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村里还没通电,流年拿着蜡烛,借着烛光看着那被活生生扯下皮肤之后暴露在空气支重的血肉。
上面隐隐约约带着丝丝缕缕的黑气,流年眉心皱了一下。
按理来说,以今日她的观察来看,陈雨是完完全全没有达到尸变的程度的,只过去几个小时,真的达到了可以自由行动并杀人的程度吗?
她其实更偏向于,陈诚是被别的东西杀死的。
“今晚陈诚去祖坟做什么?”
刚刚陈为在遣人的时候,盘问了一圈,拿到了很多消息。
“听他媳妇李凤说,陈诚是去祭拜自己老祖宗的,他说家里出了一个在出嫁之前就死了的女人,满是晦气,他害怕老祖宗生气,不再保他家富贵,就过去道歉磕头拜一下。”
闻言,流年暗地翻了个白眼,低声吐槽道:
“谁能有他脑子浑。”
也是感觉到陈诚这做法实在是难评的陈为哈哈尴尬一笑,抬手略微有些无辜地挠挠自己脸。
“喊李凤进来,我有些事情问她。”
李凤哭了有好一会了,但面对几天之内就失去自己女儿和丈夫的这个情况,加之这些天一直为自己女儿丧事操劳,她刚刚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但也还是强撑着自己身体,在自己儿子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进了诊所。
“你们陈家有仇人吗?”
“肯定没有啊,大家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村里就那么几个人,平时都会互相帮助,我们家是没有惹过什么人的。”
“陈雨失踪之前,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李凤的儿子陈嘉摇头,脸色憔悴地说道:“没有,因为很快要出嫁了,姐姐她一直都在房里,缝衣服缝被子,接触的人也少,连一日三餐,都是我送进房的。”
“陈雨和陈诚,有没有爆发过大矛盾。”
“……有吧,之前讨论婚事的时候,我爸想让那边的人多出一点钱,陈雨觉得我爸实在是狮子大开口,就和我爸争吵过,我爸一气之下,就说让我姐自己准备出嫁的衣服被子什么,他不出钱买新的了,我偷偷喊人打了柜子,剩下的被子,我姐打算自己缝。”
这么一说,陈为忽然说道:“被子?我前些日子,看见陈雨这孩子手里拿着一些旧布料,说是要自己做被子。”
“是啊,我本来想去镇上给我姐入新布料的,但我姐说去镇上路太远,买新布又贵,她说自己去找些旧布,省事一些。”
流年看向陈嘉,问:“那你姐是在哪里拿的布?”
“我不清楚,她那天出去回来,忽然就抱了一大堆布料回来,我问她,她说让我别问这么多,就自己回房了。”
于是,流年看向陈为,问:“你有看到她是从哪个方向回来的吗?”
“南边,我记忆可好了。”
沿着南边黄土路往里走的时候,心里发毛的陈为下意识地往流年靠过去,明明自己也走了不知多少趟村子的夜路,但今日发生的事情,真的让人不免往恐怖灵异的方向想去。
“那个流年妹子,陈雨这孩子真的变成鬼了吗?”
“我偏向是有别的东西在这里。”
流年举着某位村民给的油灯,这带着防风玻璃灯罩的油灯比较贵,村里也没多少人有。
“啊?可是我们村这些年,也没发生什么大事啊?难道是别的村子过来的?”
“你再想想,这也许和你们村子以前的一些灵异传说有关。”
“……真没有,我们村可安宁了,虽然有些村民思想不过来,但是我们村相较于其它村,真的算是最安定的那一列了。”
“你确定吗?”
“确定。”
流年止住脚步,举着油灯的手往上抬了一下。
“那为什么,这条路走下来,是荒的,那么陈雨是从哪里拿的布料?”
