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己对乐乐到底是什么感觉?惟一确切的,他挺反感任何兄妹这种关系套在他们身上。
为什么要分析这些难解的问题,浪费无谓精神,顺其自然,那该发生的自然就会发生,何况和珞珊的纠葛已足以令他生畏。
刚结束一段不被看好的婚姻,目前他考虑的主要是阿嘟的教养问题,其余的,他没那心思。
“我们先不急着谈这个问题,好不好?”母亲眼不向来独到,从不干预他的决定,顶多从旁建议,然而其建议事后都不由得教佩服。“回台北还有许多事待忙,新学期又要开始了,我课堂教材也要准备。”
他嘴上推托,心里却不由得一动,母亲从打不打诳语,没有瞄出些眉目不可能随便找他谈这些,她是看出了他和乐乐间、连他们自己也尚未察觉的可能吗?
当初他带珞璎回家认识母亲,及至谈论婚嫁时,母亲只有语重心长,“祝福”两字,因为他们的确需要。
母亲不喜欢珞璎人品吗?那倒不是,相反的在某方面,她还坦言欣赏珞璎坚毅、不服输的个性,然而就是不晓得母亲究竟从哪方面看出问题,总之,她认为他们不适合。
她的诤言亦预言奇准,果然应验,没多久他就发现他们心灵上婚后比婚前的关系更疏离,并没有因为夫妻这张结婚证书而在改进,所不同的他们是名正言顺的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所以母亲现在提到乐乐的事……
“终身大事一时半刻当然是急不得,我是要提醒你敞开心胸机灵点,错失良缘后悔都来不及。”还装,儿子个性她不了解吗?如果他真的无意老早一口气否认,岂会模棱两可绕圈子,她这做妈的就辛苦一点好了,“说句话呀,没意思的话就当我没说过好了。”
听母亲口沫横飞,许维恩八字没撇的未来,该发表什么意见?“说说妈的想法好了。”
这儿子……许奶奶妥胁了,“好吧,你自己好自为之。想清楚了以后,你乐阿嬷那边我会负责,重要的是乐乐的意愿。”
“听到了,还有没有东西我漏拿的?”
看着他这副随便应付的模样,她免不了再耳提面命一番。兹事体大,他竟这么不放在心上。
“不听劝是不?乐乐年轻大方,条件这么好的女孩子,你以为没人追呀?一到台北,医院里的单身医生同事、青年才俊多得很,到时她被人追走看你急不急。”
这是乐蓉蓉牵着阿嘟走出来,许奶奶的密谈才结束。
许维恩走上前接过她手上的提袋放到车里。
“回台北爸爸如果都忙公事不管你,阿嘟尽管打电话回来告状,奶奶替你修理他。”许奶奶牵过阿嘟讲话。
“我还有阿姨,她答应会来陪阿嘟。”
许奶奶瞄了许维恩一眼,像是告诉他,她说得没错吧,阿嘟可比他机灵、诚实多了。
“妈,我去告诉爸一声。”他笑笑的招呼阿嘟。
“我已经和爷爷说再见了。”
乐蓉蓉跟着他向屋内走,“我陪你。”
许奶奶热忱的挥挥手,眼光奇异的发亮,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你有话要跟我说?”许维恩知道母亲太过热烈的表现让乐乐一头雾水,其实他自己都还有些震撼呢。
“许奶奶怎么了?阿嘟要离开了耶!”于理不合嘛,像她就好舍不得。
许维恩没回答她的话,反而问了不相干的事,“乐乐,你为什么叫我妈许奶奶?”
这有关系吗?乐蓉蓉解释道:“我不知道,大家这么叫就跟着叫喽,哇,这样被你占便宜了耶,辈分低你一阶。”
他猜得没错,乐乐也没有特别往男女感情方面想,“别把我叫老了,我们没什么辈分之分的。”走着、走着,他手很自然的贴在他背后,亲密又不过暇,很温馨的感觉。
“怕我向你讨红包啊?不说这个了,我是来特别告诉你记得多花时间陪阿嘟,别忙了工作就忘了儿子。还有他最近玩疯了,吃饭胃口差了一点,拜托多注意一点。”
“会不会中暑了?”
“有可能,他上台北我照顾不到有点不放心,尤其夏天气温高、雨水也多,病毒滋生源容易产生,肠病毒、脑炎、登革热这些都很危险,你不要随便让他吃外面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有,阿嘟吃到不新鲜的食物会拉肚子,青菜可以多吃,鱼他会过敏,水果不要让他吃西瓜……”
只是有点不放心吗?许维恩一一记下了。“还有吗?”
