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想回【好呀，陆医生工作重要。】
但开心的心情暴露无余，她还仅存一点人性。
全家最记挂陆今安的，估计就是年糕。
顾念一下班开了门之后, 年糕会在门口守一会, 等待另一个人归家。
“偷偷喂你零食的人, 最近回不来了。”
语气与眉梢同频上扬，像夏日的清风，冬日的暖阳。
“喵喵。”
年糕听懂了，她没有零食可吃了。
猫苦难言, 猫不会说话。
物业工作人员送上来一大箱快递, 收件人：顾念一，寄件人：esther。
顾念一皱起眉头, 她最近没买东西，但收件人是她的名字，没有错。
拆开之前，顾念一问了家里另一个人。
【这是道歉礼物吗？】配了一张照片，发送过去。
很快收到陆今安的回复：【不是。】
亲了就是亲了。
换言之，他没有后悔亲了她，他不觉得抱歉。
陆今安紧接着发了第二条信息，【办了卡，新款自动送到家。】
【哦，谢谢，陆医生破费了。】
顾念一故意的，故意这么客气。
北城的夜晚比南城冷，陆今安拒绝了同行聚餐的邀约，独自回酒店。
盯着顾念一的回复发呆。
女生没有了下文。
不过问他出差在外情况如何吗？
不查岗吗？
他的余光落在无名指上的婚戒。
除了手表，陆今安讨厌戴一切饰品。
婚戒是阮知许挑的，问了顾念一的意见，最终选了最简约的一款。
符合对她的印象，一切从简，包括婚礼。
婚礼上考虑她，新郎亲吻新娘的时候，特意用大拇指挡一下。
早上是怎么了？
他没想亲她，关上门的那一刻，回过头看了一眼熟睡的女生，睡颜甜美，嘴唇轻抿。
转回来，亲了她。
味道像她形容的那样，甜甜的、软软的。
没喝酒，却上了瘾。
陆今安刚踏进电梯，阮知许打电话过来，接通后便是一通质问：“你怎么还在北城？培训这么久吗？陆今安，我的话，你是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晚上，秦行简来家里做客，夸陆今安上进，培训结束主动留在北城，继续学习。
夸他们选的媳妇好，体谅医护人员的辛苦。
阮知许才知道儿子去了快10天。
什么培训需要这么久？还主动申请不回来。
一看就有问题。
陆今安按了按太阳穴，“明天回去。”
阮知许：“你惹一一生气了。”
她很确定陆今安在逃避某些事情，不然儿子不会不回医院，之前的医患矛盾早就沉底了。
电话另一侧的沉默，更加证实了她的猜想。
阮知许：“陆今安，你可真行，不知道怎么说你好，明天回来给一一赔罪。”
“做不到。”
陆今安将电卡插进卡槽，倚在沙发边，“我们没吵架。”
就是亲了她，赔罪说明他做错了，但他没错。
阮知许快被陆今安气死，“好，正好放假，我问过一一了，她最近都没安排，你带她在北城玩玩。”
陆今安拧开一瓶冰水，“没票了。”
他刚刚查了购票软件，一张商务座都没剩下。
南城北城均是热门旅游城市，节日高铁票、火车票早已售罄。
至于私人飞机，节假日的航线，申请不到。
阮知许扶住桌边，“哼，陆今安，你理由可真多，不劳你操心，票搞定了。”
“好，车票信息发我。”
陆今安无所谓，是顾念一不想见他。
而她抹不开长辈的面子，多半会答应。
信息显示，该班车次预计午后到达北城。
他刚好结束上午的手术观摩，可以去接她。
顾念一不爱打电话，语音用的都少，陆今安见过，她将别人的语音转化成文字。
和她聊天，自然而然选择了文字，【路上注意安全，我去接你。】
收到他的信息在顾念一的意料之中，她思忖着回答，【陆医生你忙你的事情，我自己逛就好。】
过去这么多天，她消化好接吻的事情，没有做好见面的准备。
陆今安：【丢了怎么办？】
丢了？不知为何，这句话莫名有股缱绻的意味。