陈为终于反应过来,也举起自己油灯借光睁圆了自己眼珠子,看清了这周围的环境。
流年说的没错,这里其实很少人来,而且这里也没人居住,陈雨从这里拿的布料,怎么拿的,这是一个好问题。
“难不成是这孩子,从别处拿布料,忽然想起自己来这里有事,于是走过来,看一眼。”
陈为这般安慰着自己。
流年倒是往前走,伸手拨开挡路的树枝,她看着地上那些叶子有被踩过的痕迹,于是继续往前。
继续往前走了好一会,她再次停下脚步。
“哎?这不是去那个枯井的路吗?”
这么一联想所有的事情,陈为瞬间脑补了不知多少个坏的猜想,立即往流年身后躲去。
这被杂草围着的枯井安安静静地从地上拔出,围着的青石爬着草藤,走近一看,黑不见底。
“这枯井是村里用了很久的,但后面因为离我们主要住的地方太远了,后面有了更好的水源,于是这个就荒了,我觉得,这个地方应该没有问题的吧?之前还没荒的时候,我们都用了好多年,也没见出过问题。”
流年往周遭环视一圈,问:“这里的山路是通向哪里的?”
“嗐,这山路都是四处走的,走的人多了,就有了,你看那条,是通往其它村的,不过现在这里也没多人来了,这条路也就荒了。”
流年点点头,然后从口袋里掏枚铜钱,丢给了他。
“我要进井里看一下,你在这里待着,第一声鸡鸣响的时候我还没回来,你就回去带人来找我,有这枚铜钱,没什么东西能害你。”
“啊?”
陈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眼前的人拿着油灯,翻身一跃,直直进了这井里。
周围实在是有些恐怖,像是有人在死死盯着他一样,陈为滚滚喉咙,哆嗦着缩了一下脖子。
祖宗保佑,我还不想死,一辈子都是穷命,劳碌命,我还没享过福呢……
夜幕笼罩在大地之上,车辆亮着灯,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行驶着,一时除了车辆发动的声音,周遭都安安静静的。
伊地知在前方开着车,眼睛虽是盯着外面的马路,但有时却会偷偷往后面瞄去。
后座上有两人人,五条悟系着安全带端坐着,一手正拿着手机看信息,而流年,抱着他的腰,枕着他的腿,蜷缩着侧躺在椅子上,她身上盖着五条悟的外套,只露出圆滚滚的脑袋。
路灯的亮光时不时从窗户外头爬进来,惹得闭眼静寐的人下意识紧了抱着别人腰的手,脑袋往衣领里头埋去。
五条悟拽下自己的眼罩,轻手轻脚地盖在流年的眼睛上,他垂眸静静盯了人片刻,才重新看向手中消息已经炸了的手机。
买下了那只盒子,拍卖会那边给了那个盒子原主人的消息,同时附上了一封信,信上说了盒子里面的东西所在的地址,随时恭候拍下的人前往拿取。
现在几人就在前往那个地址的路上,而流年不知为何,从拍卖会会场出来之后,就开始打哈欠,上车之后直接靠过来,枕着五条悟的腿就这样睡了过去。
拍卖会会场没有发生任何意外,连只有危害的咒灵都没有,但是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这只装着流年左眼的盒子,这般看来,这大概率是让流年知道这个盒子的存在。
目前为止,都是别人在引导着自己
走,说不是特意的,还真是不可信。
手机的屏幕太亮,五条悟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把才回了一半消息的手机收起来,他原本的一只手就扶着流年的后背,减缓着因车辆摇摇晃晃而带着人往前往后的惯性,现在又空出来的一只手,他搭在了流年的耳朵上。
温度比刚上车的时候低了一些,五条悟手指轻轻地划过裸露在外的皮肤,力度轻得不行地帮人捋顺那处的黑发。
六眼在提醒他,流年身上流转的咒力并未处在正常范围之内,眼前的人却是睡着的,外表看上去,是没有在使用术式的。
但这仅仅是外表看上去。
车辆进入了别墅区,这里处于富人区,房屋之间距离很大,保密性强,寻着给的地址,两辆车在一栋亮着灯的别墅门前停下。
到了目的地,但是流年却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已经下车了的虎杖悠仁等人走过来,五条悟按下车窗,温热的手盖住流年的耳朵,隔绝了外界的噪音。
众人的视线只能看到蜷缩在椅子上的模样。
钉崎野蔷薇问:“流年前辈还没醒吗?应该没事吧?”