乐蓉蓉羞赧道:“我太啰唆了,是不是?”怎么自己像个唠叨婆一样,许维恩是阿嘟的爹地,他会照顾好儿子的。
“不会!”他听得挺高兴的,“想到什么再随时打电话提醒我,你要上台北时通知我回来接你。”
“不用了,我行李不多,不用麻烦了。”
许维恩搭着她的肩搂了一下,“跟我客气干么?那和你形象不符耶。”
“才怪!我到台北一定烦死你,”她像好哥俩一样用手肘顶他,“说不定到时你恨不得把我空投到太平洋去喂鲨鱼,我们先讲好……”
“约法三章?”他语气怪异截口。
“对啊,先小人后君子,”他怎么一副颇为忌畏,小生怕怕的模样?乐蓉蓉脑筋一转,哦!他八成联想到他前妻。她斜睨他一眼,“别怕好不好,你又没有要对我负什么责任……”不对,她这样讲好像有语病。
“你到底约定什么?芳邻公约吗?”他挑起帅气的眉,忍俊的凝视她,是他太多心了,她又不是珞璎。
“笑什么笑,都是你打岔……”她不客气地送他个大白眼,笑窝却很漏气地显现出来,她卟哧一声笑了出来。讨厌,瞧许维恩装那个要笑不笑的德行。
她清清喉咙正经的想回归正题,“我们先讲好,如果有时候看不惯彼此的某些作为,双方有口角不能殃及无辜,你不能禁止阿嘟去找我,或规定断绝邦交。”
许维恩听了抗议道:“我有那么小家子气吗,而且吵架?和你?”他觉得她真是孩子气得很。
“那可不一定,我也不是会吵架的人啊,可是楼上、楼下住这么近,会不会产生摩擦是很难讲的,而且我有时心直口快,说了不中听的话……”乐蓉蓉两只食指交叉晃动表示刀来剑往。
他不认为真会有这么一天,可是看她这般严肃,也只有耸耸肩顺着她,“现在你和阿嘟两票对一票,我不同意也不行。”
也对,她怎么没想到,“知道就好!”阿嘟的确贴心,相较之下略偏向她。
达成协议,乐蓉蓉自己如此认为,他们话题不拘像聊不完,可惜时间不允许。
许爷爷拍许维恩的肩,劝勉些道理,同他们走出门外抱住阿嘟,祖孙话别后径自先入内。
“阿嘟乖乖哦。”离情别绪弥漫,乐蓉蓉在车边舍不得的摸摸阿嘟的头,他们要分开一阵子呢。
许维恩挥挥手,看了她好一会,“我们得上路了,怕回去太晚了,”
“开车小心。”许奶奶叮嘱,目送他们开上路路,阿嘟在后座猛挥手道别。
一直看不见车影,乐蓉蓉才若有所失的和许奶奶回屋里。
忧郁老公 第五章 作者:杜熙培
“春日”风光明媚依旧,生活恢复平常,感觉上又像少了些什么。
乐胜男在越南与乐蓉蓉联络上,告知行程将再延迟二十来天。
日子很快过了半个多月,原来预期是空距离会多少淡化阿嘟对乐蓉蓉的依恋习惯,然事实上却不然。
张碧云也是喜欢小孩子的人,但是她从来不将之混入,甚至干扰到私生活,喜欢归喜欢,可也是人的小孩,打不得说不得,因为没这个权利。
“总归一句话,‘多疼多伤心’!人都是现实的,许仲睿现在缠你赖你,那又怎样,小孩记性好忘性也大,一有别人待他好,你就闪到一边凉快去。或者到时人家许维恩帮他儿子找到新妈妈照顾不需要你了,你花费心血不是白费,再者,假设他有意让你当后母好了,动辄得咎,总不像亲生母亲那样可以任意管教,怎么算都不合算。”
张碧云常耳提面命,提醒乐蓉蓉三思,不要这样傻不隆咚的。
乐蓉蓉感谢她的好意,但没听进心里去。
许、乐两家交情不错,多照顾阿嘟本来就是应该的。何况阿嘟值得人家多疼爱,他聪敏,懂事;家庭不和乐,父母离异造成他敏感自闭的性格,这都吸引她加倍宠爱引导想弥补他。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其实可遇不可求,哪能斤斤计较谁吃亏谁占便宜,施与受更难界定,微妙间的一线之隔,想这么多岂不杞人忧天、多伤脑筋。
她的付出,相对的阿嘟同样回报予全心全意,而善解人意的阿嘟带给她的满足与喜悦也又岂会少了。
张碧云的想法不能说不对,因为现代工商社会的生存法则就是如此,凡事讲公平、物质化,利益均占的前提下先考虑自己。急公好义、热心无私的人不是没有,而是太少了,发挥的慈爱精神力量太小,无法产生一呼百应的效应,众人只得服从多数民情,有样学样要断不断。
她才不要如此自寻烦恼,计较多了又如何,台湾王永庆也只有一个。
人生无常,祸福无期,快快乐乐尽其在我,但求无憾、无愧于心,乐蓉蓉从没没想太多。
阿嘟到台北真交到关心的新朋友那也很好,对象是谁有何紧要,毕竟他年纪小,她才不因此觉得被利用了。可是,张碧云对此却嗤之以鼻,直咳声叹气。
