏在单位附近小区找了房间,行李已经在昨天送过去了。沈清予本想自己回去找人帮忙收拾的,但实在招架不住齐明睿的热情。
最后等大致收拾完后只剩一些小的私人物品,沈清予连忙叫停,带着齐明睿出去吃了饭。
等回去之后,又独自在偌大寂静的房间里收拾。
紧张忙碌的一天过了之后,第二天一早,她去了拍卖行找经理报道。
林诏并没有让她从最基层开始做。用他的话来说,那对整个拍卖会都是大材小用的存在。
经理姓张,全名张俊智。两人之前在林诏饭局上见过一面,对彼此都有印象。而张俊智也知道林诏对她的照顾,也没有太难为她,热情的替她介绍完整体工作事项和节奏之后,便迅速投入了工作中。
接近一周的早出晚归,而在一周后的某一天,她终于从加班中脱离出来,回到住所刚准备打开门后,对面正招租的房间忽然从里面打开。
“沈清予!”林凝思身材很好,穿着紧身上衣性感辣裤,模样惹人。
她张开双臂,像似准备接受她的欢呼:“激动吗!在这里碰见我!”
异乡碰见熟人,沈清予惊讶地睁大眼睛:“你怎么来了?”
“你别说,那次从多伦多回来之后我一直心痒痒想做这个。”林凝思幻想着:“想想,你站在聚光灯下讲述着某件文物的一生,那件不被人了解的文物在你口中慢慢呈现,多爽啊!”
“当然,更重要的是,提成高咯。”
沈清予还未从喜悦中反应过来,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那晚,林凝思买了许多酒和外卖在家里招呼着她来,沈清予没像往日那般推脱,回去简单洗漱一下直接过去了。
许是对新单位实在好奇,林凝思一直拉着她打听领导和同事为人如何,好不好相处,她晚来的会不会有人孤立她。沈清予耐心地一一作答。
到最后,林凝思喝的实在过多,倒头回卧室睡觉。望着客厅的一片狼藉,沈清予简单收拾一番,也回去自己的房间。
卧室灯光昏暗,她坐在飘窗望着窗外霓虹闪烁的高楼,思绪渐渐飘远。
平壶的繁华不似北京那般沉重庄严,这里的氛围,反而让人能有喘息的空间。
过了一会儿,她想起还有一件事没来得及处理,拨通了远在北京好友的电话。
宋京迪刚回到家,不顾形象地甩着拖鞋,关心问:“这一周怎么样?适应吗?”
指尖抵着手机一侧,她如实道:“挺好的。”
“那就行。”宋京迪兴致很高,说着最近生意上遇到的事情。
隔着冰冷的屏幕,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期间她时不时按照以往的经验为好友提出建议。
过了许久,视线再次落在窗外繁华霓虹的景色,玻璃上隐隐倒映着她单薄的身影。
沈清予垂下眸,缓缓张口:“京迪,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
沈清予走的时
候没带任何段聿憬送的东西,只带了那件匣子和那颗第一次收到的胸针。
空气中静了须臾,她语气轻飘飘地说道:“你下次碰见段聿憬的话,跟他说那间房子书房下的抽屉里,是我还给他的东西。”
夜晚的寂静渗进每个缝隙,也是这一时刻,沈清予忽然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