梁致默默地垂眸,道:“她可能是累了。”
虎杖悠仁看了一眼旁边这栋别墅,说:“那我们进去拿吧,老师你就在这里等我们就好。”
五条悟点点头,掌心的温度又低了几分,他压低声音说道:“你们先进去吧,流年酱应该在睡梦打怪啦,莫事莫事。”
几个小的,走到别墅大铁门面前,按响了门铃。
“谁?”
伏黑惠表明了他们是从拍卖会来的,并且对着摄像头,亮出了自己的证明。
“好的,你们进来吧。”
大铁门打开,几人往里走去,待到别墅门口,那里已经有人在等候了,接待他们的人是一名穿着休闲的老人,头发发白,虽然身材看上去硬朗,但眼袋子耸拉着,精神好像不太好。
“这个盒子,是我爸留下来的。”
他领着着一众人上了二楼的书房。
“最近公司资金周转有问题,所以在朋友的建议下,我找出家里的古董,变卖收集一些钱。”
男人往这群小孩扫视一眼,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眉头。
“就你们来了吗?”
“就我们,这是拍卖会那边给的证明。”
伏黑惠把拍卖会的证明亮了出来。
“这样啊……但是我现在不能给你们哎。”
男人瞥了一眼那证明,一脸不认真,也没有打算去找东西的意思,反而是在书桌面前坐了下来,不悦地看着他们。
“我需要的是,真正把这盒子买下来的人。”
“我们就是啊。”
男人淡淡一笑,说:“流年,我需要见到的是,流年。”
几个小孩对视一眼。
拍卖会的会场上,是五条悟老师付的款,那么拍卖会那边给的信息,应该是五条悟这三个大字才是,流年至始至终,可没告诉过任何人自己的名字。
果然是冲着流年来的。
这时,梁致注意到了男人桌子上的全家福,她看着那张照片背景,上面的房屋,约莫是农村的背景,并不是日式风格,反倒是和自己国家西南地区的建筑风格很相象。
她拿过伏黑惠手中拍卖会给的证明,从拍卖会下来,她的注意力都在想着流年左眼这件事上,并未看过这张证明,而现在,她这才看清,卖家的名字。
陈海,也是姓陈的,资料上说的是,这人是移居到这个国家的华人。
梁致脑子飞快运转了片刻后,用中文说道:“不好意思,冒昧了,想问一下,陈先生父亲的名字。”
“嗯?我父亲的名字是陈为,怎么了?”
陈为,那条村子村长的名字。
第51章 真相
井里满满的都是泥腥味, 许是前不久陈雨待过,隐隐约约的,还有一股子的尸臭。
流年举起自己的油灯, 转圈打量了一圈这个井。
这里会积水, 水雾凝重,井壁布满了青苔, 伸手一抹, 滑溜溜的, 前段时间村民捞陈雨上来,毁了一些青苔, 地上也留了些许脚印。
这么看倒是没什么奇怪的。
流年再次伸手按在井壁上, 呼吸间,指尖散发点点星光,在她的注视下, 那灰色光华径直隐没在井壁之中。
井壁里果然有东西。
咬破指尖, 以血在油灯玻璃壁上画了一道符, 油灯靠近方才探过的井壁,亮光在空中凝成符文, 然后打破了那无形的结界。
随着青石相摩擦得让人牙酸的声音响起, 片刻,一个宽的黑洞便出现了。
一股子阴风夹杂着血腥味就朝流年面门砸来, 流年拎着油灯,步伐稳健地走了进去。
渐渐地, 洞壁上的泥土延伸为石壁, 原本柔软的一脚踩下去会留下深浅不一脚印的地面也成了坚硬且好像还刻有纹路的青石石板。
很快, 流年进入了一个新的空间当中,这空间中心放着一尊石棺, 是墓室,也没差了。