这些都不重要,反正事实让阿嘟并没忘记她,他每天中午放学都打电话给她,频频问她何时赴北,并且报告上学的情形,老师教些什么、班上哪些同学。
而阿嘟的爸爸许维恩倒是几乎没再多联系,大概忙到一头栽进紧凑的时刻表中,听许奶奶说他正忙着写本书。偶尔阿嘟晚上临时兴起CALL她时,会听到许维恩的声音而聊上几句。那晚乐蓉蓉通常会辗转反侧,在床上躺许久才入睡。
她挂念阿嬷、乐蓉蓉,对许维恩却是思念……他的愁眉仍是微敛吗?唉,是相思吗?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台北
根据气象报告,大气层受圣婴年影响,全球气候笼罩在不稳定中,台北连续一个星期白天持续高温闷热,午后将有雷阵雨。
这种天气待在户外的都是呆子,聂璇茹身穿一身美美的名牌套装叨念着,她性感、飘逸的白纱再继续被烘烤下去,粘搭搭不打紧还滴汗成河了……
“璇茹你先走嘛,我们改月再约。”另个柔柔的娇娇女轻声细语道,连声音都泥软得可滴水……
美女就是美女!聂璇茹在旁边嫉妒死了,其实她本身也是大美人,美法、优点不同,但不知道她怪异的逻辑那里出了问题,总认为男人心中的美女标准就是隔壁站着的那一型,所以三不五时就要和“范本”多聚聚,既可观摩,说又定又可以达到潜移默化的功效。
她们两个就是聂璇茹自己口中的呆子。热啊,好热,里面有冷气不吹,烈日下站在学生活动中心外的骑楼伸长脖子,人家是等情郎,那她呢?干么也跟着活受罪。
“偏不要,我非要看到那个帅哥的庐山真面目,看他有什么本事让你见色忘女。”
“我才没有,你胡说。”王卉蕙急急否认,脸却羞红一片。
聂璇茹斜睨她,摆明不信。“王卉蕙,我们朋友是假的吗?才没聊几句你心都不知道飞向哪儿了,还往学校里跑……”
“真的没有嘛,我只是临时想到桌上有些资料没拿。”王卉蕙轻颦眉,抵死不承认。
这又引来聂璇茹的仰慕声,“哇,老天真不公平,像你一举手一投足都是十足十的古典美女,那像我装得好辛苦。”
“不理你了啦,每次都吃人家豆腐。”美人轻嗔让人连骨头都酥透了,聂璇茹赞叹之余也跟着模仿了一遍,心想这招要学起来……
“聂璇茹到底有完没完,缘分又不是这样勉强来的,也不是所有男的都喜欢秀气型的,你那么多追求者不就证明了吗?”
“哎呀,你不懂啦,我这是经过研究的调查结果耶,花花公子、狂蜂浪蝶最终几乎百分之九十都是栽进你这类型的情网里,不会错的。”聂璇茹对这点很有把握的也正在努力,她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狐疑的问道:“喂,你该不会是怕我相中你的婀娜答,故意不让我瞧吧?”
王卉蕙扭捏半天,还真被猜中了。
这下聂璇茹忿忿不平了,“你还不知道我吗?朋友夫不可戏,再怎样我也不会妄想不该属于我的人,就算对方条件再棒也不会。”
“可是他还不是我的谁啊……”就是这样王卉蕙才不放心,多个情敌就少份希望,她不可不谨慎。
她含糊不清的嘀咕,聂璇茹都听见了,真难置信,王卉蕙贤淑完美的形象有点给她幻灭。
“那位某某公子八字都没跟你有一撇,你就开始防我?”她提高声调再确认一遍。
“他是位知名博士,在其学术领域上无人出其右,碍于人情才到这所大学开堂课。”他并非泛泛无名,若不是机缘凑巧,王卉蕙都没机会认识他呢!
去他的,有异性没同性算什么朋友!“那更要努力看一看。”聂璇茹赌气冲上了,王卉蕙欲言又止愈焦虑不安她就愈乐,谁教王卉蕙以小人之心防君子之腹,哼!
两人人都呕气不说话,天气又更热了。
许久,站在腿都酸了,聂璇茹用手扇风,白纱一角被拿来当扇凉工具了,什么鬼天气,一丝凉风也无。
“到底还要等多久?什么鬼天气,洛杉矶也不能待,什么圣婴年,天空是很漂亮啦,但没事雨下个不停像西雅图一样,达加州山上都会下雪,有没有搞错……”她忍不住打破无言僵局,在三十八度的烤炉里待五分钟都像是一年这么久。
王卉蕙额际薄汗微沁,心里还拐扭着,说了句风凉话,“这里不是鸿飞企业,又没人要求你千金大小姐等。”换言之,她嘲讽聂璇茹别在这儿颐指气使。
聂璇茹吹胡子瞪眼,气归气还是先忍下来,“希望这只是你的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