顾念一的脸再次热起来，【……我成年了，不是小朋友。】
陆今安：【阮女士的再三强调。】
【好。】对话以一个字加一个句号结尾。
是这一周多以来，他们聊的最长的一次。
顾念一鲜少出门旅游，和其他人不同，她崇尚轻便出行。
一个小的行李箱搞定所有的衣物。
明天就要去北城了，她隐隐带着期待。
期待未知的旅行。
还有那个人。
顾念一去到门外，蹲下去握住猫咪的前爪，交代事情，“年糕，在家要乖乖的哦，妈妈回来给你带特产。”
“喵呜。”
年糕和她握手，仿佛在说，放心吧。
猫咪有阿姨照顾，不必担心。
早晨八点，陆家的司机准时在地下车库等她，送她去高铁站。
顾念一第一次乘坐商务舱，一切都是新奇的。
VIP休息室，无需等待的检票口。
她背了一个斜挎包，拎着24寸密码箱，胳膊上搭着一件米白色针织开衫。
三个小时的车程，穿过山区隧道、跨过南北地理分界线、路过宽阔的平原。
顾念一趴在窗户边看了一路，直至两侧出现林立的住宅群。
离北京更近了一步。
越临近北京，顾念一越紧张，掌心里全是汗，心脏不自觉提到嗓子眼。
距离那个吻过去了许多天，早已忘记具体的感觉。
只是每每想起，当时的心跳和触感又好似回来了，无形烙印在血液和记忆中。
高铁缓缓驶入北城南站，到达终点站。
顾念一跟着人.流下车，乘坐手扶电梯下楼。
看到前方的指示牌。
【我在东区5口。】
她想过人会多，没想到有这么多人，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她被人潮淹没，推着向前走。
一抬头寻不见刚刚出站口的指示牌。
顾念一的方向感为零，她找了很久，找不回原来的路。
不断有人从她身边穿行、路过，被人接走。
她像丢失的小朋友，等待大人来接。
陆今安的电话打进来，“你在哪儿？”
语气着急，带着微微的喘气声。
顾念一环顾四周，“我也不知道，对面有个罗森便利店。”
她垂下头，看着小白鞋，自觉很丢人。
24岁的人了，还分不清方向。
陆今安站在平面指示图前面，安慰她，“站在原地别动，我来找你。”
电话一直没有挂，顾念一甚至可以听清楚对面的杂声。
车站的报幕声、行人的交谈声。
还有陆今安沉稳但着急的脚步声。
直到她在吵闹的噪音中，听见一个清冽混着笑意的嗓音，说：“转身，顾念一。”
顾念一听话回过头，一眼看见了站在人潮中间的陆今安。
四目相对，谁都没有踏出一步。
十米开外的男人身形颀长，姿态慵懒。
黑色长款风衣勾勒出他优越的身材，黑色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修长的脖颈。
他原本就白，黑色衣服衬托得他更白。
多日未见，轮廓条线愈发硬朗分明。
更添冷冽与疏离的气息。
然而，面上神色倦怠，男人嘴角上扬噙着一抹笑。
顾念一不敢动，不敢看他，垂下了眼眸。
最终，陆今安迈开长腿，一步一步走近她。
他一手拎起行李箱，另一只手牵住她。
“牵紧我，顾念一小朋友。”
明明是他牵着她。
顾念一反驳，“我不是小朋友。”
人潮汹涌，淹没了她的声音。
他们顺着指示牌走去停车场，顾念一抬头看到陆今安的背影。
身姿出尘，步伐沉稳。
光线由亮转暗，耳边的嘈杂声渐渐弱了下去。
顾念一的注意力集中在两个人身上。
陆今安手指上有一个东西硌到了她，顾念一低头一看，是戒指。
他戴了婚戒，是戒指盒里缺失的那一枚。
陆今安扣住了她的手，牵着她走了一路。
顾念一恍惚仿佛回到了那天清晨。
强势的陆今安，吻她的陆今安。
都是她不认识的陆今安。
思及此，顾念一的脸微微发红，连忙抽出自己的手掌。
“陆医生，这里人少了。”
“好。”陆今安松开了女生的手，捂热了一点，不似刚开始时那般凉。
北城寒凉，温度比顾念一想得要低一些，她套上针织开衫。
坐进车里，女生揪着针织袖口，眼神闪烁，斟酌开口，“陆医生，下午你可以去忙自己的事情，我做好攻略了。”
她不想和陆今安一同去游玩，互相不了解，谁迁就谁，也许会吵架。
得不偿失，不如各忙各的。
她不是一个非要让人陪的人。
陆今安踩下油门，目视前方，“我陪你一起。”
顾念一的眼睛朝窗外看去，惋惜地说：“好吧。”
他们是夫妻，应当在一起。
玻璃上印出女生可惜的神情，眉毛下压、唇角下垂，藏都藏不住。
陆今安侧头瞥了一眼女生的后脑勺，比之前好很多了，现在喜怒哀乐体现在脸上。
“不想和我一起。”
他用的是肯定语气。
顾念一茫然地点点头，又摇摇头，欲盖弥彰地回了一句，“没有。”
旋即补充，“我晚上约了颜颜。”
准确地说，是褚书颜知道她要来北城约的她。
陆今安一时竟没想起来是谁，对这个名字不太熟悉。
顾念一提醒道：“你表弟的老婆。”
他来北城倒没联系过褚致远，不想看他们秀恩爱。
眼下可以交流下塑料亲戚的感情。
聚餐的地点最终选在了褚书颜的家中，距离酒店不远，十分方便。
听到门铃声，褚书颜忙去开门，非常热情地环抱顾念一，“一一姐。”
顾念一礼貌微笑，“颜颜。”
“你别吓着她。”褚致远拎住褚书颜的外套。
顾念一：“没有，不会。”反而很羡慕她的性格，风风火火、活泼可爱。
褚书颜向褚致远挥挥手，“褚致远，你们两个去做饭吧，不要打扰我们。”
褚致远叹气，“好，听你的。”
一个直接命令，一个欣然接受。
爱情就是这个样子吗？
顾念一和褚书颜偶尔在朋友圈互动，毕竟离得远，她也不是一个善于聊天的人。
褚书颜带她去楼上，看她写的小说，外加撸猫。
两个女生都养猫，自带话题。
顾念一看她写的长篇，由衷佩服，“你好厉害哦，还有精力写这么多字。”
发财在她怀里，由着她摸，和年糕很像。
她黑不溜秋，只有两个眼睛亮晶晶的。
褚书颜摆摆手，“哎呀，不算什么。”就是打发时间，找点事做。
都是一样先结婚再培养感情，只是道路完全不同，有一些悄悄话想说。
当然，褚书颜还有事情想请教，她准备写一本女性向的群像故事，涉及各行各业的女性从业者，尤其是冷门专业。
此刻，楼下的厨房里，褚致远扫了陆今安一眼，“站着干嘛，帮忙。”
“我不会。”
陆今安话说得理直气壮，一点没有做客的自觉。
褚致远揶揄他，“陆医生是拿手术刀的手，呆在这属实屈才了。”
别说菜刀，就是择菜陆今安都没做过。
他对做饭不感兴趣。
不想学、不想做，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
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做。
顾念一面对整桌可口的饭菜，客气地说：“味道很不错，颜颜好福气。”
褚书颜不吝夸赞，“是呀，褚总最大的优点。”
一顿饭吃得舒心，没有尴尬的话题。
顾念一很开心，走路开始走边边，坐进车子里，系上安全带。
车子停在地下车库，迟迟未发动。
陆今安犹豫半晌，修长手指轻点方向盘，眸色深沉发问：“你喜欢会做饭的男生？”
顾念一对他的联想能力和脑回路无语，转过头直视陆今安，“陆医生，客气懂不懂，礼貌用语，毕竟别人忙了一晚上。”
后半句话她没说，又不是你，理所当然等着吃饭。
陆今安又问：“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两个人的眼睛在车内交汇，昏昧灯光下暗流涌动，各自在较劲。
顾念一绽开一个笑容，“我才不跳你挖的坑。”
他们是夫妻关系，受法律保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